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4章 梁薇（一）

  年關將至，梁漢松接到了回京的公文。


  看著摯友王子睿，無奈的搖搖頭，說：


  「到底還是得回去。」


  王子睿見他這般，伸手拍拍其肩頭，道：


  「回去也不是不好，至少你三叔、三嬸兒還在那邊呢。你放心吧，文彥跟文章在這邊，我會照顧好的。」


  今年秋，梁莒跟梁苼進了軍營。即便李紫玫在反對，兒大不由娘。


  老大梁茂也爭氣，去年秋闈中頭名，留在京城翰林院。


  今年年初，皇宮下旨賜婚，定得左忠堂家的嫡女。


  梁漢松看著王子睿，苦笑的搖搖頭，說：

  「這次回去，老大晚婚，我那閨女……怕也要定了。」


  話里，透著濃濃的無奈還有惋惜。


  王子睿當然明白他的不甘。不回京城，山高皇帝遠，在遼東府這邊只要盡職盡責即可，不用考慮太多。


  若是能給愛女一個歸宿就更好了。


  偏偏事與願違，他做不得兒女的婚事。


  本想再多待幾年，如今召回的公文已下，他別無選擇。


  心知他疼女兒，不忍看他這麼苦悶，放下茶杯開釋著道：

  「漢松啊，盲婚啞嫁，一直都是咱們東陵的規矩。所以不一定薇兒就會受氣，更何況一旦受了欺負，你也會把她接回來、養著，不是嗎？」


  一言驚醒夢中人。


  梁漢松聽到這話，打了記響指，說：


  「對啊，怎麼把這事兒忘了。好了好了，我先回去跟媳婦兒說下，後天動身啟程。明兒晚上來家吃飯，帶著嫂子。」


  「成，後天我們就不送了。」


  「沒那麼多說道。」


  梁漢松說完，捏著公文離開了衙門。


  站在門口，瞅著呆了十餘年的地方，心裡著實不好受。


  梁府內，李紫玫正在屋裡陪女兒下棋。當聽到婆子說大老爺回來，趕緊放下手裡的棋子，接過綠芊手裡的大氅披上，出去相迎。


  梁薇收好棋，父母雙親正好回屋。起身行禮，恭敬的道：


  「父親、母親。」


  如今家裡，就只有她一個孩子。大哥遠在京城，二弟、三弟都在軍營。


  梁漢松看著及笄的閨女，伸手把人扶起來。面對李紫玫，有些愧疚地說：

  「後天……咱們就得走了。」


  「怎麼，文修那邊來信要成親了？」李紫玫挑眉問著。


  梁薇聽到這話，頓時笑眯了眼睛，說：


  「真的啊，太好了。也不知道大嫂好不好相處，二弟、三弟能不能回來啊。」


  面對她們娘倆的興奮，梁漢松重重嘆口氣，從懷裡把召回公文拿出來，遞給妻子。


  李紫玫接過來展開，梁薇站在她身邊看著。


  當看到日子之後，終於明白父親為何如此苦悶了。


  走上前，挽著他的胳膊，說：


  「父親，三爺爺、三奶奶年事已高，您該回去盡孝了。」


  梁漢松看著善解人意的女兒，重重嘆口氣，不再說話。


  眼睛里，全是不舍跟愧疚。


  李紫玫收起公文，扭頭看著綠芊，道：


  「吩咐下去開始準備，後天出發。讓小舅爺出一批大車隊，明兒先把東西運回去。」


  「是，夫人。」綠芊屈膝行禮，轉身出去了。


  這一次回京，梁漢松在職期間不可能再有機會回遼東，所以家裡的東西都得拿著，運送回去。


  梁薇看到了父親的苦悶，也明白她的處境。


  及笄之後恰好太上皇殯天，因為國喪的緣故，她也守了三年孝。如今年紀剛好，回到京城只怕……


  想到這兒，梁薇沒有再繼續逗留，側身行禮一下，道：

  「女兒先告退了，晚飯就不陪父母吃了。」


  說完，轉身退出了房間。


  李紫玫等門關上，重重嘆口氣，來到梁漢松面前，主動抱著他，說：


  「夫君，你別這樣。咱們是回家，不是受罰。」


  梁漢松摟著愛妻坐下，讓她側身坐在自己的膝上。


  夫妻這麼多年，他們倆的感情始終如一。


  遇到難事兒，梁漢松從來都不會隱瞞妻子，什麼都跟她說。


  把臉兒埋在她的脖頸處，好一會兒才喃喃地說：

  「這次不僅咱們回去，天狼將軍也回去了。他們家的二閨女比咱們家的閨女小，肯定是薇兒先指婚。京城那邊未婚配的人除了太子殿下，再有就是護國公世子、宣平侯世子……」


  一連說了好幾個，每一個都是高門赫赫。


  梁漢松怕的就是這個。他寧可讓女兒嫁寒門，也不想讓她嫁到高門。


  倒不是對皇上沒信心，他是怕閨女吃虧。


  梁府雖然在外人眼裡是大戶人家，可他們心裡知道，這麼多年過得日子，就是平平凡凡的小日子。


  兒女在家中，全都是被呵護著長大，沒有經歷那些勾心鬥角。


  「……紫兒啊，若是未來姑爺收了通房，我真的很難克制自己，不把他撕了啊！」


  梁漢松是正經軍營出來的漢子。


  做事糙，說話糙，脾氣暴。


  李紫玫感受到脖頸處的濕熱，無奈的拍拍他的大掌，說：


  「就算再生氣，也得給我忍著。男子三妻四妾正常，你不能按照梁家的態度來要求對方。」


  「所以我不想讓閨女出嫁，你說……」


  「難道你想抗旨？」李紫玫反問。


  一句話，讓梁漢松頓時不說話了。隨後苦笑的搖搖頭，不再吱聲。


  李紫玫何嘗不擔憂？


  她是母親，那是她的女兒，她比誰都擔心。


  可擔心又有什麼用，該來的終究要來。他們回京，齊雨澤一家也要回京，如今各國良性相處，的確沒什麼戰事可言。


  「我懂夫君的意思，但你也得相信我們的女兒啊！在梁家長大的孩子，心思單純、善良，但有一點她根深蒂固，那便是兩情相悅。」


  「我相信咱們的女兒，她在對方沒交付真心的情況下，是不會自己先亂陣腳，你別太擔心，行嗎？」


  梁漢松沒有說話，捧著她的臉，狠狠嘬了一下，道：

  「你想回京城嗎？」


  「不想。」李紫玫坦誠的回答。


  梁漢松聞言苦笑，把人緊緊摟在懷裡，什麼都不再說……


  ……


  京城，城西，梁漢柏家。


  「夫君，隔壁的房子都已經收拾好了，你說大哥他們……會喜歡嗎？」香芝不安的問著。


  在得知大伯哥一家要動身回來之後，便開始收拾、買東西、置辦傢具。


  當年他們成親，大伯哥把家底都給留下了，這麼多年，她都記得。


  梁漢柏看著妻子的緊張，不在意的搖搖頭，說：


  「放心吧，沒事兒的。大哥、大嫂事兒不多，你給安排的那般妥帖，他們感激都來不及呢。」


  香芝仍舊不敢放鬆，重重嘆口氣看著他，又道：


  「夫君，如今大哥他們要回來，是不是該讓文修回家來住了啊。」


  梁茂自從進京中榜之後，便一直都住在城內梁安家。只因那裡離翰林院較近，孩子去王翰林院方便。


  梁漢柏想了一下，拉著她起身，邊上樓邊說：

  「明兒我看到他跟他說一聲。算算日子，大哥差不多正月初八才能到，年三十咱們回城裡過完年再把他帶回來吧。」


  「好，那也行。」香芝點頭應下。


  事情說定，忽然發現他們已經回了房間。即便夫妻這麼多年，她還是受不了，臉紅的撇過頭，不好意思的說：

  「那個……我去給你打水。」


  「打水幹嘛？」梁漢柏倚著門，一臉揶揄的表情。


  香芝臉都要滴血了，梁漢柏不忍再都逗她，把人壓在床上，好好疼愛了一番。


  事後，香芝背對著丈夫，感受到他的手在胳膊上游弋，一雙眼兒濕漉漉的。


  察覺到后脖頸被親了一下，忙開口說道：

  「夫君別鬧了，你還得早起上朝呢。」


  對於丈夫的體力，她是太知曉了。幸好她沒有女兒，不然一定不讓女兒嫁給會武功的人，太遭罪！


  梁漢柏聽到如此驚慌的聲音，滿足的摟著她，說：

  「傻瓜，不會鬧你，別怕。」


  香芝聞言心安，放縱的靠在他的懷裡，閉上了眼睛。


  這個男人就這點好——言出必行。


  「夫君，大哥這次回來，薇兒也會跟回來。你說皇上能不能給薇兒指婚？」


  「該指了，薇兒及笄一年了，給人家留了那麼久，這次回京，肯定是這事兒。」梁漢柏說完，慵懶的閉上眼睛。


  能配侄女的就那麼幾個，反正指不到旁人那裡。


  香芝在他懷裡翻個身，有些期待的捏了捏他的下巴，說：

  「夫君，那你跟皇上提一下，指給瑾哥兒吧。」


  「瑾哥兒？」梁漢柏睜眼，隨後看著她期待的樣子又閉上，道，「有那麼點幾率，不過一定不能跟皇上提，就是姐那邊都不能說。」


  「為什麼啊？」


  「傻了？還有太子呢！」梁漢柏說完，輕點她的額頭。


  太子殿下嗎？

  香芝微微蹙眉，不依的搖搖頭，道：

  「雖然太上皇過世整三年，但妾身還是覺得梁薇跟太子殿下不可能。」


  「可不可能都不是你該操心的，睡覺吧。不困的話，為夫在疼你一番？」


  「睡了。」香芝忙不迭搖頭，趕緊閉上眼睛。


  梁漢柏見她如此乖順，輕嘆口氣也閉上了眼睛。


  終於大哥家的閨女……配太子應該不可能，但是瑾哥兒貌似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