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銀子就那麽好?
梅若雪要做佛跳牆,老劉頭因為糖的事情特別用心,簡直可以用鞍前馬後來形容了,所有食材處理都是親自動手的。
程子良就坐在樹下的石凳上看著梅若雪,竟從她手腳不停的忙碌中看出了美感,感覺到這一點的他忍不住啞然失笑,這原本都是下人做的活兒,他以前是多看一眼都不會的,偏偏遇到了她。
梅若雪把所有準備好的食材逐一放進了陶甕裏,親自看著火候的時候還拿了紙筆開始畫製糖需要的工具。
最原始的製糖工具是木頭材質做骨架,再用兩個石頭材質的碌碡,碌碡上是帶著凸出的一個個紐,用來壓榨甘蔗成汁,下麵有凹槽,甘蔗汁榨出來順著凹槽流到桶裏,再經過沉澱和撈出裏麵的雜質,放入大鍋裏熬,熬成糖漿後,接下來就是要用到的工具是漏鬥狀的瓦缽,下口出用稻草封住,倒入糖漿後經過三四天的時間糖漿凝成的砂糖會把瓦缽的下端口堵住,上麵在封以黃泥慢慢壓下去,黃泥會慢慢的沉到瓦缽最下方,這個時候拔掉稻草,黃泥會從瓦缽下口出落下,瓦缽的壁上會有白糖,最上麵的白糖就十分符合老劉頭釀酒用。
因為暫時需求量不大,梅若雪隻是很認真的設計了壓榨甘蔗汁的工具,瓦缽她準備再去一趟陶器作坊,至於以後如果要用到更多白糖的話,完全可以用草木灰黃泥法,挖深坑沉澱糖漿,那樣的產量就會很大了。
梅若雪畫好了圖紙放在一邊,過去看陶甕,掀開蓋子香味兒撲鼻,滿意的勾了勾嘴角。
她沒有什麽廚子的那份心情,但為一個讓自己從心裏感覺到溫暖的人做菜,本身就是很幸福的事情。
程子良過來看梅若雪在紙上畫出來的東西奇怪的很,拿起來看了幾眼:“這是什麽?”
梅若雪頭也沒回:“姑且算是甘蔗榨汁機吧。”
“做糖?”程子良偏頭看了一眼在忙著的老劉頭。
梅若雪蓋好了蓋子,回頭:“嗯,等這些都準備起了,甘蔗一到我就試試,如果成功了的話,咱們蜀香食府就又多了一個法寶。”
這話可不是虛張聲勢,而是事實上的確如此。
做菜用到糖的時候並不少,質量上乘的糖,不管是白砂糖、白糖或者冰糖,都會讓食物更完美。
程子良嘴角帶了三分溫柔的笑意,心裏又想著盡快把食府交給梅若雪才行,看她在食府上用了那麽多心思,自己掛著個東家的頭銜,基本上是什麽都沒做。
“笑什麽?”梅若雪極少注意到程子良的表情,這會兒看到他笑意裏的溫柔,心裏就莫名的煩躁,她並不是一個覺得全世界人都愛我,就是幸福的人,反之她怕極了那種糾纏不清的關係,處理不好會讓心情都毛躁躁的。
程子良收了笑意:“沒什麽,我在想咱們是不是也該把食府的賬目核對一下,紅利分下去?”
提到這個,梅若雪的小心肝就狂跳了好幾下,對於財富的渴望讓她聽到分紅利這三個字的時候,就特別的激動,嘴角笑意都藏不住了。
程子良掃了一眼梅若雪那竊喜的模樣兒,到底沒忍住說了句:“瞧你那出息的樣兒,銀子就那麽好?也不覺得丟人?”
這是什麽歪理邪說?梅若雪抬頭看著程子良:“丟人?喜歡錢很可恥嗎?我是辛辛苦苦憑本事賺來的,高興不對?還沒出息?銀子在手,要啥啥有,沒出息是我這樣的?”
“哈哈哈……。”程子良被逗得哈哈大笑,點頭:“對對對,你說的都對,財迷都被你說的如此了不起了呢。”
“財迷怎麽了?”梅若雪不搭理他,和一個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人講錢,是最沒意思的事情。
太多普通人奮鬥了一輩子本來值得尊敬,哪怕日子過的依然清苦,可在這些人眼裏就覺得可笑,何不食肉糜!
見梅若雪不搭理自己了,程子良知道自己的態度可能傷了梅若雪的心,所以自報奮勇的拿這圖紙:“我負責找工匠做好了,給你送過去,算是賠禮行不行?”
“行。”梅若雪順坡下驢,原本還犯愁這些東西要用誰來做呢,剛好程子良願意接這個差事,對他來說應該是很簡單的事情了。
“不生氣了行不行?”程子良語調溫柔。
梅若雪輕輕的歎了口氣:“你別總惹我,程子良,咱們倆是合作關係,是醫患關係,別的別想。”
“哦?”程子良習慣性的抽出來折扇,又下意識的捏在手裏沒打開:“那你說我想要咱們是什麽關係?”
梅若雪被問愣住了,轉而認真的看著程子良:“朋友,怎麽樣?做個朋友是最大限度了。”
“為什麽不覺得兩情長久好呢?”程子良直視著梅若雪的眼睛,不容許她躲閃:“別說因為平安,你到底怕什麽呢?”
梅若雪被問煩了,甩了甩手:“怕你命短行不行?不願意做寡婦行不行?你家門楣太高,我高攀不上行不行?再說了,你家關係太複雜了,我……。”
戛然而止的話,程子良眼角眉梢都帶著笑意,心卻四處漏風了。
梅若雪所有的話都是假的,但最後一句話確實真的,家裏關係複雜,何止複雜?自己從小被寄養在外都算是父親開恩了,不然做為雙生子的自己是沒有命活下來的。
梅若雪捂臉,好半天才拿下來手:“程子良,我說錯了,對不……。”
麵前哪裏還有程子良的蹤跡?
“這張嘴!”梅若雪對自己的表現非常不滿意,她並不是故意要戳程子良的傷心事,隻是不願意兩個人的關係往不可控的方向發展,結果傷人了。
坐在灶台旁邊,梅若雪看著火候。
老劉頭端著茶過來遞給梅若雪:“若雪姑娘。”
“嗯。”梅若雪接過來茶,小聲說了句:“謝謝。”
老劉頭坐在旁邊,笑著搖了搖頭:“若雪姑娘性子好,透亮,有些話說開了才是對的,何必自己不開心呢?”
梅若雪低頭看著杯裏的茶,茶葉在茶湯裏浮浮沉沉的,輕輕的歎了口氣:“我並不想傷害他,有些事情不該我說出來。”
“他看著不在意,可比誰都更明白自己身份尷尬,縱然再有本事,終究連一句程二公子的名頭都不能有的。”老劉頭也很為程子良鳴不平。
梅若雪淺淺的抿了一口茶,偏頭:“您了解他?”
“算不上吧,但多少知道點兒,程公子江湖地位不低,這麽多年和程家的關係也隻有少數的人江湖中人知道,對於程家上下來說,程公子是客。”老劉頭冷哼一聲:“雙生子就是災,雙生花則是福,這世道啊,不講理的地方多了。”
梅若雪沒有接這個話,程子良前段時間因為泯水治理的問題跑去了巴中州,去之前回了一趟郡守府,她以為程子良和家裏的關係應該還不錯,沒想到竟還有這麽一層。
發誓以後絕對不能把這件事掛在嘴邊,梅若雪站起身:“您老在這邊也辛苦了,不過那紅利的事情……。”
老劉頭立刻擺了擺手笑道:“當初隻是隨口一說,一把年紀的人要銀子做什麽?這事兒我和程公子辦明白了,你啊,就別擔心我這塊兒,這段日子食府的廚子也都不錯,再過一兩個月我就好好釀酒去。”
如今是七月中,一兩個月剛好新甘蔗有成熟的了,時間來得及。
梅若雪盤算著要多收購一些高粱準備著,高粱酒度數好,藥酒也該要多準備出來一些了。
“香!真是香啊!”胡秉印走進來,笑吟吟的說道:“這味道啊,聞一聞都能當神仙了。”
梅若雪站起身:“胡爺爺,稍等一下。”回頭喊了十六,請胡秉印去了那邊的宅子裏,這邊才和老劉頭說:“您老幫我請程子良回來吧,菜涼了就不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