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看不透的人
蘇易安垂首在梅若雪耳邊:“不是。”
梅若雪哦了一聲,有些自嘲似的笑了笑,自己的宅子不少了,也不小了,可是和這裏比起來到底是小巫見大巫了,搞得自己成了沒見識的小媳婦兒。
這邊安頓好後,駱馳伺候著蘇易安,襲月和追雲伺候著梅若雪。
此時天色漸晚,宅子裏的下人們訓練有素,走路都沒多少動靜,更別說閑談了。
一桌子美食,蘇易安和梅若雪慢條斯理的吃過後,蘇易安就陪著梅若雪在院子裏消食,原本梅若雪猜測主人會出現,可事實上並沒有。
趕路好幾天,就算是馬車再舒服,那也是很辛苦的事情,所以蘇易安早早的和梅若雪歇下了。
臨睡前,梅若雪照例給蘇易安檢查的傷口,恢複的很好,結痂邊緣地方已經翹起來了不少,最多再有三五天,結痂脫落後,就算沒事了。
梅若雪窩在蘇易安的懷裏,提到了沈靖。
蘇易安笑出聲來:“看來,沈靖的運氣太好了一些。”
“好什麽?”梅若雪並不覺得沈靖運氣好,說實在的,一個男人為了一個女人蹉跎了半生,真的是很悲情的事。
蘇易安伸手梅若雪拉到懷裏,輕聲:“就去了一趟梅家,變成了蘇將軍的嶽丈,這不是運氣太好了嗎?”
打從見麵到現在,這是兩個人第一次安安穩穩的睡在同一張床上,被蘇易安的氣息包裹著的梅若雪就有些毛了,更別說他聲音裏帶著那絲絲縷縷的熱氣都撲在耳垂上了。
不安分的動了一下,梅若雪一咬牙伸出手搭在蘇易安的腰上,抬起頭:“那怎麽辦呢?總不能你入贅,再把我娘嫁出去吧?”
“小東西,心真大。”蘇易安低頭擒住了梅若雪的唇瓣,就算是不能那個啥,也是要親親抱抱舉高高的。
良久,梅若雪費勁的推開蘇易安,主要是怕自己忍不住反撲上去,乖巧的窩在他懷裏:“怎麽心大了?”
“梅家想要做什麽呢?一個入贅的鎮國將軍還不滿足,還要再入贅一個楚國第一謀士嗎?”蘇易安恨不得把人直接揉進骨血裏,往懷裏壓了壓:“不宜操之過急,至少過了年再說。”
“蘇易安,你是不是瞞著我什麽?”梅若雪抬起小臉問,語氣裏盡是狐疑。
若說,真是楚國要亂,那陳氏和沈靖的婚事算什麽呢?亂他的國,結自己的婚,不衝突吧?
除非……,梅若雪不敢往下想了。
蘇易安換了個姿勢,把梅若雪放在自己身上:“昭雪。”
就兩個字,梅若雪的身體瞬間繃緊了,用得上昭雪的事情,那就是陳家的滅門慘案。
皇上做的事情,如何昭雪?君權至上的國度,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怎麽才能昭雪?
梅若雪不說話了。
因為她想到了很多,蘇易安回到戶門關遲遲未動,就算是在程子良看來蘇易安用了雷霆手段整肅蘇家軍,可自己遭到伏擊證明一件事,那就是蘇易安並沒有真正的把蘇家軍裏的毒瘤拔出,不是不知道都有誰,隻是拔掉了這幾個毒瘤後,線就斷了。
“我都沒想過報仇。”梅若雪小聲嘟囔了一句。
蘇易安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腰身:“小傻瓜,你不想,可世人眼中陳家就是奸臣,你們就是餘孽,我的夫人何必受這樣的委屈?不過,我是臣,臣子做事不能紅刀白刃,要靜待時機,如今蘇家軍高掛免戰牌,可並不是因為我傷了。”
“我都聽不懂這些。”梅若雪覺得心情都沉重了,真的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了。
蘇易安在逼朝廷,這種事情多危險?隻是為了讓自己不受委屈,這份情太重了,她有些承受不住。
“乖,睡吧。”蘇易安輕哄著梅若雪,梅若雪本身也是挺累了,很快就睡得香甜。
蘇易安輕輕的戳了梅若雪的鼻子尖兒一下,嘀咕了一句:“這小沒良心的。”又要分開了,竟說睡就睡了。
起身,換了一身鴉青色的長袍,回身給梅若雪蓋好了被子,出門的時候叫來了襲月,囑咐她護好了大小姐,這才消失在夜色中。
宅子後花園裏,一身白衣的程子良負手而立,旁邊是幾乎融入夜色中的蘇易安。
“多謝。”蘇易安開口。
程子良斜睨了一眼蘇易安:“謝我做什麽?我又不是為了你。”
蘇易安抬起手摸了摸鼻梁兒,沒接這句話,都是男人,在某些時候還是給對方留著麵子的好。
片刻沉默後,程子良問:“你接下來怎麽打算?英王讓我帶個口信兒過來,糧食不日送到,也會上奏朝廷再提糧餉的事情,隻是你應該往長遠了想想了。”
蘇易安抿了抿嘴角:“我是蘇家軍主帥,蘇家軍一直都是忠臣良將,你想的長遠是怎麽個長遠法?”
“嗬,愚忠!”程子良出言譏諷。
蘇易安但笑不語。
他走到今天,除了憑借家傳的行兵布陣本事之外,還有一點是會等待時機,如若不然,誰拋來一個媚眼兒,就跟誰走,他蘇家軍都可以集體去青樓立牌子了。
“蒼月山莊如今還是蒼月山莊嗎?”蘇易安問。
程子良反問了一句:“楚國如今還是楚國嗎?”
兩個人都不說話了。
蘇易安轉身要走。
程子良攔住了他的去路:“你不見英王?”
“為何要見?”蘇易安勾唇一笑:“百合夫人應該這幾日就入宮了,你覺得我會見嗎?再者英王也並非一定要見我,隻是需要我在這個時候,出現在西華府的地界上,就足夠做一篇文章了。”
丟下這麽一句話,蘇易安就離開了。
隻留下了程子良立在夜色之中,好半天才離開這宅子。
西華府,英王府邸之中,書房裏亮著燈。
英王手裏端著茶盞,淺淺的抿了一口,撩起眼皮兒問站在對麵的程子良:“子良覺得這蘇將軍是什麽意思?”
“屬下看不透。”程子良的確看不透蘇易安,並且是一直都沒看透過,哪怕蘇易安就是梅家收養的小乞丐的時候,自己都看不透。
英王放下茶盞,兩隻手扶著膝蓋拍了拍,感慨到:“武安王到底厲害,養出來這麽一個讓人看不透的兒子來。”
片刻,英王問了句:“那梅家的姑娘有何過人之處?應該不單單是會醫術那麽簡單吧?”
陳子良後背驟然繃緊。
英王眼底一亮,笑了:“少年郎,癡心錯付可不好。罷了,本王還不至於去為難一個小姑娘,不見就不見,我倒是要看看蘇易安想要幹什麽。”
“屬下告退。”程子良退出英王府,一個人找了個酒館,自斟自飲直到天明。
梅若雪並沒有打算在這邊多停留,也是幸運,第二天就有船,梅若雪帶著追雲和襲月上船之前還在嘀咕不見了的程子良。
蘇易安握著她的手,挺用力的,嘴上不說卻用行動表示了自己的心情,想別人?不行!
馬車來到碼頭,蘇易安沒有下車,梅若雪帶著追雲和襲月上了船後,蘇易安的馬車才緩緩離開。
她們訂了一個包廂,裏外兩間,是中間這層,人很少,住在這裏的人非富即貴,所以很清靜,在船艙的兩頭還有打手站崗,不管有用沒有,帶給人不少安全感。
梅若雪住在裏間,追雲和襲月住在外間,船離岸後,有人敲門。
襲月手指縫裏露出了匕首尖兒,來到門口出聲問道:“誰啊?”
“我。”程子良在門外應聲。
梅若雪聽到程子良的動靜,立刻從床上坐起來,整理了一下衣冠,才說:“襲月,開門。”
門打開,程子良走進來便坐在了小廳的凳子上了。
梅若雪從裏麵的房間走出來,微微皺眉:“看來你是一點兒事沒有,竟還跑去喝酒了。”
程子良打量著梅若雪,目光落在她的腳上,問:“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