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037 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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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生,請問做一下腎上腺皮質功能檢測需要多少錢?」


  醫生愣了愣:「小姑娘, 你哪裡不舒服?家長在哪裡?」


  「哦, 是這樣的……」楚瑟把家庭情況簡單說了一遍,末了道:「如果我長期服用含有糖皮質激素的藥物, 就會引起腎上腺皮質功能亢進綜合征,導致物質代謝和水鹽代謝紊亂, 所以我想要查腎上腺皮質功能。」


  醫生都呆住了, 這,這小姑娘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她真的只有十五歲嗎?!


  不一會兒, 醫生才語重心長道:「小姑娘, 如果你家真的有這種事, 我建議你去青少年維權中心……」


  「哦, 那個機構我馬上去。」楚瑟不卑不亢道:「但是就算維權,我也要拿到足夠的證據,才可以和我的生父繼母打官司。大夫, 您直接說吧, 做雄烯二酮、去氫表雄酮、去氫表雄酮皮質醇、促腎上腺皮質激素這幾個檢查,費用一共多少錢?」


  醫生都驚呆了:「你家有人當醫生?」


  怎麼連腎上腺皮質功能全部檢查名稱都知道?!


  「哦……久病成醫嘛!」楚瑟淡淡道:「醫生, 您就直接開個檢查單吧!」


  答案是需要二百塊錢,不算貴, 但是她手中連這一筆錢都沒有, 於是預定下個星期再來做檢查。


  小病人走了以後, 見多識廣的老醫生都不禁感慨:現在的孩子都這麼厲害啊,他這個專業的內分泌醫生,有的時候還忘了腎上腺皮質功能全部檢查名稱。小丫頭卻一口氣全報了出來,連激素六項無法查糖皮質激素服用過多都知道。


  人老啦,連個孩子都不如啦!

  去完了醫院,楚瑟直接奔到了當地的維權中心。


  接待她的是一個公益律師,姓王,王律師給了一個十分中肯的意見:


  「孩子,你要從現在開始收集證據,包括證明:你的繼母給你服用激素類藥物的證據、你的繼母平時有侮辱、侵犯你人格的行為。還有你父親的一系列幫凶行為。只有在證明他們兩人同時對你造成人身損害的情況下,法律才會剝奪其撫養資格。」


  「我知道,欲使罪人定罪,首先要證明他們犯罪,是嗎?」


  王律師也嘆息一聲:「你太小了,剝奪未成年人父母的監護權,本來就十分困難。」


  「我知道了,謝謝你。」


  走出青少年維權中心,楚瑟深吸一口氣。她知道,就是因為每天都生活在這種寄人籬下、戰戰兢兢的日子裡,才會引發無法治癒的心病。而心病無法去逃避,就算挖掉了也是化膿的創口。


  ——就像前世的自己一樣,即使功成名就了,還是會在午夜的時候驚厥清醒。醒來以後大汗淋漓,才發覺自己長大了,已經逃脫了那麼艱難的小時候了,可一顆心還是無法去信任一個人,更無法去愛一個人。


  有的人表面越堅強,只不過內心的傷痕越深罷了。


  打車,回到空無一人的家裡。


  時間已經到了十二點,肚子也不是太餓的,楚瑟本想不吃算了,但是躺到了下午,又覺得不吃飯不行。無奈,去廚房弄了個番茄炒雞蛋,拌了點飯隨便吃吃。


  剛剛吃到一半,門鈴響了,打開門,張淑琴和她的一雙兒女先走了進來。


  楚閑林屁顛屁顛跟在妻女的身後,還拎了一個鐵籠子。


  「讓開!」楚暢率先跳了進來,對著她大呼小叫的:「讓開讓開!本大爺的金毛獅王來了!」


  楚閑林把鐵籠子拎了進來,原來他們去花鳥市場買了一條小狗。


  張淑琴溫柔地整了條毛巾,幫丈夫擦了擦汗水:「叫你別聽暢暢的話,你怎麼就買了……」


  「嗨,暢暢說他生日禮物什麼都不要,就想要一條小狗。這個金毛,我早就跟寵物店的老闆訂下來了,這次帶你們去就是拿它的。」


  楚閑林蹲下來,幸福地看著一雙兒女:「暢暢,蕾蕾,喜不喜歡爸爸的禮物?」


  楚蕾蹦了起來:「爸爸最好了!我愛你爸爸!」


  楚暢也道:「我過生日的時候,爸爸給我買的IPAD我也很喜歡,但我更喜歡這金毛獅王!」


  楚蕾瞪了弟弟一眼:「什麼金毛獅王,好難聽的名字,直接叫它小黃不好么?」


  金毛小狗忽然「汪汪汪!」地叫了起來,楚閑林一拍大腿:「哎呀!剛才忘了買狗糧了!」


  張淑琴笑道:「我去網上買進口的狗糧,這幾天就做飯給它吃吧。」


  楚瑟一直站在旁邊像個空氣似地看著這一家人,不就去了個花鳥市場么?回來又是狗又是花的,嘻嘻哈哈,真的是兒慈女孝的一副「溫馨畫面」啊!


  張淑琴卻忽然叫了她的名字:「囡囡,我看你中午燒了飯吧?先拿一點來給小狗墊墊飢。」


  她就把自己碗裡面的飯端了過來。結果楚暢不高興了:「姐姐,我們中午在全聚德吃的烤鴨,你就吃番茄炒雞蛋這種沒營養的東西啊?!」


  ——言外之意,她吃的東西連狗都不如。還不就意味著,她的地位連家中的狗也不如了嗎?


  張淑琴笑著撫摸著兒子的頭:「媽媽去超市買點碎牛肉,給小黃吃牛肉飯。你們先在家裡乖乖的,聽爸爸的話,知道了嗎?」


  「好!」楚暢抱起了小狗狗,瞪了她一眼:「姐姐,你笨手笨腳的,別碰我的金毛獅王!」


  楚瑟「哦」了一聲,她也沒必要再待在客廳里了。下面的那個是他們的家,只有小閣樓房間才是她的家。


  只是寫作業的時候,視野逐漸模糊了,看不真切。


  抹了一把臉上,才發覺原來是眼淚。


  楚瑟休息了一會兒,但心情越來越抑鬱起來,口乾舌燥,靈魂也在躁動不安地響,不自覺地想要吃點什麼,去填滿心中無法平息的這把邪火。


  ——這是抑鬱症發作了。


  十歲以後,她就知道自己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抑鬱症最可怕的地方,就是讓你感覺生而無趣,她治療的辦法就是去暴食,以毒攻毒。


  於是半夜的時候,偷偷打開了冰箱……拿出已經凍僵了的番茄炒蛋和半鍋的飯,放在微波爐里旋轉了幾周,然後狼吐虎咽下去。


  卻有一道光照了過來。


  楚瑟嚇了一大跳,筷子「啪!」地落在地上。


  樓上傳來張淑琴的喊聲:「閑林,樓下怎麼啦?是不是有老鼠啊?」


  楚閑林厭惡地看了大女兒一眼。他睡得好好的,妻子把他推醒了,說剛才聽到樓下有動靜。他就打了個手電筒下來看看,結果看到了這一幕——


  痴肥的楚瑟抱著一個飯盆在不停地吃,腮幫子上全部是飯米。看起來簡直就跟個弱智一樣!

  他就知道,大女兒發胖不是沒有原因的。都180斤的人了,還不知道減肥,還在半夜偷吃!


  「沒什麼!淑琴你先睡覺!」楚閑林打著手電筒走了下來。


  楚瑟知道父親很反感自己發胖的體型,於是小聲道:「我肚子餓了。」


  「啪!」楚閑林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到了女兒的臉上。


  他對這個前妻的女兒本來就沒多大的好感。和張淑琴的一雙活波可愛的兒女比起來,楚瑟真的是又胖又丑,拿出去說是他楚閑林的種,都覺得丟人現眼!現在更是厭惡至極:「你自己看看!胖的跟個豬似的,還吃!還吃!怎麼吃不死你?!」


  楚瑟捂著臉,小聲道:「我想住到學校去。」


  「好,你給我滾到學校去住!」楚閑林火了:「別在家裡偷吃,丟人現眼!」


  張淑琴這時候走了下來,妙曼的美婦人只穿著一件薄薄的絲綢睡衣,露出了保養極好的肌膚,看著丈夫的時候,眉眼也極溫柔:

  「閑林,這是怎麼啦?」


  「這死丫頭半夜爬起來偷吃!還想去住校!」


  張淑琴搖了搖頭,面上帶著菩薩一般的體諒,又彎下腰看著她:「囡囡,這就是你的不對,你爸爸也是為你好,才讓你住在家裡的。學校里都沒人照顧你,你說是不是?」又對丈夫道:「孩子餓了,吃就吃吧,大不了以後我把冰箱鎖起來。」


  「我想住校去。」楚瑟重複了一遍。


  「不行,你還小,我們怎麼放心你一個人去學校住呢……」


  張淑琴笑眯眯地看著「繼女」,這般的美麗這般的輕聲細語,彷彿聖母一般的慈悲。


  她的反抗和申請都被宣布無效。


  在這種老資格的家族中,延續香火比什麼都重要。


  老太爺也是急得沒辦法了,許諾哪個女人可以為兒子生個孩子,就獎勵五千萬!


  薄父本來有個青梅竹馬的未婚妻,但是查出白血病之後,為了不耽誤未婚妻,他就和她分手了。現在他聽從了父親的話,找個女人趕緊生個遺腹子,也沒打算到未婚妻的身上。而是隨便找了個醫院的小護士,讓小護士懷孕了。


  這位借腹生子的小護士就是薄瑾亭的母親,酈辰君。


  後來過程就不多說了,酈伯母剛剛查出了懷孕了,上海骨髓中心卻傳來了骨髓匹配的消息。就這樣,薄父得救了,但是酈伯母肚子里的孩子也沒打掉,八個月後,薄瑾亭健康地出生了。


  薄家一看是個兒子,心想錯就錯吧,乾脆把人家母子接過來住好了。


  但沒想到的是:薄父病好了以後,死活想和自己的青梅竹馬未婚妻複合,而未婚妻也舊情難忘,兩個人就一拍即合:把薄瑾亭的媽媽趕走了,他們兩個真愛結婚吧!


  反正門當戶對,又是老太爺當年定下的娃娃親,家族中也沒什麼人反對的。


  對了,薄父的那位未婚妻不想當一個陌生孩子的媽,所以薄瑾亭最後歸了他的生母養育。


  幾年後,薄父和他的青梅竹馬又生了一個兒子,薄父當即宣布:這才是我真正的兒子。言外之意,他根本沒把小護士和她的兒子當做繼承人來考慮。或許在薄父看來,薄瑾亭這個兒子,薄媽媽這個妻子,只是生病以後的一場意外罷了。


  這就是薄瑾亭的身世。


  當年得知的時候,她就決定好好對待這個不幸的孩子了。


  知道疼痛的人,知道黑暗的人,更能理解彼此心中那片陰影的存在。


  可是……他們是心靈上難得的知己,卻並不是適合對方的伴侶。


  她的性格內向冷漠,除了醫學以外的任何事兒都不感興趣,可以連續在醫院住上半年不回家。既不是個家庭型女人,也沒真的把自己當個女的對待。相反的,薄瑾亭卻是那種傳統的理工男,需要有個顧家的女人陪伴。所以,他們根本不適合彼此,只適合做朋友。


  而且這種鴻溝的存在,越是長大,將會越來越明顯的。


  這就是她不肯接受薄瑾亭的原因,童年已經如此複雜繁瑣了,她不想還捲入什麼豪門爭鬥。


  心之所系,只有好好做個醫生而已。


  ****

  第二天一大早,楚瑟早早到了學校。


  一天之計在於晨,她扔下書包,就去操場上跑了七八圈,順便整理一下心情。


  ——忘掉薄瑾亭,他只是在人生最失意的時候,被你救了而已。又恰好你們兩重生了,湊到了一塊兒,但這並不代表互相是對的人。


  一次又一次地這麼告誡自己。


  作為一個成熟的醫生,她得有這個判斷取捨。


  這時候有兩個小孩從她的身邊經過,竊竊私語說:「你看,有一頭母豬在跑步!」


  但是有個3班的女孩走了過來,小聲道:「你們小點聲,這是我們班的學霸,她月考考了全校第二……」


  於是沒有人再嘲笑她了。


  知識就是力量,楚瑟算是體會到了。


  到了上課的時候,陸老師還點評了下這次的月考。


  似乎每個老師都喜歡說一句:「你們是我教的最差的一屆學生!」


  三班這次的平均成績的確不太好,全校前十隻進了兩個人,當然就是楚瑟和薄瑾亭。


  以往每次月考結束,陸老師都會讓班上考得最好的兩個同學上台來演講考試感觸的。但這次例外。陸老師的嗓門很大,楚瑟也聽得很清楚:「薄瑾亭,周亦雯,你們準備準備,下節課上台來講講月考的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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