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7章 梁薇（四）

  要說京城最近什麼最火爆，當然是時下上的這部軍營戲碼。


  有熱血，有忠誠，有軍魂，也有柔情。


  梁薇是個情竇初開的女孩兒，看完這不軍營的戲，總會把自己幻想成裡面的女主。


  那種被疼愛、寵愛、鐵血柔情的情誼，她還真是欲罷不能。


  有幾次做夢，她都夢到自己未來的丈夫是個軍人。


  當然，也就在夢裡實在，現實中貌似……夠嗆呢！


  四月十八，南山寺廟會。


  老早母親就說了，這天要帶她去廟裡，給大哥摘個日子。


  訂親那麼久該成親了。


  城裡的房子都置辦好了，再不成親說不過去。


  一大早起來，洗漱完坐在梳妝台前，小紅替她上妝，輕聲的道：


  「小姐，咱們當天去當天回嗎？」


  梁薇畫眉的動作稍微停頓，隨後繼續畫眉，說：


  「不在山上住，我娘認床。」


  「哦。」小紅頷首，繼續梳頭。


  梁薇拿著胭脂，輕輕塗在腮邊，對於剛才的回答，不禁想笑。


  她娘不是認床、是認人。


  想當初，父親帶兵出征，母親在家的時候，她是整夜整夜過去陪著。偶爾夜半，母親囈語，還在念叨「漢松」、「漢松」的。


  對於父母的感情，她很羨慕，如果可以也想要這樣的。


  收拾妥當，梁薇從房中出來，正好李紫玫也從主卧出來。母女倆挽著胳膊下樓、用飯。


  一共四口人，兩個上早朝的，完事直接去衙門，所以早飯幾乎都是他們母女倆。


  李紫玫看著打扮素凈的閨女，深吸口氣，說：

  「可以打扮的艷麗些，你才多大啊。」


  梁薇咽下嘴裡的粥，笑眯了眼睛搖頭，道：


  「還是算了吧。今兒是廟會，咱們去南山寺請主持則日子，穿的太喜慶不好。」


  李紫玫撇嘴，夾了個水晶蒸餃遞給她，說：


  「你啊，全是歪道理。」


  梁薇聳肩，咬了口水晶蒸餃，滿足的直點頭……


  ……


  每年四月十八，是城外南山寺最熱鬧的日子。


  這天香火鼎盛，人山人海。


  不少善男信女都趕在這天來進香，據說求什麼都能得，很靈。


  山下路旁，早就有小攤販過去販賣東西。


  有手串，有佛珠，有平安福，有……


  馬車全都在路口停下，根本進不去。


  李紫玫跟女兒下車，梁薇瞅著眼前的景象，頓時傻眼。


  說實話，活了十多年，第一次見到這樣壯觀的一幕。


  人挨人，人擠人。


  李紫玫緊緊地拉著閨女，小心翼翼的隨波逐流。


  等來到山腳下的時候，抬頭一看再次傻眼。


  梁薇看著不少人上山的背影，嘴角狠抽兩下，說：

  「娘，咱們還去嗎？」


  李紫玫輕嘆口氣，無奈的咂舌一下，道：

  「來都來了，上去看看吧。」


  梁薇見狀沒有說話，挽著她的胳膊，一階一階往上走。


  等到母女二人終於來到廟門口，已經是一個時辰以後的事情了。


  寺廟放飯，所有進廟上香的人都可以去齋堂用飯。


  不分男女，沒有屏風。


  李紫玫沒有去用飯，而是讓管家去找主持。


  很快，監寺過來，雙手合十——


  「阿彌陀佛，不知是將軍夫人到訪，這邊請。」


  「師父言重了。」李紫玫側身還禮。


  梁薇站在一旁，也微微福身。


  監寺帶著他們穿過前殿，走了一條林間小路。吵鬧了那麼久，終於耳朵算是清凈了。


  到了禪房，梁薇拽了下母親，小聲的說：

  「娘，我想在這邊四處瞅瞅。」


  李紫玫聞言點點頭，輕聲的囑咐著道：

  「就在這附近，別亂走。」


  「知道啦。」梁薇說完，帶著小紅還有隨從，往裡面溜達溜達。


  想到剛才的鬧哄，在感受著現在的安靜，心裡說不出來的暢快。


  張開雙臂，迎著太陽，突然有種自然的感覺。


  「主子，您就聽那先生的話，往裡面走走唄。或許真如先生所言，您能得到一個有心人呢？」


  「阿金你多大了？那種神棍的話你也信？」男子聲音低沉，有種莫名的磁性。


  「不管信不信，您往裡面走走唄。反正也是來給老夫人求平安的，您上玩香四處轉轉，這會兒下山人多。」


  「這不是走著呢嗎？」


  「哎呀我的主子，這裡面又沒人，哪有什麼姑娘嘛。」


  「你給我閉嘴！」


  二人的聲音由遠即近，讓原本還有些放縱的梁薇趕緊收回了手。


  蹙緊眉頭，看著小紅使了個眼色，繼續往裡面走。


  剛才那倆人的對話她聽到了，可不想成為什麼誤會，離遠點兒才是。


  越往裡面走，水流聲越大，而且迎面涼爽的風，讓人很舒服。


  梁薇嘴角上揚，快步往裡面走，小紅見狀趕緊跟上，不安的說：

  「小姐，咱們還是別往裡面走了。一會兒夫人出來，該找不到您了。」


  梁薇不在意的搖頭，邊走邊說：

  「放心吧，我娘給大哥摘成親的日子，沒那麼快完事兒，咱們再往裡走走。」


  小紅扭頭看著隨從，後者搖搖頭，表示自己也沒辦法。


  他們這個小姐，一向說一不二。不過卻也不會做出格的事兒，頂多往裡面走走、轉轉。


  「嘩——嘩——嘩——」


  終於，水聲的真面目露出來了。


  居然是個小瀑布。


  梁薇笑眯了眼睛，走上前蹲下身子撩水。


  四月的京城已經暖和，但是水仍舊有些涼。玩了一會兒，梁薇趕緊收手，用帕子擦乾。


  收好帕子一抬頭，竟然看到剛剛說話的主僕二人過來了。


  梁薇微微蹙眉，瞅著那男子有些眼熟。


  小紅見了，忙壓低聲音，說：


  「小姐，那日咱們看戲呆的雅間，就是這位公子的。」


  就說看著眼熟，沒想到……


  梁薇輕輕頷首，壓低聲音，道：

  「我們回去。」


  說著，邁步離開，但不知道恩回事兒，小紅沒動，反而讓她身子一晃，直直的往後倒去。


  「小姐？！」


  小紅忙要伸手，隨從也趕緊出手，奈何身份的緣故，不好沾大小姐，就那麼眼睜睜的看著梁薇跌下去了。


  剛剛過來的男子見狀，足下一點，直接飛身過去把人拽住。


  說來多諷刺。


  離她最近的隨從沒有拽住她，反而是剛剛過來的男子出手相助。


  梁薇有些慍火，不過等到站穩之後，仍舊側身行禮，說：


  「多謝公子出手相救。」


  「姑娘客氣了，舉手之勞。」男人聲音沉穩，煞是好聽。


  隨從一臉尷尬，進退不得。


  梁薇倒也沒發作，看著眼前的男子再次福身，道：

  「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沒齒難忘，敢問公子高姓大名，小女子日後讓家兄代表，登門道謝。」


  男子聞言搖頭，不在意的道：


  「無妨，姑娘莫要客氣，更不需登門道謝。」


  「既如此，小女子先行一步。」梁薇說完起身，帶著丫鬟往前走。


  那隨從喪的垂首跟上，恨不得時光倒流。


  小廝看著他們三個的背影，納悶的道：

  「主子，剛才那人明明可以救到那位姑娘，為什麼又收手了呢？」


  「因為規矩啊。」男子說完，輕扯嘴角，道，「因為他時刻記著自己的身份，所以當他主子要落水時，明明能抓到，可偏偏不敢抓。」


  小廝撓撓後腦勺，看著已經消失的三個人，緩緩點頭，說：

  「好像是這麼個理兒啊。對了公子，那位姑娘會不會就是先生說的那個……」


  「閉嘴吧！」男子說完，直接在他脖頸處一點。


  小廝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主子離開，他……他動不了……


  ……


  「還請小姐責罰，是屬下護主不利。」


  梁薇看著眼前單膝跪地的隨從，無奈的搖搖頭，說：


  「起來吧。這事兒怪不得你。規矩根深蒂固，你救不來也不是你的錯。」


  「還請小姐責罰，屬下實在……」


  梁薇擺手，打斷他的話。


  「都說了，不是你的錯，是我身邊這隻紅豬的錯。」


  小紅有些懵，不明白的看著自家小姐，道：


  「小姐，奴婢怎麼了？」


  「你說怎麼了？」梁薇無語，輕嘆口氣繼續說，「我拽你離開你走了嗎？怎麼，就因為當日坐了他的雅間？」


  「我……奴婢……我……不……」


  梁薇一向不在意這些，剛才之所以那麼說，無非也是想逗逗這個丫頭。


  看著她著急上火的樣子，「噗嗤——」一聲笑出來，擺擺手，吩咐著道：

  「好了好了，這事兒翻篇兒。剛才的事情，一個字都不能在我娘面前提，明白嗎？」


  「是，小姐。」


  「多謝小姐寬恕之恩。」


  「走了。」


  梁薇擺手，徑自往前先走。小紅跟隨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忙快步跟上。


  等他們仨走遠之後，那名男子才緩緩現身，雙手背後看著素雅的女孩兒，微微蹙眉。


  就說看她眼熟，沒想到竟然是那日在戲園子碰到的姑娘。


  到底是誰家的丫頭，平日里還真沒見過。


  宮裡每年端午，皇後娘娘都會把高門大戶的姑娘請進宮，他相信這一位他沒見過。


  都及笄了還出來，而且剛才不卑不亢，到底是誰家的呢？


  微眯著眼睛，站在原地好一會兒，彎腰撿起石子，往後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