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絕妙的借口
一夜驚心動魄,轉天照舊寢食難安。
梁安雖然毒性已解,不過由於最初傷口處理的不是很好,所以造成了反覆發熱。
好在天剛蒙蒙亮,曹氏就起來、下地燒水。
齊妙重新處理好傷口,母女倆都安心許多。
人還沒有醒,不過梁安身體底子不錯,這點兒傷倒不至於讓他昏迷太久。
齊妙照顧梁安,曹氏繼續善後。
血衣、血褲那些東西,直接扔進灶膛內燒毀。
來個毀屍滅跡。
鍋內熬煮豬食,然後開始餵豬、餵雞、一天的忙碌。
早飯簡單,清粥、小菜,娘倆胡亂對付了一口,草草了事。
曹氏看著昏睡的梁安,有些擔憂的開口道:
「妙兒,你爹這……不吃東西,行嗎?」
關心則亂。
曹氏這會讓只是擔心丈夫不吃東西,卻忘記了他昏迷的事實。
人在昏迷中,如何能進食呢?
齊妙抿唇,看著母親輕笑著搖搖頭,說:
「放心吧娘,我在這兒呢。我爹現在已經不發熱了,傷口也處理了。昏睡代表他自我恢復,沒事兒了。等睡醒,喂些小米粥就行。」
曹氏聽到這話鬆口氣,坐在炕上,瞅著仍舊昏睡的丈夫,喃喃又道:
「這要是家裡來人……該怎麼辦啊!」
呃……
齊妙語塞。
這點讓她犯了難,如今父親躺在東屋,家裡若是來了客兒,看到他昏睡不醒,肯定會問。
面對人家關心的問題,他們又該怎麼解釋?
齊妙沉思,曹氏起身去到外屋地,打了盆溫水進來,拿著溫帕子給梁安擦臉。
輕柔的動作,讓齊妙突然靈光乍現,略有些興奮的說:
「娘,昨天爹帶我去臨鎮,今日……我們可以說爹爹受了風汗,如何?」
趕車遭涼,受風發熱。
絕妙的借口。
曹氏擦臉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後忙不迭的點頭,豎起大拇指,說:
「還是我家妙兒有心思,這樣的解釋,正好。」
齊妙搖搖頭,不敢居功。
「對了閨女,柏兒若是過來,就打發了吧。你爹這邊……你也走不開。」
齊妙起身把晾好的葯端過來,遞給曹氏,點點頭,算作答應。
一回生,二回熟。
曹氏接過來,喝了一口、含在嘴裡,繼續哺喂當家的。
齊妙打開藥箱,清點裡面的東西,看看還能有上多久。
消炎散、粘合膏、退熱葯還有些許,唯獨這金瘡葯不多,看起來得抓緊時間配點兒。
家裡藥材是現成的,磨磨、搗搗就成。
這個節骨眼兒,她是不能冒險往鎮上溜達。不說血影,就是碰到李子言,也夠讓她噁心的。
曹氏喂完葯,齊妙起身摸了摸梁安的額頭,輕聲說:
「娘,您照看一下我爹。金瘡葯不多了,我回房做一些。」
「好,你去吧。」曹氏擺手,讓女兒先去忙……
……
一上午,有驚無險的過去了。梁漢柏沒有過來,估計是家裡有事兒,忙著呢。
吃午飯的時候,梁安醒了,只不過由於失血過多,身子很虛。
齊妙第一時間給父親把脈,長長地鬆了口氣,看著曹氏點點頭。
曹氏沒有耽誤,把早就熬好了的小米粥端過來,餵給梁安一碗。
老飯粒兒,老飯粒兒,梁安這吃飯的能耐,真是絲毫不減。
整整三碗小米粥下肚,若不是慘白的面色,根本就不像受傷的人。
齊妙接過曹氏遞過來的飯碗,剛剛放好。
那邊,曹氏就猶如新婚小婦人一般,粉拳輕捶梁安的胳膊,埋怨說:
「你嚇死我了。你怎麼能這樣,血糊糊的回來,要不是有閨女在,你還讓不讓我活了。」
吃飽在算賬,果然只有親媳婦兒才能這麼做。
梁安一臉愧疚,任由媳婦兒捶打,看著她滿臉歉意的道:
「對不起,對不起梅兒,是我不好,是我太輕敵,我……」
軟話、好話說了三千六,曹氏根本不為所動,仍舊哭鬧著述說自己這一夜的擔憂。
齊妙看著這一幕,身上的雞皮疙瘩,是一層一層的掉。
瞅著碗里還沒吃完的饅頭,最終默默放下,下地悄悄出了屋子。
爹娘感情好是一回事,肆無忌憚的虐狗就不地道了。
怎麼說她還在屋裡,那麼秀恩愛,讓她怎麼辦。
嗚嗚……
飯還沒完呢!
不過爹爹沒事兒,倒是能鬆口氣。
不然,她都害怕了。
站在院子里,伸手接著飄落的小雪花,輕舒口氣。
下雪就好了,能掩蓋住昨天晚上的一切,即便那些人不死心再來找,也查無可查。
至於李家到底發生了什麼,等爹爹安慰完娘親,再問也不遲。
打定主意,小妮子邁步要回自己屋子,一陣趕車的聲音傳來,不禁讓她狐疑的來到大門口。
將院門推開,愣住了。
是李家的馬車,趕車的車夫她認識,來過家裡。
「喲,姑娘這麼巧要出去嗎?」車夫見到齊妙,趕緊出聲打招呼。
勒住馬韁繩,然後蹦下馬車,快步走到她的跟前。
齊妙見狀搖搖頭,指了指屋子,說:
「我要去後院看看雞窩下沒下蛋,聽到有馬車的聲音,所以就過來看一眼。您怎麼來了,有事兒嗎?」
正說著,突然發現車夫左胳膊上的黑紗,還要腰上的白帶子,心裡頓時「咯噔」一下。
不要,不要,不要。
可千萬不要是她心中所想的事情!
車夫走上前,滿臉悲傷的抱拳行禮一下,重重打了個「唉」聲,說:
「姑娘,我們老爺……今早……沒了!」
轟——
齊妙身子踉蹌一下,然後微眯起眼睛。
果然,怕什麼來什麼,沒想到……
雙手緊握,齊妙咽了下口水,隨後強撐著自己,平靜地問:
「什麼?你……剛才說什麼?」
車夫擦了擦眼淚,滿臉哀傷的再次重複道:
「姑娘,我們老爺沒了。小姐……哭的昏迷不醒,所以……少爺讓我們來請您過去一趟,給小姐診治一番。」
馬車都來了,李子言這是做了萬全準備、請君入甕。
齊妙深吸口氣,看著等待的車夫,難受的吸了吸鼻子,焦急的問道:
「怎麼沒的?什麼時候啊?生病嗎?」
車夫長舒口氣,一臉糾結的看著齊妙,道:
「這事兒……小的也有些懵懂。前些日子老爺咳嗽,本以為是風寒,可吃了葯不見好,然後前天就躺下了,今兒早吐了一口血,人就沒了。」
「怎麼這樣啊,德濟堂的郎中怎麼說?」齊妙特意強調著問。
車夫擺擺手,搖搖頭,道:
「郎中怎麼說,我這個趕車的怎麼能知道啊。老爺走的太突然,老夫人直接厥過去。夫人照顧老夫人,少爺跟小姐張羅老爺的身後事。」
「可就在我來之前,小姐憂思過重,也昏了過去。少爺讓小的趕緊過來請您,少爺都慌了。」
齊妙看著車夫的樣子,愛莫能助的攤手,說:
「我這……我這也走不開啊。」
「姑娘可是有難處?」車夫追問著。
齊妙用袖子擦了擦眼角,輕嘆口氣,回答說:
「昨天我爹帶著我,去了臨鎮堂姐家。我爹受了風寒,我得在家照顧。紫兒昏迷不醒……去德濟堂找武先生吧。他醫術很好,一定可以的。」
車夫抬起頭,看著齊妙有些驚訝的追問道:
「三爺得了風寒?」
「嗯。」齊妙點頭,瞅著他身上的孝,掐算著日子,轉移話題說。「今兒二十一,停靈七天,李伯父二十八下葬,是嗎?」
「不是。」車夫搖頭,輕嘆口氣解釋說,「咱們遼東有句老話,叫『七不出、八不葬』。所以少爺說停靈三天,二十四就下葬。」
臘月二十四?
這麼倉促?
齊妙看著車夫,忙側身讓路,愧疚的道:
「哎喲,瞧我,伯父的死因太突然了,弄得我都沒把您讓進屋喝口水。我的錯,我的錯,快進屋吧,進屋說。」
車夫愣了一下,隨後忙不迭的搖頭,說:
「算了算了。既然三爺病了,姑娘還得照顧三爺,小的就不在這兒給您添亂了。小姐那邊還需要郎中,我這就回去請武先生。」
齊妙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不過仍舊裝作不依的極力挽留道:
「別的啊,大老遠過來的怎麼都得喝口水。趕巧也是中午,您在這兒吃口飯。我不去,你們少爺肯定會給紫兒找郎中的,進屋歇會兒吧。」
「哎喲不了不了,小的還得回去復命,就先走了。姑娘,打擾了,麻煩您給三爺、三奶奶帶聲好。」說著,車夫轉身蹦上馬車,揚起鞭子走了。
齊妙站在原地,故意大聲地道——
「這就走啊,急什麼啊,喝口水啊——」
眼瞧著馬車離開之後,齊妙故作頹喪的搖搖頭,進院把門關上。
梁安家附近的一個被風處,李子言竟然從那走了出來。身後跟了好幾個人,每一個都一身緊身衣,隨時準備戰鬥狀態。
車夫趕車往村口走,上了官道,李子言等人紛紛追了上來。
當車夫見到自家少爺的時候愣了一下,趕緊勒住韁繩,蹦下馬車走上前,抱拳行禮,說:
「少爺,您……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