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情定
“你倒真是舍得，竟然給我這麽好的靈藥。”
紅夭戲謔的瞟了他一眼，打開了流光遞給他的瓷瓶傾身一到，未曾想裏麵倒出來的竟是龍眼大小的九轉玉露丸，黑棕色的一團縮在他的手掌心裏麵散發出一種清澈的花香，沁人心脾，他奇怪的嘖嘖舌不客氣的仰頭塞進了嘴裏。
蝶妖冷哼了一聲不知道想起了什麽，並不領他的情，半嘲半諷的道。
“果然掌門的弟子就是不一樣，隨手一拿出來的都是這等靈丹妙藥，小妖可真的佩服啊。”
“這次來的蛇妖很厲害。”
流光鳳眸微挑掃了一眼蝶妖暗暗用手掌遮住的地方肯定的說，隨即臉色一沉，略帶無奈的歎道：“恐怕一會兒須給師尊修書一份，稟明狀況，請他派幾位師兄弟過來幫忙調查了。”
“這次的事情恐怕大條了。”
破損的大殿門扉無力的搖擺了幾下，終究被一陣冷風吹散，霹靂普隆的化作了一堆廢木。
微薄的晨光從屋外照了進來，混雜著濃鬱的藍色及厚重的霧氣為大殿中添上了幾分凝重，就連一向與昆侖山上的臭道士不對付的紅夭，這次也沒有再用嘲諷的口氣去戳他的話。
相對而做的兩個人一陣沉默，同樣迷人的臉龐上皆是一片嚴肅。
清晨的風總是帶著一股子濕重的寒氣，內殿的窗子被猛烈地一吹打了一個擺子裂出了一道縫，深紅色的木條之間滲入了些許陰涼，凍得床上沒蓋嚴被子的人狠狠地瑟縮了一下，白皙的皮膚涼涼的冒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鼻息癢癢的，沉悶夾雜著異樣被人覬覦的錯覺強拉扯著靈樞從睡夢中醒了過來。
醜時雞已經扯著脖子開始了打起了第一遍鳴啼，嘹亮刺耳，生生的把猶自打著哈欠的人給扯得精神了。
靈樞揉了揉眼睛，摸到身邊的流光應該在的位置時，一片冰涼，顯然原本臥在那裏的主人已經離去多時了，指尖殘存的觸感冷冷的刺痛了他的感覺，眉宇間那個繁複的琴紋開始反複的發出紅光，腦海裏不經意間想起方才的那個夢境，靈樞無措的睜大了眼睛，冷漠的掃了一眼床鋪見沒有人，便開始慌亂的在屋子裏麵巡視。
不見了，大師兄他……又不見了。
既然還會消失，為什麽要再一次出現，將他從那個被封閉的銀白色的世界裏麵拉出來，給他溫暖後，再一次的離開。
靈樞那雙漂亮的眸子中閃過不安、慌亂以及茫然，失神的盯著身旁的位置一動不動的，心猝然痛成了一片，真實冰冷的感覺擒住他的身、心。
長發淩亂而鬆散的搭在他的肩頭，初時醒來的人總是給人一種惹人憐愛的錯覺。
寬大的衣袍經過了一個晚上的蹂躪垮垮的堆在了他的肩膀上，露出大片似玉似綢的皮膚，黑白交映，叫人無論如何都不能夠忽視兩者帶給人的視覺衝擊，而那人茫然的眼神襯著眉心的琴紋，最是透出一股子柔弱的妖冶。
這樣美好的一幕就是流光打開門時映入眼瞼的一幕，澄澈的讓他呆了片刻，才轉身關上了門，臉上卻紅了一片。
那個惑人的少年眼中在看向他的那一瞬間閃過的那抹不安，深深地植入他的心底。
“怎麽這麽早就醒了，還不曾到卯時呢。”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流光走到了床邊，傾下身修長的手臂溫柔的將靈樞圈在了自己的懷中，一側身坐在了他的身邊，安撫性的拍了拍他的背，扯了扯被子將他整個人都包成了一團。
安撫了許久，被他抱在懷中抖成一團的少年才慢慢地平靜下來，一道暗啞的聲音從被子中悶悶的傳了出來。
“你是不是又打算就這樣一聲不響的離開我。”
那聲低喃的近乎自語的響動傳進了流光的耳中，也深深地捶在了他的心上。
高大修長的身子猛地一僵，流光錯愕的低下了頭，對上的正是一雙熟悉卻又陌生的眸子，那晶亮中閃過的脆弱讓人莫名的覺得心頭一窒，將懷中的人抱的更緊了一些。
“靈樞，我不會離開你的，記得麽我說過的。”
“可是，三年前你就不聲不響的離開我了，在碰過我之後就不要我了。”
“以後.……你也會不要我的.……。”
靈樞倔強的抿了抿唇，瞪圓的眸子外沾了一圈的水潤，想到了什麽一般慢慢的低下了頭，幹涸的薄唇無聲的呢喃著，將頭一低埋在了被子裏麵，拒絕再去看那個讓他覺得溫暖的人。
流光無措的看著懷中蜷縮成一團的人，低低的呼喚了一聲他的名字。
“靈樞.……。”
他從來沒想過竟然會這樣，當年的被迫閉關會讓靈樞這樣想，會在他的心理麵留下這樣的一道傷。
噴湧而出的心疼竟然他瞬間無法言語，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能死死地抱住懷中的人兒，心疼的緊緊地擁住他，擁住懷中這個總會感覺到不安的孩子，給他自己唯一的溫暖。
千言萬語都哽咽在喉頭，卻不知該怎樣的說出口，唯有化作一句話。
流光神色肅穆的將那個不安的人從一坨被子中扒了出來，執拗的拌過他的身體，注視著他的眼睛，鄭重的說：“靈樞，現在我就在這裏，以心魔起誓，我絕對不會在無故的離開你半步，我流光會永遠陪在你的身邊，保護你，直到生命的終結，否則被心魔纏身，再也無法身正大道。”
“靈樞，這一次你該相信我了吧。”
在靈樞怔楞的目光中，流光輕輕地扯起了唇角，勾出一抹好看的笑痕。
無論是他深情的誓語，還是讓人沉醉的笑容，都悄悄地烙印在了靈樞的心上，心頭有什麽東西悄悄地融化變質，朦朧酸澀中透著醇厚的甜膩，他整個人半天都回不過來神。
流光是很少笑的，就連在靈樞麵前也是如此。
若要他形容一下此刻流光的笑容，靈樞一定歪著頭找不出一個合適的詞語，很特別，靈樞能夠感覺到這個抱著他的人今天的笑容很特別，似飄花之碧月，更勝流風之回雪，如同曇花初綻那一刻的驚豔。
“上一次是我不對，我不該那麽聽話，倉促的就閉關，靈樞，我不希望你妄自菲薄，你是這個世界上最不應該嫌棄自己的人，沒有人會舍得離開你，我更舍不得，能夠這樣真真實實的擁抱你是我今生最大的榮幸，當初師伯他將你關起來，也是有自己苦衷的，不是他不喜歡你，所以，不要怪任何人好麽，以後我會守護在你的身邊。”
“恩？”被人死死地按在懷中，靈樞的情緒一時間起伏的太大，整個人的神魂都處於朦朦朧朧的狀態之中。
心魔誓是修道之人最為重視的誓言，修道本身就很在乎因果，若是一個處理不好就會落下心魔，在進階時會加大進階的難度，輕則進階失敗影響修行，重則身毀魂消，所以修道之人輕易不會願意落下這樣的因果，越是無情的人越是不會動輒感情，以心魔起誓。
而流光隻是為了讓他安心，就這樣輕易地以心魔起誓，感動縈繞在他的心間。
靈樞冰涼的身體被心口流出的那股暖流融化了，原本擒住他，讓他難受的那股子陰冷漸漸地消散開，朦朧著雙眼，靈樞狠狠地回手抱住他，薄唇顫抖著說：“謝謝.……大師兄，謝謝……。”
兩個人都感動的一塌糊塗，抱成了一團，誰都沒有注意到跟著流光腳步進來的某人，一直在內殿的門口，雙手抱肩嘲諷的看著兩人，那雙狹長的眸子眯成了一條細線，醞釀著什麽，深色的眸子中複雜的神色讓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麽，火紅的衣衫一如從前那般張揚，隻是莫名的顯得落寞。
“咳咳咳……苦情戲，你們師兄弟兩個該演夠了吧。”
聽見大殿內突然出現的聲音兩個人的身子具是一僵，流光皺著眉頭鬆開了靈樞，不耐的轉過頭對身後的人說：“你怎麽會進來？”
“首席大弟子，你不覺得你有什麽事情瞞了這麽久該解釋一下麽？”
流光白了他一眼，手下輕柔的為靈樞唔好被子，抿著唇低聲道：“這位是在下的師弟，靈樞，因為意外靈力受損，師伯怕他出事就將他的靈力暫時封印起來了，所以一開始你才會以為他是一個凡人，不瞞你說，我們這次會昆侖就是為了給我這個小師弟采藥的。”
“因為受爺爺之命才會在出發前過來查看的，卻沒想到出現了這樣的意外。”
說話的時候流光連看都沒看紅夭一眼，似乎他說做的事情就跟他說的那樣平常，半真半假摻雜的叫人無從懷疑起。
對此蝶妖什麽也沒說，隻是眯起那雙好看的眼睛掩藏起了自己的情緒，沉默的看著兩個分外平靜的兩個人，不知緣何，覺得分外刺眼，他冷哼了一聲，撇開了眼，低聲道出了自己進來時想說的話。
“剛才你們兩個都著了道，還沒發現麽？”
“什麽？”
“那個女鬼的陰氣有問題，剛剛你隨我在外麵說話的時候還不是特別明顯，這女鬼的千年道行皆是由怨氣所化，能夠影響人的情緒向偏激怨恨方向波動，處理不好的話，很容易種下心魔，念在你方才給我靈藥的份上，我不過是進來提醒你們一聲而已。”
說完紅夭轉過身斂下眉眼準備出去了，隻是手搭在了門上猶豫了片刻，又道：“那陰氣似乎不光是你身上有，你那位師弟身上的陰氣也慎重，不過看起來，方才似乎已經消除了。”
經曆過子時的一番惡戰，白天三人均在大殿內打坐調息，一時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