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蚩尤的心思
靈樞到達後山的時候,已經有好些勤奮的弟子都已經到了,三三兩兩的一堆練習。
手中的木劍比劃著,上挑,下劈,重複著一些簡單的基礎動作。
流水一個人坐在後山練劍廣場正中央的那塊石頭上,目光隨意的盯著在花叢中盛放得紫羅蘭,精致小巧的花瓣混雜在野草中不甚起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整個人怡然不動,宛如冰雕,對於周圍人偷看他時充滿愛慕的眼神,也是視而不見。
然這一切,在靈樞的出現以後,卻如同被打破了禁製一般。
最先看見靈樞的不是別人,確是恨他入骨的風清,早先的事逃過了別人的眼睛並沒有鬧大,卻不知最後怎麽被青提知曉了,借著這個由頭,青提師祖將他按在床上換著花樣整整做了三天,下床時根本就站不住,到現在走路兩隻腿都還發抖。
昨個一早就聽靈樞將要與他們一同練劍,他硬是撐著所有的不適跑來就為了給他一個下馬威。
隻是遠遠地看見那人赤足披發而來,風清的心頭不知因何一動,竟被那人所散發而出的絕代風姿迷去了眼。
筆挺的脊背刻畫出不屈的風骨,及腰的長發被風輕輕揚起吹拂出一個動人的弧度,灑脫不羈的孤傲,超脫物外的淡然,冷豔無雙的容顏,皆是看得他心跟著撓癢癢,尤其是見過那張冷肅的臉上因藥效露出過那樣妖媚的神態之後。
一時之間整個練劍廣場都因為靈樞的出現,而陷入到一種詭異的安靜當中,癡癡地望著他。
靈樞好看的眉頭不著痕跡的一皺,腳下的步子頓住,茫然的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麽,卻又厭惡周圍那些人看向他的視線,充滿惡意的貪婪,很容易讓他想起赤火峰時風清看向他的眼神,惡心。
很想就這樣轉身回去,但礙於掌門的命令,他又不得不留下來,此刻糾結在一起的眉梢上竟是讓人疼惜的為難。
流光平靜的看向那個出現恍若謫仙的人兒站在原地掙紮的樣子,心裏也多少懂得一些他的苦楚,抿了抿唇,壓下眼底的複雜,剛想清一清嗓子說兩句話化解他的尷尬,然而一個諷刺的聲音突然響起打斷了他的動作。
“呦呦呦,快看看誰來了,這不是咱們的靈樞小師叔麽,今天這是刮了什麽風,把您給刮了過來啊?”
在眾人還沒有回過神來之前,一個青藍色的人影已經一躍出了人群,擋在了靈樞的眼前,一臉鄙夷的挑起眉,侵略性的目光在他修長的身軀上來回打量,猥瑣的表情生生的破壞了他臉上原有的那份清俊。
風清不變的開場白,已經讓人失去了所有的好奇,靈樞知道有些錯誤犯過一次就夠了,一次就夠了。
他已經將最重要的師兄搭上了,什麽都沒有,身邊再也沒有東西可以丟了,麵對這樣的跳梁小醜,現在他連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在心被徹底的傷過後,冰冷的連任何情緒的波動似乎都跟著流光的消失而一同消失了。
靈樞平靜的沒有再看他一眼,晶瑩剔透的腳稞才在泥土上,毫不費力地一轉腳尖,便錯開了風清擋住他的身體,擦肩而過額那一瞬間,他輕輕地說了一句話。
“顧念同門情誼,我不想與你為難,但這也並不代表我軟弱可欺。”
寬大的袖袍裏麵灌滿了風,發絲朦朧了所有的美,輕輕鑽進風清鼻子中的是一抹淡淡的香氣。
就在剛剛靈樞說話的那一瞬間,手指尖韻著靈氣快速的點在了風清的百匯穴上,一擊即中,築基期修士全開的威壓,讓身處他身邊的人一陣來自本能的瑟縮,而場上的其他人麵對靈樞全開的威壓也沒好到哪裏去,臉色青白的看著他們這位忽然出現的師叔,目光都萎縮了起來。
靈樞這個樣子冷漠的就走遠了,伴隨著眾人的視線,孤傲的用漠視無聲的回擊了他刻意的刁難,唯留下那個僵硬著滿身冷汗站在原地的許久不曾動彈的風清。
這一切流水都看在眼中,卻沒有動作,在他看來他的弟弟確實是被他嬌寵的過了頭,罰一罰也好。
第三聲雞啼打破了一個晨曦的凝重,最後一抹驕陽化作鴻光衝破大地的黑暗。
同一時間坐在石頭上的流水動了,緩慢的動作恍若仙人踏雲而來,衣衫幌動,淡雅的聲音似清風似鳥啼,拉回了所有人被靈樞震懾住的神魂。
“時間已到,都按輩分站好吧,今日要修習得是我昆侖的一套基礎劍法,回風留雪。”
這話說完,流光便憑空從隨身的乾坤袋中變出了一把佩劍,飄然立於眾人首位,了然的瞥了一眼半天沒有動過一下的弟弟,一抹歎息壓在了他的喉間,複雜的情緒悉數的壓在了心底。
見眾人都漸漸站好,流水也覺得罰夠了,他寬大的衣袖下五指迅速的捏出一道靈氣打在了風清的身上。
風清身子一軟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本就隱隱發痛而那處,頓時沒了知覺,他緩了好半天才站了起來,暗恨的目光掃了一眼靈樞,咬著牙在眾人偷笑的視線中迅速歸了隊,手攥成了拳,今日的這個仇他日一定要報。
眾人排列整齊,流水的目光撇向靈樞,看他依然是那副天字一號的表情,便轉過了頭。
拔劍,一邊詠頌心法,一邊揮劍演示。
“青陽青陽,屬於左方。上有真精,下結靈光。道自固真,水妙金光。灌注身心,法想充當。吾今敷湧,與道悠揚。”
紫衣在半空中自如的揮灑,長袖烈烈,衣訣翻飛,伴隨著細碎的陽光,整個人都輕盈飄逸恍若謫仙,青陽劍隨著他的動作一上一下,留下了帶著寒光的殘痕,一氣嗬成。動作的殘影變成一條條流暢的線條湧入到靈樞的腦海,沒人發現的時候,他的額頭開始出現異樣。
靈樞靜靜地看著,隻一遍下來,他就記住了大半,被冰封住的心湧出一股子激動,心底壓抑不住的狂躁之氣開始上下竄動,身體慢慢的脫離了控製,靈樞詫異地發現,他的手掌躍躍欲試的拔出了自己腰間的配劍,一跳,亦是化作了一道藍光同流水一起動作了起來。
纖白的足憑空踩出絢麗的花火,一股炙熱的洪流想要突破什麽湧出來。
他的身子完全的不受控製,開始動作,一遍一遍的重複著剛才映入腦海中的招式,越來越快,越來越快,他額頭上的那個不甚明顯的琴紋開始發燙,映出一個紅紅的印子。
而在他的周身靈氣開始不平靜起來,一開始並不明顯,隨著他的動作,漸漸地形成了一個漩渦。
絢麗的七彩炫光化作彩帶將靈樞整個人包裹在裏麵,而這些神色恍惚的人並不知道,無意識的動著,有什麽東西想要突破出來,一種血紅色的渴望,就像是被關押了上千萬年的囚徒,想要衝破柵欄而出,心突突的跳著,靈樞覺得他整個人都是說不出的怪異,身子滾燙的恍若置身於岩漿之中。
青陽青陽,屬於左方。上有真精,下結靈光。道自固真,水妙金光。灌注身心.……
這些字就如同烙了金印一樣印入到了識海當中,自動的與流水之前所演示的的每一個動作對應起來,拆分重組,強製的加在他的腦海中,很疼,很疼,疼的頭都快要爆掉的感覺。
那一刻,他拿著劍的手,有一種嗜血的欲望。
墨法飛揚,靈氣正中的靈樞微微仰起頭,線條優美的脖頸宛如天鵝的羽翼,脆弱又迷人。
被他握在手中的劍泛起了一種乳白色的光暈,風吹來,七彩的流光慢慢的散去,靈樞閉目立在半空中,與白皙的臉龐相對的是那光潔額頭上的琴紋,豔紅如血,絕麗的五官平添了一份淩厲的妖冶。
劍隨心動,劍尖所指,靈氣所到,山石炸裂,打的眾弟子不得不左右躲閃。
在眾昆侖弟子驚疑不定的眼中,修為最高的流水最先察覺到了危險,這來源於當年下山時多次曆練而形成的危機感。
“不對,快散開,都馬上離開這,速去請掌教真人來此。”
流水將所有人驅散以後,獨自一個人拿著青陽劍,攔在了靈樞的麵前。
“倒是一個不錯的小子,功夫不錯,生的也不錯,這個模樣真是讓本座舍不得殺了你呢。”
懸浮在半空中的靈樞好像對於他的動作都很清楚,卻並不在意,唇角輕輕地勾起一個狂娟的弧度,一邊說著一邊慢慢地睜開了他的眼睛,纖長的睫毛如同蝶翼輕輕顫抖著張開了,血色的瞳仁,沒有眼白,占據了整個眼睛的全部,詭異的讓人心驚。
“你,不是靈樞!”
隻是一股瞬間流水就已經判斷出了眼前的情況,這個人怎麽可能還是靈樞,無論一個人再怎麽改變,眼神也是沒有辦法改變的,靈樞的眼睛該是澄澈的,比天池的水更加澄澈。
流水並不喜歡靈樞,因為他喜歡流光,而流光放在眼裏的心尖上的人隻有靈樞。
但他有沒有辦法恨靈樞,因為靈樞有一雙世界上最為清澈的眼睛,他很冷,他很傲,但同時他也很善良。所以他即便不喜歡靈樞,也沒有辦法看著擁有這樣幹淨靈魂的人消失。
“靈樞師弟在哪裏,你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