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五章 發現
神女宮大營。
議事殿里，大宮主洛茗旖端坐在主位上，傾世儀容沉凝如水，宛如一尊絕美無暇的雕像。
在下首的寶座上，是一位看上去不過四十許、瀟洒俊逸的白衣中年男子，渾身書卷氣，儼然世俗中的飽學鴻儒之士。
在他的身後，依次坐著三位面容俊朗紅潤，通體清氣祥光縈繞，雙眸中神光湛然，舉手投足間透著飄逸出塵之意的青袍老人，這是太玄至尊門的三位準聖。
至於中年男子本人的身份更為尊貴，乃是太玄至尊門的當代掌教林晉羽，同樣是准聖修為，太虛星空中一等一的巨頭級人物，執掌宗門最高權柄已有數個元會，名聲可謂如雷貫耳，任何超級勢力的當家人都要謹慎對待的存在。
在林晉羽的身側擺著一尊稍小些的座椅，坐著一個唇紅齒白、眸似點漆、氣質含蓄內斂的紫衣青年。頭頂隱隱有祥雲紫氣升騰，赫然也是上品大羅金仙巔峰的修為，距離准聖境界都只有一線之隔。
這位掌教至尊親自登門拜訪，還帶著自己的兒子和三位準聖，陣容不可謂不強大，大宮主洛茗旖不敢怠慢，同樣擺出了最高規格的接待場面，雅朧仙尊、樰磬仙尊以及一眾核心長老都在場，暗地裡還有兩位準聖蟄伏不出。
當然，林晉羽此番上門，倒不是為了找茬尋釁，而是代表宗門和神女宮當家人商談重要事情來的。
「……洛宮主，您覺得如何？」
須臾之後，林晉羽再度出言詢問道。
洛茗旖微微搖頭：「此事難度實在太大，方方面面的牽涉影響太多，利害關係難以理清，或許貴方已為這個計劃費了不少心思，不過本座確實不看好貴方的宏圖構想。」
林晉羽指了指自己身邊的青年，溫言說著：「我兒林清暉，天生大氣運加身，自幼奇遇不斷，年紀輕輕就已踏足巔峰大羅金仙境界，是天意所鍾、造化眷顧之人。」
「據宗門中的老祖們聯手為其推衍天機、卜算命數，他的前途無可限量、極貴不可言，有望打破桎梏、抵達太虛星空億萬載以來無人能夠企及的聖人境界，帶領宗門開創出前所未有的仙道盛世。」
「所以我覺得，本座的提議應該能讓貴派慎重對待，若是兩家真正合二為一，再設法聯合其他勢力，完全可以效仿太古傳說中的天庭、在太虛星空中建立起前所未有的仙朝，號令統御千萬宗門、億兆修士，整合一切力量掃蕩天外異族，將此界的仙道文明發揚光大！」
「而且本座可以在此保證，林清暉既為仙朝之皇，洛宮主必然是仙朝唯一的聖后，將來誕下子嗣，就為下代仙皇，而且歷代仙皇的皇后以及一應妃嬪都將出自神女宮，以後永為定製，這樣就可以最大程度地保證貴方的利益了。」
「……」
洛茗旖沉默不語，周圍的神女宮長老們神色各異，大多都不以為然，僅有寥寥數位長老認真思索此事的可行性。
林掌教的這個兒子確實稱得上天賦異稟、資質根骨殊異，縱觀所有的超級勢力，新生代中能夠與他相提並論的天才還真不容易找。
是以林晉羽很是得意，逢人就說自己的兒子有聖人之姿，註定要君臨諸天萬界、成為太虛星空之主云云。
事實上，太玄至尊門高層想要吞併其他超級勢力、統一太虛星空的野望古已有之，一代代的當家人都在為這個宏大計劃默默籌劃布局著，前後歷經數十代掌教。到現在天外異族的日漸勢大，以及林清暉的出世，則是極大地助長了宗門高層的野望。
如果太玄至尊門能夠和神女宮完全合併，對於剩下的超級勢力就有了相當大的戰略優勢，只要再設法拉攏一批附庸勢力撐場面，這仙朝的架構就可以初步立起來了。
將來林清暉以仙朝之主的身份領軍與異族作戰，好好打上幾場大勝仗，再用心造勢揚名，仙朝的聲望影響就會日漸昌隆，名分地位得到鞏固，接下來步步為營、統一整個太虛星空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此番掌教林晉羽特意登門造訪，就是繼續勸說大宮主洛茗旖考慮此事，有天外異族這個日益嚴重的威脅，各大超級勢力高層其實都已有所籌謀。
最後洛茗旖說著：「此事干係太大，恐非本宮一人能夠決斷，還得宗門內所有高層共議後方能出結果，林掌教不妨先回去，等到長老們商議妥當后再給貴方答覆可好？」
掌教權柄固然極大，不過關乎宗門前途大業，洛茗旖就是有意，都沒法擅自做主的，必須得宗門裡所有的大人物共同討論，一致同意后才能算數。
「也好，本座就等著貴方的好消息了。」
林晉羽略顯失望，不過他也明白這種大事急不來，只能徐徐圖之，於是起身禮貌地告辭，洛茗旖親自將他們送出了大營之外。
一直未曾開口的林清暉登艦前深深地看了洛茗旖一眼，欲言又止，林晉羽不動聲色地輕咳一聲，於是他熄了心思，默默轉身踏上舷梯。
直到林掌教的天舟座駕升空、消失在視野盡頭，洛茗旖才回首問雅朧仙尊道：「你覺得此事如何？」
雅朧仙尊很乾脆地搖頭：「不可能的，這根本就不符合宗門的長遠利益，別說那幾位，就是我都不看好他們的計劃。再說他那個寶貝兒子或可稱得上不錯，但最多就是下代掌教的理想人選，想當傳說中的仙朝之主？做夢呢！」
周圍的長老們紛紛嗤笑不已，說林清暉的能力運數可以接任太玄至尊門掌教，相信各大勢力高層不會有什麼異議，可是想要開創前無古人的仙朝基業，一統太虛星空，這豈是兒戲？當大家都是傻子嗎？
瑤卿仙尊笑道：「要說這氣運命數，他將來證道准聖或許是沒問題的，至於傳說中的聖人境界？反正我是不信，等他真正走到了那一步再說吧！」
洛茗旖神色淡然：「就是只論氣運命數，我們的秦奕殿主似乎也不遜色於他吧？而且他現在還不是大羅金仙呢，將來就更不用說了，可見林掌教的這個寶貝兒子並沒有他誇口的那樣出色。」
長老們點頭稱是，站在神女宮的立場上，當然是自己人更可靠些，把宗門基業、億萬門人的未來命運交給太玄至尊門來決斷？腦子進水了才會答應。
雅朧仙尊沉吟著道：「話雖如此，還是得提防他們使壞，明面上太玄至尊門的力量至多就比我們強個兩三成的，可是據暗線傳回來的密報，他們的准聖數量確實有些多了，將來哪天真要翻臉突襲，我們或可勉強抵禦，排在後面的那些勢力卻是沒有辦法抵擋的。」
「確實如此，所以要早做打算。」
洛茗旖頷首道，排位前百的超級勢力，後面的幾十家每家基本上就只有一位準聖坐鎮，和太玄至尊門根本沒法比。
過去因著合縱連橫、抱團取暖的策略，彼此牽制平衡，尚可保證自身的利益，一旦將來局勢突變，這套自保之道還管不管用就難說了。
萬一太玄至尊門哪天突然暴起發難，以卑劣伎倆在短時間裡摧毀、吞併那些勢力的基業，然後以戰養戰，趁著各大勢力反應過來之前、實力如滾雪球般迅速壯大，只怕一場全面戰爭是少不了的。
到時候億兆生靈塗炭、血染星空，待到塵埃落定時，整個太虛星空的修士文明還能剩下幾分元氣呢？
天舟樓船里。
「……父親，您覺得她們會答應嗎？」
眼見周圍再沒有外人，林清暉出言問著。
林晉羽呵呵一笑：「目前這形勢，誰都不可能鬆口讓步的，所以我們要繼續保持耐心、等待一個合適的契機。」
「合適的契機？」
「對，譬如說天外異族的大舉入侵，甚至是祂們的聖人級存在親自下場，給那些宗門勢力造成慘重損失時，我們的機會就來了。」
林清暉皺眉道：「這可不好預判，萬一那群異類先把矛頭對準我們呢？畢竟我們是這方時空中最強大的宗門。」
「所以此事需要好好籌劃，確保我們的力量損失最小，等到局勢惡化糜爛到足夠嚴重的程度，我們就可以出來力挽狂瀾、扭轉大勢了！」
林晉羽理所當然地道：「你有天命在身，受天地造化氣運所鍾，這方星空的未來主宰之位註定是你的，神女宮必將成為你的後宮，其他各大宗門、世家的女子亦可任你予取予求，我太玄至尊門，必定會君臨此界，代天執法，永遠統治億兆眾生！」
……
混沌虛空深處。
在這蒼茫空濛、幾乎沒有任何實體參照物、到處都是狂暴能量潮汐的環境中呆久了，很容易就會忘記了時間與空間的概念，進而迷失在其中，再也找不到回歸太虛星空的路。
過往的歲月里，很多大能就是這樣失蹤的，連肉-身魂魄都難以保全，在混沌虛空深處湮滅了所有存在的痕迹。
渡幽星舟化作流光疾速飛馳，眨眼間就是億萬里開外，秦烽的神念全開，謹慎地注意著虛空中的動靜。
一路行來，不知死活撞上來的各種混沌生靈成千上萬，通通都被他抹殺，化作了星艦本體恢復的養料，少數幾頭最強大的混沌巨獸甚至有著相當於准聖的修為，就連現在的星艦收拾起來都極為艱難。
連番廝殺下來，星艦中樞里的數百億單位本源一度瀕臨耗盡，旋即又因為源源不斷擊殺獻祭的生靈而迅速恢復，秦烽本人也不止一回受傷，不得不暫時停下來，治好了傷勢再啟程。
收穫當然是有的，不同品級的先天靈物多達上百，其中最好的兩件，與大宮主賜給他的都不相上下。還有多件蘊生在混沌中的先天鴻蒙至寶，只是威能比起他手中的太清兩儀鍾、裂空斷鈅戟尚有些差距。
秦烽想了一下，除了最好的幾件，其餘那些自己不怎麼看得上眼的先天靈物靈寶通通丟上了九層星台，累計換回來近百億單位本源，而且從進入混沌虛空時算起、星艦本體的恢復度累計又增加了約0.5%的樣子。
「看來這些混沌中的生命對你還是很有好處的，如果可以多呆些時日，會不會讓你再恢復一些？」他問著。
艦靈羽澶想了想：「當然可以，不過你現在的修為還是弱了些，至少得成就上品大羅金仙道果，才可以帶著我在這裡長期狩獵呢！」
星艦能夠發揮出的最大威能、與主人的實力高低有著直接關聯，只有秦烽具備了更高的修為，才可以解鎖更多的許可權，讓星艦的威能進一步展現出來。
「希望能夠儘快找到合適的先天靈物。」
秦烽心底也有些焦灼起來，准聖級的混沌生靈威脅太大，如果同時遇上兩頭，自己就只能設法跑路了。
他不是沒有動過中途放棄的念頭，只要耗費百億單位本源複製出一件鴻蒙菩提樹枝來，立時就可以獲得接近准聖的修為，這樣就不用畏懼任何混沌生靈的襲擾攔截了，只是最後關頭，他還是選擇了再等一等。
萬一忍不住提前證道，後面又找到了更好的先天靈物，那時候想後悔都來不及了。
驀地，渡幽星舟在穿過一重綿延數十億里、分外暴虐紊亂的雷霆罡火帶之後，眼前豁然開朗。
一塊直徑千丈、晶瑩剔透的星空藍龜甲靜靜地懸浮在虛空中，以祂為中心，方圓百萬里的空間風平浪靜，再狂暴的能量潮汐都只在這個範圍之外肆虐，不會逾越分毫距離。
龜甲上遍布無數天然形成的玄奧紋理，籠罩著內外九重、絢爛迷離的美麗星輝，散發出晦澀莫名、玄之又玄莫可名狀的氣息，空濛深邃、恢弘磅礴的道韻撲面而來，彷彿直面一個完整的宇宙星空。
秦烽瞬間就反應過來，這件先天靈物的品級不在鴻蒙菩提樹枝之下，甚至有可能更高，正是自己苦苦尋覓而不得的至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