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以後有我保護你
這一次蘇弦歌並沒有昏迷多久，沒一會兒就昏昏沉沉的醒過來了，檀黑的眸子睜開的時候還有點分不清現實。
額頭上傳來一陣沉悶的痛楚，上麵的傷口已經被流光緊急的用法術止住了血，就連紅腫也都消失的差不多了，那塊光潔的皮膚隻留下一片淺淺的紅痕，不仔細看根本就看不見了。
醒來以後他輕輕地動了動麻木的之間，一種真實感迅速地將他拉回到了現實中，他還活著。
泛紅的眼圈已然盡數的褪去了裏麵的瘋狂，目光依然呆滯。
流光一直都靜靜地坐在他的旁邊，從他醒來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唇微微的開闔，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慢慢的又閉上了，蘇弦歌顯然已經知道了自己族裏的事情，這個時候說的任何的話，都覺得是在加重他心口的那道傷。
蘇弦歌抬起眼皮瞥了一眼僵坐在一邊的人，無聲的支著身子也跟著坐了起來，不過看得出來眼下已經平靜了很多，雖然那雙黯淡的眼中深深地蘊藏著更多的心事，但至少不會在衝動的想不開做傻事了，從他微微彎曲的小指中流光撲捉到了這樣的信息，那一瞬間他覺得壓在心頭的那一口氣鬆了下來。
兩個人就這樣相對的坐著，誰也沒有出聲，靜靜的陪伴著對方，思索著心事。
過了許久，吹進屋子的風突然大了起來，卷的窗子前那串貝殼串成的風鈴微微作響，打破了一室的寂靜，垂著頭沉默的蘇弦歌脖子輕輕地動了動，骨節與骨節之間因為太長時間不運動而發出那種啪啪啪的聲音，空曠的聲音取代了風鈴的清脆在屋子裏麵回蕩，莫名的添加了些許的淒涼。
蘇弦歌嚐試著張了張嘴，幹渴了太久的嗓子，發出一種沙沙的雜音，他動了動唇，又闔上了。
“潤潤嗓子吧，上次你昏過去以後已經好幾天沒喝水了，剛才又……現在恐怕發燒了。”
流光側了個身從床邊不遠的桌子上拿起了一杯涼茶，雙手托著送到了蘇弦歌的麵前，看著那個從醒來以後就一句話都沒說過的孩子，沒有動靜隻是用野獸一樣凶狠的目光死死地盯著那個深褐色的茶杯，倔強而執拗的看著。
“我知道你難過，想說什麽就說出來吧。”
流光明顯能夠感覺到，這句話他說完之後，靠著床板對著他的小蘇弦歌幹瘦的身子微微的動了動，確實將身子往回縮了縮，整個人團成了一團，蜷縮在角落裏，滿身戒備的就像一個小刺蝟，脆弱而又堅強，非要豎起一層保護的屏障將自己與流光隔離開，然而他這樣近乎出於孩子本能的動作，卻讓一直注意他的人心裏一涼。
流光知道蘇弦歌已經不再信任他了，或者說不再信任任何人，這樣的認知，讓他的心跟著啾啾的直疼。
“蘇弦歌，我希望你能夠試著相信我，不相信任何人都可以，試著相信我，還記得麽，我跟你說過，我一定會保護你的，就算拚盡了這條命，也一定會保護你，所以試著相信我一次好麽？”
“弦歌，請相信我，我會用的生命保護你。”
縮成一小團的孩子即使刻意的想要隔絕自己與外界所有人的聯係，耳邊卻不期然的還是聽見了流光說的話，說話的人傾盡了一世的溫柔，小心翼翼的靠近他，用他有力的手臂，跳動溫暖的胸膛慢慢的將他整個人環進他的懷抱中，每一個動作都怕嚇壞他一樣，細心地嗬護，他能夠聽見對方的心跳聲。
那個抱住他的人說，會用生命保護他，要自己相信他。
蘇弦歌木訥的眼睛在眼眶中轉動了一下，呆滯的靈魂因為有了這個人的關懷而緩緩地回暖，從那個人身上傳來的體溫讓他覺得心踏實下來，就像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那樣，遠遠地驚鴻一瞥，有些不一樣的東西就開始在他的心底生根發芽，他的身體開始微微的顫抖，蘇弦歌甚至能夠感覺到全身已經僵硬的血脈又開始回暖。
“想哭就哭出來吧，你還隻是一個孩子。”
那個溫柔中夾雜著清冷的聲音自他的頭頂上傳來，流光用一隻手輕輕地拍著他的後背，安撫性的摸摸他的頭頂，緊緊的將他抱住，這一切都像是突然爆發的洪水衝垮了迪吧，最後的一絲溫柔，讓他壓抑不住心底的痛，眼淚順著他的眼眶就流出來了，蘇弦歌把頭溫順的貼在流光的胸膛上，鼻涕眼淚順勢把他的衣服全部淹了。
“流光.……。”
眼淚一流出來，全部的憤怒、悲傷、自責都找到了一個出口，讓他嗚咽的像一隻受了委屈的小獸。
蘇弦歌反手死死地環住流光，用力的哭了出來，不再去管他父親曾經跟他說過的話，什麽男孩不能哭，什麽女媧後人，什麽伏羲，什麽挽救天下眾生，什麽責任，都統統見鬼去吧，蘇弦歌他不止自責，眼中還帶著一片茫然，他隻是一個孩子，隻想要像一個平凡人家的孩子一樣，什麽都不懂的歡笑嬉鬧而已。
他隻想要一個有母親有父親，三個人住在一起溫暖的家而已，現在就連奢望都不可能了。
該想起的不該想起的，他都記起了，在小巷裏麵醒來的前的記憶，不斷不斷的回蕩在他的腦海裏，那個高大壯實的男人，在巨大吸食著一切的黑洞前，鬆開了他的手，粗糙而有力地大掌用力一推，將他送走了，蘇磊，他的爹爹用了最後的靈力保住了他，他親眼看見爹爹的身影消失在了那個黑洞中不見了，卻隻能淚流滿麵無能為力。
“爹爹——。”
“爹爹.……，別不要我，我以後一定乖乖的好不好，我以後一定不在要娘了，就我們兩個人一直都生活在靈棲穀也好，我再也不會想要出去玩了，爹——，爹——，你回來好不好……流光……流光哥哥，你叫我爹爹回來好不好，我保證我一定不會在逃了，我……隻想要一個家而已啊。”
“別怕，以後有哥哥保護你。”
流光憐惜的目光低低的垂到了男孩的發頂，那裏有一個發旋，漩渦中心黑洞一般，吸食著拉扯著他一同下墜，然而明知道這樣的承諾將會意味著什麽，為了懷中的男孩，他無怨無悔，如果這就是命運，那就讓他和這個孩子的命運綁在一起吧，生也好死也好，都好。
兩個人靜默的，一個死死地抱著，一個輕輕地拍，時間恍若禁錮住了眼前迤邐的風景，整個屋子間，唯剩下細小的抽噎聲，不斷地回響在屋子裏麵。
“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到你了，相信我，以後我會代替你爹爹保護你。”
“我相信，我相信，我相信你，流光，我隻剩下你了，不要在離開我好不好？”
流光感覺到了抱住他腰的那股力道，失控的熊孩子連抓人的功夫也大的不可思議，胸腹之間被緊緊的鉗製住，他自己都覺得連呼吸都變得困難了，但卻沒有去扯開他緊緊抓著自己衣服的手，流光了解他的不安與執拗，小澈他還畢竟隻是一個孩子而已啊。
“好，我以後不會離開你，”
“真的？”
“真的。”
蘇弦歌婆娑著淚眼對上流光那雙溫柔的鳳瞳，看清楚了裏麵真正的關心，他才漸漸額放軟了身體，依靠在流光的身上，透過薄薄的衣服感覺對方身上傳來的熱度，淚水還在不停的往下流，不過明顯的已經少了很多。
他輕聲嗚咽著，一股疲憊的感覺向他襲來，哭的紅腫的眼皮慢慢的耷拉下來。
“其實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流光你相信我麽，我隻是看到了娘的感覺，才會不自覺的碰觸結界的。”
“乖，這些都過去了，不怪你的。”
“我沒想到會變成這樣，我隻是想要娘而已，爹爹他跟我說，娘她是一個很溫柔很漂亮的女子，她不是不要我了，隻是因為外出辦事還沒辦完，所以一直都沒有回家的，你說，我娘她應該是一個什麽樣的女子？”
“嗯……應該就像你爹爹說的那樣是一個很溫柔很溫柔的女子吧，她總有一天會回來的。”
“她真的還會回來麽？”
“會的，因為你是她的寶貝啊。”
“我真的不想要挽救什麽天下蒼生，什麽伏羲，什麽蚩尤，都和我沒關係，我隻想要一個家。”
流光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聲音慢慢的低了下來，慢慢的拍著蘇弦歌的後背，安慰著他，聽著他說那些小孩子才會說的言語，近乎撒嬌一樣的柔軟，讓人看著就是一陣心疼，他這是第一次耐著性子哄小孩呢。
輕緩而有節奏的拍打，讓蘇弦歌漸漸地要睡去，這一天的疲憊已經讓他在撐不起精神了。
“以後就把昆侖山當成你的家吧，師尊他們已經知道靈棲穀的情況了，弦歌，你願不願意拜入昆侖？”
“嗯？”低低的聲音軟軟糯糥的，含雜著困意，蘇弦歌迷茫的輕哼了一聲。
“算了，你醒了再說，好好地休息吧。”
拍打他後背的手也漸漸的慢了下來，困倦襲來，流光的頭不知何時悄悄的靠在了弦歌的肩上，兩個漂亮的孩子相擁而眠，在細碎的陽光中顯得異常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