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章 兩面下注
帝國中部，普米拉行省。
天色將近傍晚時分，城中的廣場上，大片的人群正在匯聚，他們個個表情肅穆、沉默不語，在周圍低階神職人員們的指揮引導下，向著廣場東側新建成不久的高大神殿行去。
這個時候，是教會規定的禮拜祈禱時間。
大陸上的教會眾多，不同的教會之間，很多規矩其實是大同小異，哪怕是因為某些原因不得不改變信仰的人，都能夠很快地適應新的教典教規。
譬如晚餐之後、信徒們要集體去神殿向神靈祈禱，最初是由太陽神的教會提出，後來人類陣營的絕大多數神靈都認可了這樣的習慣，連帶某些異族的神靈都有效仿借鑒。
某座豪華酒店裡，頂層套間的華麗露台上，兩位蒙著面紗的年輕女子默默地打量著下面洶湧而沉默的人潮，他們的目的地都是遠處的那座乳白色神殿。
「……呵呵，真是一位財大氣粗的神靈呢。」
良久，一個柔媚清冷的聲音響起，深紫色淑女長裙下的身姿窈窕曼妙，舉手投足間散發出淡淡的威儀。
儘管這座城市裡的常住人口僅有三十餘萬，不過這座神殿的規制依舊修建得相當宏偉，相對於其他教會而言，或許只有具備百萬規模人口的重要教區，才會有規格類似的神殿出現。
神殿的主建築高約百米，連同周圍的成片附屬建築，都是以整塊的雲紋星砂岩石砌成，這種乳白色的岩石質地極為堅韌，帶著天然的雲氣紋理，還具備良好的導魔效果，可以在上面繪刻高階魔法陣，因此屬於一種用途廣泛的魔法材料、價值毫無疑問相當珍貴。
普米拉、以及周邊數個行省都不出產雲紋星砂岩，這些顯然都是從上萬公裡外的中央山脈深處開採，然後以魔能浮空運輸艦成批地運到這裡來的。
但就算如此，這座明顯耗資頗大的神殿還是在一個月之內就順利竣工了，而且完成得又快又好，神殿的外牆、台階、尖塔等區域都有著繁複華麗的雕飾，每一處細節都精心對待，地面上巨大的淡金色神術法陣紋路，即便是外行人都能輕易看出它的不凡之處。
旁邊，智慧女神教會的聖女格瑞麗同樣是一副貴族少女的打扮，烏溜溜的美眸看看地上黑壓壓的人群，輕輕地道：
「這位皇帝陛下，或者說未來的新神，為了推廣自己的信仰，的確是下了血本了！」
「根據教會掌握的情報，如今星杉帝國各地都在大興土木，同樣規制的神殿數量已經超過五百座，規格較小的神殿數量更多。更重要的是每座神殿都有相應級別的神官和牧師坐鎮主持。」
先前說話的那女子，就是智慧女神帕德蘿麗婭行走於大地之上的化身，面紗下燦若星辰的美眸靜靜地打量著那些神職人員，一時沉吟不語。
他們個個儀容整潔，舉止文雅，態度親和自然，顯然受過嚴格的專業訓練。而且身上的袍服都是教會統一訂製，款式華麗威嚴、大氣而又不顯得古板，胸前的純銀質聖徽、還有其他配飾的風格都是簡潔而又不失精細，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的大作，從面料到工藝均為上上之選，遠非那些小教會的寒酸做派能夠比擬。
見微知著、由小及大，僅僅是基層神職人員們就能有這等素質，服飾就能如此用心設計，中高層的主教、祭司、大神官們自然更不必說。
算起來，好多老牌中等神靈的教會，都不一定能夠有與之相提並論的水平。
一切的一切，都可以說明星杉帝國的這位開國雄主所圖甚大，或者說是野心勃勃。
其實她們在星杉帝國的疆域內已經遊歷了數月時間，一路行來所見所聞，有不少東西都顛覆了她們過往的某些認知。
城市布局規劃、道路交通設施、商業貿易發展、農耕水利的安排等等，帝國的方方面面都是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基層行政管理體系嚴密高效、秩序井然，很難讓人相信這是一個誕生還不足十年時間的龐大帝國。
「他還只是個半神吧？」
智慧女神化身幽幽地道：「根本無法賜予神官牧師們使用神術的能力，因此就算現在大力傳播教義、推廣信仰，願意信奉他的民眾都不應該太多才對，為什麼會這樣？」
沒有凝聚出完整的神職神格，就無法賜下神術，意味著信奉秦烽的神官牧師再多、基本上都只是個擺設，沒有力量傍身，就很難號召信徒、牧養眾生。
從點燃神火到獲得神格，對於新神而言，這確實是一段比較尷尬、艱難的過渡時期，也是新神非常脆弱的時期，如果不能儘快、順利地渡過，或許導致封神計劃中途夭折都有可能。
聖女格瑞麗蹙眉說著：「他是這個帝國的開國之主，威望權柄在國內無人可及，因此對於民眾的號召力還是很強的，遠非一般的君王所能比擬。而且推廣信仰的有效手段很多，譬如財富……」
智慧女神化身不說話了。
有了神格才能傳播信仰？這種觀點可不是誰都能認同的。別說這裡，就是並無超凡力量存在的主世界，幾大宗教都是長存千年不絕，至今欣欣向榮，僅僅憑著那些神職人員們的一張嘴，就能夠使得億萬計的信徒雲集而來。
秦烽的教會在開始推廣信仰時，只頒布了一條法令：所有願意信教的民眾，都可以獲得減免部分稅賦的權利，至於帝國財政稅收上的缺口部分，一律由皇室掏腰包補齊。
老百姓大多都是現實的，在立竿見影的利益吸引下，還不到半年的時間，願意信仰秦烽的平民數量就超過了一億，並且每天都在以數十萬的速度增加著。匯聚的海量信仰之力已經達到了極其驚人的程度，
「如果是這樣的話，未來秦烽一旦將神座升到天穹之上，立時就可以成為強大神力，想要對付它，恐怕會非常困難。」智慧女神化身慢慢地道。
戰爭主神奧羅普頓已經與秦烽有不小的過節，由它牽頭對付秦烽的計劃，自己同樣是有參與的，原本她對此有著必勝的信心，現在卻覺得心裡有些沒底了。
聖女格瑞麗猶豫著道：「即便秦烽真的能夠在回歸天穹之前收穫足夠的信仰之力，但是作為新神，對於神格神職的規則掌握程度、想必不會太深刻，或許這就是諸神的機會……」
智慧女神化身微微搖頭，再是新神，終究已躋身強大神力的層次，絕不是那些微弱神力、弱等神力所能相提並論，想要抹殺的代價、同樣是非常巨大的。巨大到就連奧羅普頓那樣的老牌神祗，都得三思而後行。
而且秦烽既然預見到了自己未來必然會面臨的險惡處境，那就絕不可能坐以待斃，如果他也能設法拉攏到一些神靈當盟友，戰爭主神一時間還真沒有太好的辦法來應對。
兩位神靈之間開戰、與兩個神系之間開戰，其性質截然不同，極有可能影響到天穹之上的神靈陣營秩序。或許那個時候，很多老牌神靈都會出來勸架的。
這就好比主世界的聯合國安理會五大流氓，均有著一票否決權、有著改變世界格局的實力。當其中兩個大流氓鬧到劍拔弩張、即將翻臉動手的地步時，其他的大流氓不論出於何種考慮，基本上都會設法斡旋調解的。
因為兩個大流氓之間開啟大規模戰爭的後果實在太嚴重，其他的大流氓不可能獨善其身，遲早要被拖下水，局勢失控的後果很可能導致全面核戰爭，最終便是本紀元人類文明的終結。
智慧女神化身盤算良久，才說著：「或許不需要太久，人類諸神的陣營中就要迎來一位強大的新成員了，其實站在我們的立場上，這也並非就是壞事，更應該為此感到頭疼的、是那些異族的神靈才對。」
格瑞麗恭謹地附和著，這種兩邊下注的做法並不稀奇，而且身為神靈的高級僕人，她當然只能以女神的意志為宗旨。
智慧女神化身拿定了主意：「稍後你就去正式造訪凌霄城，和那位皇帝談談合作事宜吧，反正戰神教會如今都在和他做生意，我們為廣大信徒謀取些利益也是應有之義。」
「是，如您所願。」
……
皇宮。
華麗的寢殿中，秦烽神清氣爽地從金色帳幔里走出，寬大的御床上，數具雪膩妖嬈的胴體仍在沉睡。
隔壁的水晶浴池裡，金玉鋪地，水晶為牆，芬芳怡人，清澈的溫泉水潺潺流動，乳白色的水汽氤氳蒸騰，穹頂上鑲嵌著無數寶石，折射出絢爛的光影，美輪美奐。
旁邊不遠處擺著座椅和桌案，還有精緻的酒水點心，一摞奏章堆在案頭，都是比較緊急的事務。
他在溫熱的泉水中泡了一陣後起身，光華閃爍間已經穿戴整齊，然後靠在池邊的座椅上開始一本本地翻看奏章。
須臾之後，秦潞雪悄無聲息地閃身進來，湊到他身邊蹭了蹭，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擠在身邊陪看，幽香瀰漫，玉頸上的精美黃金項圈泛出迷離光澤。
身為帝國儲君，她現在也開始學著處理政務了，秦烽一旦回歸天穹之上，這個皇帝的位置自然是屬於她的。
「今天陪我出趟遠門吧。」秦烽說著。
「做什麼？」
秦潞雪眨巴著黑白分明的美眸，不解地問著。
「太古諸神遺留的寶藏，應該開啟了。」
秦烽解釋道：「順便還得把希爾瓦娜斯和芬里爾叫上，希望裡面的收穫不要讓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