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出了那裡,就只是老農
一直以來,夫妻倆在告不告訴閨女身世這一塊,拿捏不定。
想說,卻又怕說了之間有隔閡。
如果這次不是李朝陽夫婦遇難,世子又執意要求,他們還是不會說,就讓她做個無憂無慮的小村姑。
如今知道了,估計孩子消停的日子……也就不多了!
「孩子他娘,今兒回去我就開始找人,明兒動工。每天做完中午的幫工飯你就走,我跟閨女在家。」
「你在鎮上住一宿,轉天你買肉回來,繼續做飯。這樣不耽誤事兒,還能照顧那孩子。」梁安的安排很好,可卻讓曹氏犯了難。
這麼做的話,那他們倆……
彷彿察覺到嬌妻的顧慮,梁安拍了拍閨女的肩頭,道:
「睿達家的這幾天做噩夢了,正好讓閨女過去,陪著做幾天伴兒。」
「也好。」曹氏輕嘆口氣點頭,靠著車廂不再說話,閉目養神。
梁安昨天晚上一夜沒睡,也閉上眼睛,補眠。
齊妙坐在一旁,看著雙雙閉眼的兩個人,無奈的輕扯嘴角,素手玩著手腕兒上的雲裳十八子。
這些日子的經歷,彷彿看一出悲劇電影一般,演完之後好人都死了,壞人還逍遙法外。
想想王文良臨死之前的「招供」,她真的是覺得「人心險惡」這個詞,是有根源的。
原主的爹被滅門,緣由只是因為拒絕了皇上的賜婚。
立下汗馬功勞,全部沒用。
李朝陽被害、死無全屍,僅僅是因為當年在京城,王文良被趙家欺負,他出手幫忙。
事後,趙家找到機會,加倍的收拾了王文良,羞辱了王文良。
可是……
那貨不恨趙家,竟然恨上了李朝陽。
多麼可笑,多麼無恥。
原本,她以為二人不合,只是政治理念不同,各為其主。
但真相大白的時候,真是讓她驚詫莫名。
果然,東郭先生跟狼的故事,不管古代、現代,都是有的。
重重嘆口氣,緩緩閉上了眼睛。
事情太多,後續太雜,她得好好想想,捋一捋思緒……
馬車停下,熙熙攘攘的聲音傳來,讓車裡的三個人都緩過了神。車夫站在車外,恭敬的說:
「三爺、三奶奶,姑娘,中午了,咱們在這邊吃個飯吧。」
「好,有勞小哥兒了。」梁安開口回應,沒有拒絕。
臨近中午,的確這肚子有些餓了。
馬車又走了一會兒,停下。車簾掀開,車夫站在那裡抱拳一下,說:
「三爺、三奶奶,姑娘,咱們到了。」
梁安先下了車,然後把媳婦兒、閨女接下來。
齊妙看著眼前的院落,微微蹙眉。曹氏看著,輕聲呢喃的道:
「這麼快到鎮上了。」
院子里出來一個婆子,看到曹氏等人之後,忙走上前,屈膝行禮一下,說:
「三爺,飯菜都準備好了,您們進來吃吧。」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些人竟然叫梁安為「三爺」。齊妙對這個稱呼不在意,挽著母親的胳膊進了院……
屋內,並沒有什麼飯菜,而是孩子安靜的在炕上睡覺。
半個月的時間,小傢伙眉眼長開了許多。
能看出來一些張氏跟李朝陽的影子。
曹氏瞅著孩子,扭頭看著婆子,輕嘆口氣,道:
「你……辛苦了。」
婆子聞言搖頭,瞅著孩子,十分同情的說:
「三奶奶這話客氣了,我這也是聽命行事。就是找不了奶娘,委屈這個孩子了。」
「不妨事,農家用米湯也能把孩子喂活。這孩子命大,肯定不會有事兒。」曹氏篤定的說著。
嘴上雖然這麼說,不過心裡特十分的心疼。
多年家裡沒有小孩兒,梁安看著舊人的遺孤,心酸的蹲在炕邊,伸手摸著他的小臉兒。
齊妙站在一旁,看著屋子裡的一切。炕上那麼多的尿褯子,地上還有一大堆。
走過去一看,竟然都有小地圖,嘴角微微上揚。
婆子見狀,不好意思的開口說:
「還沒來及洗呢。另外一個夥計,在做飯。」
曹氏看著地上那些,十分理解的道:
「都有過孩子,都知道咋回事兒。兩人伺候,有時候都伺候不過來。明兒開始,下午我過來,然後晚上我跟娃兒睡。」
婆子聽了點點頭,沒有任何意見。
房門推開,車夫看著他們三口人抱拳一下,道:
「三爺爺、三奶奶,飯菜已經好了,咱們吃完再回去。」
梁安聽了站起身,看著婆子拱手一下,說:
「費心了。」
婆子趕緊側身還禮,回了句:
「不敢當。」
三個人跟著車夫來到隔壁,屋內擺著兩張桌子,桌上是同樣的飯菜。
曹氏看著,忙開口說道:
「農家小婦人,沒有這麼多說道,一張桌子吃飯就行。」
車夫聽了,抱拳拱手,禮敬有加的道:
「三奶奶客氣了,我能陪三爺吃飯已經是榮幸,斷不能那麼沒規矩。」
車夫是滿月山莊的人,靠譜、實在。雖然知道的不多,可卻明白齊妙跟世子爺的關係。那會兒馬車前的親昵,他可是看在眼裡。
梁安聽了沒再謙虛,比劃個「請」的手勢,道:
「咱們落座吧。折騰大半天了。」
四個人分別坐下后,車夫又起身把屏風拉上。
曹氏見了搖搖頭,拿起勺子給女兒盛飯。
飯桌上,四菜一湯。
魚、肉、蝦仁湯,準備的很精緻、豐盛。
齊妙看著菜色,深吸一口氣,接過飯碗。
說實話,這些日子她都沒好好吃飯。
守靈七天之後,除了喝粥,就是喝粥。
喝的眼睛都快藍了。
曹氏瞅著巴掌大小臉兒的閨女,心疼的說道:
「這幾天家裡做幫工飯,你也多吃一些,都瘦了。」
齊妙喝著蝦仁湯,聽到母親這麼說點點頭,故意往曹氏的手上蹭了蹭,道:
「放心吧娘,我不會虧待自己的。」
曹氏頷首,不過卻也不住地給齊妙夾肉、魚。
只不過小妮子近半個月都沒吃正經東西,這幾日吃的又不多,心事重,胃早就已經餓小。
只吃了小半碗飯,便已經吃不下了。
曹氏見狀,心疼不已,但又無可奈何。
梁安跟車夫聊天,問著這些日子鎮上有沒有什麼新鮮事兒。
吃飯閑聊,農家經常有的事情。
車夫倒也配合,不過只是說些無關痛癢的話題,便不再說了。
王文良的事兒,李朝陽的事兒,統統都沒有多嘴。
顯然,大戶人家的下人,都是經過專業訓練過的,想從他們嘴裡知道些事兒,根本不可能。
曹氏想了一下,咽下嘴裡的東西,隔著屏風說:
「孩子他爹,既然明兒就要找人蓋房子,那一會兒你跟妙兒上街買些東西吧。正好那尿褯子沒人洗,我幫著忙活忙活。」
夫妻多年,默契十足。
梁安聽到這話,忙不迭的「嗯」了一聲,繼續往嘴裡扒拉飯。
齊妙坐在一旁,心裡十分佩服這對夫妻。
買東西這事兒是真,曹氏幫著忙活也是真,不過最重要的是——
去街上買東西可以聽到些事情,這個才是最最關鍵。
如果時間允許,她還想去趟李軍山家,不過應該不可能,而且還得避避嫌……
吃過午飯,孩子醒了,原本曹氏要幫著洗尿褯子,那倆婆子沒有同意,讓她跟孩子玩,他們去洗尿褯子。
小傢伙睡醒會四處亂瞅,但卻不會哭鬧。
婆子說他很少會哭,更不會鬧。
十分懂事兒,特別好帶。
齊妙聽了也放心許多,至少晚上母親過來陪孩子睡,不會受罪、折騰了。
梁安帶著齊妙上街,在小攤前溜達。
賣什麼的都有,父女倆誰也沒注意東西,只是聽行人們聊天。
基本都是說這次剋扣種子銀錢、影響春耕的事情。
說實話,齊妙有些生氣。
不說旁的,以前李朝陽在位的時候,沒少造福老百姓,事事以老百姓的利益出發。
就是去年那場疫病,李朝陽都親自來到村裡,去看、去查、去解決。
可沒想到事出之後,竟然沒有一個會相信李朝陽的為人,除了亂扣帽子,胡言亂語,還有什麼?
火大,惱怒,憤怒。
深吸一口氣,努力的平復心神。
突然覺得肩上一緊,仰頭看著父親,茫然了。梁安就那麼摟著她,低聲說道:
「穩住心神,不要被流言蜚語所困擾。記得,從咱們出了那裡之後,咱們就是普普通通的老農,明白嗎?」
齊妙聽了點點頭,伸手摩挲了一把臉,整理心情。
的確,他們現在只是七家屯的普通小老百姓。
什麼紅狼,什麼齊家後人,都不是他們應該有的。
反手挽著梁安的胳膊,故作無事的說:
「爹,咱們買些魚、肉啥的吧。雞蛋不用,家裡就夠了。」
「買鯽魚吧,小點兒的,熬湯、出數。」梁安附和著說。
父女倆邊說邊走。一路走來,基本都是一些關於李朝陽的壞話,至於王文良……根本沒有。
連提的人都沒有。
看起來那邊,還沒有把消息放出來。
至於什麼時候……就像梁安說的,跟她沒有關係,她只是一個小小村姑。
買了些豬肉,幾條鯽魚,便折返回了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