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地雞屎
沈湄嚇得哇哇大叫,滿院子亂躥。
沈月濃在旁看熱鬧看的卻仔細。
可憐天下父母心喲。
她這便宜老娘看似每刀都狠,但實際上連沈湄的皮都沒刮破點。
正當院裏頭鬧的雞飛狗跳時,沈月濃卻是掃到了北屋門邊上偷窺的李錦富。
對方正滿臉愁容的望著院裏頭的動靜,幹瘦擰巴的身材像是麻杆般弱不禁風。
沈月濃眼皮子抽搭了下。
這……該不會是在心疼家暴女吧?
老沈家院裏頭,沈氏累的是氣喘籲籲,她恨恨的把菜刀猛地劈在木門上!
“哐當——”聲巨響,嚇得沈湄雙腿都發軟!
“這個家不分!誰敢再提就給我滾!”沈氏撒完了氣回屋,連雞食都不喂了。
沈湄總算歇了口氣,累的栽在了地上坐著。
她抬臉撞上笑眯眯的沈月濃,氣的嗓子眼都冒火,但隻能壓低了聲罵道:“看什麽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來!你少給我得意!”
“三姐說什麽呢?我哪有你得意。”沈月濃不鹹不淡的道:“我隻是尋思三姐這衣服挺好看,怕是不便宜吧?”
女人說到底還是女人,一談起穿著打扮那自然來了勁。
沈湄臉色稍好了點,卻依舊滿臉惡氣,“關你屁事,再好看你都穿不上!”
沈月濃咧了咧嘴笑,“三姐說的對,隻是我尋思著你這滾了滿地的雞屎,怕是也穿不上了。”
沈湄“嗷——”的一嗓子躥起,連找茬都顧不上就往北屋裏奔。
活該!
沈月濃本來就因為原主的記憶不大待見這三姐,如今見她吃癟更是暢快。
她剛轉身要回屋,就聽著主屋裏頭的沈氏支起木窗喚她,“胖丫,拿上錢去割點豬肉回來,晚上咱們燉點豬肉粉條吃,你二姐夫帶著孩子從夫家回來。”
“哎!”沈月濃答應的利索,從沈氏手裏接過銅板。
沈氏欲言又止的看著她,憂心忡忡的道:“胖丫啊,娘也不是不依著你,隻是咱家這條件哪能栓得住蕭倦那模樣的,你三姐也不是個好相與的,娘是怕這日子不好過啊……”
“娘,蕭倦能不能答應嫁我都還是一回事,日子也是跟著我過,哪家的夫郎敢不聽妻主的話?你女兒可不是傻子。”
沈月濃說這話時,神采煥發,就連眼裏都是亮晶晶的,和往日的渾噩全然不同。
這模樣看得沈氏傻了眼,這話居然是從胖丫嘴裏說出來的?
她目光不由得重新落在沈月濃身上。
以往的胖丫邋遢懶惰,頭發好似雞窩般雜亂,身上的衣裳更是能連穿著好幾月不洗,指甲縫裏都是泥灰。
沈氏有心管教可架不住她脾氣暴躁難訓,隻好睜隻眼閉隻眼去了。
可如今的沈胖丫不光打扮齊整,就連言談吐字都清晰的有條有理。
難不成這人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開竅了?
這想法才起了個頭,沈氏就覺著有理,趕忙下地穿鞋去拜菩薩了。
——
沈月濃換好鞋襪,仔細收起銅板後出了屋門。
沈家院子就是用籬笆紮起來的普通農家院,東北兩邊各有排黃泥糊起的土房,中間主屋是用來待客的。
東屋這塊沈月濃占了個單間,其他土房都是二房的沈玉和她夫郎以及三個兒子的住處。
北屋靠近雞窩和茅房,雖說味衝了點但地方大,便宜了三房兩口子占了四間土房。
沈氏則是住在主屋旁側的偏房裏,院裏除了還有口井和石磨外,就隻剩下了些農具和竹簍。
來了這些天,沈月濃還是頭回外出。
她循著記憶裏的路線往村東頭的豬肉張家去,路過後山小道時,卻是撞著了下山的蕭倦。
他右手拎著隻野兔,左手的竹籃裏裝著滿滿的野蘑菇。
他看上去比之前消瘦了許多,眼下一片烏青,神態憔悴。
兩人打了個照麵,蕭倦臉色微僵,卻是加快了步子。
沈月濃突然叫住他,“等等!蕭倦!”
她疾步追上對方,卻隻見對方挺拔的身影未有止步的意思,隻得咬牙加快。
女人沉重的腳步聲在身後緊追不舍,蕭倦忍無可忍。
他麵容冷峻,帶有血絲的雙眸中滿是陰鷙的寒意,“沈胖丫你到底還想怎麽樣!要我死了你才肯甘心嗎!”
沈月濃撞上他的視線,心頭狠狠地抽了下。
那是怎樣的眼神。
痛苦、絕望,以及濃重的恨意和憤怒。
她蹙了下眉頭,提醒道:“你籃子裏的蘑菇有毒,不能吃。”
“有毒?”蕭倦目光冰冷,“你這種人會知道?”
低沉的嗓音裏夾含著的懷疑和厭惡毫不掩飾。
沈月濃心裏頭憋著的火頓時就噴了出來,“蕭倦,我隻是好意提醒你,你犯不著句句刺人,不信的話你就拎回家燉湯去!反正死的也是你們家,與我何幹!”
真是熱臉貼上了冷屁股,吃飽了撐的操這份心。
原主缺德關她什麽事?
能幫的她都幫了,態度也都放低了,憑什麽還得對她甩這種臉子?
沈月濃深吸了口氣,索性直接道:“蕭倦,既然你不願意嫁我也不勉強你,你大可放心,從今往後我絕不會再糾纏你。”
本來說娶也是為了彌補他的名聲,現如今人家都不願意嫁她還湊什麽熱鬧?
說完這些話後,她也不再去看蕭倦的臉色,轉頭就要走。
蕭倦微眯起深邃的眸子,目光有些意味不明,“你說的是真的?”
一句話讓沈月濃陡然停住了腳步,她清楚這是原主殘留的情緒在作祟。
“你放心,我說了不糾纏就肯定不會糾纏。”
“我是說……”蕭倦沉了下聲,喉結湧動,“你前些日子說的話可是真的?”
這話說出口的瞬間,他就有了絲悔意。
他是瘋了嗎?居然真對這女人抱有希望?
想起落水後的這段日子,蕭倦緊攥著的手背青筋暴起。
不光他遭人非議,被指指點點,就連他在私塾讀書的親妹妹都被人當成笑話看。
他無數次夢到過掐死這女人的畫麵。
可如今人站在麵前,蕭倦卻是下不去手。
掐死她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