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成長計劃(十九)
下落不明, 生死不知。
這八個字直接就攪亂了容姒所有的理智與思緒, 叫她怔怔地站在原地, 半響都沒能回過神來。
而徐衍之進門的時候看見的便是容姒這失魂落魄的模樣, 也跟著愣了下, “容姒……”
他下意識地喚了一聲。
隨即便看到容姒循著聲音, 雙眼沒有焦距地朝他看了過來, 就像是在白日發夢一般,然後徑直地朝他走了過來,擦過他的肩膀一言不發就要往外走去。
“你沒事吧?”徐衍之伸手就拉住了容姒的衣袖。
感受到手臂上的力量, 容姒轉頭看他,剛剛的失心落魄一掃而光,對著麵前的男人輕笑了聲, “我很好, 就是有些困了,我去睡會……”
“睡會?”徐衍之看著屋外還未落山的太陽, 又看了看容姒眼中的茫然與彷徨, 將那句天色還早便咽了回去, 關切地看了她一眼, 便認真叮嚀道, “那好,你好好休息, 等用晚膳的時候我……”
徐衍之的話還沒說完,容姒便已經邁開步子往自己的房間的方向走去了。
徒留話都沒說完的徐衍之看著她的背影快速地消失在了拐角處。
“容姒……”
他開口喚了一聲, 下意識地捏了捏拳頭, 容姒肯定心裏藏著事情,卻不願意跟他分享,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又和誰有關?
徐衍之的糾結與疑慮,容姒完全不知情,此時的她已經走到了自己的房間門口,便合上了房門,看著屋內的擺設,愣愣出神。
謝郢從來都不是個莽撞的人,他聰明、強大、詭秘、冷靜,什麽帶兵親征根本就不像是他會做出來的事情,他早已經過了熱血的年紀,並且他的實力也沒有任何人能勉強他帶兵親征,現在坐上了皇位的容厲也一樣。所以他弄什麽帶兵親征百分之一百重點都不在這個親征上,而是……失蹤!
他想要讓一些人知道他失蹤了,這個失蹤有兩方麵打算。一方麵他不見了,有些人便可以做一些謝郢存在時所做不了的事情了,比如容厲;另一方麵,他想要讓人在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魂不守舍,比如……
她。
想到這,容姒忽然就失笑出聲了,不是她自戀,她敢肯定謝郢的失蹤與第二個打算,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所以……
謝郢一定是知道了她跟白貓的關係了,甚至說不定已經了解到了她也是個攻略者這個事情。
還是那句話,謝郢向來聰明。
想到這,容姒咬了咬唇,眼中閃過一抹憤憤,這是算準了她是嗎?這是算準了是嗎?
可她卻不能不去,一方麵這極有可能是謝郢給她的一個考驗,甚至是一個給她將他攻下的機會,她隻要不去,極有可能從此以後都再也沒有可能完成對謝郢的攻略。另一方麵,她也正如謝郢所可能會猜測的那樣,她,確確實實關心他的安危。
想到這,容姒一拍門板,就立刻躺到了床上去了,可閉上眼睛躺到差不多月上梢頭的時候都沒能回到那白貓的身體裏。
“謝郢!”
容姒咬牙。
沒錯了,他輪回了這麽多世,見過形形色/色的攻略者,必定也了解一些不讓她過去的手段,所以謝郢的態度明確了,他就是要她千裏迢迢地趕過去見他!
啊!
容姒在床上滾了好幾圈,頭發都滾成亂糟糟的一團了。
與此同時,另一頭看著自己手底下駐紮在大澤坡下,為了晚餐忙碌個不停的士兵們,謝郢輕輕撫摸了下懷中白貓的小腦袋,卻見它懵懵懂懂地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喵了一聲。
見狀,謝郢直接就笑出了聲來,轉頭便舉起自己的酒壺,仰頭喝了下去,因為喝得太過豪邁,淡金色的酒液便直接順著他的脖頸流了下來。
她會來見他的,她一定會來見他的,因為她遠比他想象的還要聰明!
譽王府,第二日,已經快要登基為帝的齊子譽與幾乎擔心了一夜的徐衍之看著容姒頂著一雙碩大的熊貓眼便哐地一聲拉開了房門,見齊子譽與徐衍之兩人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她的火氣立刻就衝上了頭,“看什麽看!”
四個字直接就將齊子譽與徐衍之兩人吼愣住了,兩人甚至都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麽,容姒就已經砰地一聲拉上了房門,徑直往飯廳走去了,昨晚她沒吃飯,現在早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走了沒多久,見身後兩人一直沒有跟上來,容姒轉頭疑惑地看向他們,“你們不餓嗎?”
聞言,齊子譽與徐衍之對視了一眼,忙不迭地說著餓便跟了上來。
緊接著三人便如以往一樣坐在一起吃著他們的早膳,可徐衍之卻發現容姒這一頓早膳吃了太多她自己禁忌的東西,蕪菜、芹菜她就是吃到了嘴中也沒什麽感覺似的。
她肯定有心事!
兩個男人在飯桌上交換了個眼神。
卻不想他們還沒想出個理所然來,那頭容姒便已經吃完了自己的早膳,用茶水漱了漱口,擦幹淨嘴,雙手便立刻按在了桌子上,深吸一口氣,“好了,天下無不散之筵席,齊子譽你也要登基了,接下來就跟我沒什麽關係,算算時間,我也該走了,包袱我都已經收拾好了,也已經訂好了時間,明天晌午就出發回楚國。”
說完了話,容姒重重地吐出一口氣,坐在她右手旁的徐衍之剛剛夾起一個金絲卷便立刻砸進了他麵前的雞絲粥裏,粥直接就濺到了他的衣襟上,他也始終沒有任何反應,就那麽坐在那兒一直愣愣地看見了那金絲卷漸漸沉沒了下去,一如他的漸漸下沉的心。
一聽到他的動靜,容姒沒什麽反應,齊子譽倒是循聲看了過去,在看見徐衍之那愈發蒼白的臉色的時候,便在心裏輕輕歎了口氣。
“這麽快?”
“嗯,我有點急。不過走之前,再幫你最後一個忙,絕了你的後患如何?”
“你是說?”齊子譽瞬間眯起了眼。
“就是你想的那樣。”
當天下午,即將登基的譽王殿下預備送自己的幕僚徐衍之回徐家的消息便在整個齊都蔓延開來,自然也蔓延到了正在大牢之中的齊子騰,和他藏在外頭的親信的耳中。
而當天晚上暗地裏的一些人便做好了所有的準備。
現在除非齊子譽已死,否則他們將不再有複辟的任何可能。
另一頭的譽王府,徐衍之不知不覺便走到了容姒的門前,看著屋內的燈光,站了許久,才終於像是下了什麽決定似的,轉身離開,而這一切全部被齊子譽看在了眼中,他下意識地苦笑了聲,也不知道這笑是給徐衍之的,還是給他自己的。
第二日,齊子譽便帶著他最心愛的女人若秋去城外的護城河畔送別徐衍之。
還沒說上兩句,危機一觸即發。
徐衍之甚至還沒反應過來,容姒便為齊子譽擋了一道暗箭,兩人雙雙落水,盡管知道容姒武藝高強,可徐衍之還是看得說不出的心慌。
與此同時,水下,容姒看著齊子譽早不抽筋晚不抽筋的,偏偏現在抽起筋來了,並且眼看著就要溺水身亡了,當下在心裏暗罵了聲,潛了兩下便潛到了齊子譽的身旁,一把撈住了他的精瘦的腰身,一口氣渡了過去,便帶著他往下遊遊去。
這是他們兩人的計劃,讓齊子譽以自身為誘餌,引誘齊子騰的暗藏的勢力向他動手,落水,讓他們以為齊子譽已死,等到對方完全放鬆警惕了,再一網打盡,再無後顧之憂。
畢竟現在的情勢,對方早已經無路可走,唯有拚死一搏,偏偏這拚死還真的就是將自己完全送上了絕路。
一路遊到了安全的地方,容姒帶著齊子譽浮出了水麵,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轉頭便一巴掌拍在了齊子譽的後背上,“你要害死我啊!”
“抱歉……咳咳咳……”
齊子譽不住地咳嗽著。
“真是倒黴!你的人應該在這附近是不是?我的包袱他們帶來了嗎?”容姒爬到了岸上,擰幹了自己身上的水,低頭看向身旁的齊子譽,卻見對方在咳嗽過後卻發起愣來,傻呆呆的,看著好生奇怪。
“哎!”
“嗯?”
齊子譽猛地抬頭,卻剛好對上了容姒紅潤的嘴唇,沒多久前,他才剛剛感受過那上頭的柔軟,這麽想著,齊子譽的心便不受控製地撲通撲通地跳了起來,耳垂上也染上了點點地紅,一種異樣的衝動便瞬間湧到了他的心頭。
“我問你,你的人是不是在這附近?你發什麽呆呢?”
“哦,他們正帶著你的包袱等在不遠處的一個名為小壩村的村莊裏,從這大約走上了一裏路就到了……”
“哦,好,那我就先……”
容姒轉身,話還沒說完,在她身後齊子譽忽然就站了起來,看著她的背影,心頭一蕩,話便脫口而出了。
“可以……不走嗎?”
聞言,容姒沒有回頭也沒有應答,可齊子譽卻像是由那一句話引出了自己莫大的勇氣似的,緩緩往容姒靠近,表情微微有些緊張。
“容姒,可不可以不走?留下來,留在齊國,我知道你有野心,所以我願意明媒正娶,娶你做我的皇後,我唯一的皇後,並且還將我的皇位,我的江山與你一起分享,我們共同治理齊國,也一起生兒育女,我不會再有其他的女人,一生一世便隻守著你一人,永不反悔,否則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齊子譽一口氣表完了自己的決心,因為緊張與擔心,整個人便劇烈地喘息起來,雙拳捏得極緊,就像是在等著對自己來說這一生最重要的一個決定似的。
他必須得承認,他喜歡她,他愛上了麵前這個女人,在對方牽著為自己鏟除後顧之憂,在她為自己細心謀劃的時候,甚至更早,在她牽著那匹白馬闖進了那個小山村的時候,他就已經動了心,中了毒,現在更是毒入肺腑,無可救藥了。
而此時的容姒卻聽著係統在自己來到了這個世界之後第一次金幣掉落的聲音,微微有些訝異卻又理所當然地挑起了眉頭。
重點攻略對象齊子譽攻略完畢,好感度100,滿分。
金幣掉落的聲音結束,容姒便轉頭看向身後的男人,隨即便揚起了嘴角,後退了兩步,“對於譽王殿下的真情告白我表示很感動,但是抱歉我不能留下來,我要……”
“你要去見謝郢?”
容姒的話還沒說完,齊子譽便主動幫她補全了剩餘。
聞言,容姒訝異地看了麵前的男人一眼。
“嗬,不用這麽驚訝,謝郢有多優秀我知道,你會喜歡上他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了,昨日我在聽到探子稟報說謝郢失蹤後你的反應之後,我便猜到你必定會走的,也對,你們,十分般配……”
說著,齊子譽突然笑了聲,緊接著可能是覺得自己笑得太難看了,便收了笑,抬起頭來認真地看著容姒,“你走吧……我早在那村子裏給你備了匹上好的馬,要不了幾日你應該就能趕到那大澤穀的……”
聽他這麽說,容姒衝著他笑了下,“謝謝。”
“不客氣。”
齊子譽的眼神始終都沒有離開容姒的臉,他多想,多想再抱抱她,可是……他不能。
走吧,走吧,就這麽走了挺好的!
就是以後他可能再也不會遇到一個讓他說出那樣話的女人了,也不知道到底是誰的損失,嗬!
齊子譽輕笑了聲,再次抬起頭來看向容姒離開背影的雙眼裏早已一片赤紅,下一秒一滴眼淚便不受控製地從眼眶之中落了下來。
這應該是他第二次落淚吧,第一次是在得知他的母親被人虐待至死的消息。
自此以後,孤家寡人。
看見容姒的背影已經完全消失在了自己的眼簾裏,齊子譽突然轉頭看向身後的某個位置,像是早已知道那裏早已經藏了人似的,開口說道,“對手是謝郢,不知道你有沒有那個勇氣和把握,要是有的話,那個村子裏我還留了另一匹馬,你要想追就去追吧,就是結局不一定會如你所願就是了……”
說著,齊子譽便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
而蹲在蘆葦後頭,早已蹲麻了腳的徐衍之愣愣地抬起了頭來,許久才緩緩從蘆葦後頭走了出來,一直走到剛剛容姒與齊子譽對話的地方,便突然開始快速地奔跑了起來,跌跌撞撞的背影雖然有些可笑,卻格外堅定。
站在山坡上的齊子譽看著容姒與徐衍之的身影接連消失在了自己的眼簾當中,從心底深處便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羨慕來,對徐衍之,更是對,謝郢。
從齊都趕往大澤穀,一般需要整整十日的時間,可容姒卻直接就縮短了七日,這七日她風餐露宿,一路顛簸,卻不想身後的徐衍之竟也一路跟了下來,隻是到了大澤穀的時候,早已經沒了人樣了,臉色如同金紙,氣若遊絲,若不是容姒讓417給他也來個治療,這人恐怕能死在馬上。
而在趕路的這幾日,徐衍之的金幣也跟著應聲而落。
跟在容姒的後頭一路牽著馬就往大澤穀的深處走去。
徐衍之不知道容姒是怎麽確認謝郢他們的方向的,卻見她左拐右轉就來到了一個駐紮營地,在與駐紮的那些士兵們甫一照麵,幾乎所有人都驚懼地瞪大了雙眼。
女……女……女帝!
她不是死了嗎?
她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詐……詐屍啊!
當下就立刻引起了不小的動亂,卻不想那女帝就跟進了自己的營地似的,直接就將牽著的馬丟給了一旁的小兵,問了句攝政王的營帳在哪裏就徑直地走了過去。
然後眾人就眼睜睜地看著她一腳邁進了攝政王的營帳裏頭,當下就有幾人看她不爽就對著她動起手來了,誰曾想令人跌破眼球的是,在場的所有人都沒看清楚那女帝是怎麽出手的,一起撲上去的五個將士便一同敗下陣來,躺在地上哎唷哎唷個不停。
一看他們這個樣子,容姒毫不遮掩,嗤笑出聲,“就你們這樣,也能保護謝郢,嗬?”
笑完了便一腳踏進了謝郢的營帳裏頭,外頭的所有士兵全都悲憤欲絕,王爺不在,他們連他的營帳都沒護住。
可誰知自打那女帝進了王爺的營帳之後,他們就像是遇到了鬼打牆一樣,怎麽都闖不進去了,當下好幾人都說這女帝恐怕已經化了厲鬼,回來找一直壓在她頭上的王爺算賬來了,登時就給整個軍營渲染出了一個詭秘的氣氛來。
而進了謝郢營帳裏的容姒,果不其然沒在裏頭看見謝郢的影子,那個男人!
容姒磨了磨牙,抱起那歇在榻上的小白貓就擼了起來,小白貓因為容姒跟它時不時共用一個身體的緣故,天然便對她有好感,一直舒服地直打呼嚕,會享受的很。
容姒笑著輕輕拍了它的腦袋一下,下一秒便看見謝郢那幅掛在帳中的美人圖。
容姒隻看了一眼,便立刻衝上前將它取了下來,卷了卷,丟到了一旁。
謝郢你個心機婊!
反正我已經來了,我可不會再去找你了!
這麽想完,容姒便舒舒服服地抱著貓躺在了謝郢的榻上,沒一會便沒心沒肺地睡了過去。
與此同時,另一頭的謝郢也得到了容姒已經到來的消息,看著自己屬下那複雜莫辯的表情,他微微一笑,“再等等……”
可這一等就等了足足三日,容姒除了正常的吃喝,根本就沒有離開謝郢營帳的意思。
她願意等,謝郢卻有些等不了了,苦笑了聲,便將自己的命令傳了下去。
當天晚上,軍營便立刻受到了月夷族的偷襲,沒有人員傷亡,獨獨容姒與徐衍之不見了蹤影。
而被謝郢硬生生從營帳裏逼出來的容姒,咬著牙摸著黑走了沒多久,就遇到了那月夷族的人好似正在追殺著什麽人似的,立馬就將一直不言不發跟在自己的身旁的徐衍之的肩膀按了下去。
然後兩人就看了場好戲。
一場兄弟反目,情人倒戈的好戲。
戲目男主角,趕巧就是他們兩個都認識的人。
正是失蹤已久,杳無音訊的柳君綽。
一如容姒所預料的那樣,柳君綽的大哥從來都沒對他懷過好心思,而柳君綽心心念念掛在心上的青梅竹馬也早已經移情別戀,兩人此時正逼迫對方交出手中的傳位指環,說是交出還能饒了他的性命,否則……
看著麵前這兩個變得自己已經完全不認識的,曾經是他最親密的兩個人,看著他們緊握的雙手,莫名地,柳君綽的心裏竟然忽然鬆了口氣似的。
因為自從回了月夷族,他的心裏除了那個沒心沒肝的女帝,竟然再也容不下任何其他的人,每晚每晚他都會夢到他,就是再傻,他也該知道,他對那個女帝動心了,背著他的青梅竹馬對另外一個女人動心了,他困惑過,痛苦過,自責過,抗拒過,現在卻在看到他的未婚妻與他的哥哥走到了一起時,沒有悲憤,沒有難過,隻有輕鬆。
真好!
隻是他現在就快要死了,若是能在死之前,再見一見讓他動心的那個女人就好了!
這麽想著,在自家大哥的刀下,柳君綽有些遺憾地閉上了眼,卻在下一秒聽到了兩聲落地之聲,和那個他魂牽夢縈的聲音。
“這麽想死?”
柳君綽猛地睜開雙眼,看清來人的模樣,身子瞬間哆嗦了下,便立刻忙不迭地爬了起來,不敢相信地看著麵前的女人。
“容……容……”
還沒容完,他便立刻瘋了一樣朝容姒撲了過來,將她緊緊地抱緊了懷中。
“千裏迢迢趕過來就是為了讓我看這個,嗯?”
一個清冷的聲音在兩人身後驀地響起。
容姒訝然轉頭。
謝郢帶著衛離、葉重羽並他的親信們正站在她身後不遠的地方。
男人的嘴角雖然噙著笑,但容姒知道他在生氣,很生氣,特別生氣。
得,全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