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9章 善堂

  轉天，一切照舊。


  該上朝的上朝，該上學的上學，該去衙門的去衙門，該準備寒衣的準備寒衣。


  唯一不同的是，大家都盯著熊貓眼，萎靡不振、眼底烏黑。


  喝多起早上朝，是個折磨；

  失眠一夜起床，也是個折磨。


  齊妙離開家的時候梁安還沒有醒，說起來父親是最幸福的。


  閑職一個，在家想睡什麼時候睡什麼時候，根本不用操心其他事情。


  睡到日晒三竿再吃飯，也是可以的。


  齊妙思索一下，還是把白晶留在了府內、派去景珍閣，等著伺候父親。


  母親曹氏在南山寺做法事，近身伺候父親的事情，還是讓白晶來做比較放心。


  旁的婆子，她擔心那人有非分之想。


  京城仍舊熱鬧，梁家還是議論的焦點。


  頭天擺桌，發生了什麼不清楚，但是下午梁家有馬車去南山寺他們可看到了。


  人嘛，總願意說些有的沒的，反正就聽個樂呵。


  齊妙是真的很忙，那些毛青布在手，得趕緊找棉花、找人手。


  不過在這之前，還得先去善堂，給那些人量下尺寸。


  寒衣嘛，總要合身、貼身才能保暖。


  帶著黑冰、黑晴先去了一間滿月山莊旗下的布行。


  打算從那請兩個人跟著一起去善堂，由他們來量尺寸，最為貼切。


  說明了來意，布行管事忙抱拳行禮，說：

  「是文繆郡主啊。我們家爺兒早就吩咐過了，您要做的寒衣，我們這邊出人手，棉花您來找。」


  齊妙聞言點頭，看著管事笑眯眯的道：


  「行。既然卓公子如此慷慨，我也不跟他客氣。那麻煩管事來倆人跟我們一起過去，把尺寸量了。」


  布行管事聽了微微一怔，隨後點點頭，去安排人。


  黑晴挽著齊妙的胳膊，壓低聲音說；

  「家主，這些人怕是還以為咱們只是走個過場呢。」


  齊妙輕笑，明白黑晴話里的意思。拍拍她的手背，同樣壓低聲音回答說：

  「別管別人怎麼看，我們問心無愧就行。」


  「這以後要是被我知道誰胡亂嚼舌頭，看我怎麼抽他。」黑晴信誓旦旦的說著。


  齊妙沒理會，坐在那裡喝茶等。


  很快，布行管事帶著兩個人從後院出來，沖齊妙抱拳行禮一下，說：

  「郡主，這二位是我們這的師傅，您帶著過去量尺寸吧。」


  「好。」齊妙頷首，放下茶杯往外走。


  布行管事送走了齊妙一行人，囑咐了夥計一聲，就急忙往後面跑。


  布行都有自己的專屬綉娘、做衣婆子，管事的來到屋裡，鄭重的看著大傢伙兒，說：

  「這批活兒是少爺、梁家一起出錢做的。你們一定要好好做，別讓人家挑出毛病，到時候我可幫不了你們。」


  年長的婆子聽到這話，大咧咧的擺擺手，說：


  「老錢，你太小心了吧。這種事情，誰能看個究竟啊。你放心，我們不能說一定做的多好，但至少能對付。」


  錢管事一聽這話，頓時蹙眉立眼，一臉嚴肅的睨著她，道：

  「我可告訴你許婆子，你要是真對付，別說給你結不結工錢，你這命能不能有可兩碼說。」


  「嘿我說老錢，你這是……」


  「郡主親自過來的，我剛給送你，你自己想想。」錢管事說完，轉身離開，頭也不回。


  許婆子咬唇，有些丟面兒，咬唇拍著桌子，道：


  「就做個棉衣，至於的嗎？」


  一旁捋布頭的大俊，笑嘻嘻的走過來，拉著許婆子的胳膊，說：


  「許姐姐，你可別跟老錢一般計較，他懂什麼啊。到時候做事，還得是咱們這邊。」


  許婆子被這聲「許姐姐」叫的心花怒放，瞅著身旁的小伙，輕拍他臉頰幾下，意味深長的點點頭……


  ……


  京城善堂在京郊東面，這裡原來是一座破廟，乞丐曾在這歇息。


  自打朝廷把它變成善堂之後，加蓋院牆，翻新房子，已經有了一定小規模。


  善堂的大門是雙扇的，刷的朱漆。


  門一直開著，並沒有關。齊妙等人跨過門檻，就站在了院子里。


  地面鋪的紅磚，應該是許久沒有沖刷，所以看不到原來的顏色。


  黑冰進屋找管事，黑晴挽著齊妙的胳膊，就在前院逛一逛、瞅一瞅。


  一排房子，左右兩側是甬道，站在右邊往後看——


  「草民于德海，給文繆郡主請安。」


  齊妙聞聲轉頭，看著一身青色衣衫的老者跪在地上，趕緊走上前把人扶起來，說：


  「於老爹別這麼客氣，在外面沒那麼多規矩，快起來吧。」


  于德海起身，沖齊妙再次行禮，說：

  「草民哪兒擔得起郡主這聲『於老爹』喲，真是折煞草民了」


  黑冰見狀，伸手把他扶起，道：

  「於老爹不用這樣，我們家小姐說過，在外面一切從簡，不能端架子。您啊，還是隨意一些，太拘束我們小姐不習慣。」


  于德海聽了忙點頭，局促的攪著手指，憨笑著說：

  「讓郡主見笑了，草民沒見過大官，有點兒緊張，您……您……別見怪。」


  「不會。」齊妙搖頭。


  眼前的于德海是真緊張，但也還算有分寸，並不像電視里樣的那般，渾身哆嗦，話說不出來。


  黑冰指著一旁站著的兩個人，對這于德海說：

  「於老爹，我們府上要給善堂這邊的孤寡老人送批寒衣。那兩位是做衣師傅，你帶他們去給大傢伙量量尺寸。」


  于德海一聽要做寒衣，忙不迭的點頭，說：


  「好，好。勞郡主惦記，小的一定幫著二位師傅，把尺寸都量了。」


  齊妙笑著點頭，看了一眼黑冰，道：

  「你陪著一起過去吧。讓黑晴陪我在這邊走走，我看一看。」


  「是，郡主。」黑冰領命。


  三個人跟著于德海，去了後面。


  齊妙四處閑逛，整座善堂一共是三排房子，每排房子之間有差不多兩米的間隙。


  最後一排的後院很大，已經被圍成了菜園子。


  豆角、黃瓜、茄子……


  家常蔬菜都種了，瞅著土地伺候的還不錯，想來有七虹的緣故。


  單單靠于德海一人，肯定種不了還這麼多地。


  齊妙來到居中的一所屋子，推開門、頓時一股霉味傳來。


  微微蹙眉，黑晴也快速的站在齊妙面前，先進屋。


  屋子不算大，二十平左右。屋裡的擺設也簡單，一張桌子，四把椅子，再有就是火炕。


  牆壁粉刷的白灰，不過現在看看，棚頂、牆角都是灰嘟嚕，一看就是很久沒有人住。


  大通炕，能睡七個成年人。


  「這邊只有于德海一個人打理嗎？」


  黑晴聞言怔住，隨後搖搖頭，道：


  「回家主的話，屬下也不知道。」


  「走吧，去前面看看。」


  二人出了屋子，頓時就聽到前面熙熙攘攘的聲音。


  黑晴把屋門帶上，跟著齊妙往前面走。


  二排房前，不少人站在那裡，等著被量尺寸。


  有老人，還有小孩兒。


  老人基本都是一走三晃，不走還晃的那種垂暮之人。


  有的是逃荒來的，也有的是家裡人都死了，沒辦法落在這兒的。


  小孩兒就更可憐了，已經被七虹那邊挑走一批。


  剩下的不是天生殘疾，就是心智不全。


  齊妙看著這些孩子，惋惜的搖搖頭。不管是現代還是古代，這樣的孩子都會出現。


  古代應該更多吧，畢竟親上親的緣故，造就了很多可憐人兒。


  善堂這邊有五十七個老人，二十三個小孩兒。


  算上管事于德海，做飯的婆子韓氏，一共八十二個人。


  雖然不多，可每人做兩身寒衣，那就需要不少棉花跟毛青布了。


  齊妙等所有人的尺寸都量完，來到那兩位師傅面前，囑咐著說：

  「回去幫我計算一下，這些人每人兩身，需要多少毛青布跟棉花，然後我好送過去。」


  「是，放心把郡主，我們一定都計算好。」


  齊妙頷首，指著黑冰又道：

  「算好之後交給她就行。」


  「好的郡主，沒什麼事兒我們就先回了，晚飯之前把算好的明細送去府上。」


  「有勞。」


  齊妙安排黑晴把兩位師傅送出去，她則是跟著于德海、黑冰還有韓氏一起，把這些老人、孩子送回屋。


  有人住的屋子，屋裡的味道也不是很好。


  老人年紀大，有的時候方便不能及時，就容易尿褲子、拉褲子。


  孩子身體、心智不健全，這方面就更加不利索。


  屋裡有味再所難免，更重要的是就兩個人照顧這邊，八十個人的確不容易。


  齊妙將一位行走不方便的孩子抱上炕，瞅著被子跟褥子，輕嘆口氣。


  看得出來，這些被子跟褥子，原來都是新的。可就因為沒及時拆洗，再加上用的人比較邋遢，所以破舊不堪。


  安頓好孩子，齊妙從屋裡出來，正好韓氏也從另外一個房裡出來。


  韓氏見到齊妙，趕緊走過來，屈膝行禮，說：

  「郡主，小的帶您去前院坐會兒吧。」


  齊妙搖頭，看著她輕笑一下，問：

  「這邊就你跟於老爹兩個人嗎？」


  韓氏點頭，看著齊妙不好意思的說：

  「不怕郡主笑話，我跟當家的如果不是因為孩子，我們也不會過來。」


  「哦？此話怎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