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有了在對方指點下看地圖的經歷，林淵對於在大城市如何看標識總算有了一個比較詳細的了解，只用了二十分鐘他就從之前的位置找到了男孩介紹的那家店。店裡的人不算特別多，買了一份漢堡套餐，由於只有一個人，他就找了靠窗的一排單人位坐下。
三口五口吃完了漢堡，他開始解決套餐里剩下的小零食。吃到薯條的時候，濺到玻璃上的水珠讓他的動作短暫的停頓了一下。
下雨了。
想到行李箱外側袋裡的雨傘，林淵並不擔心，拿了一根薯條沾了點醬，他正要將薯條放入口中，前方的一個人影忽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是剛剛為他指路的那個大男孩。
說來也奇怪，明明和他一起順著樓梯往下跑的人有好多，可是林淵愣是在一群人里一眼就看到了對方。
林淵皺了皺眉：他有點想不明白這麼多人為什麼都往這邊跑。
難不成都是過來吃漢堡的？
他腦中冒出了這樣一個詭異的念頭。
不過很快他就明白原因了：包括那個男生在內，幾乎所有從樓上衝下來的人的目的地都是一個——樓梯下頭拐角處的一家店，雖然只能看到半個招牌，不過林淵還是認出了那應該是一家便利店。
那些人奔下去，出來的時候就人手一把雨傘了。
為林淵指路的男生也進了店，不過他的運氣就沒有那麼好了：林淵注意到他是兩手空空出來的。
他之後出來的人也是一樣。
看來雨傘賣完了——林淵將最後幾根薯條一起扔進了口中。迅速從行李箱里掏出自己那把用了將近十年的雨傘，林淵拖著行李向店門口走去。
林淵想給對方送傘，然而只是推開了一扇門的功夫，他再看向對方之前站立的地方時，卻怎麼也看不到對方的身影了。
走到對方消失的地方看了看，林淵四處望了望，末了撐開了傘。早在下樓吃飯前他就看好了地鐵的方向，既然找不到對方，他就打算搭地鐵去找馮蒙了。
周圍大部分都是旅人，好多人沒有帶傘，為了少在雨中待一會兒，林淵周圍的人大多或快或慢的奔跑著。只有少數和林淵一樣有傘不愁的人還用正常步速向前行走著。
不過這些人即使是正常步速也比林淵的速度快。
這大概就是所謂大城市的生活節奏吧？據說大城市的人走路都比其他地方快一點的——住在經常下雨的海邊，林淵完全沒有被這點雨影響心情，甚至，他的心情還因為這雨更好了一些。
直到他聽到斜前方的一點動靜。
林淵皺了皺眉。
身為治安官，沒有人比他對這聲音更敏感了。
他將雨傘微微往後傾斜了一些，斜前方的情況就完全暴露在他眼中了：那是個樓梯下方，很隱蔽，由於最近的燈源也照不到那裡所以還很昏暗，五名壯年男子此刻正圍在那裡，而在他們中間，似乎有個人被包圍了……
由於下雨，周圍絕大多數人腳步匆匆根本沒有注意到那個角落，而少數有人注意到了那裡正在發生的事，然而這隻能讓他們的腳步更加快了，那五個壯漢一看就不好惹，沒人想往自己身上攬事。
除了林淵。
他筆直的朝對方的方向走過去了。
林淵過去的時候完全沒有壓低自己的腳步聲，所以對方很快聽到了他的腳步聲，五個壯漢一齊回頭看向他的時候，林淵也終於看清了被他們團團圍在牆角的人的臉。
「我剛剛在找你。」目光筆直的看向對方，林淵對對方說道。
「哎？找我幹嘛？還有問題……要問？」完全沒有想到過來的人是林淵、又或者完全想不到林淵開口第一句話對自己說的就是這麼一句，被五名大漢團團圍住、甚至還被其中一人拎著衣領抓住的年輕大男孩一時露出了略有些獃滯的神情，眨了眨眼睛，他歪著頭看向林淵。
「不，我剛剛在你推薦的那家店吃漢堡，然後看到你和其他人一起去便利店買傘，沒有買到，想到我這裡有把傘，就打算把傘給你送過去。」林淵簡單的把理由解釋了一下。
被圍住的「倒霉鬼」、也就是剛剛幫助林淵的好心人、黑衣男孩就露出了更獃滯的表情。
完全沒有理會男孩表情的變化，林淵徑直向男孩的方向走過去，將拎著他衣領的漢子的手硬扯開，林淵將自己手裡的傘遞到男孩的面前。
「啊？」男孩還在發獃。
「拿著。」皺了皺眉，眼瞅著對方似乎沒有行動的意思，林淵索性將對方放在身側的手抓起來一隻，然後硬生生將自己手裡的傘塞到對方手中，合攏對方的手指，讓對方握好，又把自己的行李箱放在對方旁邊，這才轉過身來。
「喂！你這個傢伙想要幹什麼？」別說那個男孩了，就連旁邊的五名壯漢都被林淵這神來一筆給弄傻了，好容易緩過神來，那五個人立刻不幹了。
全部火力立刻集中到林淵身上，看著五名摞起袖口露出鼓囊囊肌肉向自己逼近的壯漢，林淵的回應只是伸出手臂將男孩擋在身後，另一隻手握拳，擺出了迎戰的姿勢——
***
雨下的更大了，雨聲淹沒了這個角落發出的各種聲音。
右手成拳擊打在左掌之上，林淵完全沒有伸手擦拭自己臉上血跡的意思，只是目光冷冷的看著地上橫七豎八嗷嗷慘叫的五名男子。
眼瞅著林淵有走過來的意思，為首一名男子立刻半卧起來，而剩下四個人則更慘，連坐起來都困難。
「走！我們趕緊走！」被林淵打的連狠話都不敢說了，為首的男子一聲低吼，滾到一邊抄起一名受傷最重的同夥，在他的命令下，另外兩人也勉強站起來，兩個人一起將最後一名同夥扶起來，五個人就這麼灰溜溜的逃跑了。
「好酷——」背後傳來一聲輕嘆聲，林淵正要回過頭來，忽然，耳中的聲音消失不見，整個世界忽然安靜了。
有什麼東西從林淵耳朵上掉了下來——
順著感覺看過去，林淵皺皺眉：那是他這段時間一直戴著的助聽器。
林淵依稀記得剛剛的搏鬥過程中助聽器似乎被擊中了，大概是那個時候就不好了。
不過也沒什麼。
朝男孩點點頭，林淵將背後衣服上的帽子戴在頭上，拖起行李箱準備離開。
一步也沒走開，他被人從後面拉住了。
皺著眉頭回過頭去，只見剛剛被自己救下來的男孩正用一套複雜的手勢比劃著什麼。
像是聾啞人專用的手語。
可惜林淵不是正經的聾啞人，他看不懂。
他只能搖了搖頭。
不過這並不妨礙他可以把自己的想法用言語解釋給對方聽：
「我的衣服是防水的，從這裡到車站沒有多遠，我走過去就可以，傘你拿著。」
「再見。」
說完，林淵自以為解釋清楚了，想要繼續走，誰知對方卻仍然抓著自己的衣服不放。
不過對方似乎也終於明白林淵看不懂手語了。
在身上找了半天，對方找了手機出來，然後低下頭就開始敲字：
「謝謝你，不過你的助聽器壞了，接下來聽不到了不是嗎？這種助聽器維修和更換都挺麻煩的，倒是我挺擅長維修的，搞不好可以試試看修一下，你這樣一個人回去也不太方便，怎麼樣，你要不要和我回家？」
不愧是大城市的年輕人，他的手指動的飛快，沒一會兒就把這長長的一段字打完了，白皙的臉抬起來，他將手機屏幕遞到林淵面前。
林淵思考了五秒鐘，半晌點了點頭。
他是聽不到對方的聲音了，不過對方似乎是歡呼了一聲，不但把林淵掉在地上的助聽器撿了起來，還主動搶過了林淵手裡的行李，任憑林淵怎麼拿也拿不回來，最後，對方還用僅剩的左手握住了林淵的手，然後拖著林淵就往前走去。
皺著眉，林淵就這樣任憑對方將自己帶往地鐵的相反方向……
他只是想著一會兒應該怎麼和外婆打電話保平安這件事，渾然不覺自己身後發生了什麼。
就在林淵和男生離開沒多久，那個角落附近忽然冒出來幾個人。
「該死！那個人是怎麼回事？忽然冒出來救人，你看到目標3的手沒有？他的手都握成拳頭了，我發誓，只要沒人出現，他肯定要動手了——」
「那個人我知道，是剛剛和目標3說過話的路人，剛剛他迷路，然後目標3主動給他指路了。」
「大概是為了報恩吧，所以看到目標3遇難，就主動過來幫忙了……」
「該死！報恩什麼時候報不行啊！非感到這個時候報！就差一點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過——目標3什麼時候這麼好心了？為了和他搭話，之前我們不是派出過好幾個人偽裝需要幫助的殘疾人嗎？他理都不理走過去的。」
「誰知道啊？大概是因為剛剛那個路人長得帥？起碼比你們派出的人帥多了……」
「滾開！長得再帥也是男的！」
「可是也沒見目標3交過女朋友啊……」
幾個人的竊竊私語持續了短短兩分鐘，很快的，他們的聲音伴隨著人影一起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