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4章 李明恆（一）

  李明恆從皇宮出來，打發了家裡馬車，一個人在街上溜達。


  那種難以形容的高興，讓他有些情不自禁。


  皇上姐夫是個什麼樣的人他了解，能從姐夫嘴裡說出「考慮」，就說明這事兒有戲。


  只要他爭氣一些，考中狀元……


  想到這兒，身體瞬間熱血沸騰，不知哪兒來的衝動，點燃了他體內的鬥志。


  第一次，那麼想要贏，想要得到「狀元」名號。


  從小到大，他要的東西不多，頂多就想要表姐多陪陪他，他想跟表姐說會兒話。


  因為每次跟表姐說話，他都覺得受益匪淺。


  表姐會做很多詩，他最愛聽的不少，什麼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又或者是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落桑。


  為此，當時他還問過表姐，為什麼不是桑落而是落桑。表姐說為了押韻，想想曾經表姐的教導，再加上今日表姐傷心的樣子……


  李明恆腳下生風，也不知道為什麼那麼著急快走。


  是因為指責，還是因為愧對他不清楚。可他明白一件事兒，只要把盧玉縈娶到手，日後不管表姐說什麼，他都言聽計從，不會有任何意見。


  等他再次抬頭的時候，竟然來了盧家的後門。


  一時之間有些驚詫莫名，李明恆笑著搖搖頭，足下一點，翻身越牆。


  夜探香閨？


  他從來都沒有動過這樣的想法，沒想到今日……


  那麼多的禮數、聖賢書，全都拋之於腦後。


  為今只有一個念頭，那便是告訴她，他不是沒有想法，他比她的想法還要多。


  對於盧玉縈住的房間，他閉著眼睛都能找到。


  輕車熟路的來到後窗下，側耳傾聽裡面的動靜。


  能聽到裡面有嘆息聲，不過按照呼吸能判斷，就她一個人在房內。


  繞去門口，路過小廚房的時候發現小喜正在做東西。


  想了一下來到她身後，在其脖頸處輕點一下，然後轉身出去了。


  到門口的時候聽到「噗通——」一聲，不禁扭頭看了下。


  還好，只是倒在地上，沒有磕碰。


  他了解盧玉縈，那丫頭一到晚上就把下人都攆走，院子里只留小喜一個近身伺候。


  所以他並不沒有避諱，大搖大擺的推門進屋，誰曾想——


  「小喜你出去，我說了，不用你伺候，我不吃東西，不吃不吃不吃——」


  盧玉縈崩潰式的低吼，讓李明恆輕嘆口氣。


  沒想到今日的事情，竟然讓一個平日里最開心、最明快的姑娘，如此煩躁。


  嘆息聲不大，但是盧玉縈清楚地聽見了。


  彷彿想到什麼一般，輕聲呢喃了一句——


  「小舅舅？」


  隨後，又苦笑的搖搖頭，繼續呢喃著：


  「怎麼可能。小舅舅這會兒應該在皇宮，二姨丈應該也要給他賜婚了。」


  雖然沒有去吃晚飯，但是家裡的兩個弟弟當時都在場。吃過飯後就顛顛的跑過來，告訴她小舅舅有心上人的消息。


  原本，她已經夠難受的了，可是沒想到……


  突然覺得周圍好灰、好混亂。


  雙手環住膝蓋，小臉兒埋在裡面，雙肩輕抖，猶如瑟瑟發抖的小動物，可憐兮兮。


  李明恆聽到了她的呢喃，也看到了她此刻的表現。


  心疼，難過，不舍……


  所有情緒衝到一個點，讓他再也顧不得，快步來到床邊把人納入懷裡。


  熟悉的味道、觸感傳來，讓原本自怨自艾的盧玉縈再也受不了了。


  「猛」地抬頭，見到魂牽夢縈的人之後，想都不想，直接伸手環住他的脖子，哭著說：

  「小舅舅，小舅舅你不要娶妻好不好，縈兒不讓你娶妻。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小臉兒埋在他的脖頸處，低聲嗚咽起來。


  那種說不出來的情緒，讓她緊緊地抱住李明恆，彷彿一撒手，這人就要走了一般。


  李明恆沒有說話，只是緊緊地抱著她，直到懷裡的女孩兒哭聲減小，這才緩緩開口說：

  「小舅舅不娶妻子，難道要孑然一身，孤獨終老？」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又想捉弄她。打小就因為她比他小，處處讓著，哄著。


  這種惡作劇的感覺……貌似還挺不錯的。


  盧玉縈話到嘴邊，又理智的咽了回去。


  是啊，她嫁不了小舅舅，小舅舅也不能娶她。


  難道就讓小舅舅孤獨終老嗎？


  想到這兒，剛剛止住的眼淚，再次落了下來。


  大滴大滴的眼淚滑到臉上，李明恆頓時察覺自己玩大了。


  趕緊用指腹給她擦淚，一邊擦一邊說：


  「乖，別哭，小舅舅不娶旁人只要你，只要你縈兒，好不好？」


  一句表白的話，讓盧玉縈傻了。


  眼神木訥的看著眼前的人，半天都沒有任何反應。


  李明恆見狀，不再拘著自己，把人摟在懷裡，輕聲的說：

  「傻縈兒，你不是一個人在單相思，小舅舅也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你。打從你跟在小舅舅身後沒多久，小舅舅就很喜歡你了。」


  「今日吃飯小舅舅之所以那麼說，是因為表姐插手我們之間，阻撓我們。若不是表姐攔著，小舅舅今日就跟你父親說實話了，小舅舅要娶你，三媒六聘、八抬大轎把你娶進門。」


  「……」


  盧玉縈沒有說話，但是耳畔縈繞的都是他最後一句話：


  三媒六聘，八抬大轎。


  盧玉縈不敢相信，雙手緊握，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問道：


  「真……真的？」


  李明恆沒有回答，捧著她的臉，急迫的吻住了她的唇。


  用實際行動告訴她，他剛才說的到底是真還是假。


  盧玉縈沒有經歷過這些，就那麼柔弱無骨的靠著他，任他予取予求。


  良久，李明恆放開她，抵著她的額頭，道：


  「現在可還懷疑？」


  「……」盧玉縈沒說話，但是卻搖了搖頭。


  李明恆深吸口氣，把人摟在懷裡，輕聲地說：

  「你乖乖等我。皇上說了，只要我秋闈能中狀元，便考慮我們之間的婚事。成了狀元那一天，我便讓他賜婚。你且安心等我，等我過來娶你。」


  盧玉縈心裡猶如吃了蜜糖一般，開心的不行。


  重重的點點頭，說：


  「那我……還能去找你嗎？」


  從現在到秋闈，還有大半年的時間。


  大半年不能見面……


  她著實做不到啊！

  李明恆豈能不知道她心中所想。疼惜的在她嘴角又淺啄了一下，說：

  「別忘了，我還是你小舅舅，想去小舅舅那小住就去，沒人會攔著。」


  盧玉縈聞言眼前一亮，雙手環住他的脖子，略有些激動地說：

  「真的？小舅舅不誑我？」


  李明恆無語，這都叫上小舅舅了，怎麼可能還會誑她。


  輕捏了捏她的鼻樑，寵溺的搖搖頭，說：

  「不騙你，騙誰都不騙你。」


  盧玉縈終於笑了，一天到現在，終於臉上又露出笑容了。


  窩在他的懷裡，素手跟他十指相扣，靜靜地享受著這一刻的安寧。


  「咕……咕……」


  不和諧的聲音傳來，打破了這樣美好的氛圍。


  李明恆眼底都是笑意，看著她窘迫的樣子，說：


  「去做點兒吃的，小舅舅也沒吃好，跟你一起吃。」


  盧玉縈驚喜的坐直身子，問：


  「真的？」


  「真的！」李明恆頷首，「某個姑娘鬧性子，晚上沒去吃飯，我自然也吃不好。今兒的煸爐什麼都有，蝦滑、魚丸都是新鮮，可惜嘍~！」


  「不可惜，不可惜。」盧玉縈下地穿鞋，笑眯眯的又說，「我爹疼我，特意讓廚房給我送了一些，小舅舅等我一下，我把東西燴一下，咱們就吃。」


  「好，要那種麻麻辣辣的味道。」


  他們倆都喜歡吃齊妙做的麻辣燙，每次約好一起進宮，都會攙著齊妙做這個。


  盧玉縈沖他眨了下眼睛，顛顛的出去了。


  李明恆心情也不錯，坐在床上幫她把蹂躪好久的被子重新疊一疊。


  突然想起什麼一般，趕緊出去。就看到盧玉縈紅著眼睛，跪坐在小喜身旁。


  李明恆趕緊走上前，拉住她的手，搖搖頭，說：


  「放心放心，她沒事兒。就是小舅舅點了她睡穴而已，沒死。」


  「呼——」


  盧玉縈長嘆口氣，看著李明恆大口大口喘氣的說：

  「嚇死我了，我還以為……」


  「沒有，放心吧。」


  李明恆說完，伸手就要把她的睡穴解開，被盧玉縈一把拽住了。


  「怎麼？」李明恆不解的看著她。


  之所以點她，是因為不想她突然進去，打擾他們。


  如今事情說好，解穴還不是正常？


  盧玉縈紅著臉兒，咬唇一下，道：

  「讓她先睡吧，等吃完飯再給她……再給她解開。」


  李明恆見她這般，明白的點點頭。幫著盧玉縈把小喜送進她的屋子，這才折返回廚房。


  一個做飯、一個陪著，廚房內的氛圍，特別不一樣。


  等一盆大雜燴出鍋，李明恆怕她躺著，親自來端。


  兩個人就在閨房內，你一口、我一口的吃著。


  偶爾，還互相餵食，要多甜膩就有多甜膩。


  吃過東西，李明恆就該走了。


  盧玉縈起身要送，被李明恆擋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