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不論死活,一個不少!
蘇易安坐在池塘邊,梅若雪拿著軟布給他擦拭身上的血跡。
原本,蘇易安要下池塘洗一下的,被梅若雪攔住了,擔心一旦有傷口再感染。
讓梅若雪意外的是蘇易安身上並無外傷。
但也忍著沒有問到底裏麵是什麽情況,就算是沒有外傷又能證明什麽呢?這一身鮮血足以證明蘇易安在裏麵殺了多少人。
梅若雪察覺到自己絲毫不覺得死人算得了什麽了,著實的吃了一驚,她的戾氣從何而來都不知道,像是原本就屬於原始森林裏的野獸,哪怕在公園裏呆久了,人人都說養廢了,可一旦回到了原始森林裏,那種弱肉強食的本性就慢慢的被激發出來了,這比喻或許不恰當,但梅若雪覺得不恰當的比喻很生動的詮釋了自己如今的心境變化。
就在梅若雪給蘇易安和程子良檢查傷口的時候,內城內,一支冷箭直奔張魁的後心射來。
此時的張魁分明是玩了命的打法,手裏的鋼鞭所過之處血肉橫飛,完全沒有回防的心思。
追雲斜刺裏飛撲過來,手裏匕首穩準狠的劈在箭身上,匕首削鐵如泥,箭應聲而斷,一個被卸去了大部分力道的箭杆打在張魁的身上猶如撓癢癢一般,更別說早就沒了準頭。
張魁看到追雲撲過來的時候,轉過頭就見一人拿著長槍刺向追雲的後心,長鞭猶如長了眼睛一般卷殺過去,另一隻大手抓著追雲到自己身側擋住了,還低聲罵了一句:“注意點兒!想死嗎?”
追雲看著那長槍被卷飛了起來,持槍的禦林軍中門大開,趁此機會一個滑身過去抹了那小子的脖子,血花飛濺中看了一眼張魁,沒吭聲,再次衝殺上去。
如此苦戰,如此神勇,如此舍生忘死的拚殺,讓禦林軍徹底亂了陣腳,沒有章法的各自打各自的,弓箭手亂箭齊發,誤傷不少禦林軍,張魁肩膀中了一箭,伸手摸了一下,噗嗤就拔下來了,帶著一串血花都無動於衷,殺紅了眼的蘇家軍提著死屍擋住身體要害,衝破了弓箭手的陣法,殺了個七零八落。
從正午到日暮,屍山血海上,張魁撿起來一柄長槍支撐身體,揚聲問:“蘇家兒郎何在?”
立刻有人出聲。
張魁咧開嘴笑了,看了一眼旁邊的追雲,欽佩的點了點頭,而後說:“帶上兄弟們,咱們出城!”
話音落下,城門大開,張魁抱著戰死的同袍往外走去,後麵緊隨著的人和馬,戰馬有靈性,馱著戰死的兵士,走得極穩。
前麵張魁把兄弟背在身上,捆緊後長鞭開路,後麵蘇家軍子弟斷後,本就被打傻了、打怯了的禦林軍稀稀落落的跟在後麵,那樣子更像是護送他們出城一般。
等張魁眾人出了城門到了外城後,百姓們在路邊擺了不少吃喝和水,有上歲數的人抹著眼淚喊:“孩子們,過來吃點兒東西,攢攢力氣!”
張魁看了眼,抱拳:“老爹,多謝了,不用,快回家去。”
“我一把老骨頭了,不怕死,吃,大家夥兒的心意,吃!吃啊。”老人老淚縱橫。
後麵的禦林軍看到如此景象,停下來了,就那麽目送著蘇家軍未動百姓一滴水,離開了皇城。
老人氣得坐在地上,指著皇城方向破口大罵,禦林軍也像是沒聽到似的,撤回去了。
這一夜,血腥氣彌漫在盛京城久久不散。
皇宮中,楚文帝靜靜的坐在空無一人的金鑾殿上,愣怔的看著外麵的天空從明亮到黑下來……。
兔死狐悲者有之,置身事外者有之,明哲保身者亦有之,但無一例外,他們都不肯再上殿前了。
“宣!宣甄丞相覲見!”楚文帝突然發了瘋似的怒吼。
太監急忙上前:“是,奴婢這就去宣旨。”
哪裏有旨?太監急匆匆趕往甄孝廉府上。
楚文帝又喊:“宣禮部尚書虞誠!戶部尚書沈鴻儒!這些亂臣賊子!”
太監看楚文帝狀如瘋魔一般哪裏還敢說話,出宮宣口諭去了。
甄孝廉來的很快,到了金鑾殿上跪倒在地,三呼萬歲。
楚文帝直接從龍椅上下來親手扶著甄孝廉起身:“老丞相,朕做錯了嗎?是錯了嗎?”
“皇上,沒錯。”甄孝廉說。
楚文帝愣住了,突然推開了甄孝廉:“你奸佞小人!朕明明是錯了!你竟然說朕沒錯!若是恩師陳嗣道在,他會罵朕,他會力挽狂瀾!”
甄孝廉跪倒在地,冷笑在心,此時倒想起來陳首輔了嗎?晚了!
大楚江山出了如此昏君,不亡國才是天大的笑話!
“虞謠之子該死!虞謠該死!”楚文帝怒而發聲。
甄孝廉沉聲:“皇上,虞謠已經死了。”
“那虞誠也該死!身為禮部尚書,自己家裏都出了如此亂臣賊子,該死!”楚文帝又是怒吼。
甄孝廉忍不住搖頭,再次回稟:“虞誠也在兩年前告老還鄉,並且在還鄉途中遇到了‘盜匪’,身亡了。”
此間細情,無法細說。
楚文帝跌坐在龍椅上,皺著眉看甄孝廉,問:“沈鴻儒也死了嗎?”
“回皇上,沒有,不過早已卸任,聽說身染頑疾,不久於世了。”甄孝廉回話。
楚文帝偏頭,感覺到自己記憶出了問題,狐疑的問:“那如今沈鴻儒家中還有誰在朝為官?”
“皇上,如今禮部尚書沈安是沈鴻儒長子。”甄孝廉說。
楚文帝一拍麵前龍案:“拿沈安問罪!朕記得沈靖在戶門關蘇易安麾下!”
甄孝廉抬起頭,眼含悲切,問:“皇上,您既說自己錯了,可真的知錯了?”
“大膽!”楚文帝被忤逆,頓時怒火中燒。
甄孝廉跪在地上:“臣不敢,臣想請問皇上,今日之事對錯不說,往後該如何?沈安死於不死都在皇上一念之間,可若沈安因沈靖在邊關當謀士就要身死,如此做法朝臣人人自危,可如何是好?”
楚文帝眉頭緊鎖:“丞相的意思是?”
“我楚國江山還需臣工為之忙碌,更需武將為之奮戰,內憂賊寇四起,外患五國壓境,皇上啊,若此時能大開恩赦,尚有一戰之力啊。”甄孝廉苦口婆心。
楚文帝漸漸地安靜下來。
此時,傳旨太監回來了一個,到楚文帝麵前跪倒回稟:“皇上,沈鴻儒死了。”
楚文帝像是被開水燙了一下似的,猛然轉頭:“死了?”
“是,奴婢去宣旨時,沈府白綾高掛,沈鴻儒頑疾不治身亡。”太監說。
楚文帝閉上眼睛好半天,再睜開,看著甄孝廉:“丞相,你的話可當真?”
“當真,若皇上今日之事不了了之,整頓兵馬,平內亂,才是上上之策。”甄孝廉說。
楚文帝點頭,起身:“罷了,朕乏了,丞相回去寫了折子遞上來吧。”
“臣遵旨。”甄孝廉跪送楚文帝走下龍椅回去了後宮,人便在大殿上跪了好久才起身,腿有些麻木了,走路搖搖晃晃,旁邊有太監過來扶著甄孝廉。
“老丞相,保重身體啊。”太監說。
甄孝廉偏頭看了眼太監,抬起手拍了拍太監的手,沒做聲,往外走去……。
如果讓他選,皇帝可以換,但楚國的江山社稷不能丟啊。
******
梅若雪忙得連一口水都沒來得及喝,蘇家軍戰死一百七十八人,傷勢嚴重的三十九人,餘下的也都帶傷,雖如此,氣勢不弱,不少一人,無論死活都回來了。
而梅若雪從重傷之人治到輕傷,最後一個包紮好傷口後,人都要虛脫了。
蘇易安帶領剩下的蘇家軍子弟尋了一處僻靜之地,挖坑葬兵士,每一個兵士都用木板雕刻墓碑,蘇易安親自雕墓碑後,最下方寫上蘇易安敬立五個字。
梅若雪幫追雲處理好傷口後,坐在馬車裏,看到還死豬一樣的佑寧公主,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