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真當自己是好騙的嗎?
在追雲的話裏,梅若雪終於對這個國家有所了解了。
原來,楚國藩王不少,除了英王之外,還有福王、壽王和成王,四大藩王分別鎮守四邊,其中英王鎮守之地恰恰和蘇易安所在的戶門關很近。
而楚文帝這個人興許是打小被陳嗣道管束的太嚴了,在殺了陳嗣道之後,憋著一股勁兒想要證明自己,並且還真做出了不少成績,隻是後來就一言難盡了,文官之首陳嗣道,武官之首武安王蘇懷瑾都倒下之後,權利集中,得到了成績的楚文帝才開始注重子嗣問題,後宮之內美人無數,為了綿延子嗣可謂是勤耕不輟。
這本來無可厚非,可天長日久朝廷上下充斥著腐朽的味道,欺上瞞下,貪贓枉法的人越來越多,以至於民間怨聲載道。
梅若雪讓追雲退下,一個人坐在書房裏許久,第一次提起筆給蘇易安寫信。
可提起筆又不知道問什麽才好。
畢竟如果不是程子良帶來的消息,自己完全不會知道蘇易安在經曆著什麽,蘇易安不想讓自己擔心,自己就不能表現出擔心來。
斟酌好久,滿地紙團後,梅若雪終於是寫了一封信,字跡已經盡力寫好看點兒了,可寫完之後一看,自己都覺得羞愧。
盡管如此,梅若雪還是把信裝進信封裏,親自用火漆封口後帶回了睡房,收拾妥當躺下睡了一覺,第一次夢境紛紜複雜,睡得很不安穩。
第二天頂著黑眼圈進山去找蘇守源。
進了桃源,梅若雪看著如此生機勃勃的地方,內心卻更焦灼了,因為她越來越意識到蘇易安是多麽的有前瞻性,在很早以前就開始準備了,準備了這樣一個功能齊備的避難所給自己。
“夫人。”蘇守源恭敬的給梅若雪施禮。
在桃源裏,梅若雪是正經的夫人,在梅家,到現在家裏仆從都稱梅若雪為大小姐,蘇守源也不例外。
梅若雪拿出書信:“蘇伯,有沒有途徑盡快把這封信送到夫君手中?”
蘇守源彎腰施禮:“可以,屬下這就去辦。”
看蘇守源走到了門口,梅若雪到底沒忍住出聲:“蘇伯,邊關如今態勢如何?”
蘇守源頓住了腳步,轉過身恭敬的垂著頭:“將軍一切安好,夫人莫要擔心。”
“好,我不擔心。”梅若雪知道問不出什麽來,也就不說什麽了。
蘇守源離開,她也不在屋子裏,出門想去找梅若晴聊天,結果梅若晴不在,倒是慧海小和尚在。
半年不見,慧海小和尚的變化還真不小,此時他坐在河邊,看著河裏的遊魚,也不是光頭了,穿著尋常的衣衫,半長的頭發仔仔細細的束在腦頂。
梅若雪走過去坐在慧海身邊。
慧海稍微動了一下:“終於又見到你了。”
那口吻,竟是滿滿的委屈。
梅若雪突然覺得很心疼,柔聲問:“怎麽了?在這裏不開心嗎?”
“倒也不是。”慧海抬起頭:“我學會了殺雞、殺羊甚至殺牛,還會捉魚,三餐頓頓吃肉,偶爾也會去酒坊偷點兒好酒喝喝。”
我勒個去啊!
梅若雪完全不敢想象這小孩到底經曆了什麽,隻覺得後背寒毛都站起來了:“若晴逼你這麽做的?”
“倒也不是,應該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慧海說著轉過頭來,眼裏盡是淚水,鼻子頭都紅了。
這讓梅若雪有一種感覺,下一刻這小家夥就要撲到自己的懷裏哇哇大哭。
她都已經準備好了,並且還打算好好安撫一下慧海呢。
結果慧海歎了口氣,幽幽的說道:“肉,還挺香的。”
絕倒!
梅若雪頓時就找不到自己定位了,安慰的話也說不出口了,隻能無奈的坐在一邊。
長久的沉默之後,梅若雪打破了這沉默,試探著問:“要不要跟我回去?”
慧海搖頭:“回不了頭了,我如今這幅樣子,還回去做什麽呢?”
“不是的。”梅若雪覺得這孩子可能抑鬱了,盡可能保持輕鬆的語調說:“不吃苦便不知苦,如今的你更了解了生死不是嗎?也更了解了人,作為最平凡的人,他們每天做的事情,可能在學佛的人眼裏是不對的,但他們做的時候並不會有任何覺得不對的地方。”
慧海讚同的點頭。
梅若雪又說:“所以啊,這就是眾生需要普度,也需要你的地方啊。”
“可是,我現在也是眾生啊。”慧海拈起一顆石子,說:“你看,那魚是這一群裏最肥的。”
梅若雪看過去,就見水裏冒出來一串血花兒,慧海小小的身影踏水而去,再回來的時候手裏拎著一尾半尺多長的鯽魚。
梅若雪扶額,她完全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要在這裏吃飯嗎?我做的魚湯還不錯。”慧海問。
梅若雪都不忍心拒絕了,這孩子簡直是被梅若晴糟蹋完犢子了!
當梅若雪捧著一碗香濃的魚湯的時候,又覺得這孩子在做飯這件事上很有天賦。
“你為什麽事情犯愁嗎?”慧海問。
梅若雪放下了湯碗,笑了:“你看出來了?”
“嗯。”慧海點頭,並不解釋。
梅若雪說:“邊關打仗了,我的夫君在邊關,我很擔心。”
慧海抬頭看著梅若雪,那明亮的眸子像是能把人吸進去一樣,帶著魔力,良久他說:“如今還好,不過他會有一劫。”
梅若雪蹭一下就站起來了:“慧海,你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是嗎?”
“嗯。”慧海平靜的喝了口魚湯,說:“你急也沒用,未卜先知,隻能知,人的命是不能改的,或者說是很難改的,除非是從自身改,外力無用的。”
“從自身改?”梅若雪緩緩坐下,心裏沉甸甸的。
慧海放下湯碗,笑了:“比如,他就在你身邊,當你的夫君,那麽就不會有一劫了,可是他能嗎?”
不能。
梅若雪知道是這個答案,隻能問:“真的沒有辦法避開嗎?”
慧海搖頭:“不能,但有解星的,不礙事。”
“解星又是什麽?”梅若雪問。
慧海說:“就是能救他的人。”
梅若雪一下就想到了段緒,道謝之後立刻就去了溫泉,慧海看著一陣風跑走的梅若雪,搖頭,老氣橫秋的歎了口氣:“凡人啊,瞎忙。”
梅若雪到了溫泉這邊,見段緒正在研究草藥。
段緒見到梅若雪急忙起身,躬身:“夫人。”
“嗯,段緒,你即刻啟程去戶門關。”梅若雪開門見山。
段緒眨了眨眼睛:“戶門關?”
“對,輕裝上陣,隨後我會陸續送過去大量的傷藥,你去就知道了,快些,立刻就走。”梅若雪語氣是不容置喙的。
段緒也感覺到不好了,哪裏還會猶豫?他全部家當就是當初背著來的大藥箱,進屋收拾一下背著就出來了,衝梅若雪抱拳:“夫人,告辭了。”
還真是說走就走。
看著段緒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梅若雪的心才平靜了一些,不等轉身就聽程子良的聲音傳到了耳邊中。
他說:“我到底是不該和你說,原以為你是個能沉得住氣的。”
梅若雪回頭,看著程子良:“沉得住氣不代表就無所作為,接下來給給你治病。”
“好。”程子良很珍惜和梅若雪相處的時光,哪怕明知道這是一廂情願的美好,可如今他還能奢求什麽呢?
從這天起,陳氏連梅若雪也看不到了,偶爾見一麵也是匆匆忙忙的。
梅若雪安排藥局那邊兒大批量煉製紅傷藥、麻藥和愈合傷口的藥物,沒有藥材就從外麵收購,並且讓龍四海的人上山采藥。
每天都會到溫泉這邊來一趟,給程子良診脈,調整草藥份量。
半個月後,梅若雪接到了飛鴿傳書,當蘇守源把銅管交到梅若雪手中的時候,梅若雪的手微微顫抖。
“夫人,勿念,平安。”就六個字,梅若雪眼圈瞬間就紅了,若真平安,何須用飛鴿傳書?真當自己是好騙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