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累到吐血
九針之法,深入淺出,是中醫代代相傳的看家本事。
與藥石相比,針法更為難以融會貫通,然,針灸二字大街小巷人盡皆知,可至臻之境界的人少之又少。
梅若雪靜靜的坐在蘇易安的身邊,仔細的分揀七百二十根銀針,镵針、員針、鍉針、鋒針、鈹針、員利針、毫針、長針和大針各應有八十根,仔細分辨之後,梅若雪臉色一沉。
“夫人。”段緒冷汗都下來了,他自問醫術不弱,可真正要用如此之多銀針,分辨人身體周身穴位,對他來說都難如登天啊。
“少一套。”梅若雪撩起眼皮兒:“你若覺得不妥當,速速去請回春堂坐堂掌櫃的胡大夫前來。”
段緒心就又是一抖,唇角抿出刀鋒的弧度,良久才說:“屬下可以!”
“既如此,長針三支,拿出來。”
長針,又名芒針,長七寸為常態,施針入骨,是最為難以掌控的針之一,段緒藏起來三根,對應的是人頭部的三處需長針的死穴,所以梅若雪料定段緒是故意的,並且段緒可以行針。
隻有了解其利弊吉凶,掌握分寸,蘇易安才能轉危為安,這也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最後辦法了。
此時的他,用將死之人四個字稱為都不足為過,梅若雪能讓自己如此鎮定,也有賴於穿越之前行醫多年練就出的本事。
段緒心驚膽戰,偷偷看梅若雪幾次,最後不得不咬碎了一口大板牙,豁出去了。
銀針準備妥當,梅若雪又吩咐駱馳去酒窯取來酒頭烈酒,盆裏烈酒浸泡著銀針,梅若雪淨手後,緩緩的吸了口氣,轉過身對段緒弓腰到地。
段緒險些跪倒,急忙雙手虛扶:“夫人,萬萬不可。”
梅若雪聲音溫和,不疾不徐:“有賴於您施以援手,蘇易安性命能否搶回來,就看這最後一擊了,不知道最終結果如何,我先代替他和我自己對您說一句謝謝。”
段緒眼圈一紅,不知道說什麽才好,隻能握緊了拳頭又緩緩鬆開。
梅若雪起身:“沐風、駱馳,負責給我們遞針,針務必用軟布擦拭幹淨。”
語畢,沐風駱馳進門來。
梅若雪親自幫蘇易安褪掉周身衣物,緊要位置也隻搭上了一塊一尺寬窄的白布,全程麵容沉靜,不見絲毫羞澀。
“頭、肩、頸、背、腰,我來,餘下煩請段先生了,速度要快,針從鑱針開始,以此用之,穴從尋常到大穴,死穴暫且不動,一炷香時間要施針完畢,切不可猶疑拖延。”梅若雪說完,看了眼給自己遞針的沐風。
沐風立刻恭敬出聲:“夫人放心,沐風認得。”
“好。”梅若雪活動了一下指關節:“先前麵施針,等施針完畢你和駱馳把人扶起來站立,如此才可以繼續施針。”
“是。”沐風得令。
梅若雪深深的看了眼蘇易安,抬起手,沐風銀針送到,沒有絲毫猶豫選穴下針,心中早有章法,所以下針速度極快,力度、深淺都分毫不差。
段緒略微落後一瞬,見梅若雪如此手法,心中大定,也開始行針。
周身經脈,七百二十穴,梅若雪一言不發,臉色卻越來越蒼白,沐風旁邊端起來老參湯,梅若雪快速的看了眼沐風,接過來喝了一大口,含在嘴裏緩緩咽下。
前身銀針施罷,沐風和駱馳把蘇易安扶起,以站立的姿勢。
梅若雪看了眼段緒,段緒點了點頭。
梅若雪站在床上,段緒蹲在床前,兩個人從兩頭開始迅速往中間靠攏,最後一根銀針刺入皮膚後,蘇易安整個人都如同刺蝟一般。
旁邊隻有三十六根長針,對應人體三十六死穴。
梅若雪把嘴裏殘餘的老參湯咽下後,伸手拿起來三十六根長針,段緒險些衝口而出,但見梅若雪眼角微微發紅,看著蘇易安的那副神情,段緒生生把到了嘴邊的話咽回去了。
“段大先生,取針。”梅若雪說罷,手裏長針開始緩慢從頭頂百會、神庭到膻中,一路往下到氣海、關元。繞到蘇易安背後,手指按壓取穴,後背死穴命門到氣海,再往下太淵至湧泉。
三十六死穴完畢,梅若雪的手顫抖的不成樣子,倒退一步跌坐在地上。
沐風驚呼:“夫人!”
梅若雪擺了擺手:“取下銀針,需你們其中內力深厚之人幫他引導氣機,此處我一竅不通,聽、聽段大先生……的。”
最後一個字說出來後,梅若雪嘴角流下一絲血跡,人已然昏迷過去了。
屋子裏幾個人都不能動,段緒需要取下銀針,特別是死穴上的銀針時間長短都是致命的,駱馳看了眼沐風,沐風重重點頭。
若說之前,將軍之妻,雖說不需是高官貴女,簪纓世家的千金,可也萬萬不能是農戶出身的山野村姑,所以就算是沒人敢反對將軍娶梅家女,但這些人心裏到底覺得是梅家人趁人之危了,將軍落難之時,讓她們撿了個天大的便宜,如今卻不是了。
甚至沐風心裏發誓,若將軍能過了這一死劫,他們這些部下誓死效忠的人又多了一位,那就是旁邊昏迷不醒的夫人。
最後一針拔下來後,沐風和駱馳扶著蘇易安盤膝坐在床上,段緒出門叫來了蘇守源。
蘇守源以內功見長,多年來勤勉不輟,所以最為合適。
段緒又化開了九轉大還丹給蘇易安送服下去,眼看著原本蒼白泛青的臉色漸漸有了起色,段緒就差點兒跪下了,這會兒也顧不上丟人了,抬起袖子抹了一把眼淚:“主子,你快些轉危為安吧,屬下……。”
“快去看看夫人吧,哭什麽?”沐風要不是要扶著蘇易安,真想一腳就把段緒給踹下去。
段緒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躥下床過來輕手輕腳的把梅若雪抱起來放在床上,仔細診脈後,感慨道:“虧著這小身板兒了,如此行針耗費腦力心血,不過還好,將養數日應該沒問題,我這就去熬藥。”
蘇守源看了眼梅若雪。
沐風旁邊說:“蘇伯,是夫人拚了性命為將軍行針,這才救回來一條命的。”
“將軍看人從來不弱,選了個絕好的良配。”蘇守源說罷,不再出聲,桃源福地,他餘生就鎮守在這裏了。
梅若雪醒來的時候,屋子裏點著燈籠,亮如白晝。
她有些恍惚的揉了揉額角,手腕酸疼的她猛然偏頭,就看到躺在自己身邊的蘇易安,看臉色還不錯,翻了個身與他相對而臥,伸出手拉著他的手腕給診脈。
脈象平穩,雖說不似常人那般有力,但貴在脈象裏透出了勃勃生機,嘴角帶了笑意,疲憊不堪的她靠在蘇易安懷裏,又睡著了。
沐風端著熱粥進門,見到這一幕又悄悄的退出去,守在門外。
再次醒來的是因為感覺到身邊的人動了,梅若雪睜開眼就見蘇易安望著自己,手還懸在半空中,條件反射似的坐起來,伸手捏住了蘇易安的手腕,閉上眼睛診脈。
蘇易安看著她還有些蒼白的小臉,輕輕的抿了抿嘴角,他就算是陷入昏迷之中,也是能感知外界的一切的,自己這條命是被梅若雪救回來的。
“還好,還好。”梅若雪緩緩的睜開眼睛,見蘇易安眼神平靜的看著自己,勉強的擠出來一絲笑意:“你命真夠硬了。”
“因為我怕你當寡婦……。”蘇易安話都沒說完,嘴唇就被梅如雪用手指壓住了。
這還不算,梅若雪整個人都凶巴巴的了,磨著牙,從牙縫裏擠出來一句:“你沒娶我,憑什麽我當寡婦!少做夢了!”
蘇易安抬起手挪開梅若雪的手指,把人順勢拉到懷裏,輕輕的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