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別高估了我的善良
蘇小妹含著眼淚看人進來帶走了父親的甲胄。
跟在後麵，就在外麵幫著父親披掛整齊。
桃源口，蘇懷瑾抬起手揉了揉蘇小妹的發頂：“我兒記好了，蘇家如今交給你，你的母親和嫂嫂都是心有乾坤之人，切不可讓她們冒險。”
蘇小妹忍住眼淚，點頭：“爹，放心吧。”
“好，如果……。”蘇懷瑾說不下去了。
蘇小妹笑了：“爹，若這天下蘇家男兒守不住，那女兒就會成為蘇家世代以來，第一個女將軍！隻要有蘇家一絲血脈在，蘇家軍就在！”
“好。”蘇懷瑾也笑了，用力的拍了拍蘇小妹的肩膀：“長大了，好樣的，不必再送。”
“祝爹和哥哥凱旋。”蘇小妹笑得燦爛。
蘇懷瑾沒有回頭，留給蘇小妹一個金光閃閃的背影……。
桃源的門開啟後，再緩緩地關閉上，隔絕了一切聲響，蘇小妹奔跑到石門前，兩隻手摳著石門，聲嘶力竭：“爹！哥！一定要活著回來！”
那聲音，桃源之內的人都聽到了，如泣血杜鵑。
梅若雪很平靜，去見了陳氏，晚上一家人吃了頓團圓飯，飯後梅若雪很仔細的給陳玉蓮診脈，胎象很穩，這就是最好的好事。
平靜的去看了梅大丫，梅大丫已經懷孕八個多月了，很快就會有小生命降生的，以前不覺得，當梅若雪撫摸梅大丫隆起的腹部，感受到胎動的時候，激動的不行。
小生命是希望的感覺是那麽澎湃著梅若雪的心。
“估摸著下個月底就要生了。”梅大丫笑吟吟的撫著隆起的小腹。
梅若雪這才記起來如今已經是十月下旬了，今年和去年不同，沒有那麽冷。
“都準備了什麽？”梅若雪問。
梅大丫放下了衣服，拉著梅若雪的手放在自己的膝上，輕輕的摸索著，語氣都帶著慈母的溫柔模樣出來了：“都準備妥當了，若雪不必擔心，最近也經常會出去走動，這樣穩婆說可以生產的快一些的。”
梅若雪被梅大丫身上散發出來的母性光芒感動到了，輕輕地戳了戳梅大丫的肚子：“小寶貝啊，聽到沒有？到時候一定要和你娘一起努力哦。”
“穩婆也有好幾個，黃家莊的那些個鄰裏鄉親們都說幫忙呢，她們也感激若雪給了她們庇護呢，我啊，處處都托了妹妹的福氣呢。”梅大丫抬起手輕輕的理了梅若雪鬢角的發絲：“你啊，心裏記掛著所有的人，也被所有人記掛著。”
“嗯。”梅若雪垂下頭，強顏歡笑很累，她快速的眨了眨眼睛，讓眼裏含不住的淚珠兒快速的掉下來，以為這樣就可以掩人耳目了。
梅大丫心疼的別開了臉，壓下了那些心酸，轉過頭還是一副溫柔的模樣：“我覺得啊，人這一輩子不管經曆多少苦難，隻要熬過去就會越來越好的。”
“是。”梅若雪抬起手拭了眼角的濕意，心裏滿滿的都是遺憾，她多希望此時的她也是身懷六甲的人，如果自己和梅大丫這樣懷著個寶寶的話，就不會覺得好孤單了，被牽掛和牽掛著都是很難過的事情，若能日日相見，哪怕吵吵鬧鬧都是好的。
“長姐，我回了，臨盆的時候我在。”梅若雪說。
梅大丫起身要送梅若雪，梅若雪按著她坐在床上：“別亂動了，每日奔波太累了，好好的歇著。”
梅若雪出門去，一直坐在旁邊的孫路過來扶著梅大丫躺下，輕聲說：“你每日都那麽難捱，怎麽不和若雪說？”
梅大丫緩緩的靠在迎枕上，孫路扶著她兩條腿放平，這些日子是真難捱，晚上睡不好，走路那腿根相連的地界就疼得冒汗。
靠穩妥後，梅大丫才說：“若雪很累了，我不舍得麻煩她，要是爭氣的話就一切都順利，生產的時候都不告訴她，不讓她擔驚受怕的。”
孫路輕輕的給梅大丫揉著腫脹的腿，說：“外麵確實凶險的很，要不是那人說了你和若雪，我是不會跟他走的，到處都是兵，可是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人，更別說那些流寇悍匪了。”
“如今你回來了，我便安生了，妹夫卻在外麵行軍打仗，那才是真真是刀頭舔血呢。”梅大丫歎了口氣：“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太平。”
這邊，梅若雪出了門，漫無目的的走著，路過的人都站下來恭敬的稱呼她，有叫大小姐的，有叫少夫人的，她都含著笑意點點頭。
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了溫泉這邊，梅若雪停下腳步，抬頭看著那一叢青翠欲滴的竹子，竹林下老僧閉目養神，身邊坐著早已經不是和尚打扮的澤顯，一老一小像是泥塑的一般。
立在門口的位置，梅若雪就有一種錯覺，無形的光幕隔開了兩個世界，那個世界裏的人是自己不曾經曆過的曾經，而自己是他們經曆過卻有因為自己而早就變得麵目全非的現在。
隨意的找了個一塊光滑的石頭，這樣的石頭隨處可見，坐下來靜靜地看著老僧和澤顯，想著老僧經曆的那些，想要從其中找到更多可以讓自己相信一切都尚可改變的突破口。
就這樣隔著一道天然的拱門坐著，知道天慢慢的黑了下來。
老僧一直未曾動一下，出聲：“去給你家姐點一盞燈吧。”
澤顯立刻起身去了草廬，片刻就提著燈籠出來了，走到梅若雪身邊站定，提著那盞燈籠。
“澤顯。”梅若雪偏頭看著他。
澤顯輕聲：“嗯，家姐。”
“如果我要殺了他，你會難過嗎？”梅若雪說。
澤顯搖頭：“不會。”
“不會？”梅若雪勾起唇角：“是你相信我？還是相信他？”
“相信因果。”澤顯伸手扶著梅若雪站起來，一隻手提著燈籠，蹲下來仔細的給梅若雪拍打兩條腿，讓她僵硬的腿能快速的恢複過來。
梅若雪沒有阻攔澤顯，事實上她的腿確實都快沒有知覺了，良久才彎腰牽著澤顯的手走進來。
“我不會插手。”老僧一動不動，說。
梅若雪笑了：“你太自信了，你認為我殺不死上官隱嗎？”
老僧沒動。
梅若雪說：“我猜想上官隱籌謀多年，如今隻不過是開了個頭，短時間內根本不會結束，而我尚是完璧之身，雖然不說容貌傾城傾國，但我自有別人比不上的方方麵麵，想要讓一個心如止水的人動心，盡管會很難，但未必不會成功，因為他心有殺戮，真能如止水才怪，如果用我一個人換我的親人們都能安居樂業，你覺得這買賣劃算嗎？”
老僧說：“你不會。”
梅若雪笑出聲來，那聲音幹淨清透，如銀鈴一般，笑罷，梅若雪蹲下來，說：“剛才我和澤顯說要殺了你，澤顯說我不會，如今我說要去殺了上官隱，你也說我不會，不如我們打個賭吧。”
“出家人戒賭。”老僧說。
梅若雪就當沒聽到，而是自顧自的說：“殺你！救你！我都做得到，不用很久，七天足夠了，七天後你若能獨自走出桃源，我認命，七天後你要是走不出去桃源，那麽帶我去世夏國。”
老僧撩起眼皮兒看梅若雪。
梅若雪勾唇一笑：“端的看你想要看到的是什麽了，但我現在還是覺得不應該因為一己私欲讓生靈塗炭，如果等我沒了耐心，我和若晴會讓世夏國成為地獄的。”
“你……。”
“別高估了我的善良，就算是佛陀身邊也有怒目金剛的，嗯？”梅若雪挑眉，轉身施施然離去了。
澤顯傻眼了，回頭看著梅若雪，再回頭看看老僧。
老僧垂眸：“你自己選吧。”
澤顯看看手裏的燈籠，走到了老僧身後，踮起腳尖把燈籠掛在竹上，一路噠噠噠的跑出來，喊著：“姐，等等我，等等顯兒。”
老僧抬眸，看著梅若雪牽著澤顯的手，兩個人就那麽慢悠悠的融入了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