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功
安郡王府上的書房裏, 鄔正剛剛說完山東那邊傳過來的消息:“……紅蓮教確是有的, 但究竟是不是紅蓮教煽動災民造反, 這實在不好說……”
沈數臉色冰冷:“皇上也發現了, 山東那邊的奏折是年前就送出來的, 然而下頭說是因為路有暴民無法通行, 才一直拖到年後。”
鄔正嗤之以鼻:“暴民如今不過兩縣而已, 何況山東離京城並不很遠,這樣要緊的折子,如何能拖得一個月?就算真的在路上延誤了, 難道山東知府就不會再上一道,他不知道事情緊急嗎?”
沈數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如果真是有人煽動造反,山東知府絕不敢懈怠。”
鄔正點頭道:“如果山東知府真的沒有再上折子, 那麽就有兩種可能。其一, 他知道折子已到京城,有人授意他拖延。其二, 此事並沒有於閣老說的那麽可怕, 山東知府未曾將它看得太過嚴重, 所以沒有加上奏折。”
沈數有點頭疼地按了按眉心:“皇上也有所懷疑, 但如今並無真憑實證……”別說真憑實證了, 就連能做旁證的都沒有,一切都隻是皇帝發現了奏折延誤而產生的懷疑, 然而紅蓮教又是確實存在的,至於他們究竟有沒有煽動——這種事難道會公開宣揚嗎, 所以還是沒有證據。
鄔正也有點發愁:“若是當時能在於銳身邊安插個人就好了。”
這話跟沒說一樣。皇帝現在手頭能用的人並不多, 尤其是軍中。於閣老通過兵部安撥兵馬,皇帝根本插不上手。沈數更不必說,他在西北呆了十二年呢,軍中的人都不認得幾個。
鄔正也知道自己這話說得沒味兒,隻是心裏有點憋屈,歎道:“等於銳回來,這個功算是立下了。”因為沒有憑證,皇帝都不敢說不讓於銳去剿這個匪,萬一真是邪教煽動造反,你不去剿,讓它成了氣候怎麽辦?尤其是,如今已經有了新傳言,說紅蓮教裏有先英王的後代。
英王,是先帝的一個兄弟。當年先帝有五六個兄弟都意在大位,英王雖然不是太子,卻是賢名最盛的一個,據說先帝也矚意於他。結果後來兄弟鬩牆,英王再賢也死了一家子,倒被先帝漁翁得利了。現在紅蓮教說自己有英王的後代,這簡直就是明白地意在江山了,皇帝怎麽可能置之不理?
兩人正麵麵相覷,初一快步進來:“王爺,春華軒來人,請王爺盡快過去,說是——蔣姑娘在那兒。”
沈數立刻起身:“我去看看。”能對他說盡快,那必定是有什麽急事了。
春華軒已經上了門板,沈數從後門進去,就聞到一股子酒氣混合著藥味兒,中間似乎還夾雜著什麽酸腐的味道,真是不怎麽好聞。
春華軒掌櫃跟在他身邊,邊走邊道:“剛才蔣姑娘帶了個人過來,說是喝醉了被她的馬車撞倒,然後就讓小的去請王爺了。”說實在的他有點糊塗,看起來那醉漢也沒有被撞傷,送回家去就是,何必還要勞動王爺呢?結果搬過來,那人就在春華軒裏吐了個翻江倒海,搞得到處都是味兒,他不得不提前打烊。
沈數眉頭一皺:“是什麽人?”難道是撞了什麽要緊的人,所以桃華要找他出麵?
春華軒掌櫃開始也是這麽想的,然而這京城裏有頭有臉的人他大概都認識,現在撞的這個二十出頭,有些麵生,就是看穿戴也並不像高門大戶裏出來的子弟啊。不過——
“蔣姑娘似乎是認識的。”
人安置在後邊賬房住的房間裏,沈數一過去就見薄荷守著門,見他來了連忙福身行禮:“王爺快進去吧,我們姑娘有要緊事跟王爺說。”
春華軒掌櫃都被攔在外頭,也隻能跟薄荷一起守門了。雖然他覺得這仿佛有點兒小題大做,但王爺都不介意呢,輪得著他說話?
沈數才進門,後頭薄荷就把門關了。屋子裏一股藥味,桃華坐在床邊,轉過臉來的時候眉頭緊皺:“你來了。”
“出什麽事了?”沈數一步過去,“聽說是撞了人,你可有受傷?”
“我沒事。”桃華拉住他伸過來的手,“你看這人是誰。”
床上的人還緊閉著眼,臉上有些不太正常的紅潮,嘴唇偶爾微微蠕動,似乎在念著什麽,隻是聲如蚊蚋又含糊不清,教人聽不明白。不過這人沈數還真有印象:“這仿佛是於家的——於鋌?此人不是跟著於銳去剿匪了嗎?”
“果然是跟著去了嗎?”桃華臉色微微一變,“他喝醉了,衝到我的馬車前頭,被馬踢倒。我原是怕撞出個好歹來,本想著送去醫館讓郎中仔細檢查,誰知道他在馬車上就囈語起來……”
“他說——堂兄你不能如此,這是殺良冒功!”桃華低聲地說,聲音在安靜的房間裏有種難以形容的壓抑,入耳驚心。
是的,就是入耳驚心。當時在馬車裏,醉得跟一灘泥似的於鋌突然抬起脖子說出這句還算清楚的話的時候,桃華也是一陣驚心。堂兄指的是誰?殺良冒功,說的又是什麽?
“殺,良,冒,功。”沈數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了這四個字,“於銳?”所以說,紅蓮教之事果然有假,於閣老真的是為了讓於銳立功,不惜編造謊言,以生民之命堆起於銳的軍功嗎?
“他雖然醉得不行,但嘴裏一直都嘀嘀咕咕的,隻是根本聽不清楚。”桃華下意識地往沈數身邊靠了靠,拉住了他的衣袖,“就連這句話也是我和薄荷各聽清了幾個字,最後拚湊出來的。可是聽出了這句話之後就能看得出來,他嘴唇動來動去,經常說的就是‘百姓何辜’四個字。”
沈數低頭看去。於鋌眉頭緊皺,仿佛很不舒服的樣子,但嘴唇動的時候確實像是在說“百姓何辜”。隻是聲音全都含在喉嚨裏,若不是先聽見了殺良冒功的話,誰也不會發現他在說什麽。
“他現在怎樣了?”沈數把湧上胸口的怒火往下壓一壓,伸手輕輕握了桃華的手,“別怕。”
“我不是怕,隻是覺得冷……”桃華苦笑。她不是沒見過死人,之前在疫區,還不是看到無數病人因為被耽誤了而死去?可是那畢竟也是先得了病,而殺良冒功……她隻要想一想就覺得背後直冒冷氣,看著一個人死去,與親手結束一條活蹦亂跳的生命總還是有區別的。
於鋌在發熱。他看起來比在獵場那時候黑瘦且憔悴,即使在昏睡中眉毛也緊緊地擰著,在眉心處擠出一個深深的川字紋。
“我已經給他診過了脈,是鬱結於內,又感了風寒,身上還帶著傷,被酒一衝發作出來,此病非輕。”
“他是跟著於銳去的,但如今於銳並未回兵,也未曾派遣他回京報信。”也就是說,於鋌很可能是自己跑回來的。
桃華靠在沈數身上,看著在床上不停翻騰的年輕人:“他被嚇到了……”想來他從未想到過,有朝一日會看見自家人殺良冒功,而他就是其中的幫凶。
沈數看了於鋌片刻,忽然問:“能讓他醒過來嗎?”
桃華敏銳地理解了他的意思:“你想讓他作證?我覺得不太可能。”
來到這個時代之後她才知道那些大家族所謂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思想有多麽根深蒂固。於鋌如果真有出來揭露自己堂兄的勇氣,也不會鬱結於心以至於病成這樣。
沈數狠狠地皺了皺眉。其實他也知道不可能。於鋌應該是剛剛從山東跑了回來,估計於閣老都還不知道。一旦於家接到於銳傳回來的消息,估計就會把他禁閉在家裏,根本休想再出門,更不用說去揭發於銳。
“我得先把他帶走。”沈數略一盤算,迅速拿定了主意,“如果讓他回去於家,那就什麽希望都沒有了。”扣在手裏,至少能讓於家不安。
“怎麽帶走?”桃華怔了一下,“我在街上把他撞倒,肯定有不少人看見的,於家能查得出來。”
沈數微微一笑:“他是奉皇命隨軍剿匪,現在皇上尚未宣召,亦未收兵,他自己就回了京城,單這一條就能把他扣下了。”
“有理由就行。”桃華鬆了口氣,“你也不要太落了別人的口實。”
沈數心裏一暖,握著她的手又緊了緊,低聲道:“我送去的那些圖樣,你選了沒有?”
桃華臉上微微紅了一下:“下次不要送那麽多了,總共隻是三樣,我瞧著樣樣都好,挑得眼都花了。”她倒沒覺得及笄禮有什麽特別的意義,隻是為沈數的用心而感動。
沈數低聲笑道:“及笄禮怎麽能馬虎。”及笄意味著女子已經可以出嫁了,意味著她可以嫁給他了,這是多麽重要的事,哪能輕忽呢。
桃華臉上更紅了,正想說句什麽,就聽外頭隱隱傳來喧嘩的聲音,接著春華軒掌櫃就敲了敲門:“王爺,於家來人了,說蔣姑娘撞了他家兒子,現在是要殺人滅口,在門口鬧起來了。”
沈數輕蔑地一笑:“果然來了。先攔住他們。於鋌無召私自回京,乃是臨陣脫逃,自有律法治罪,容不得他們胡鬧。”
春華軒大門前,於鋌的父母帶著幾個下人堵在那裏,於母已經毫無形象地坐在地上,拍著腿大哭大叫起來。
於父覺得這有些不像樣子,正打算勸阻一句,背後一個管事打扮的人便低聲道:“六老爺,還是先把少爺弄出來吧,不管用什麽法子,人弄出來就行。要是弄不出來……”
於父腳下一頓,又縮回去了。於鋌隨軍剿匪的時候,他們夫妻兩個還是挺高興的。族裏想給承恩伯做嗣子的太多,於鋌倘若能立點功勞,承恩伯說不定就看在眼裏了。誰知道這逆子出去沒多少日子,竟然自己跑回來了。問他為什麽回來也不說,挨了一頓竹板嘴都閉得死緊,倒是跑出去喝酒去了。
這個兒子於父向來也不怎麽管得了,隻能衝著他的背影罵了一通。隻是過了一日,本家那邊就派來了這個管事,問於鋌的去向。
這管事他認得,是閣老府上管外門的,每年他們去閣老府拜年的時候,八成都是這個管事在接待。雖說不是什麽大管事,但在這些窮親戚眼裏也是要緊的人了。他一來,於父自然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接待,一聽他是來找於鋌的,馬上就衝出門去找那個逆子,誰知道到了街上,才聽說他被一輛馬車撞了,送去了一個筆墨鋪子。
於父暗罵小兔崽子不省心,正打算向管事陪個不是,請他先回去上複於閣老,他自己馬上去把於鋌弄回來,這管事卻親自與他一起來接人,還把於母也叫了出來,讓他們務必把人弄回家去。
雖則這一輩子都是個無用之人,但於父察顏觀色的本事還是有的,不然也不能年年靠著拍馬從族中得些實惠。這管事如此態度,隻怕於鋌是沾上了什麽事情。
春華軒本已上了門板,這會兒於母又哭又嚎,引得旁邊店鋪裏都有人走出來指指點點,更有些閑人停下來看熱鬧。片刻之後,門板打開,裏頭走出個人來。於母也不管是誰,立刻跳上前去拉扯:“快把我兒交出來 !你們撞了人,難道還要毀屍滅跡不成?”
出來的正是春華軒的掌櫃,聽於母這惡狠狠的語氣不由得皺起眉頭:“老太太這說的什麽話,令郎大醉,身上又帶著病,蔣姑娘正在給令郎診治,怎麽就成了毀屍滅跡了。”
於母死拉著他:“有病該去醫館,跑你這筆墨鋪子來做甚!”
掌櫃嗤了一聲:“老太太難道沒聽說過蔣姑娘的醫術?令郎能得蔣姑娘醫治,乃是大幸事呢。”這可是未來的郡王妃,你以為人人都能得她治病的嗎?
於母的確還不知道撞了兒子的人是誰呢,她被於父叫出來,隻知道要可勁兒地鬧,好把兒子接出來,並不知道別的事情,聞言便撒潑道:“什麽醬姑娘醋姑娘的,你隻叫她快把我兒子交出來,若是我兒子少了一根頭發,我揪她去見官!”
“好大的口氣啊。”沈數剛才從後門悄悄出去,又繞了回來,策馬從街口走了過來,“誰敢說要拿本王的王妃去見官?”
於府的管事心裏立刻咯噔了一下。這位六老爺真是屁事不懂,於鋌昨日就回了家,他竟不知道叫人來說一聲,以至於今日接到山東的信才知道。這趕著出來找人,怎偏就那麽巧竟被未來的郡王妃給撞了呢?安郡王跟於家不合不是一天兩天,看來今日這人是難以弄回去了。
管事一邊想著,一邊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袖中的兩個油紙包。臨出門的時候他已經得過吩咐,若是於鋌不肯來閣老府,那就要封住他的嘴。現在他袖子裏揣了兩種藥,一種是迷藥,一種是□□。原本是打算用迷藥把人弄倒了關起來的,□□不過是以備萬一。但現在看來,恐怕這□□才是能派得上用場的了。
春華軒掌櫃已經帶頭向沈數跪下行禮了:“回王爺,蔣姑娘借了小店的地方為於公子診治,小人並不知這幾位跑來大吵大鬧是為了什麽。”
於母到了這會兒也不敢撒潑了,嘴裏卻還嘟囔道:“我兒子被撞了,難道還不許我問嗎?”
春華軒掌櫃忙道:“我方才已說了,於公子並未被撞傷,隻是原有風寒,酒醉之後激發出來,正在發熱。蔣姑娘好心,才為於公子診治的。”
管事輕輕咳嗽了一聲,上前行禮道:“如此說來定是誤會了,那我們這就接我家少爺回去,不敢再勞動蔣姑娘了。”
沈數一提馬韁,擋在他前麵:“於鋌未經奉召私自回京,你知道是什麽罪嗎?”
於母可不知道這居然還是有罪的,頓時緊張起來:“什,什麽罪?我兒子就是回來了而已啊……”
“這是臨陣脫逃。逃兵,死罪。”沈數居高臨下地看著於母,一擺手,幾名侍衛就往春華軒裏走。
於母已經嚇得腿都軟了,於父也呆住了。這個兒子是不大討他喜歡,可是他就這麽一個兒子,若是於鋌死了,誰給他養老送終,他把誰過繼給承恩伯啊?
不假思索,於父一把拉住管事:“二管事,快救救我兒子!我可就這麽一個兒子啊。”
沈數剛才就覺得這個管事與旁人不大一樣,現在看於父居然要拉住他求救,頓時心裏已經猜出他是什麽人了。
管事卻是心裏大罵於家六房都是蠢貨,當著沈數的麵這麽扯住他,不是明擺著告訴別人:這不是我家管事嗎?就算沈數原來沒疑心,現在也該疑心了。
然而這時候也不能喝斥於父,管事隻得硬了頭皮上前道:“王爺有所不知,我家少爺並非臨陣脫逃,而是奉於侍衛之命回京送信的。”
“你是什麽東西,也配到本王麵前來說話。”沈數看都不看他一眼,“帶走!”其實真說起來,於鋌就算是臨陣脫逃,也不是他能管得著的,幸好來的隻是個管事,就算有再大膽子也不能攔他這個郡王。
管事連忙向於父於母使眼色,示意他們去攔住沈數的馬。於父還在猶豫,於母卻當真急了,真的撲過去就要抱沈數的馬腿:“我兒隻是回來送信,不是臨陣脫逃啊!”
她這也真是豁出命來了。沈數的馬是從西北帶回來的,身高體長,比一般的中原馬更為神駿,這要是被驚著了,一蹄子蹬過去,於母連腸子都要被踹出來。她這般撲過來,沈數倒被她嚇了一跳,連忙勒馬後退。於母抱了個空,也不知道厲害,索性躺在地上就號啕起來。
這會兒兩名侍衛已經把裹了被子的於鋌抬了出來,於母一見兒子,什麽也顧不得了,嗷地一聲撲上去,兒呀肉呀地叫著,就伸手在於鋌身上到處亂摸:“可是被馬踢了?可是他們要弄死你呀!”這會兒她已經全不記得裏頭那個是未來的郡王妃,隻管鼻涕一把淚一把地死扯了兒子不放手。
桃華在裏頭聽見,隻好走出來道:“他並沒有被馬踢傷,不過是風寒發作,又飲酒太多,燒熱起來了。我已經給他灌了藥,並無性命之憂。”
於母隻當沒聽見,抱著兒子隻管嚎。兩名侍衛怕她扒掉了被子再讓於鋌病得更重,且男女有別也不好硬拽,倒被她阻住了腳步。
桃華皺皺眉,過來在於母兩邊肩上一捏,於母雙臂頓時失了力氣,被薄荷攔腰抱著就拖開了。此時於父和管事也都擠了過來,管事借著於父身體的遮掩,從袖子裏摸出一顆藥丸來,身體撲在於鋌臉上,手就在底下將藥丸塞進了於鋌嘴裏。
周圍的人都未發覺,沈數高踞馬上卻覺得那管事的動作似乎有點不對,立刻喝道:“看他在幹什麽!”一名侍衛轉身就扭住管事的手臂,將他拎了開來,但於鋌在昏睡之中覺得嘴裏被塞進了什麽東西,本能地喉頭一動,竟已將那藥丸咽了下去。
侍衛將人拎開再去看於鋌,已經並無異狀,但他出於謹慎,還是伸手去管事袖裏搜查,一摸就摸出一個紙包來。
管事被按著跪在地上,卻暗暗鬆了口氣。他這剩下的包裏是迷藥,就算被搜出來也沒有什麽了不起。果然桃華過來聞了聞包裏藥就道:“這是曼陀羅花,迷藥。”
沈數眉頭卻是一皺:“不對。”他剛才雖然離得遠,但目光沒有被遮住,清楚地看見管事撲到於鋌頭部,手在身體遮擋下麵做了個動作,現在回想起來,極像是往於鋌嘴裏塞了什麽東西。但人都已經燒得昏頭昏腦了,下迷藥豈不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嗎?
“王爺,他口中並沒有什麽。”另一名侍衛已經去掰開了於鋌的嘴,然而什麽也沒找到。
桃華轉頭就到於鋌身邊去了,侍衛眼看著她半跪下去幾乎緊貼到於鋌臉上,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地抬頭去看沈數——未來王妃跟個年輕男子貼到一起去了,這可成何體統?
沈數卻翻身下馬,一麵叫人將管事押住,一麵幾步走到桃華身邊:“怎麽樣?”
桃華仔細地聞了又聞。於鋌剛剛喝過治風寒的湯藥,口中還有一股藥味,對她辨認實在是極大的妨礙。但她終於還是從裏頭辨別出了一種湯藥中沒有的味道:“是斷腸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