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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話 寥以慰情、故人化現

  流雲正認真的為瑾煜上藥,一雙靈秀的眸子凝起來仔細的觀察他背上的傷,見大抵已經消腫、也在慢慢愈合。她心中便安了安,對瑾煜道:“再不消幾日,應該就會痊愈了。”


  而瑾煜此刻卻有些按捺不住,他急於去找鳳鳳,聽流雲如此說,便頷首對她敷衍道:“有你和清月這兩個好妹妹悉心的照料著,我又怎麽舍得不快些愈合傷口?”有些調.情的味道,他旋又急急,“快將上衣取來給我穿好,我得出一趟門。”


  流雲聽了這話掃他一眼,知道少爺是要去五太太那裏找他的鳳鳳,原不想攔著的,但又考慮到今兒這天氣比常日又冷了些,且少爺這一身的傷還沒有完全愈合,邊這麽念著便覺的很不能放心:“且好好兒休息,找誰也不在於這一時不是麽?”微一嗔他,心中又帶了點兒刻意難為的意味。


  瑾煜一心念著鳳鳳,又哪裏聽得進去這麽一番話?搖搖頭啟口催促:“好姑娘,快給我!我並不覺的累。”說著回身自己去取那上衣。


  流雲心裏一動,頗為靈巧的趕在他之前一把拈了那衣服抱在懷裏退幾步:“嘖,你自己不覺的累,回頭再病了還不是辛苦我們這些個人?偏不叫少爺你去!”


  眼瞧著、耳聞著流雲這般淘巧的麵貌聲色,瑾煜心中忽又覺的她很是可愛,他是既心急又覺的眼前這姑娘煞是悅眼,歎了口氣對她笑道:“好妹妹,別開玩笑了……好歹先讓我把衣服穿好,這般衣冠不整的委實不像個樣子,若叫誰人撞見了豈不白白猜度於你、毀了你姑娘家清清白白的清譽?”說著探身抬手再自她懷裏取衣服。


  流雲偏抱著衣服往旁邊一側身,就是不給他:“我才不怕!”她嫣然巧笑,如一株映著淡淡日光的美人蕉,眉眼間盈盈的蕩滌了一脈淑色,銀波泠淙如春溪鬧泉,“我本就是少爺房裏服侍的大丫鬟,便是衣冠不整旁人又誰會覺的奇怪?該議論的早都議論了個遍呢!”心念一動,又想起了什麽,她麵上故意做出煢然歎息的神色,眉目一揚、口吻含了抹故作的哀怨,“似我這等草芥之軀,憑著怎樣都沒什麽,隻可惜呐……怕是,會有人說誰誰這有了新人兒就把舊人兒忘得一幹二淨了!”那雙妙眸往瑾煜這邊善睞盈盈,顯然這話是針對他的。


  耳聞著這一番半玩笑、半嚴肅的字句,瑾煜心中對這女子更起了一抹憐愛,目光看定她時,頷首沉澱了真意:“這話可怎麽說的!”微歎又道,“你並著清月等,都是我一向視為家人一般的對待,你們都是我的親人,我又豈會喜新厭舊的拋撇下你們?”於此做出無奈的模樣歎了口氣,“唉……我可真是普天底下第一大冤枉,就這麽巴巴的被你在心裏邊兒判做了薄情郎?”


  “少爺若有這個心,那委實是奴才們的福分了!”流雲頷首感歎,麵上靈動未減,又扯回了話頭,“至於這‘薄情郎’三個字嘛,就要看用在哪裏了,用在我們這裏未免還是太重了些呢!”


  瑾煜心中急迫的想見到鳳鳳,沒心思繼續跟她多扯這一來二去有的沒的,但此刻也被這機靈的丫鬟調起了一抹興趣,他看著她笑意微斂:“你真的不肯把上衣給我?”問的輕輕的。


  “便不給了又怎樣?”流雲揚了揚麵目,騁著性子玩趣到底。


  卻見微光裏大少爺的麵目在一瞬的沉仄後,突忽就晃蕩開了一抹狡黠。他慢慢的起身向她走幾步。


  流雲下意識眨眨眼睛。


  忽地,瑾煜勾唇重又笑開:“那你就跟我一樣吧!”冷不丁一聲調.笑,抬手就去解她的丁香扣。


  流雲沒防備,驟地被少爺嚇住,旋即那身子下意識慌亂的避開。


  瑾煜卻玩心大起、不依不饒,幾下就將她襟前的領扣給解了下來,順勢把她罩著的蟬紗外披一下退去,又要去退她底衣之外的一層籠紗。


  流雲反應過來,自是不能依從的!下意識抵抗,很快就跟瑾煜兩個人給扭到了一團去。


  就這般紊亂之中,“嘶”一聲不知是誰的衣服被扯破了。但這反倒催漲了兩人的玩心一般,誰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這麽看著他二人還真真是一對兒極搭配的遊戲伴侶!


  又這麽笑鬧了須臾,二人終於消停下來,瑾煜自流雲懷裏奪了上衣。流雲也半推半就的給了。他無瑕去看這衣服是不是玩鬧時被撕破,匆忙忙的穿了之後便邁步出去。


  流雲眼瞧著,心中一個好笑,旋又急急的喚他道:“且等等,奴才給少爺把衣服整整再走也不遲呢!”


  瑾煜頭也未回的笑著回絕、順勢打趣:“不了,妹妹還是快些將自己的衣袂整整的好!”


  這一句話登地就惹紅了流雲的麵頰,她抿唇斂聲須臾,轉眸煞是無奈的笑歎了句,權也不再管顧他了。


  隻是沒過一會子,大少爺卻又折了回來。


  流雲正在收拾幾案,這還沒整完呢就見少爺回來,抬眸煞是好奇:“怎麽了,可是落了什麽東西忘記了?”


  瑾煜單手負後、側目歎一口氣,麵上的神色有些無奈:“我剛打聽了一下,老爺去那裏了,我便不方便再去。”


  流雲聞言心中一陣好笑,麵上亦牽著一笑:“真是天意!”就著玩心且又歎道。


  “嘖,何至於這般幸災樂禍?”瑾煜心中的苦悶在見到這流雲的瞬間頓就全消,他原本想裝出一副質問的模樣,到底沒能撐住,抬步走近她,無奈的一頷首,“天意就天意吧!”剛好這案上的筆墨、宣紙等都沒收去,他便攬了流雲教她走筆繪畫。


  流雲學的極快,加之瑾煜素日裏對她以及清月也多有即興的提點,順應著瑾煜的引導,“簌簌”幾下。幾根橫生的墨竹就躍然在了紙上。頷首看去,真個是竹節挺拔、墨葉可喜。


  瑾煜心中便很歡喜,流雲的心情亦是大好。


  就這樣,他讓流雲陪著自己作畫來消遣時光。有流雲在身邊陪著,覺的多少也慰藉了心底對鳳鳳那急不可耐的相思,未為不美好。


  。


  萬老爺平素白日裏都很忙,今兒難得有了個半日的閑暇,閑來無事便來了沈琳這堂裏頭急於瞧她。


  他念著這個愛侶念的委實熱烈,可才一來了這裏,卻得知沈琳出外賞花了!正打算轉身去尋,可巧看到花嫁自月形的拱門裏蓮步嫋嫋的走進來。


  花嫁一抬目也瞧見了萬老爺,心中微定,忙又迎上來對著老爺道了聲安。


  老爺頷首免了她的禮,順勢問她:“你沒有陪著五太太同去賞花兒麽,怎麽在這裏?”邊忖度著。


  花嫁回複:“奴才是折回來為五太太取披風的。”


  老爺心中了然,點了點頭,漫不經心的看著冬陽下花嫁的麵孔,見她這一張眉目端正的臉在陽光的波及中染了胭脂色,入目亦是俏麗的。他忽而發現了眼前人的美態,免不得心中一動,並不打算放她離開,下意識握住了她的手,目光含了調侃的噙笑看過來:“披風不急,隻是時今偶然碰到,未嚐不是緣份?”一頓後壓低了聲音,摻了些許柔情蜜意的悠悠然道,“憐花兒權且入君懷。”


  說起花嫁,她原本就是萬老爺一早睡了的女人,二人之間偶有重溫舊情的時候也是很自然的事情,算來並不顯得唐突。


  老爺目光隨意的波及,順著就瞧見了她光潔的一段手腕處那繞了紅繩、打了穗子的玉手鐲,這手鐲經了長久的滋養,竟也顯得光彩瑩潤、耀目可喜了!


  花嫁也是個風流性子,見老爺目光染情、言語調侃,她含笑一嫣然。即而又瞧見了他的目光滑向自己腕間玉鐲,未防心裏一動,轉了軟眸瞧著老爺含著嬌色、音波囀囀輕輕的:“何以致契闊?繞腕雙跳脫。”


  這一句詩此刻吟的委實是應景了!愈加重了老爺對她的想念。


  濃淡神會風前影,跳脫秋生腕底香。這撩人兒的花嫁被老爺長臂一伸、摟在懷裏便要往內室裏行!


  院子裏的下人們都極聰明,沒誰會在這時候多嘴老爺跟花嫁的好事兒。有機變的更是早早兒就避了開。


  這時鳳鳳正巧行過來,冷不丁就瞧見了老爺跟花嫁之間姿態頗為曖昧的這一幕……她心頓驚,腳底的步子也跟著生了一亂!

  老爺將轉身未轉身之際,忽地感知到有人過來,下意識轉目去看。


  鳳鳳心中驟緊,她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忙又下意識的閃身避進了濃密的花叢裏。


  而老爺那雙眼睛卻登然一亮!依稀間他瞧見一抹熟悉的側影,這側影像是從他記憶深處一個猛子越出來活靈活現化現於前的……但這是極短暫的一瞬,即而就恍惚見那人影奔入了花叢中去。


  他心中頓起一抹驚詫、帶著微微的惶然!待要仔細去尋時,又忽而覺的無處可尋,入目隻是這一大片熟悉的花叢掩映下的小道。什麽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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