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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第95隻妖·歸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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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麼十分專心致志地嚎了幾分鐘, 到後來,原本的害怕恐懼已經轉變成了滿滿的委屈,「我、我真的已經夠慘了.……您就拿退魔劍去找其他妖怪吧!」


  最後這一句嚎得尤為真情實感,在安靜的房間里聽來, 顯得格外響亮。


  咦——安靜?

  哭了個過癮的傅小昨突然意識到, 怎麼她都嚎了這麼久, 對方都沒動靜的啊?


  給自己做了陣心理工作, 又是半晌, 她總算鼓起勇氣,把捂得嚴嚴實實的小短手於指間張開一條縫。


  並且, 與依舊站在原地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的賣葯郎, 那冰涼涼的目光對了個正著。


  傅小昨悄摸摸往他手上瞄了眼,乾乾淨淨空空蕩蕩, 沒看到有拿著任何類似於劍的武器,這才猶猶豫豫地,帶著抽噎地, 將用來逃避現實的雙手放了下來。


  所以,現在這.……這是幾個意思啊?若是答應肯放了她的話,怎麼還留在這兒?要是還想殺她的話, 怎麼又至今不動手?而且, 怎麼也沒見他拿出退魔劍?


  可能是她目光里的茫然神色過於明顯了點,賣葯郎終於緩啟尊口, 發出登場以來的第二句話音:「你——」


  甫一聽見他的聲音, 癱坐在地上的小身子便條件反射地抖了抖, 嘴角可憐兮兮地癟了癟,迅速再度擺出一副哭相。


  時刻了做好繼續求饒的準備,然後,她就聽見對方繼續道:

  「——哪裡來的自信,覺得我想殺你,」話音泠泠然然,他抱著手臂靠在門口,眸光淡淡地看著她,「還需要用到退魔劍?」


  傅小昨首先為這順暢的斷句驚奇了一秒鐘,然後才慢半拍地反應過來對方話里的意思,一張稚嫩面容上還掛著淚痕,雙頰也哭得紅撲撲的,此時不由越發漲紅,小小聲地控訴出一個單音節:「——喂!」


  由於之前她哭嚎得實在過久,這時「喂」這一聲,尾音處還不小心緊接著打了個嗝。


  ——這回傅小昨不想捂眼睛了,她想把自己的嘴給捂上。


  那邊的賣葯郎已經一副懶得再看她的樣子,一邊繼續先前從藥箱里拿東西的動作,一邊緩聲道:「讓。」


  至此,總算大致get到了這人似乎並不想殺她的意思,傅小昨絲毫不計較他的大爺態度,十分配合地,乖乖往一邊豎立著長櫃的牆邊蹭過去。


  結果她剛有所動作,就聽對方嚴肅下音色的一聲——「另一邊。」隨後就覺得背脊處再度浮起一陣熟悉的灼意,身體被牽縛著,不自覺地朝與長櫃相對的方向退去。


  等到重新坐穩在地上,傅小昨連忙伸手往背上摸索過去,果然觸到了某種衣料以外的異樣觸感,只輕輕一揭就揭了下來。舉到眼前,卻是一張大約成人手掌長、三指寬的素底紙條,其上以黑色墨跡密密麻麻畫有許多抽象的圖案。她正努力辨認著上頭畫的東西,下一秒,那些墨跡卻於紙上倏地消失無形,差點沒讓她覺得自己是否是哭得太久所以眼睛花了。


  這是什麼東西,傳說中的符咒嗎?誰給貼在她背上的?


  ——還能是誰喲。


  抬眼看去,所見景象果然很快證實了她的想法。


  此時賣葯郎已從門外步入房內,站在她剛才所處的位置,細細觀察著那排靜立的長櫃。一貫冷淡無波的昳麗面容上,秀致眉間微蹙,儼然有幾分認真肅然的警惕神色浮起。


  纖秀指間執著同樣的素白符紙,只見他抬起食指往長柜上隔空一點,其中一張符紙便騰空飛去,無聲貼在了長柜上的某一格抽屜外。觸及木質板面的同時,有扭曲不成形的墨跡於空白符面上浮現,只無聲遊走了一會兒,便很快復又湮滅於空白之中,徒留的空白符紙瞬間化為灰燼,掉落在下方的地面上。


  細長眉間的皺痕深了深,賣葯郎迅速舉起執有全部符紙的手,從冰藍色袖間露出的手腕秀致白皙,微微使力扭腕一甩,全體符咒齊飛而出,瞬間將整一片長櫃都密密貼滿!


  同樣有墨跡浮現於每一張符紙上,這次沒有再中途消失,反而齊齊勾勒出方才傅小昨所見的那種複雜圖案。密密麻麻的墨紋,纏繞覆蓋了幾乎一整面牆壁,看起來頗為滲人。幾秒鐘后,墨紋消失,徒留白花花的符紙,無聲貼服於櫃面之上。


  至此,賣葯郎停下動作,轉過頭,再度將目光靜靜投過來。


  這廂的傅小昨全程看著他動作,只覺得腦袋暈乎乎的,完全不知所以然,這時面對上那依舊浸著涼意的神色,她終於忍不住下意識地、不著調想道——
……

  什麼啊?原來不是來殺她,只是來給柜子貼個膜嗎.……?


  「出來。」


  ……啊?


  傅小昨才剛放下不久的一顆心,趕忙又緊緊提了起來。愣愣地瞧著眼前只能隱約看出輪廓的黑乎乎的箱壁,她一時間幾乎有些不知所措。


  靜靜看著地上沒有絲毫動靜的藥箱,賣葯郎一雙細長眸中目無波動:「上船之前,乘客攜帶的物品都要受過檢查,你要是不想被當場押解入獄——」


  沒等他說完,傅小昨就乖乖從箱子里滾了出來。


  「……那該怎麼辦呢?」弱小可憐又無助地眨巴幾下眼睛,傅小昨本著儘可能無辜乖巧的語氣,委婉地向大佬發送出求教信息。


  ——不要拋下我不要拋下我不要拋下我……


  賣葯郎卻並沒有答話,只是徑自再度背起藥箱。


  她正在一旁瞧得心口涼涼,便見他又接著走近了一步,然後面無表情地、朝她傾俯下身來——


  「咦咦咦——!?」


  過於震驚之下,隨著視野的拔高,傅小昨的聲調也跟著高了八度。


  滿臉獃滯地看著近在咫尺處冰藍底色的衣襟,聽見耳邊沉沉一句「把臉藏好」,隨著對方再次穩穩邁出的步伐,她才慢半拍地反應過來目前的狀況。


  「葯郎先生……」傅小昨登時被狠狠切實地感動到了,出口聲音都有些悶悶的,話音被堵在他肩膀處冰涼的衣料上:「謝謝你。」


  ——


  幾名身著武士服的侍衛分別守在碼頭兩側,見到不遠處外走過來的身影,領頭一人與身周交代了幾句,便率前迎來,恭謹行禮道:「葯郎大人,您來了。」


  姿容昳麗的青年腳下不急不緩地走近:「還有多久發船。」


  「原先定的時間是一刻鐘以後,只是剛剛有消息傳來,殿下似乎臨時有點事情,需要耽擱一會兒才會過來。大人您上船后,可先行稍作休息,有什麼需要的就吩咐小的們。」


  賣葯郎微微點了點頭,示意地半掩下眸光:「我手上拿著東西,行動不便,你自行翻看藥箱。」


  被指代為「東西」的傅小昨頓時把臉往對方胸口埋得更深了些。


  「是。」


  武士再行了一禮,朝他身後走過去,依次打開了幾格空曠的抽屜,見裡頭俱是空無一物,便效率地重新關上。只是,在回過身看到對方懷裡抱著的纖小身影時,他的神情不由有些猶疑地頓了頓:「.……這位是?」


  青年面上的神情依舊冷靜無波,言聲淡淡:「前日一家病戶的遺孤,見她資質尚可,打算帶在身邊,收作學徒。」


  帶著探究的目光,小心翼翼地停留在那一小截露在外邊的雪白後頸上,「小姐是——身體不適么?」


  虛虛置於纖瘦背脊上的右掌緩緩抬起,輕按在後腦細軟半長的黑髮上,寬大的冰藍色衣袖不動聲色地隔絕開外界的注視,隨之露出在陽光下的手腕秀白如羊脂玉。


  「她失去雙親不久,先前又服下安神湯藥,不免委頓些,失禮了。」


  傅小昨一邊聽,一邊服氣大佬的心理素質。


  ——居然在這麼點時間裡,就如此流暢地編出了前後承接的狗血劇情。果然是以前賣假藥賣多了,所以騙起人來都不用打草稿嗎?


  默默驚嘆於搭檔的臨場發揮水平,傅小昨覺得自己也不能什麼也不幹,當即配合著,在他懷裡應景地傷心抽泣了一聲。


  ——但由於演技過於浮誇,原本可憐無助的哽咽,一出口卻成了打嗝的音效。


  下一秒,感受到手指微涼的觸感輕輕在頭上扣了下,傅小昨識時務地閉緊嘴巴,繼續鵪鶉狀扮演一塊沉默的木頭。


  這廂武士稍稍思慮片刻:「葯郎大人心善。屬下這便向殿下那邊啟示,加急為您多備一個房間。」


  「不必。前日我便已呈秉過此事,殿下應當都為我二人布置妥當了。」


  聞言對方終於恭順地低下頭去:「如此,大人請上船吧。」


  ——


  站在空曠無人的船尾甲板上,傅小昨都對著目之所及處這艘船矜貴華麗的程度乾瞪眼。


  整一片空間靜謐許久,她才偷偷咽了口口水,小小聲地感慨道:「葯郎先生……你這段時間、貌似發達了不少哦.……」


  渾然不知自己在她眼裡已經被鍍了層金光的賣葯郎,靜靜看著面前開闊的水面,沒有答話。


  「剛剛聽你們說什麼殿下,這難道是王室的船嗎?這裡莫非就是京都?他們都叫你'大人',你是當了什麼官嗎?這個船是要開去哪裡啊?我們要去做什麼呢?外面官道上還貼著我的通緝令,現在我坐上王室的船,會不會自投羅網啊?」她剛才聽下來一肚子的好奇,至此一股腦地問個不停。


  賣葯郎沉靜的目光定定地落在遠處水面的某一點,也不知在看什麼,許久才緩聲回答她:「你的通緝令上,蓋的是京都最高司府的章印,因此每處官道都需貼布。我們現在所處的,是名為'雲蜀'的附屬國,你若在這裡被抓捕,便會被押解到京都。這是二王子的私人遊船。本次出航是二王子的微服出遊。我不曾任官職,只是於前幾日碰巧治好了這個國家的大王子的惡疾,作為報酬,他們許可我搭乘這艘船。」


  傅小昨認認真真聽完他每一個字,腦袋裡還是一頭霧水——她總覺得他回答了每個問題,卻又什麼信息都沒說清楚。


  賣葯郎零零散散說了一大段,最後總結道:「不過,只要你能堅持到開船前不被抓獲,大概就不用擔心,會被押送到京都了。」


  傅小昨整個人張口結舌,表示理不清這個邏輯:「為什麼?」


  「因為坐上這艘船的人,都活不到回岸的那一天。」賣葯郎的神情淡淡,好像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就算抓到了你,他們也沒命送你去京都。」


  傅小昨:「.……」


  默默把懷裡打著盹的黑貓抱緊了些,等著手臂上的雞皮疙瘩稍稍消下,她才清了清嗓子,做賊似的靠近他一些,壓低聲音問道:「那你為什麼要搭這艘船?」


  聽了他的話,她下意識理解為這個船有問題——可能也出了什麼妖怪,或者物怪——所以出航以後會出意外。可是既然已經知道有危險,賣葯郎為什麼還要上來?

  賣葯郎繼續看著遠方的水面:「這艘船會去,妖之海。」


  「——妖之海?」


  傅小昨當然沒有聽說過這個地名,但聽起來總不像是好地方——難道不是船本身有問題,而是因為會經過「妖之海」,這次航行才會出意外?可他剛剛不是說這是什麼二王子的私人出遊嗎,怎麼會把目的地定在這種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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