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你的字配不上他的手藝
果然，匠心不單單是能提供靈氣，還能讓工匠的技藝達到境界上的提升。
這樣的感覺讓姬曉峰十分享受，他將原本雙手握著的鏨子豎起來，左手鬆開，右手手型一變，用一種令人匪夷所思的方式拿著鏨子。
“這是……”旁觀的眾人見到這一幕，同時瞪大了眼睛，臉上盡是驚訝和不解之色。
“這，這是握毛筆的姿勢吧？”眾人中，陳鬆林算是外行，他驚訝地問道。
“是五指執筆法！”洪明德緊緊盯著姬曉峰的動作，小聲說道。
所謂五指執筆法，是當今比較成熟的一種握筆方式，五指講究的是擫、押、鉤、格、抵。
但，這是執筆的方式啊，毛筆輕巧，稍稍用力就能寫出字來。但鏨子卻是要在青石上刻字，需要用很大的力氣，手指的力氣再大，又怎麽可能做到這一點？別說刻字，能在青石上鑿出筆畫來似乎都不可能啊！
所以姬曉峰現在的姿勢，就是在挑戰所有人的認知，用寫字的方式來刻字？開玩笑吧？
“爺爺，他這是在故弄玄虛吧？”肖軒皺起眉頭，他已經看過了姬曉峰前兩天的碑刻，承認這個年輕的姬師傅是真的有本事，但現在看到姬曉峰用一種前所未有的方式拿鏨子，他的心裏頓時就有些反感，忍不住低聲說道。
肖林峰微微皺眉，沒有說話，但他的心裏也同樣感到懷疑。
從古至今，沒有聽說過有哪位工匠是用握筆的方式拿鏨子的。碑刻和書法本來就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技藝，這個年輕姬師傅有嘩眾取寵的嫌疑。
姬曉峰卻沒有那麽多想法，他隻是在那種本能的衝動下，做出了的自己覺得最合適的舉動。在眾人懷疑的目光中，他開始用鏨子在青石上寫字。
是的，寫字，不是刻字。
鏨子的尖端在青石上移動，就像筆尖在宣紙上移動一樣，石屑紛紛掉落，刀痕留在石頭上。
“怎麽可能！”肖軒難以置信地叫出聲。
換了其他時候，這樣冒冒失失地出聲，肯定會換來肖林峰的嗬斥。但現在，沒有人留意他的無禮，圍觀的幾個老頭和何先明都同樣被震撼了。
他們在書法和碑刻上的造詣都比肖軒更深，更能看出姬曉峰這樣舉動的不凡之處。
“武俠小說裏用劍在山崖上刻字，也不過能做到這樣吧！”何先明搖頭讚歎，這兩天他早就為姬曉峰技藝震驚，現在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這樣的指力，簡直不可思議！不可思議！”陳鬆林看看自己粗壯的手指，又看看姬曉峰的的手，搖頭不已。
“他竟然還可以表現出中鋒來！”洪明德眼珠子都差點瞪出眼眶，蹲下去細看，“毛筆是尖的，所以才有如錐畫沙的中鋒運筆，但鏨子頂端是平的啊，竟然也能表現出中鋒來，簡直不可思議！”
“他的手上有很細微的動作，鏨子角度也在不停變化，所以才能表現中鋒側鋒，神乎其技啊！”肖林峰歎道。
姬曉峰對周圍的聲音充耳不聞，全神工作，一個個瀟灑的行書在青石上相繼出現，僅僅是一柄堅硬的刻刀，就完美展現出毛筆的效果來，哪怕是飛白，也細致得別無二致。
“老洪，他一直沒有看你的原作！”肖林峰突然又驚呼起來，“難道他不怕刻錯了嗎？”
“沒有錯！”洪明德肯定地說道，“你們也看過前兩天刻好的三塊碑了，幾乎能完美重合，今天也是一樣！”
“今天這塊碑的神韻，似乎不止重現八成啊？”肖林峰又疑惑道。
“不止了！”洪明德激動地說道，“九成九！姬師傅刻的字，和我的原作，已經看不出任何區別了！”
“怎麽可能！”肖林峰、肖軒、陳鬆林和何先明都驚呼起來。
“不信你們自己對比。”洪明德激動道，“如果不是青石和宣紙終究不同，我覺得姬師傅可以重現十成神韻，難辨真偽！”
“這樣的神技，就算那些古代的名匠，也不可能做到吧？”肖軒眼都直了，喃喃說道。
“絕無可能！”洪明德肯定地說道，“至少從目前出土的碑刻來看，沒有任何一位古代工匠能有這樣的技藝，依我看，說小姬師傅是古今第一碑刻大師也不為過！”
“有這麽誇張？他才多大？不到二十歲吧？”陳鬆林看向姬曉峰，覺得有些不真實，這個看著平平無奇的少年，真的能比古代名匠更加出色？
“老陳，你不懂！”洪明德激動得滿臉通紅，“以刀為筆！這才是真正的刀筆啊！”
“神奇！不可思議！”肖林峰老眼放光地看著姬曉峰，“這次我來對了！”
姬曉峰運刀如筆，片刻間，一塊石碑就刻好了，他起身走到最後一塊空白石碑旁，先把原作看了幾分鍾，然後繼續開始幹活。
旁邊幾人則圍著剛剛刻好的石碑仔細觀看，不斷嘖嘖稱歎。
“老洪，恕我說句不好聽的，你的字配不上姬師傅的手藝啊！”肖林峰一邊摩挲石碑上的字跡，一邊搖頭說道。
“肖林峰，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洪明德麵色不豫地問道。
“我也不是針對你，其實當代的書法家，包括我自己在內，所有人的字都配不上姬師傅的手藝！”肖林峰忙解釋道。
“這話怎麽說？”洪明德臉色好了一些，依然不解地問道。
“書法發展到當今，早已經沒落了，我們這些人雖然被人稱為書法家，但和古時候的真正大家比起來，連別人十之二三的功力都沒有，即使和民國時期比起來，我們的水平也隻能算是普普通通，而姬師傅的手藝堪稱古今第一，你說我們的手藝能不能配得上？”肖林峰解釋說道。
“你說的有道理，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隻能說生在這個時代，委屈了小姬師傅！”洪明德點點頭，說道。
“姬師傅該刻的，是二王、懷素、歐顏柳趙這些人的作品，而不是我們的，不過可惜，現在隻有我們……”洪明德又說道。
“隻有我們，不代表小姬師父隻能刻我們的字啊！”肖林峰說道。
“老肖，你的意思是？”洪明德眼睛一抬，想到了什麽。
“比如……”肖林峰正要說下去，姬曉峰卻已經又抬起頭來，笑著說道：“好了，幸不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