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第一百七十九章
那個攤主剛走, 他的攤位就被一名新來的商人佔據了。
「阿淵, 不好意思啊，一不小心把錢花掉這麼多, 你要買什麼嗎？我這裡還剩下20萬, 都留著給阿淵看上的東西。」深白對林淵道。
「不用，我的全部存款加起來也沒有20萬, 你借我我也還不起。」林淵對他道。
只好留心阿淵留意過什麼，然後見機行事買下來送阿淵了——深白立刻反思。
心裡這麼想著, 他們繼續往集市的伸出走去。
這個地方真的人很多, 他們基本上是擠在人群里走的，這裡的「人群」絕大多數是魔物, 當然也有一小部分是人類，而在這些人類中，絕大部分又是像林淵這樣具有相當級別異化能力的人類，而小部分呢——
則是沒有任何能力的人類。
「沒有異化能力, 然而很有錢的人類哦。這裡會有很有錢的人類過來『逛街』, 對於來這種地方, 很多有錢人樂此不彼呢~」厭笑眯眯的介紹著。
然後林淵就想了一下, 半晌道：「什麼也看不到的瞎逛嗎？」
厭眨了眨眼，然後「噗」地笑了出來：「可不是什麼也看不到的『瞎』逛？哈哈哈哈哈~阿淵你的形容真是太妙了。」
然後他又一個人在旁邊偷偷笑了好半天。
林淵：=-=我到底說了什麼，值得讓你笑成這樣？
不過厭很快收住了大小, 嘴角微微翹起, 他看向前方——
那裡, 有一名人類正從前方通過。
和普通過來逛街的魔物和異能者不同, 他逛街的陣仗有點大，周圍前呼後擁著許多魔物，應該是他的保鏢。
「他們過來買什麼？」深白問向厭。
「我們買什麼，他們就買什麼，不過他們買的更多的是服務，比如雇傭魔物，比如找殺手，畢竟在人類世界，魔物辦這些事有著天然的優勢。據我所知，很多人類的異能者也在這裡提供類似的服務，畢竟大家都是人類，可能溝通更方便。」
「啊~我是不是透露了什麼不該透露的事？畢竟兩位是未來的警察，而這裡則有很多人類世界未解懸案的真兇……」厭嘴裡雖然這麼說著，然而他臉上的表情仍然是笑眯眯的。
「現在還不是，不過，提前來這種地方看看，對以後也有幫助。」眼珠往厭的小臉上一瞥，深白對他道。
「我也這麼覺得呢~」說著，厭臉上的笑容加深了。
他們也進入了這個集市更深的地方。
如果說前面的集市大多是擺攤賣商品，看起來就像普通的跳蚤市場的話，那麼後面的市場看起來則……
有些一言難盡。
首先是賣魔獸的人多了。
林淵看到很多人在販售魔獸，體積小的放在籠子里，密密麻麻摞起來就像一個開放式的小房子，體積大一點的就拴著，還有一些沒有帶魔獸出來的，不過按照厭的介紹：那是販售大型魔獸的人，由於體積緣故不能帶來現場，不過有意的買家可以過去和賣家洽談，價格也明明白白的寫在攤位的價格牌上，和之前沒有項目明細的價格牌不同，這些攤位的價格牌上是有他們所販售的魔獸的名稱的。
林淵注意到，逛這個區的……居然是人類比魔物多。
林淵帶著疑惑的眼光看向厭——
「嗯，購買魔獸的客人，一向是人類比魔物多啊~」
「有些客人購買魔獸回去是當做珍稀的寵物飼養，不過更多的……」厭臉上的笑容變得和之前有些不一樣起來：「則是一些人類特有的用途。」
「比如吃特定的魔獸可以獲得力量啦~比如用魔獸的血液沐浴可以養顏美容啦~甚至還有服用強大魔獸的心臟以求壽命延長的。」
「極少部分人吃魔獸肉確實能夠獲得力量，不過那也是極少部分人，而且也不是隨便吃就行，得講究魔獸處理方式和烹調手法的，普通人貿然服用魔獸肉其實效果還不如人類研究出來的不老針，不過有什麼辦法呢？人類就是相信魔獸肉的力量，就像古早的人類相信人蔘、膠原蛋白還有美白飲品一樣。」
厭說著，聳聳肩，臉上掛著一如既往的微笑。
「不過人蔘還是挺好吃的。」
說完這句話，厭便不再針對這裡發表自己的意見，只是簡單介紹著沿途他們經過的魔獸種類，為初來乍到的深白和林淵做著魔獸科普。
他們看到了各種各樣的魔獸，大部分是擁有各種獸類外表的魔獸，除此之外，他們甚至還見到了部分擁有人類外形特徵的魔獸。
比如他們曾經看到過生有雙翅的人類，非常美，簡直就是神話中才有的天使，然而厭卻告訴他們那也是魔獸的一種，而且是非常珍貴的魔獸。
看到最後，林淵只覺得這個世界越來越奇幻了。
然後——
忽然停住了，指著左前方一個方向，他遲疑的對厭道：「那個……不是魔獸吧？」
厭和深白同時順著他的手指方向看過去，在那裡，他們看到了一個小孩子。
應該是個女孩子吧？她的個子小小的，頭髮亂七八糟，小臉臟呼呼，不過看頭髮長度，應該是女孩子。
她大概五六歲的年紀，還是頭略大，四肢細長的幼童身形，和旁邊的魔獸一樣，她站在一個用來拴魔獸的欄杆旁，手裡舉了一個牌子，上面寫著「200000」。
字跡歪歪扭扭，明顯是幼童的手筆。
除了數字以外，她的價格牌上沒有任何文字，她周圍也沒有任何魔獸。
「20萬？這個價位的魔獸有好多種，不過他周圍一頭魔獸也沒有啊~」挑挑眉毛，厭慢悠悠道。
「我們過去看看。」看著林淵的視線仍然停留在對方身上，深白說著，帶頭朝那個孩子走去。
就在他們過去的這段時間裡，他們看到還有一頭魔物彎身詢問了那孩子什麼，不過不知道那孩子說了什麼，那人很快便離開了。
「喂！你是過來賣魔獸的嗎？你家的魔獸呢？是魔獸走丟了，還是你走丟了？」心裡早就知道林淵剛剛想的是什麼，不用林淵開口，深白直接問那個孩子了。
也是離近了才發現：這孩子的個子是真的矮，剛剛到深白大腿的一半。
聽到深白對她說話，那孩子猛地抬起頭，她這一抬頭，深白倒是愣了愣：這孩子原本應該是耳朵的地方沒有人類的耳朵，倒是頭髮內有一對貓耳，毛茸茸的支棱著，還有……
這孩子可真臟，遠處看只是灰撲撲的，離近了看還能聞到一股垃圾堆一般的惡臭。
不過深白畢竟是深白，很快就恢復了正常。
看到那孩子看著自己半晌不說話，深白挑了挑眉，索性蹲了下來，又將剛才的話對她說了一遍。
「不是賣魔獸的，沒有走丟，我、我是來賣自己的。」大概是深白說話的時候距離他太近了，又或者是深白漂亮的臉在如此近距離的時候太具壓迫力，小小的孩子結結巴巴的對深白道。
「賣你自己？」深白挑了挑眉，上下打量了一下對面的小孩子：「20萬？」
小小的孩子便點了點頭：「20萬，一分也不能便宜。」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完全沒有結巴，臉上的表情異常堅定。
剛才那個人，想必就是被這份堅定弄跑了。
「你賣什麼服務？值20萬？」深白又挑了挑眉，他已經把這頭小魔物看了個遍了，完全看不出對方有什麼值20萬的地方。
「我、我……他們都說我長得好看，可以賣20萬的。」有點局促，還有點底氣不足，小魔物低聲說。
聲音又開始結巴了。
他之前還是有點信心的，不過看到深白的臉之後，這點信心開始漸漸消失了，畢竟，眼前的這個人比他還好看。
「搞不好真的能賣20萬哦~」厭的聲音忽然從他們身後插過來，卻是厭也湊過來了。
蹲在深白旁邊，厭也將眼前的小魔物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個遍。
「很多人類喜歡年紀幼小的小魔物，魔物不是人，不在人類的法律保護範圍內，有特殊愛好的人搞不好會花這個價格買回去玩，再不然，收購器官的器官販子也有可能買下他，畢竟這孩子看著挺健康的，分開賣也能賣個20萬。」
厭說完，沖對面的小魔物笑了。
面具一般的臉上忽然裂開一道縫，小魔物緊張的向後退了一步，薄薄的脊背抵在欄杆上，她緊張地看著對面的厭。
「分開賣也不要緊，你們、你們要買我嗎？」她小聲道。
「開玩笑，我買你做什麼？在下是買賣雜貨的，賣物品，也賣魔獸，唯獨不賣人和魔物。」厭笑眯眯對她道。
「不過——」厭說著，看向前方的一個方向，像是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他自言自語道：「你搞不好會被後者買走哦~剛剛找你說話的男人我見過，是個中介商，原來介紹魔物給人類，現在介紹魔物的器官給人類，也就是器官商人，我看他剛剛不是離開，八成一會兒還會過來……」
「喂，你想明白，你要是賣給了那種人，一定活不了，你就算從他們手上拿到了錢也花不出去，搞不好又會落在他們手裡。」說這句話的時候，厭臉上總算正式了一點。
這句話聽起來幾乎近似於一句告誡了。
然而，聽到他這句話之後，那頭小魔物竟露出了鬆口氣的表情：
「他能回來就好，我還以為賣不出去了……」
他臉上的表情再次變得堅定：「賣出去了就好，我要買的東西就在這裡，我拿到錢就花掉，不會落在他們手裡的。」
說完這句話他就不再說話了，幾乎是有點期待的看著剛才那個男人消失的方向，他在期待著對方的到來了。
然後，隔著人流，林淵深白當真看到那個男人慢慢擠著人群往這邊走了——
「20萬對嗎？我買下你。」
林淵忽然開口道。
一直沒有注意旁邊這個男人的小魔物「咻地」將視線轉向林淵了！
林淵和她靜靜對視了三秒，緊接著，將視線轉向深白。
「深白，借我錢，20萬。」剛剛還說借了錢也沒錢還的林淵找深白借錢了。
立刻知道林淵打算做什麼的深白怔了怔，然後搖頭：
「抱歉，阿淵，沒有20萬了，那個……我現在要把它花掉。」抬起頭看看林淵，深白從口袋裡掏出那張卡，塞到對面小魔物的手裡，他對小魔物道：「吶，這裡有20萬，我要買你。」
之前還乏人問津的小魔物一下子有了兩個買家，小魔物眨眨眼，看看林淵，又看看深白。
半晌，他忽然指了指林淵：
「抱歉先生，這位先生先買我的，我要把自己賣給他。」
兩個人中，他竟是毫不猶豫的指了林淵。
這竟是一頭講究先來後到的小魔物！
深白還在目瞪口呆的時候，林淵卻已經再次朝他伸出手了：「借我錢，20萬。」
沒有辦法，深白只能將懷裡的卡片遞到了林淵手裡。
然後，那張卡連一秒鐘都沒在林淵手裡多帶，林淵下一秒便將它塞給了前方的小魔物。
「記著，我已經把你買下來了，你不許再把自己賣給其他人，否則我會追究你的法律責任。」
他說完，沉靜的眸子再次與小魔物對視。
獃獃的看著林淵，小魔物點點頭，看看手中的卡片，他當著三個人的面，忽然噠噠跑去了後面的一個攤位。
那也是個只有一頭魔物的攤位，只有一個價格，上面寫著100000.
沒有販售的商品名，這是——
殺手？！
深白林淵忽然想到了一開始來到這裡的時候、厭便告訴他們了的、這裡的「常識」。
他們看到剛從自己這裡領了卡的小魔物跑到那個男魔物身邊，將卡片遞給對方，然後伸出手指比了兩根手指頭出來，對方點點頭，確認了卡片里的數字，然後……
消失了？！
彷彿完成了一件人生大事，小魔物重新跑回他們面前的時候，臉上的膽怯、焦慮、沉重竟是完全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符合她這個年紀的笑容。
「主人，我辦完事了，現在可以和您回去啦！」小魔物笑著對林淵道。
「你說的辦事……是買殺手？」這回輪到林淵怔了怔。
「嗯。」小魔物點了點頭：「有魔物殺了我的爸爸媽媽，我自己沒有能力幫他們殺了兇手報仇，我就雇傭殺手。」
「那你過來賣自己……」
「就是為了湊夠買殺手的錢噠！」坦蕩的將這句話說出來，小魔物笑的毫無陰霾。
而林淵和深白卻已經都愣住了。
只有厭，臉上的表情分毫未變，仍然笑眯眯的，看著面前的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