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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撲

  皇帝賞下來的東西是一套新近刊印的《四書》, 用杏黃色緞子包著, 極為顯眼。


  廳內一眾客人, 彼此都在交換著眼色:皇帝送《四書》, 這裏頭的意思似乎昭然若揭了——這是讓旭哥兒從文莫從武呢。


  讓他從文, 自然是不想讓他將來治軍領兵了, 這正證明了皇帝對定北侯府, 對沈數的忌憚。可是從另一麵來說,皇帝的意思亦是在說隻要旭哥兒從文,就還有他的一席之地, 這又是要保安郡王府呢。畢竟若無什麽變故,旭哥兒將來就是郡王世子,屬勳貴之列, 本也不必應科舉出仕的, 給他送《四書》,自然不是讓他考狀元。


  桌子上本來就有《四書》的, 隻不過是外頭買來的刊本, 藍色的皮麵, 上頭紮了紅束帶, 看起來也頗新鮮。隻是皇帝既賜了書, 原先的書當然立刻就撤掉了,將皇帝賞的這套連著外頭包的緞子一起擺到了桌上。


  杏黃是明亮顯眼的顏色, 旭哥兒的眼睛立刻就被吸引了過去,在蔣錫懷裏探著小身子似乎想抓。


  既然是皇帝賞下的東西, 抓到了自然是最好的, 蔣錫就勢也彎下腰去,將旭哥兒放在了桌子上。


  前來頒旨的內侍共有兩個,其中一個手裏捧的就是這套《四書》,旨意也是他宣讀的,另一個卻捧了個小匣子,站在旁邊一直沒吭聲。


  這會兒旭哥兒要去抓那書了,捧匣子的那內侍卻突然幹咳了一聲,笑吟吟地道:“皇後娘娘也有東西賞郡王妃呢。”


  既然說是賞桃華的,那這東西自然該交給桃華才是,內侍卻並沒有如此做,反而是上前一步,將那匣子打開,從裏頭取出一枝華勝來,似乎是不經意般放在了皇帝賞的《四書》旁邊。


  這枝華勝做得極為精美華麗,赤金托子,上頭用紅藍寶石鑲了兩隻相對而舞的蝴蝶,蝴蝶須子是金絲拉成,上頭串著粉白的珍珠,一動就顫顫微微,竟如真的一般。


  小孩子最愛鮮豔的顏色,旭哥兒的眼睛立刻就粘在了那華勝上頭,小手伸到一半就轉了彎,直往華勝抓去。


  蔣錫立刻就變了臉色。男孩子抓周若是抓到胭脂首飾之類,那可是紈絝之兆,是以一般人家在男孩子抓周時都不放這些東西,皇後偏在這時候賞下首飾,這內侍還特意給擺到桌子上,分明就是來惡心安郡王府的。若是旭哥兒眾目睽睽之下抓了這個,傳出去可不是什麽好事。


  “旭哥兒,看看那個——”蔣錫立刻就想再把旭哥兒抱起來,那內侍卻不陰不陽地笑道:“蔣藥師這是怎麽了,看不上皇上和皇後娘娘賞賜的東西不成?”


  桃華眉毛一揚,剛要說話,就見旭哥兒抓起那華勝看了看,忽然轉回身來向著她伸出了手,嘴裏還啊了一聲,竟是把那華勝往她眼前遞了過來。


  鄭嬤嬤大喜,立刻道:“哥兒真是聰明孝順,知道這是給王妃的東西呢。”


  這下子滿廳的人都跟著誇起來。內侍臉色不大好看,但也隻能幹笑著附和了幾句。蔣錫更是樂得眼睛都要看不見了,恨不得把外孫再抱起來親上兩口,被蔣老太爺拉了一把才老實了。


  桃華更是高興,接了那華勝,先把旭哥兒的小胖手拿起來親了一口,然後把華勝戴到了頭上。旭哥兒仰著小臉傻笑著看了她一會兒,轉身往桌子上其它的東西爬了過去。


  這會兒可就沒人再注意那內侍了,眾人目光都盯著旭哥兒,隻見他從滿桌子的東西中間爬過去,對於鄭嬤嬤等人投以期待目光的官印之類都視如不見,甚至連皇帝送來的包著杏黃緞子的書都對他失去了吸引力。這小子從桌子這頭爬到那頭,正在乳娘怕他摔下來,想要上前擋在桌子邊緣的時候,他忽然一屁股坐了下來,從桌上抓起個東西不放了。


  廳內頓時起了一片嘩然,因為旭哥兒抓起來的,是桃華的一套銀針。


  這銀針其實是桃華湊數放上去的,一整套針擦得銀光閃爍,薄荷還特地用紅絨做了一副針套,放在那裏也十分顯眼。


  “這是——”蔣錫第一個高興起來,“我們旭哥兒這是要繼承你娘的醫術啊!”他是真的高興。蔣家祖傳行醫,到了蔣方回這一代因為坐罪,失去了繼續行醫的資格,其實他心裏是很難受的。現在女兒醫術超群,外孫若是能學到一手好醫術,對他也是個極大的安慰。


  廳中眾人都沒料到旭哥兒會抓到這東西,先是都有些吃驚,待到聽蔣錫說了這話,靖海侯夫人先就附和道:“郡王妃醫術超卓,若是後繼有人,那真是蒼生之福。”


  靖海侯夫人先開了口,後頭眾人也紛紛附和起來。說來旭哥兒是沈數的長子,天生就要繼承這郡王之位的,以安郡王府的特殊地位,若他做個與世無爭的醫者,其實倒也是件極好的事。


  旭哥兒可不知道眾人心裏想了這許多事,隻管把那套銀針抱在懷裏,把小臉轉向桃華,咧著嘴一笑,居然口齒不清地叫了一聲:“涼——”


  “哎喲!”蔣錫簡直不知道該怎麽疼這個外孫了,“我們旭哥兒會叫娘了!”


  分明叫的是涼啊。桃華一麵腹誹,一麵過去把他抱了起來,順手將銀針從他懷裏抽了出來。那銀針雖然裝在針套裏,還是不敢讓他就這麽一直抱著。其實依她看,旭哥兒應該是被這外頭的紅絨針套吸引了,不知這小子是不是隨了她,特別喜歡紅色的東西,若是皇帝賞的那套書外頭包的是紅緞子,大概他也會抓著不放。


  雖然郡王府長子抓周抓了一副行醫的銀針,這事兒說出去不大威風,但旭哥兒在抓周當日會開口叫人,卻讓郡王府上下都高興得不行,因為之前這小東西無論怎麽教都是啊啊啊,堅決不肯說一個字,弄得鄭嬤嬤私下裏有些擔心,卻又不敢說出來。


  現在好了,這最後一絲擔心也沒有了。至於說將來可能做個下九流的醫者……呸,未來的安郡王,誰敢說他做的是下九流?再說了,同樣是醫者,瞧瞧郡王妃,說個澤被蒼生都不為過,誰又敢說她是下九流呢?


  抓周結束,少不得要擺下宴席招待來賓,正在酒過三巡觥籌交錯的時候,外頭匆匆有人來報:“一些落榜舉子糾合起來,要衝貢院呢,說是考官受賄,此次錄取不公!”


  隆慶十五年,就是因為春闈事件而被載入了史冊。


  說起來考場舞弊這種事,曆朝曆代都有的,但像隆慶十五年鬧得這麽大的,倒是不多。開始是落榜舉子中有人指證某副主考早年就曾多次在秋闈春闈之中收受賄賂,之後也不知怎麽的,這事兒就從某副主考一人徇私變成了某閣老在背後籌劃,提拔自己黨羽,排除異己了。


  毫無疑問,這個“某閣老”說的就是於閣老了。而將此事由副主考轉向於閣老的,自然就是趙家安排的人。


  “趙尚書在於黨多年,果然是知道不少事情的。”沈數如今在朝中無職,倒是方便了他天天看戲,“如今朝堂之上,真是比那戲台子上演的還精彩呢。”


  自那年趙充儀有孕,趙原升為兵部尚書開始,私下裏就有人向趙家靠攏了。畢竟那時候皇後仍舊無孕,而且看起來也不像還有希望生的樣子,如此,將來那把龍椅上說不定就要帶著趙家血脈了,如此的前程,焉能無人依附呢?


  隻是後頭趙充儀小產,那些依附的人中有些見風使舵的便又疏遠了,可到底是有人留了下來——趙充儀能懷一個,難道就不能懷第二個?隻要皇後生不出來,那麽趙家就有最大的機會。


  果然到了去年,趙充儀複又得寵,此次聚到趙家身邊來的人就更多了,這會兒趙於兩家在朝堂上對掐起來,一時之間竟然是不相上下。


  桃華正在給旭哥兒做一個布老虎,聞言不由好笑:“這戲,還不是你和皇後在背後攛掇的……”沒有沈數這邊的人手,有些事趙尚書隻是知道,還真查不到證據,也就掀不起這麽大的風浪來。


  這件事,最初趙黨是打著皇後的旗號跳出來的。誰都知道本次恩科是因為皇後三十整壽,皇帝欲為其祈福,才開了恩科——當然,實際上是為了什麽誰都知道,但反正名義上是為了皇後,這就夠了——竟有人敢在這時候營私舞弊,這既是損了皇後的福德,又是侮辱了天下舉子,還辜負了皇帝的信任!一事三罪,若是不一查到底,簡直就是大逆不道了。


  於閣老是真不知道這副主考的事兒,一時間也略有些措手不及。其實這副主考每次做得都不明顯,譬如今科春闈,他也就是在同進士裏稍稍錄取了幾人,又把幾個人的名次做了點手腳。三百人的榜單裏,這一點小小的心思其實是很難被察覺的,然而問題就在於他已經被人盯上了……


  於是這事兒一路往前翻,揪出了他從前收賄舞弊的實證來,這下可就捅了馬蜂窩。


  要說科考這種事兒,在錄取上頭總是會有些爭議的,蓋因文章這東西不像弓馬之技,誰高誰低,打一架就知道。所謂各花入各眼,房師們口味不同,對同一篇文章的評判也就有所不同,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然而如今是有心人要拿這事出來說,自然是處處挑剔,本來或許是正常的錄取,被這麽三挑兩挑也有些讓人疑心起來,更不必說他的確是有收賄實證的,如此根本就是有口難言。


  且這頭才審著,那邊消息已經悄悄被人放了出去。這些落榜的舉子當中,有些的確是運氣不好,文章偏偏沒被自己那一房的座師看在眼裏,若換一位房師或許就錄取了的。但有些人卻是自以為懷才不遇,考了多年都不曾中,心裏正憋著怨氣呢,這會兒聽了這個消息,哪裏會放過?再加上有人在中間串聯攛掇,有些已經離京要返鄉的舉子都又回了京城,鬧起事來。


  本來舉子鬧事,擾亂京城治安,要歸五城兵馬司和京城衙門管,然而五城兵馬司現在是靖海侯掌著,皇帝稍加示意,他就睜一眼閉一眼,以至於舉子們這些日子竟越鬧越凶了。


  於閣老如今比不得從前年輕時候了,精力也委實有些不濟。這一年來他又一直致力於西北那邊,有些忽略了京城,眼下一鬧起來,他本想將這副主考拋出去頂罪便罷——說來也真是他自己惹下的事——然而不防這事被一掀再掀,矛頭竟直指向了於黨。


  這也沒什麽稀罕的,這副主考手下錄取的多有於黨子弟,這要是不查到於黨頭上簡直就是無能了。


  如此真是拔出蘿卜帶出泥。於黨人多,難免良莠不齊,如今全攪在了一起,有些憑自己本事考上來的也說不清了,簡直如同一鍋漿糊,誰也脫不出身來。


  趙尚書在於黨多年,看著不顯山不露水,皆是因為他的脾氣綿軟之故。然而綿軟之人卻有個心細的好處,這些年記了好些事在心裏,這會兒拿了出來,真是百發百中。


  於黨自然不能幹挨打不還手,開始是有些猝不及防,之後反應過來,也開始還擊。說起來凡做官的人,哪個真能幹幹淨淨的?不查則已,隻要查,總會有尾巴被揪出來的。朝堂上亂作一團,今天你參我,明天他參你,如同兩群狗,相互咬個不休。


  “皇後年前責打趙充儀,看來是把趙家逼急了。”不過,若是換了她,女兒在宮裏無故就被打成那樣,她也得跟於家不死不休。


  “這可真是叫做狗咬狗了。”沈數往床上一倒,麵帶譏諷,“原來趙原也知道那年山東的事兒,隻恨手裏沒有憑證。”當時知道卻不說,如今相互攻訐的時候倒想說了,可見嘴上說的什麽為國為民都是胡扯,說到底還不是黨同伐異。


  “那些事都是小事,山東這件事才最有份量。”桃華一邊做針線一邊道,“皇上怎麽想的,要把於鋌從西北召回來嗎?”於鋌現在在西北軍中隱姓埋名從小兵做起,不過他有一身功夫,今年秋天跟北蠻打了幾仗之後,還升了個伍長,眼看著就能升為小旗了。


  沈數搖了搖頭,看看房中無人,低聲道:“即使將這事翻出來,於家也無非是丟官罷職,隻要太後和皇後還在,下頭子弟出幾個能科考的,很快還能翻身。”


  桃華停下了手:“那皇上覺得,要怎麽樣才能讓於家翻不了身?”皇帝這是打算趕盡殺絕,叫於家永遠翻不過身來,隻是這種事兒,那除非是……


  沈數微微點了點頭,無聲地道:“謀逆。”


  早在於黨利用假疫苗之事攻擊定北侯的時候,夫妻兩個就曾經談過這件事,隻是那時事情剛剛開始,桃華也沒有深問。但現在看朝堂上這副亂相,恐怕離這件事也不遠了。


  “所以,皇上一直在逼於家……”不讓皇後有孕,寵愛袁淑妃和趙充儀,現在又支持趙尚書,都是在把於家往反路上逼啊。


  “於家逼先帝已經逼了十幾年……”沈數冷冷地道。他的母親不就是犧牲嗎?而且於家逼完了先帝,又來逼皇帝,夏氏就是第二個犧牲。


  “但現在……”桃華忽然想起來,“於家並沒有這個動機,皇後無子啊……”縱然他們要謀逆,難道要推翻沈氏重建於氏王朝?不然要扶哪個皇子上位?目前隻有暉哥兒,然而那是陸盈生的,如果真扶持了暉哥兒,恐怕將來又是第二個皇帝,於家難道就不引以為誡嗎?

  “於家自然不會重蹈覆轍。”沈數輕輕一哂,“皇上估計,過些日子太後或者皇後就會有動靜了。”


  “什麽動靜?”桃華想了想,想不出來,“難道她們還能讓皇後生出皇子來不成?”


  “如何不能?”沈數笑了。


  “這怎麽可能?倘若皇上——”桃華本想說皇帝若不跟皇後滾床單,除非皇後敢給皇帝戴綠帽子,但想想這話實在大不敬,還是咽回去了。


  沈數正要說話,就聽門口旭哥兒大聲喊了一聲:“爹——”頓時把朝堂上的那些破事都拋到了腦後,翻身從床上跳起來,衝到門口把小東西抱了進來,連連往上舉了幾下。


  旭哥兒兩條小腿亂蹬,咯咯大笑。他的小臉通紅,布著一層細汗,跟在後頭的乳娘和丫鬟們也是如此,沒一個輕鬆的。


  去年暉哥兒初學步時桃華曾做了個學步車進給宮裏,暉哥兒用了之後十分喜歡,據說天天坐在裏頭到處跑。於是今年旭哥兒開始走路,桃華也照樣做了一個,可惜這小子竟不領情,似乎非常不願意被圈在裏頭,隻要放進去就哭,弄得那個先進的學步車隻好空置,白費了桃華一片慈母之心。


  既然不肯坐學步車,那就隻好辛苦乳娘和丫鬟們了,一個個的輪流彎腰拉著他的小手,旁邊的人還要提心吊膽,唯恐他摔到。開始隻是在屋子裏走還好些,地上鋪上厚厚的地氈,那些實在省不得的擺設,邊角上都用厚墊子包住,倒還安全。誰知旭哥兒沒走幾天就不安生了,非要到屋子外頭去走。


  安郡王府就是再奢侈,也沒有個把院子裏都鋪上地氈的道理,於是伺候的人個個都恨不得長出第三隻眼睛來盯著。旭哥兒出去走一趟,就走得一群人都氣喘籲籲腰酸背痛。


  “你這個臭小子!”桃華拿過幹帕子來塞到他衣服底下吸汗,觸手是肉乎乎滑溜溜的小脊梁,忍不住又摸了兩把,“怎麽就在屋裏坐不住,這性子到底隨了誰?”她自幼就是個能坐得住的性子,否則也不可能六歲就跟祖父學醫術,旭哥兒卻是半點不像她,一天裏總要到外頭去轉轉,決不肯總呆在屋子裏的。


  “怕是隨了嶽父。”沈數拿了另一塊幹帕子來,小心地替兒子擦臉上的汗,“他抓周的時候不是抓了你的銀針麽,將來怕還真是要走遍大江南北,替人治病的。”


  桃華猶豫了一下:“要是……”要是旭哥兒將來真學了醫,沈數會不會覺得失望?畢竟在這個時候,醫者份屬下九流,堂堂的郡王世子學醫,必定少不了有人說他自甘下流。且沈數是武人,應該也希望自己一身功夫有人繼承吧?


  “若能像你一樣,有什麽不好。”沈數在兒子的小肉臉上捏了一下。他手勁有點大,雖然已經很注意了,仍舊捏得旭哥兒扁了扁小嘴,但到底也沒有哭,隻是一扭頭紮進桃華懷裏不出來了。


  沈數看得直笑:“這孩子身子結實,將來就是出去遊曆也不怕辛苦。再說——”他伸手在桃華腰上曖昧地捏了一把,“咱們後麵難道就不生兒子了?再生十個八個的,我天天帶著他們練武。”


  這會兒丫鬟們還都在屋裏呢,雖然這個動作沈數用衣袖掩蓋著,桃華仍舊忍不住臉上一紅,輕輕用手肘給他肋下來了一下:“誰給你生十個八個的……”當她是母豬麽。


  沈數嘿嘿一笑,裝模作樣地揉了揉肋骨:“王妃也是好身手。”


  桃華被他逗得又忍不住笑了,低頭見旭哥兒睜大眼睛好奇地看著她,連忙捂住他的耳朵小聲埋怨:“當著孩子別說這些話。”你以為小孩子啥也不懂,卻不知他們有時候精靈古怪著呢。


  旭哥兒被捂住了耳朵,還當親娘又在跟他玩什麽遊戲,於是咯咯笑著也伸手去捂桃華的耳朵:“涼——”


  桃華輕輕揪了一下他的小耳朵:“叫爹叫得準,怎麽叫娘還是叫涼?”教了多少回了,仍舊改不過來。


  沈數笑著把孩子抱過去坐在自己腿上,一邊顛著他一邊笑:“是我的兒子,自然叫爹叫得準。”


  桃華白他一眼:“說得好像是你自己生的似的。”還不是從她肚子裏生出來的。這小沒良心的,不過——想想好歹沒管她叫“狼”,就算不錯了。


  旭哥兒騎在父親腿上,樂得嘴都合不攏。屋子裏的下人們都彼此交換著眼色,正打算識相點趕緊退出去,便聽外頭急匆匆有人來報:“王妃,成親王突發急症,請王妃過去瞧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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