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9章后奶奶的飯只能偷
每次賈二妹都是這麼對溫溫說的「有啥困難你就給我說」，可是溫溫在信中從來都只是彙報她的學習情況和思想狀況，從來不提家裡有什麼困難。
「嗯！」溫溫使勁點頭，「我知道努力，我要考中專或是中師。」
「好，加油！」賈二妹拍了拍她的肩膀說。
在這個年代的農村孩子，考上中專和中師就是最好出路，都意味著脫了農皮有了國家工作，端上了鐵飯碗。
註：中專就是郵電學校、水電學校、銀行學校、地礦學校等等，讀出來就進相關的單位工作『成為國家郵電局、電力局、銀行、地質部門等正式工作人員；
中師就是專門為中小學培養的老師，是公辦教師喲。
80年代高考難度大，錄取率低，促使尖子生爭相去考中專中師，因為高大學錄取率極低啊。經濟條件允許孩子讀高中的家庭，會支持孩子讀完高中參加高考。而經濟條件差的家庭爭相讓孩子報考中專中師，這些可都是尖子生啊。
可以想象這個年代考中專中師有多難，一所學校的初中畢業生里恐怕也就只有年級前五名里的考生才有希望吧。
可以說這個年代考中專中師比二十一世紀學生考985大學還難。
不過考上中專中師就好了，學費住宿費都是免費的，並且每月還發放生活費，中師還有補貼，有的同學甚至節約點還可以給家裡寄錢。
張秀芝的大兒子考上了中專，二兒子考上了中師，現在人們對她的態度發生了扭轉乾坤的變化，從前人人把她當表子，現在人人都說她能幹有福氣，她大兒子拿到中專通知書的那一天，晚上大隊部還專門請了放電影的來放了電影，以示慶賀。
所以在這個年代考上中專中師，不僅其家人心花怒放，全村人民都臉上有光。
以溫溫現在的成績和吃苦耐勞的毅力，堅持下去考中專和中師應該有希望。
當然，像暖暖這樣的小朋友考中專中師簡直沒問題，那孩子智力超前，現在都把初中書拿來自學了。
不過賈二妹可從沒想過讓她去考中專中師，她必須是要去考大學的，她的四個孩子都必須考大學。
因為考中專中師沒必要啊，家裡根本不需要他們早早出去工作養家糊口，他們完全可以憑著自己的興趣愛好去自由翱翔。
沒法，有些孩子的出生便決定了他的命運與別人不在同一條起跑線上，這也是無可駁斥的現實。
……
卻說貴貴和小芬一口氣跑回了李家，看到自己家家門緊鎖，他們便知道媽媽並沒有回來。
貴貴於是明白了學校今天抓到的那個「瘋婆子」可能真是自己的媽媽！
可是媽媽為什麼要去學校呢？而且還被學生和老師當成了瘋婆子！
貴貴想到了自己住的那房子被拆……
肯定是幺舅媽為了攆我們走把房子拆了的！
媽媽一定是因為他們拆房子就氣到發瘋了，然後跑學校里來找我回家幫忙的！
他分析得沒錯，他的腦袋瓜是聰明的，可惜聰明沒用在正道上。
「媽媽不在……我們去找媽媽嗎……」小芬望著他問。
「不找了。」貴貴說。
去找媽媽，上哪找去？學校？他才不會去找她呢，那多沒面子啊，丟死人了。
「那我們上哪吃飯呢？」小芬問：「我肚子都餓了。」
「去爺爺那看有沒有吃的。」貴貴說。
雖然他覺得上爺爺家很可能吃不到什麼東西，因為家裡是后奶奶做主，爺爺根本說不起話。
其實這倆孩子也是可憐，但凡他們的爺爺奶奶能照顧他們一下他們也不至於往斜路上走。
於是貴貴帶著小芬躡手躡腳地往爺爺那邊去了。
爺爺這邊的院門虛掩著，爺爺剛從地里忙活回來，正在院子里放鋤頭。
「進嗎？」小芬看向哥哥，用眼神問。
兄妹倆原本以為這時候了爺爺和后奶奶肯定已經吃過飯了，他們就偷偷溜進廚房去偷點剩飯剩菜來吃就可以了，但是看這情形爺爺和后奶奶還沒吃飯呢。
「管他呢，我們進去。」貴貴悄聲說，並一揮手，道：「你先進去，進去后你就往堂屋頭去，我往他們的廚房去，如果他們要我們吃飯的話我們就坐下來吃。如果他們不要我們吃的話，你在堂屋裡吸引他們的注意力，我在廚房裡偷走他們的吃的。」
「好。」小芬點頭。
分工明確后，從門縫裡看到爺爺放好鋤頭往堂屋裡去了，小芬這時輕輕將院門推開了一道縫，小小的身子從這道門縫裡鑽了進去。
小芬進去后就直奔堂屋而去，此刻的爺爺和后奶奶正坐在堂屋裡的八仙桌上準備吃飯呢，兩人面前各擺了一碗白米飯，桌子中間用大粗碗盛著一碗土豆燒四季豆。
一看到小芬站在堂屋門口的門檻處，爺爺和后奶奶都明顯地吃了一驚——這鬼豆子娃又來了！
爺爺瞟了一眼后奶奶，問到：「小芬，吃飯了沒有？怎麼你一個人，你哥呢？」
「我哥沒回來，我媽也沒回來。」小芬兩眼盯著他們桌上的飯說：「我還沒吃飯呢。」
后奶奶的臉一下子就垮了下來，埋頭吃飯，裝置聽不到看不見。
爺爺又瞟了后奶奶一眼，語氣有些心虛地說：「哦……那……」
他正準備說「那就在這吃飯吧」，誰知老婆狠狠瞪了他一眼，說到：「我只煮了這兩碗飯，沒多餘的飯了！」
「那我就坐著看你們吃吧……」小芬裝著一副怯生生的模樣說，然後走到了桌子邊，往一方空位置上坐了下來，盯著桌子中間那碗土豆燒四季豆，干吞口水。
后奶奶也不理她，只管埋頭吃自己的飯，心想：你願意盯著就盯著吧，反正我不會給你飯吃的。
爺爺有些看不下去了，就想把自己面前這碗飯讓給小芬吃，可是才剛一挪碗，老婆子的眼光便惡嚇嚇地盯著他，嚇得他再不敢挪了。
但是，畢竟是自己的親孫女啊，爺爺心中到底不忍，於是伸出筷子夾了一塊土豆喂到了小芬面前，小芬張口就吃了。
爺爺於是又挨了后奶奶一記惡嚇嚇的目光。
這裡小芬在堂屋裡麻痹兩位老的，兩位老的因為才說過沒煮多餘的飯，所以就一直磨磨蹭蹭地吃著碗里這碗飯，後面貴貴已經溜進了廚房。
他來到灶頭，揭開鍋一看，鐵鍋里煮著熱氣騰騰的白米乾飯，他二話沒說，從案板上拿了一個小搪瓷盆來，拿起鍋鏟就將鍋里的飯全部鏟進了搪瓷盆里。
撇眼又見灶頭上鍋邊放著一碗土豆燒四季豆，他也端起來一併倒入了裝飯的盆子里，再去筷子婁里抽了兩雙筷子插進飯里，然後端著盆子快熟善出了廚房，往院門方向跑去了。
小芬在堂屋裡坐的位置正好是正對院門的，一看到哥哥的背影小跑了出了院門，她這時也起身來了，對爺爺說到：「我還是去找我媽吧，她說不定已經回我外婆家了呢。」
說著小芬跳下了板凳，扯起一趟子從堂屋裡跑了出去，然後一趟子跑出了院門。
這裡后奶奶才長長地吐了口氣，不滿地說：「不是我不給他們飯吃，而是他們那個媽實在是太懶了，你看現在包產到戶了，哪家人不是好好地在種自己的責任田？但凡是把自己家那幾畝田種好了哪還有沒飯吃的道理？咱五隊上的田又多位置又好，不挨河灘，沙地都很少，基本上全是水稻田，你說你就好好種莊稼吧……哼，她不！你看她那田頭，草都長滿了！全部荒廢了啊！你說他李二娃是殘疾，她向國紅又不是殘疾！我還給他們吃？憑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