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8章 要的還挺簡單
獨孤寒站在一旁,看著如此大禮的梁漢森,開口道:
「小梁大人也不必如此拘泥。可以先定親,等你孝期過後再娶妻,也無妨的。」
「是啊小梁大人,牛閣老的小孫女年紀尚小,可以等的。」聶振江一臉討好。
梁漢森搖頭,蹙眉起身、鄭重的沖聶振江抱拳一下,隨後誠懇的看著獨孤寒,說:
「多謝太子體恤,只是……微臣今年十九,三年孝期之後二十有二,耽誤女子青春,不好。」
「這……」
聶振江還想說話,卻被中氣十足的聲音,打斷了——
「果然是小梁大人,考慮的就是比常人要多,要全面。」
一直沒有說話的閻文淵,終於開了口。隨後沖著獨孤靖涵抱拳,沉穩的說:
「皇上,老臣曾跟您提過,老臣年事已高,得給年輕人讓讓路。如今我東陵,人才輩出,況且天狼再次出現。老臣終於可以卸下擔子了。」
轟——
閻文淵當著大傢伙兒提出告老還鄉,還是在內閣大臣的面前。
這一波操作,曹廣林等人表示看不懂。
原本,正在想如何把牛珏的小孫女塞到梁家,可是閻文淵這一告老還鄉,倒是把話題給岔開了。
再想重挑話頭,怕是……難了!
獨孤靖涵瞅著閻文淵,仍舊搖頭的說:
「閻愛卿,當日你跟朕提及的時候朕就拒絕了。今日愛卿又提,到底是為何啊?」
閻文淵抱拳行禮,一臉滿足的看著他,道:
「回皇上的話,老臣累了。整個東陵都知道,老臣這一生子嗣不少,可最後就剩下了一兒一女。」
「當年老大跟在齊將軍身邊,那件事兒后,老臣也傷心。可披了軍裝就要忠心保家,皇上還是王爺的時候,曾找過老臣,說了什麼老臣都記得。」
「如今,軍營的春天到了,好苗子也都長起來了。是時候讓老臣功成身退,頤養天年。老臣挺想跟梁大人沒事兒聚聚,喝點桑落酒,聊聊天。」
一番肺腑,倒是讓獨孤靖涵心酸的不行。
當年那件事兒,雖然平反、雖然翻案,可就如同一根刺,扎在心口、怎麼都下不去。
那會兒如果不是他見形勢不對,將鎮南侯扔到南境,只怕也會遭了毒手。
獨孤靖涵重嘆口氣,瞅著心意已決的閻文淵,點點頭,道:
「罷了罷了。既然侯爺心意已決,朕便允了侯爺卸去軍機要務之職,其他不便。至於世子一位就由……」
「皇上,恕老臣無禮。世子不立,鎮南侯到老臣這停止。至於犬子……什麼前程,自己去掙。」
轟轟——
閻文淵這話說完,所有人都傻住了。
曹廣林,尤城,聶振江,牛珏……甚至是齊妙、獨孤寒。
誰也沒想到閻侯爺到了最後,竟然要這樣一個結局。
侯爺啊,鎮南侯啊。
多大的榮耀?用多少東西還回來的榮耀?
誰不想自家五代之內,榮耀滿門,榮寵不斷。
可偏偏……
獨孤靖涵看著閻文淵,激動地「猛」然站起身,沖著他規勸著說:
「侯爺,不可任性妄為啊!『鎮南侯』稱號,是靠你閻家多少血換回來的啊!」
「皇上,老臣沒有任性妄為,是經過深思熟慮后,決定的。」
閻文淵一臉坦誠的看著獨孤靖涵,深吸口氣,繼續又說:
「您當初在殿下幼年就狠心扔去軍營,老臣當時見了覺得您太心狠。可如今再看,不是心狠,是真正的寵愛。太子在還是世子的時候,心繫天下、心懷家國。」
「說到底,先皇幾個皇子中,哪一個比得過太子殿下。戍守三年又三年,三年在三年。老臣不過是效仿您。闊兒若真有能耐,必然自己拼個前程回來,不用老臣給鋪路。」
轟——
最後這話的意思,頓時讓牛珏等人滿臉通紅。
只要有點兒聰明的,誰能聽不出閻文淵的意思?!
牛珏著急把小孫女嫁給梁家,那小孫女就是工部侍郎牛玉凱的女兒。
為了什麼,還用明說?
齊妙跟梁漢森由衷佩服,獨孤寒更是心存感激。
用自己解甲歸田,敲打幾個老傢伙,結果什麼樣可想而知。
獨孤靖涵也明白閻文淵的用心,雖然不舍可還是妥協的點頭,惋惜說道:
「好吧。既然侯爺執意,那朕便不再強求。准侯爺解甲歸田,一切俸祿照舊,直至大歸。世子之位……取消!」
「多謝皇上。」閻文淵雙膝跪地,鄭重磕頭謝恩。
他該做的做完了,剩下的就看他們怎麼辦了。
曹廣林等人還沒從閻文淵這事兒緩過神,便聽到——
「微臣求皇上將旨,將侯爺之女許給微臣為唯一妻子,此生定護周全,不離不棄。」
轟轟——
梁漢森突然發聲、請旨,雖然圓了鎮南侯的掩面,可卻打了牛珏的臉,還狠狠地羞辱了內閣四老一番。
在閻文淵眼裡,梁漢森此舉不妥,畢竟請旨可以延後。
可在齊妙、獨孤寒、梁漢森等人的潛意識裡,如此做才是最佳。讓那四個人認清形勢,明白知難而退,提早為自己做打算。
獨孤靖涵瞅著一意孤行的梁漢森,深吸口氣,道:
「小梁愛卿,剛才不還說要守孝、不能耽誤女子大好青春嗎?」
梁漢森聽了磕頭一記,跪直著身子,答道:
「回皇上的話,微臣自開始的確是這麼想的。可剛剛侯爺的一番話,微臣十分欽佩。如此家風教養出來的姑娘,勢必耿直、正直。」
「不怕皇上笑話,微臣及家人都是農戶出身,打小生活的環境簡單。想找的,無非是一心一意跟微臣過日子的好姑娘,僅此而已。」
「呵呵……要的還挺簡單。」獨孤靖涵隨口說著。
曹廣林等人,此刻已經面子、裡子都沒有了。好在此刻御書房內沒有其他人,否則真是羞愧難耐啊!
「這事兒侯爺如何看?小梁愛卿求娶得,是你們家的姑娘。」獨孤靖涵故作不知的看著閻文淵。
「回皇上的話,老臣那女兒……不是嫡出,但卻是本侯唯一心愛之女。」
閻文淵故意拔高姿態,跟剛才上杆子的牛珏等人,形成鮮明的對比。
梁漢森沖他抱拳行禮,一臉誠懇的說道:
「還望侯爺成全。下官是您一手帶出來的,為人相信侯爺比誰都清楚。下官出身農戶,打小就認定此生只娶一個女子。」
「好,既然小梁大人這麼說,那本侯應了。」閻文淵等的就是這話,沖龍椅上的獨孤靖涵抱拳,說,「望皇上成全。」
獨孤靖涵順水推舟,即刻就讓人去擬旨。
按照先前說的,先訂親、守孝期過再成親。
齊妙高興的不行,來到閻文淵的面前,側身行禮一下,說:
「恭喜侯爺。」
她的一句「恭喜」,也讓曹廣林等人不得不說著違心的話。
經過此次御書房一事,也徹底讓那個尤城跟譚毅看明白,內閣閣老的權利,遲早是要收回。
唯有其他三人,還在琢磨另外一位梁家少年郎的親事。
只可惜……
當天中午,京城上下就傳遍了。梁家去李家提親,先把親事定下,等兩個孩子守孝期一過,便成親。
此事熱度不退,再加上樑漢森當面求娶鎮南侯的女兒。
兩件事倒是把侯爺解甲歸田的事情,沖淡許多。
老百姓嘛,感興趣的還是這種婚喪嫁娶。
曹氏原本還想看看閻婉瑩到底什麼樣,可沒想到兒子先斬後奏,直接御前請了旨。
她再說什麼都沒用,只能趕緊著手找官媒,儘快去提親、小定才是。
有些失落,有些難過,還有些說過不出來的悵然。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婚姻大事理應商量一下,可偏偏……
真是兒大不由娘啊!
曹氏想到這兒,重重嘆口氣,端著茶杯落寞的喝了口。
李嬤嬤陪在身邊,看著她的樣子,理解的說:
「秀梅啊,孩子大了有主見,不用你操心多好的事兒啊。再說了,這門親是聖上賞的,有面子啊!」
曹氏看著李嬤嬤,苦笑的搖搖頭,道:
「老姐姐,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就是……有些心裡不得勁兒。」
李嬤嬤輕拍她手背兩下,安慰著說:
「放心吧,漢森孝順,娶得媳婦兒不會差,啊!」
曹氏抽回手,起身從柜子的小匣子夾層,拿出了兩根嵌著紅寶石的玉釵。
李嬤嬤一眼就認出來了,哆嗦著手拿起來,激動地道:
「姑……姑奶奶的陪嫁啊!」
「嗯。」曹氏點點頭,咂舌一下有些不捨得說,「當初那個扳指,我讓孩子當了。這兩根釵我沒捨得,就尋思日後他們兄妹倆,一人一根。」
李嬤嬤聽到這話,明白的點點頭,說:
「用這個下聘,的確夠面子。這上面是血皓,當初老太爺就拿回來那麼一小塊,都給了姑奶奶。」
「是啊,夫人的東西我最寶貝的,除了這兩根釵,就是這塊血皓了。」
說著,曹氏從匣子最底下的夾層中,拿出了一半刻有心經的血皓。
李嬤嬤看著一半血皓,微眯了眼睛,隨後淡淡的說:
「是該好好跟牛家算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