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青玄的怒火
“師弟,你現在可方便說話?”
赤火峰上與其名字不符的寒冷,著實讓習慣了春暖的青丘有些許不適應,白色的道袍衣角被淩冽的北風又一次狠狠地卷了起來,露出了下麵並不算優雅的褲子,即便是周圍沒有人,他也羞紅了老臉。
看著麵前被法陣緊緊包裹起來的小木屋,他的心理有點忐忑,躊躇了半天後還是試探性的開了口。
“青玄師弟,你有聽見麽?”
大雪簌簌的落了一地,這裏的雪似乎下不完的沒有停息過,安靜又寒冷,青丘忍不住在自己的心底悄悄地抱怨。
半天沒有人回答他,直到他剛剛聲音不算低的話尾在空闊的環境中全部消散,周圍的環境除了一片寂靜的白,再無其他的色彩,除卻北風呼啦而過的聲響,就連他都不盡懷疑起來,這裏真的還有人活著的氣息時,一個淡雅溫涼的聲音突兀的在這片空間中響起。
“之前出了一點小差錯,剛鞏固好境界,準備衝擊心魔幻境,師兄有何事?”
“啊?沒事.……不.……不.……有事。”
正在低頭想著自己事情的青玄被突然響起的聲音嚇了一跳,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是正在木屋中閉關的青玄在同他說話,支吾了半天,想起自己想要說的事情,莫名心虛的低下了頭,搓著手,卻不曉得該如何說起。
裏麵的人等了很久都不見他說話,沉吟了一聲,發出一聲近乎飄渺的歎息。
“可是靈樞那個孩子,又出什麽事情了?”
“啊……恩,算是吧。”
“流光那孩子現在閉關衝擊結丹了,你不是想要靈樞多一些曆練麽,我……我就將他扔給流水,本意是想讓他跟著大家一同修習劍術,盡快融入到其他弟子當中,卻沒想到……。”青丘說到這裏的時候語氣一頓,雖然這一切並不是他的錯,卻總是莫名的心虛,不忍心將後麵的話說出口,亂了青玄的道心影響到他衝擊境界。
他微微的發出了一聲歎息,搖了搖頭,卻不想北風忽而頑皮的卷起了他花白的胡子,一揚一卷糊了他滿臉。
“被刁難了,然後動手打了同門麽?”
“若是如此你大可不必顧慮我,將他送去刑堂領了罰便是,那孩子自小就心氣高卻不是目無尊長的孩子,苗子很好,若是不好好管教管教的話,日後難成大器。”
青丘站在原地狠狠地跺了跺腳,截住了他的話,飛快的說:“不是,不是,若是如此我怎麽會來驚擾你呢。”
“是是是……唉,是當時靈樞那孩子心緒不穩被劍煞之氣入體引出了蚩尤,怕是他以後不能在接觸劍道了,否則……性命堪憂是小,為禍人間是大啊!”
“而且由於這次事情,被鎮壓在後山禁地裏的妖蛇掙脫封印跑了,還打傷了青慈師兄。”
話音消散後,整個空間都是一片冷,那種能夠讓人打從心底的冷縈繞在了這片天地間。閉關處,內,青玄沒有說話,外,青丘一直靜默的站在原地等待著。
然而他未等待多久,就憑借著元嬰期靈敏的聽覺,他察覺到木屋內傳出的一絲聲響。
那聲音,似乎是.……還未等他想的更清楚,他麵前的那個木門吱嘎的一聲從外向裏自己打開了,外麵的光線綽約的透了進去,隻照亮了門口那一小塊的麵積,隱約的出現了一個衣角,蒼白的顏色,與屋外的雪交相輝映,讓人生出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門開了一半停了下來,青丘睜大了眼睛一動不動的看著裏麵,心頭混亂成了一團。
裏麵的人,死了一般枯坐了許久,才慢慢的動了起來,朦朧的屋外隻能夠看清的是一個影子,而後是浮動的衣擺,窸窸窣窣的一陣聲響過後,最先踏出的是一隻銀色鑲金線的翔雲靴,素雅淡漠,就如同他的主人一樣。
時隔八年的時間,不是分身,青玄第一次走出了那個隔絕了他與外界的小屋。
墨發披肩,白色的道袍外還過了一層輕薄的白紗,走動間隨風飄動,更添了一份飄渺的優雅。
八年的時間並未在他的臉上留下太多的痕跡,棱角分明的五官透著劍修特有的淩厲俊秀,硬挺的眉微微上揚,有神的黑瞳頗具氣勢,皮膚因多年不見陽光泛起了蒼白的浮色,唯一刺目的就是從他唇角一直蔓延到衣服的豔紅。
“師弟,你.……。”
“不礙事,隻是一時血氣不暢,我需親自看看靈樞這個孩子。”青玄的動作有些僵硬,興許是坐了很久的緣故,腳有些麻,皺著眉頭倔強的扶著牆壁半天沒有動靜。
看著他的樣子,青丘心理也不好受,低聲歎了口氣道:“你這又是何苦呢?”
“近來事多,若是不能夠親自安排好他,心緒不寧,我也沒有辦法繼續衝擊接下來的心魔幻境,凡是有因必有果,這一次皆不在你我的預測之中,定要去看看才能放心。”
“罷了,你剛剛站起來不要逞強,隨我一同去吧。”
“如此甚好。”
言罷,青丘也不再顧及青玄那些不喜歡人碰的臭毛病,將他的身體夾在自己的胳膊間,半托起那人剛毅的身體,另一隻手迅速的撚了個法決,白光閃過,兩人自原地消失了蹤跡。
身形再一晃,兩個人就出現在赤火蜂半山腰的莫忘局中。
石頭堆砌的屋子顯得有些陰冷,讓人很不習慣的溫度,不過相比與外麵已經算是暖和的了,屋子裏麵有兩個人,一個人昏睡在床上,沒有動靜,而另外一個人姿勢詭異的正一隻腳踩在床沿上,身子前傾,顯然被突然出現惡的兩個人嚇了一跳,一個狗啃屎,一臉麵朝下趴在了地上。
白色蹁躚的道袍,配上猥瑣的動作,還沒看見臉,就已經赤果果的將他的身份出賣了。
“青提,你在這裏做什麽?”
一個低沉嚴肅的聲音從屋子的正中央響起,森寒的溫度無疑讓人置身於南北極的冰川一般,不怒而威的氣勢,讓此刻姿勢不雅趴在地上的人心裏麵咯噔一下,完了。
“師師師師兄???”
“你不是在閉關麽,怎怎怎麽這這這個時候出出出出來了?”
趴在地上的青提一發覺來的人真的是他的師兄青玄,忙一溜煙的就從地上竄了起來,換上一副諂媚的表情換好,眼巴巴的看著青玄,多少也有點心虛在裏麵,一大把年紀看起來倒像是個犯了錯的孩子。
站在青玄旁邊的掌門青丘看著他那副樣子,忍不住憋著笑,就知道他們師兄弟湊在一起隻定有熱鬧看。
誰讓當年他們師尊仙遊故去之前,青提就怕青玄怕的要死呢,就算是後來發生那件事情以後,他們都對他放蕩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每每青提看見青玄的時候還是一臉的心虛。
瞟了一眼床上無雙的少年,青丘對著青提得意的用嘴型說了一句,活該。
“青青青……師兄,你怎麽出來了?”
“提前出關了來看看我的徒兒,不行麽?倒是你不好好的在你那個煉金峰呆著,無緣無故的跑到我赤火峰來做什麽?”
“額……這個小子是你的徒弟啊,沒沒沒什麽,就是剛剛見他受的傷挺重的,親自給他送回來。”嗬嗬嗬,青提訕笑著擦了一把自己頭上的冷汗,眼睛飄忽不定的,滿臉心虛。
“靈樞不是你能碰的起的人,把你那份肮髒的心思給我收起來。”
青玄一邊說完一邊輕甩雲袖露出一節手腕,搭在了靈樞放在外的那隻皓腕上,連窘迫站在他旁邊的那人一眼都沒看,冷冷淡淡的隻有看向靈樞的倉促一撇時,才會帶上些許的溫度。
“我……。”
“青提師弟,你就老實點吧,這小子是神族後裔,更是青玄的唯一徒弟,不想死就閉嘴吧。”
眼看著青提不知好歹的還想辯解幾句,青丘沒好氣的堵住了他的話,青丘可不想讓青玄這回火氣最大的時候再來個人給他引爆了,那到時候倒黴的可就不止是青提了。
“我怎麽就不老實了,要是他自己願意,你們憑什麽.……啊.……。”
牆體發出了巨大的轟鳴聲,簌簌的灰塵被激的飄了一屋子,還未等到青提將他下句想要說的話說完,就毫無防備的被青玄一巴掌扇到了牆上,軟軟的順著石牆滑到了地上,半天沒有反應。
“畜生,當年念你可憐,那些眼巴巴貼上去的弟子我也不便多說。”
“現在你還想用強,當年師父教你的你都喂狗是不是,當時師父怎麽就沒一巴掌打死你呢。”
似是已經有了結果,青玄輕輕地放下了靈樞的手,給他掩了掩被角,皺著眉頭瞥了一眼他勃頸上明顯新種上的青紫吻痕,眯起了眼睛,緩緩地轉過頭,看向青提的目光冷冽似箭。
就算是此刻毫無意識到青提,也止不住身體冷冷的打了個哆嗦。
見他半天沒有聲息,青玄才冷哼了一聲,轉過頭來對掌門青丘道:“靈樞的身體有些古怪,並非是內傷引起的昏迷不醒,似乎是他的神魂被困在什麽地方出不來了,倒是沒什麽大礙,一會兒我使些術法看看。”
“這一次蚩尤能出來,恐怕還和他昏迷不醒失去了身體的控製權有關。”
“這個沒用的東西,你去給他丟回煉金峰,別讓他在這礙眼了。”
“額額.……好。”
青丘同情的看了一眼被一巴掌扇蒙的人,無奈的搖搖頭,將人拖了出去。
又是一個隕落的天才,當年的事毀了他,不然現在又該何等的驚才絕豔呢,然,也是自甘墮落,不然憑他的修為,若不是多年來生色床榻之事,又怎麽會連青玄的一巴掌都接不下來呢?
冤孽啊,冤孽,青丘隻能微微的歎息,合上門之前,留在眼底的唯有青玄冷漠的側麵,這又是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