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046 探監

  此為防盜章,40%的比例, 12小時

  每年高考的時候, 十中只能考出幾個二本學生出來, 四五年才能出一個重點大學的學生。而大多數十中的學生, 只不過是在學校混日子罷了。


  ——楚瑟明白,若不是上輩子後母欺壓的太甚,她的成績完全是可以上好高中的。但是為了生存,為了躲避繼母的迫害, 她必須裝出愚笨的樣子,故意考不出好成績,這樣才能讓張淑琴確信她無法上大學,繼而放鬆了警惕。


  這輩子, 她也要壓抑自己的聰明才智嗎?

  到了高一(3)班的教室,楚瑟還沒踏進班級的大門,已經有男生在門口吹口哨——


  「肥婆來了!」


  在第十中學,楚瑟是沒有名字的, 只有無數個代號:肥婆、肥豬。因為她是整個學校最胖的女孩,整個人看起來像個球似的。熊孩子們當然不知道這是激素的作用,熊孩子們只負責嘲笑, 因為他們只會這麼無聊的勾當。


  楚瑟不和這些小孩子一般理論,坐在了座位上,拿出了課本。


  同桌位叫李建陽, 屬於那種仗著有點小帥就很壞的男孩, 今天的李建陽也不忘了重畫了三八線, 還狠狠瞪了她一眼:

  「肥豬!你敢過這條線我就用圓規戳你!」


  楚瑟白了他一眼:「你罵誰呢?!」


  李建陽呵呵笑:「當然是罵你肥豬啊!你爸媽是不是給你喂的豬伺料長這麼胖啊?!」


  她冷冷懟道:「我中午吃的是食堂里大家吃的飯菜。這麼說來,全校學生吃的都是豬伺料嘍?」


  李建陽的臉都紅了:「你才吃豬伺料呢!全校這麼多女的,就你長得跟一頭豬似的!」


  「哦,我長得是一個頭兩隻手兩隻腳,擺明了是個人。這麼說來,你認為人長得像豬嗎?還是你自己長得像一頭豬啊?!」


  「哈哈哈!」旁邊圍觀的學生都笑了起來,李建陽被噎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你!死肥婆你等著瞧!」


  「哦,我對一頭自稱像豬的男生不感興趣。」


  「哈哈哈哈!」旁邊圍觀的學生笑得更誇張了,有的還豎起了大拇指。


  今天的楚瑟戰鬥力太強悍了,這個李建陽其實從開學開始就欺負她了,一周下來各種難聽的綽號,都是從他的嘴巴裡面出來的。之前楚瑟聽到了只能忍著,今天她爆發了,三言兩語就把李建陽打發了個乾淨,灰溜溜地走了。


  不一會兒開課了,老師卻遲遲才趕來:


  「……省中轉來一名學生要來我們班,李建陽,你坐去郭安安旁邊!」


  ——開學以後才轉學,的確有些不常見,但楚瑟沒當一回事,李建陽搬就搬吧,正好眼不見為凈。但剛逃離了「豬婆」的李建陽也不開心,因為他的新同桌叫郭安安,班上有名的「臭臭女」,身上總是有一股汗味。


  全班同學都在竊笑:這倒霉催的轉校生居然要和豬婆當同桌,真真是太可憐了!還有李建陽,居然和臭臭女坐在一起了,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

  忽然一陣掌聲響起。


  班主任陸老師帶頭鼓掌:「讓我們一起歡迎薄同學!」


  話音剛落,走進來一個人。


  滿室的陽光和煦,台上的少年穿著圓領衫,戴著一副大圓眼鏡,五官逆著陽光看不太真切。


  有女生在底下小聲地說:「你看,他長得好高哦,我們班沒有男的比他還高了吧?」


  另外一個女生道:「你看他的鞋子,Base London的,我哥哥說要幾萬塊錢一雙呢!」


  楚瑟瞥了一眼這小鬼,也沒在意。直到男孩開了口,是低沉好聽的嗓音:「我叫薄瑾亭。」


  楚瑟驀然抬起頭,就在這一刻、這一秒,腦海中彷彿有千百遍煙花放過——


  轟——!啪——!

  炸的她的眼前眩暈,人也神志不清起來。


  薄瑾亭、為什麼他也叫薄瑾亭?!這世界上,有多少個同名同姓者嗎?!

  記憶中那個一臉病容的經濟學博士和面前的這個健康的少年……根本就是判若兩人。


  介紹完畢,陸老師安排薄瑾亭坐在了楚瑟的身邊。


  旁邊的女生紛紛吐槽:怎麼豬婆和帥哥坐在了一起去?真的是暴遣天物!


  而正當她們還沒咬牙切齒完畢的時候,薄瑾亭還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單獨跟楚瑟打招呼:


  「楚瑟,你還記得我嗎?」


  楚瑟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她還沒回過神來:「你……是誰?」


  「去年寒假補習班,我們見過面的。」薄瑾亭道:「當時我說,我會來找你的。」


  見過面嗎?是嗎?去年寒假補習班?可她那時候沒重生啊!

  可是,少年的目光那麼溫柔,和記憶中的那個人,明明重合得起來。


  楚瑟覺得自己在做夢,誰告訴她這是出了什麼問題?!為什麼薄瑾亭的人生軌跡改變了,沒有上全市第一的省立高中,反而轉到了差學校十中來?在那場車禍、那次手術之前,他們不是互相不認識的么?!

  楚瑟深吸一口氣,她有點懷疑薄瑾亭也重生了,畢竟這是唯一的解釋手段了。


  不過她還是個謹慎的人,謹慎地上完了一節課,謹慎地等到了下課,才慢慢地打量著他。


  好看——


  這是她的第一感覺。


  熹微的晨光里,男孩的皮膚光潔得沒有一點瑕疵, 微微上翹的眉毛, 幾乎捲成一個弧度,可以接得住雨水。嘴唇是單薄嫣紅的兩片。五官清秀中帶著一抹俊俏,帥氣中又帶著一抹溫柔。看起來就是個文質彬彬的小鮮肉。


  雖然這個小鮮肉的毛還沒長齊,可是她確定,他應該是……那個人。


  眼看快要上課了,這個問題已經憋不住了。沒辦法,她就是這麼一個人,心裡藏不住多少話的,不問出來整個人都不舒服。


  於是淡淡道:「我們,是不是在醫院的胸外科手術室里見過的?」


  這下愣住的人是薄瑾亭。


  他們面對面看著對方,她是懵逼震驚,而薄瑾亭卻帶了一點了悟。


  如果說剛才她還在懷疑什麼的話,當薄瑾亭遞來了一張小紙條的時候,她就知道他是誰了。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靈魂二百多斤》】


  如果不加書名號,她可能以為這是誰在讚美自己有內涵,但是加了就不一樣了——


  陽光如這天一樣清澈,病房裡已經消過毒了,到處瀰漫著藥水的味道。


  她拿著一本住院記錄走了過來,看了看薄瑾亭拆線的傷口:「恢復的不錯,不過這一刀開下來,你又要少掉五斤肉了,小薄。」


  「那楚醫生,你怎麼不能少幾斤肉的?」彼時,薄瑾亭的眉眼很成熟很好看,尤其是看著她的時候,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溫柔繾綣。


  她笑著回復道:「我是個外科手術大夫,在意的是人體的五臟六腑是否完好,不在乎皮囊這種東西的,那是皮膚科的事兒。」


  薄瑾亭笑得很開心,說:「跟你說話總是這麼有趣,楚醫生,你這張嘴是怎麼練出來的?」


  「諾,看看這本書。」


  她送給了小薄一本《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靈魂二百多斤》。


  ——那是薄瑾亭住院的第三年了,他們漸漸熟悉了起來,經常互相開玩笑,她總說他是她最頑固的病人,動不動就出血、休克,讓人嚇個半死。而薄瑾亭說,她是他見過最有趣的靈魂,雖然長得不太好看(誠實),但是和她在一起很高興。


  那是上輩子的事了。


  這輩子,十五歲的薄瑾亭卻遞給她這樣一張紙條。


  楚瑟看了看字條,又抬頭看了看他,對方的目光有些緊張,帶著一點小心翼翼,一點慶幸地問道:「楚醫生,你還記得我嗎?」


  「記得。」楚瑟的腦子還有點亂:「薄瑾亭,你也重生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兒?」


  「去年的寒假。」頓了頓,薄瑾亭問道:「那你呢?」


  「昨天……」


  忽一個粉筆扔了過來,是陸老師在吼:「楚瑟!薄瑾亭!你們上課還講什麼話?!有沒有一點課堂紀律?!」


  ……對哦,已經打過上課鈴了。


  張淑琴在本地有個貴婦交際圈子,平日里,張淑琴經常出入本市的各種社交場合,認識了不少有錢人家的太太。她素來擅長巴結諂媚,倒是和不少闊太太們保持了良好的關係。


  其中有個姓王的太太,丈夫是楚閑林的生意夥伴,家中剛剛搞完裝潢,就邀請張淑琴來家中做客,順便集結了附近圈子裡熟悉的姐姐妹妹們,一起來新的別墅搞一個大派對。


  張淑琴一直帶兒女出入這種社交場合。她要讓自己的寶貝雙胞胎兒女從小就培養一種「上流社會」的氣質。


  楚瑟卻一次也沒參加過這種宴會,哪怕是楚閑林親自宴請的派對,她也沒有出席的資格。


  這一次,張淑琴卻一反常態,和丈夫商量著把大女兒也帶上。


  「小瑟她也大了,閑林,就讓她和我們一起去看看吧。老是關在家裡寫作業也不好。」


  楚閑林覺得妻子張淑琴甚是體貼溫柔,再想想那個大女兒醜陋的肥胖模樣,就覺得來氣。再說了,帶她去參觀有什麼好帶的?!就憑楚瑟這樣子,進入得了上流社會嗎?!有哪家眼瞎的會看中她?!還不是丟了他楚閑林的臉面?!


  「你不用帶她去,她拿不出手!」楚閑林倒是斬釘截鐵。


  張淑琴卻笑著道:「閑林,我就帶她坐在女眷那邊,隨便和各家長輩們聊一聊也是好的。小瑟是個懂事的孩子,不會惹什麼麻煩的。」


  楚閑林還是聽老婆的話的:「那好,你就帶她去家屬區。別跑我們這邊來!」


  於是周六一大早,楚瑟也跟著去了什勞子的「王家別墅派對現場。」


  楚閑林打扮的十分體面,幾萬塊的西裝穿在身上,頭髮梳得一絲不苟,談笑之間都是慷慨豪邁,一點都看不出之前官司纏身的樣子。


  現場來了一圈的房地產商人,個個都是油光滿面,大腹便便。幾杯酒下肚,就開始稱兄道起來了。楚瑟本來還以為他們真的是什麼上流人氏,其實仔細一看,就知道肚子里沒有幾兩貨,說白了只是一群暴發戶而已。


  見過王先生,王太太就把張淑琴和三個孩子領到了家屬區。


  很快,楚瑟的打扮、身材,就成為了眾人的焦點。


  張淑琴沒有給繼女買過任何體面的禮服,所以,楚瑟今天穿的是一件普通的加大碼黑裙子,湊合著過來的。這樣一身黑的模樣,和周圍女人們漂亮的衣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楚瑟低著頭喝咖啡,卻聽到周圍女人的議論紛紛聲。


  「張姐,這就是你丈夫的大女兒?」「百盛」房地產公司的老闆娘嘴比較直,直接調侃道:「和你們一點都不像一家人。」


  張淑琴非常「好心」地笑道:「胡姐,小瑟她長得像她的親生母親。」


  她特地把「親生」兩個字咬的很重,就是要告訴大家:這怪胎不是我生的。


  胡姐這下就徹底瞧不起楚瑟了,嫌棄地看了一眼: 「哦,她母親也像她這麼肥胖是嗎?不是我說,你們家閑林這眼光有點問題啊……」


  還有女孩和楚蕾坐在一起,笑話著她:「蕾蕾,你姐姐好醜好胖哦!」楚蕾就白了她一眼,好像急於撇清干係:「她根本不是我姐姐……」


  楚瑟心道對,楚蕾總算說了一句人話,她也沒有楚蕾這麼討嫌的妹妹。


  更無法無天的是男孩子們。


  宴會一結束,以楚暢為首的一群小男孩就在水池邊打起了水仗,人人一手一個水槍,互相嬉鬧著。然後楚暢不知對幾個小夥伴說了什麼,幾個人一起把水槍射向了她……楚瑟猝不及防,被淋了一頭一臉,耳邊卻傳來楚暢等人的大笑聲。


  不只是兒童,還有成年人的大笑聲,王太太和胡姐都在列。


  楚瑟渾身濕淋淋的,黑色的裙子緊緊貼著身體,水順著發尾流淌下來。她能聽到水滴滴落在地板上,噠噠的,比聽到這些諷刺的笑聲,還聽得清楚多了。


  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氣!何況是個大活人呢!她縱然再怎麼按捺著火氣,此時也忍不住了!

  ——張淑琴之所以會帶她來這裡,是為了讓一群富人家眷來嘲笑她的,讓她在大庭廣眾之下丟人現眼。讓她好不容易用優異成績建立起來的驕傲,也在這眾人的目光中破滅。


  的確,是破滅了,不過是最後一抹面子也破滅了,她再也不會對楚家手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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