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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為防盜章,30%的比例, 12小時
楚瑟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 就在這麼個晴朗的夏天。
樹冠斑駁的陰影灑在肩頭,校門前的樹變小了許多, 多年前創衛拆掉的美食街就在對面。
楚瑟腦子亂亂的,走到一個服裝店的櫥窗前, 看到鏡子里倒映出一個女孩的面容:面部浮腫,脖子上的贅肉很多, 五官幾乎都堆到了一起去——這分明是她高中時候的模樣啊!
楚瑟倒吸一口涼氣, 問了問店主、行人、甚至是計程車司機:今夕是何夕?得到的答覆都是二十年之前!
這時候她才明白了眼前的情況, 自己重生了,還是重生到了高中時代!
按照記憶摸索回了家, 小區門口沒有站崗的警衛, 停車棚是還沒改造之前的模樣,單車排成了一排。
「有人嗎?!」
喊了幾聲沒人回答,楚瑟摸了摸口袋,摸到了鑰匙,就打開了這個闊別已久的地方——漂亮的三層洋房, 擺放著清一色昂貴的紅木傢具。而她的那處閣樓只是很小的一間。和弟弟妹妹的大房間比起來, 簡直是又破又爛的狗窩。
她曾為此和父親哭過鬧過,結果繼母張淑琴說:「房子是你父親用血汗錢買下來的,你怎麼能嫌棄閣樓小呢?」
不容多想, 楚瑟開始翻箱倒櫃, 試圖找出繼母毒害自己的證據!
上輩子的時候, 她從上了初中以後就不斷地發胖,明明和弟弟妹妹吃一樣的飯菜,唯獨她胖的跟個球似的。繼母張淑琴說這是因為她的「基因緣故」。
她也嘗試過各種減肥手段,包括節食、鍛煉、催吐,可是什麼辦法都不奏效!
直到高考體檢的時候,有個老醫生告訴她:「你體內的激素水平很不正常,肯定是小的時候吃多了含有糖皮質激素的藥物……」
糖皮質激素是一種人體調節激素。如果服用過多的話,就會出現各種肥胖癥狀。所以,她長大后是個滿月臉、水牛背,痤瘡、多毛的醜女人。這都是糖皮質激素導致的一種叫庫欣綜合症的病,又稱皮質醇增多症,而這種病幾乎是不可治療的。
彼時,張淑琴已經帶著她的一雙漂亮兒女去了加拿大定居,她的這一筆債就無處去結算了。
也是因為被激素戕害了緣故,她報了醫科大學,希望可以借用醫療的手段挽救自己走形的身材。
但連續幾年被餵飽含糖皮質激素的食物,這一身的激素水平已經永遠回不來了。
她終生都是個胖子,無論吃的多還是少。
***
很快,門鈴響了。
一個漂亮白凈的女人先走了進來,是她的繼母張淑琴,後面的是張淑琴的一雙兒女。看到她在,張淑琴的笑容凝滯了那麼一會兒,很快就恢復了平靜,扮作十分慈祥的模樣問道:「囡囡,今天學校放學的這麼早?」
囡囡是她的小名,親生母親取的。
現在聽到這個小護士叫自己的小名,她心裡一陣厭惡,口上還要應承:
「哦,老師臨時有事,晚自習取消了。」
張淑琴溫和笑道:「那你先去做作業,七點的時候過來和我們一起吃飯。」
才上初一的妹妹楚蕾哼了一聲,聲音中帶著輕蔑:「媽媽,我不想和姐姐一桌吃飯,她吃飯的樣子像個豬玀!」
「蕾蕾乖,不準這麼說姐姐。」張淑琴嘴上這麼說,卻一點責怪女兒的意思都沒有。
弟弟楚暢也附和:「媽媽,姐姐的樣子本來就像個豬嘛!蕾蕾說的又沒錯。」
「你們怎麼這麼調皮?這話別讓爸爸聽到了……」
張淑琴只顧著和兒女聊天,讓他們「別讓爸爸聽到了。」至於她這個受害者呢……完全尷尬地站著,好像是個外來的陌生者一樣。
張淑琴安置好了一雙兒女,才發覺她這個繼女還站在玄關處,就嫌惡地瞪了一眼,姿態沒有了剛才那樣的溫柔,居高臨下地問道:「你有什麼事嗎?」
「哦,吃晚飯的時候叫我。」
楚瑟轉身上了二樓,兩邊寬闊的走廊分別是通往弟妹和父母的房間,至於去閣樓的路,只有一條,那就是橫架在閣樓和走廊之間的木梯。
她手腳並用爬上了木梯子。
——每天晚上,弟弟妹妹都是大大方方走進房間,只有她爬著進房間,佝僂著腰,窩進這個小閣樓里。
她不得不匍匐才可以苟活。
****
楚瑟很確定:張淑琴肯定在她的飲食中動過了手腳。
因為只有張淑琴如此恨她。
——她的親生母親名叫繆林懿,復旦醫科大學的研究生,後轉入本地第一人民醫院進修臨床醫師,實習期間,因為一場小小的闌尾手術認識了楚閑林。
楚閑林是本地房地產大佬,追求母親的過程很是熱烈。期間母親不小心懷孕了,不得不嫁給楚閑林,可是生產的時候,發生了血崩病危,張淑琴就是參與搶救母親的小護士之一。後來,母親屍骨未寒,張淑琴就和她的父親楚閑林勾搭上了。
在她不懂事的時候,父親曾說:「你媽媽生你的時候很危險,是你張阿姨一直不眠不休地照顧你的,你要把張阿姨當你的親生母親看待!」她還真把這小護士當回事了,小的時候一直跟在張淑琴的背後喊:「媽媽」。
後來漸漸長大才看了出來:張淑琴根本沒把她當個女兒看待,張淑琴的眼中心中只有那一對親生的雙胞胎兒女。至於她這個前妻的女兒,完全是當做個畜生一般地憎恨。並且運用藥物手段毀了她的容貌和身材,間接讓她嫁不出去了。
不得不說,張淑琴是有兩把刷子的,當年在醫院的時候,張淑琴就整了個護士長噹噹,辭職當闊太以後,她又把一雙兒女的飲食起居照料得是無微不至。於是妹妹楚蕾長得白白凈凈的,小學五年級就有無數人追求了,楚暢也是個健康的搗蛋鬼。
只有她,因為「基因不好」一直在發胖,變醜,而父親根本不管不問,認為這是由她自己貪吃造成的!
攤開作業本,楚瑟寫上幾個大字:「去他媽的一家人!」
對,這屋子裡的是一家人,只有她是個突兀的存在!後母甚至恨不得讓她下地獄!這是她的家么?不不不,這只是一場噩夢而已。而往後的時間裡,這場噩夢甚至困頓了她的整個人生,不得解脫!
現在,她需要什麼呢?下去質問張淑琴你有沒有給我下毒?!那不行的,這女人當過護士,懂不少藥學知識,只怕直接抓是抓不住把柄的。
那麼分析一下:張淑琴如果下了糖皮質激素,會在什麼地方下?菜里是不可能的,那是全家人都吃的,湯也不可能,那麼只剩下——飯了。
時間好不容易挨到了七點。楚瑟深吸一口氣,決定下樓去好好吃飯——上輩子飢一頓飽一頓的,最終造成了精神性暴食症,並且付出了生命為代價。重生這一世,她得好好吃飯,讓自己成為個健康的人,如此才能有正常的人生。
問題是:如何獲得健康的飯菜?!
沒等張淑琴來叫她,楚瑟自己來到了客廳,桌上已經擺好了五個人的飯菜。
家裡人的地位,也就如同這碗筷的擺放一般:父親是老大首位,張淑琴坐在爸爸的左邊,弟弟楚暢坐在爸爸的右邊,妹妹楚蕾靠在張淑琴的身邊。只有她的一副碗筷和那「一家人」隔了一個座位,擺在一張桌子的最末尾那個。
楚瑟迅速行動起來,決定給今天的晚飯來點不一樣的——先找來兩個空碗,將妹妹弟弟的飯倒在一起,然後將自己碗裡面的飯替換給弟弟妹妹。完事了,再把多餘的飯裝進了塑料袋,當做以後化驗的樣品。
吃飯的時候,張淑琴沒察覺異樣,還讓她「多吃點。」
楚瑟細嚼慢咽起來,不似平時吃的那麼快,倒是很溫文淑雅的樣子。
——因為她全神貫注欣賞著楚暢和楚蕾吃飯的樣子:
——你們的母親親手烹制的飯,好吃么?好吃你們就多吃點。
楚蕾和楚暢吃得很快,吃完了還嫌不夠還要裝飯,張淑琴就不許他們吃了。美其名曰:「你們還小,真的不能吃這麼多飯!」
說完了,又笑著看了她一眼:「囡囡上了高中了,正是考試用功的時候,還要再裝一碗飯么?」
「哦,我吃飽了,今晚就這麼多。」
張淑琴奇了怪了,這丫頭今天居然沒主動加飯,於是不甘心地追問道:
「真的不吃了嗎?晚上不吃飽的話半夜會餓的哦。」
楚瑟嘟著小嘴:「我真的不吃了,我再吃的話,豈不是比爸爸都要胖了?」
楚閑林瞥了妻子一眼:「小孩子說不吃了就不要給她裝了嘛!看看她都多胖了!」
張淑琴笑道:「我這是關心囡囡,我們家囡囡上了高中,營養可不能跟不上,你說是不是?」
楚瑟「嗯」了一聲。
楚閑林很滿意妻子的賢惠,於是道:「淑琴,蕾蕾,暢暢,這周末我有空,帶你們三個去花鳥市場看看怎麼樣?」
楚暢歡呼起來:「奧耶!nice!」楚蕾更是走到了父親的身邊,小牛皮靴踮起,親了親父親,小嘴甜甜地道:「爸爸我愛你!」
楚閑林滿含愛意地看著兒女和妻子。
楚瑟默默扒飯,她似乎連出聲打擾這一家人,都是一種罪惡。
過了一個月,學校組織了一場摸底考試。
自從她上高中以後,楚閑林也沒怎麼管過她的成績。陸老師給家長們建了個班級群,楚閑林怕女兒的成績太丟自己的臉,也沒加進去。
結果這次月考結束以後,楚瑟的成績全校第二,楚閑林愣是不知道。
至於全校第一,就是薄瑾亭小同學了。
這個結果一點都不例外,她的語文和英語很好。英語好是因為留過學,語文好,則是因為精通抽絲剝繭、理清事實、歸納演繹的閱讀技巧。
至於薄瑾亭,他最近上課在刷吉米多維奇的《穩定性的數學理論》。
試卷還沒改完,老師們就把薄瑾亭給叫了去。耽誤了整整一節課薄瑾亭才回來。
楚瑟湊近了點,小聲問道:「你剛才去辦公室做什麼了?」
薄瑾亭大言不慚:「老師沒看懂我的題目解法,讓我解釋為什麼那麼做。」
「什麼題目解法?」
「就是那道圓錐體求陰影的題目,我用了二重積分。」
楚瑟無語,二重積分是大學高數的內容,薄瑾亭做個小題目,居然用那麼高深莫測的手段。
說到這裡,她忽然想起一個問題來:「對了,你重生以後……是怎麼找到我的?」
「從前你跟我說過,你是本地人,在第十中學上的高中,我就拜託了教育局的親戚查了查。」
「不容易啊,你家教育局都有親戚?」
「其他部門也有一些關係。」頓了頓,薄瑾亭語重心長道:「楚瑟,如果你真的遇到什麼麻煩,你自己解決不了的話,就告訴我。我想盡我所能幫你。」
可是楚瑟再一次拒絕了。倒不是因為她矯情,而是因為薄瑾亭有個緋聞女友。
那天,房門是在恰到好處的時候被推開的,她按照慣例過來查房,看見一個女人被薄瑾亭抱在了懷裡。整個房間都靜悄悄的,嘈雜都被隔絕在外,而搖曳於地的白色帷幕又使得氣氛多了一絲絲曖昧。讓人不得不想入非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