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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轉戰零陵

  池時到姚氏院子裏的時候,王媽媽已經將席麵擺上了。


  紫蘇爆鱔魚,糖醋魚,臘肉肘子燉油豆腐,炒合菜,粉蒸蓮藕……姚氏不講虛的,隻叫人撿了兄妹二人喜好的菜色,鋪滿了一桌子。


  池時吸了吸鼻子,袍子一撩,剛坐了下來,便見兩雙筷子,朝著她的碗中夾了菜來。


  “哥哥,阿娘,我生了手。我什麽時候虧待過自己個?”


  她說著,給池瑛夾了塊糖醋魚,又給姚氏夾了藕。


  自打池瑛中了舉之後,便去了永州城讀書,本來池祝沒有個官職,也沒有營生,她就想著舉家搬去永州城裏頭住,靠娘家也親近一些。


  可池老太太不許,拘著她們在跟前伺候。


  上一次一家子一道兒用飯,還是中秋的時候了。


  姚氏想著,整個人都柔軟了起來,“可不是,瑛兒可還記得,那一年你二伯腿折了,你阿爺也生了好大的氣,非把時兒關在書房裏,叫她給人抄經祈福……”


  池瑛一聽,哈哈大笑起來,“當然記得,結果小九半個字都沒有寫,倒是把祖父的半根老參給吃了。當時祖父急得,就差去摳她的嗓子眼了!

  小九當即就說……”


  池瑛說著,麵色一板,學了池時說話時麵無表情,語調毫無起伏的樣子,“祖父想要,拿個夜壺來,我還給你!”


  他說著,同姚氏對視了一眼,都哈哈的笑了起來。


  池時頗為無語,都是多少年前,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了,虧得他們還記得,年年在一起的時候,都要拿出來說,笑得像是頭一回聽說一樣。


  “祖父開始派人過來,說會把四哥叫回來替我,叫我去零陵做仵作。”


  姚氏一愣,“怎麽回事?零陵挨著州府,遠比祐海要繁華得多,且若是辦了什麽大案,知州都看在眼中。池冕也不知道走了誰的門路,方才得了這個好差事。還沒有上任,就叫二房的池四搶去了。”


  池老爺子偏心二房,慣常不喜歡池時這牛脾氣,沒有道理,把她弄去自己個眼皮子底下,氣死自己。


  池瑛皺了皺眉頭,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恍然大悟。


  他壓低了聲音,同池時湊近了些,解釋道“原來零陵的事情,並非是空穴來風。我那同窗薛亦便是零陵人,前些日子他探親歸來。說零陵最近出了件怪事。”


  池時一聽,眼睛都亮了,“什麽怪事?可是有人死了?”


  池瑛點了點頭,“說是在短短一個月內,有六個人,都死於非命。零陵在州府邊上,有州軍鎮守,向來十分太平。”


  “那裏的仵作姓趙,已經年近花甲,在縣衙待了三十年有餘。左右無事發生,曆來的縣令都十分給他體麵,默認他是要在任上頤養天年了。”


  “可就在半個月前,趙仵作突然生了大病。怕不是因為這個,池冕才尋人補了缺。”


  池時皺了皺眉頭,“一個月死六個人,這麽大的事情,祐海半點風聲都沒有聽到。”


  池瑛見他停了筷子,又端了碗,給他舀了一碗熱湯,“現在天涼了,你在祠堂裏過夜,雖然墊了褥子,但亦是容易沾染寒氣,多喝些湯。案子就在那裏,跑也跑不了。”


  這湯裏放了好些薑,一看就是姚氏特意叮囑過了的。


  池時皺著眉頭,吸著鼻子,喝了一口,又辣又燙。


  池瑛見她乖巧,又忍不住伸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小腦袋。


  “別說祐海了,就是永州城中,也無人議論,當時薛亦同我說,也是當做閑話說的,沒有誰當真。隻說最近厲鬼娶親,來這零陵借道,抓了六個人去抬轎迎親。”


  “當時周圍的人還打趣,說這鬼如此凶猛,怎麽著也得八抬大轎”,池瑛說著,眼眸一動,“看來,有人故意把消息瞞下來了。”


  今年正式三年大考之際,官員若是考績上佳,是升遷有望的。在這關頭,地方做什麽事情,都慎重得很。可不是所有人,都跟池時似的,擼起袖子就上,直來直往。


  “趙仵作臨陣脫逃之後,他便尋了池冕來,可不想祖父同二伯知曉,覺得這是天賜良機,推了池四郎過去,就想著讓他一鳴驚人。”


  池瑛推測著,越發的肯定起來。


  池庭是永州通判,池四郎池惑是他嫡親的兒子,打小就跟在池老太爺身邊,學習做仵作。他資質還算不錯,之前也算小有名氣。


  池時喝完一碗湯,額頭都冒出了汗來,她掏出帕子擦了擦,“沒有那金剛鑽,攬什麽瓷器活。看來也不是吃的飯越多,便看得越明白。”


  池瑛給了池時一個讚賞的眼神,“小九說得對!”


  一旁的姚氏無語的輕歎了口氣,對個屁!


  我的兒,這聽了就讓人想揍你的話,能少說兩句嗎?


  她想著,有些悵然起來,池瑛這次回來,就直接要上京趕考去了,池時又要去零陵;池祝……算了,那個死人不提也罷……


  這院子裏啊,就要隻剩她一個人了。


  看出了她的失落,池瑛笑了笑,從袖袋中掏出一個玉鐲子來,“阿娘,難得遇見水頭好的,我給你買下來了。硯哥兒就要定親了,祖母要上京,定是會要你們同去。”


  “小九性子直,雖然容易惹事,但她一身本事,也不怕事。再說了,祖父最好臉麵,在家裏罵小九,若是在外頭出了什麽事,就衝著她姓池,也不會坐視不理的。”


  “何況,培明先生還在永州呢。”


  池時聽了這話,方才反應過來,姚氏這是不放心她呢。


  她想著,一擼袖子,露出了薄薄的一層肌肉,麵無表情地說道,“阿娘不必擔心,我一個人能打八個,哪個不長眼睛的,敢惹我?”


  姚氏那是又好氣,又好笑。


  就是因為你一個能打八個,我怕你一不小心,把旁人打死了,惹禍上身。


  池時像是看穿了姚氏的心思,又安慰道

  “阿娘忘記了,我是做什麽的?我是仵作?我能捅人七七四十九刀,保證沒有一刀在要害上,他痛不欲生,卻想死都死不了。不會鬧出人命來的!”


  姚氏無語。


  她更擔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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