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孕
“姑娘!”銀朱慌了神, “這, 見, 見紅了!”
崔秀婉的臉色也唰地變了。即使對衛遠再有信心, 她也不是睜眼瞎子, 昨日衛太太的態度明晃晃擺在那裏, 如今腹中的孩子已經是她最後的籌碼, 絕不能有失!
“慌什麽,去跟姨母說,我有些不大舒服, 讓人請個郎中來。”崔秀婉輕輕摸了摸小腹。昨日讓銀朱把話傳出去,衛家人沒動靜,那今日就索性請個郎中來診脈, 把這事揭破了便是。
銀朱還沒出門, 衛太太已經引著個郎中來了,滿臉笑容地隻說這些日子崔秀婉辛苦:“讓郎中診一診脈, 開個調養方子, 萬不可虧了身子。”
崔秀婉心裏明鏡似的, 並不推辭便坐下來。這等小縣城裏規矩不大, 郎中給女眷診脈也不必中間隔個屏風什麽的, 隻在手腕上搭條絲帕便是了。
郎中五旬上下,乃是縣城裏最有名的了。給崔秀婉診了左右手, 便含笑道:“少奶奶這些日子憂心太過,有些鬱結, 又辛勞了, 身子多少有些虧損。好在少奶奶年輕,並未傷到元氣,隻消調養一兩個月,自然恢複如初。”
崔秀婉等了半日,不見他說到正題,不由得瞥了銀朱一眼。銀朱也正心急呢,接到自家姑娘的暗示,顧不得別的,開口便道:“那我家姑娘腹中的孩兒怎樣?昨日車馬顛簸,有些見紅了呢。”
郎中一臉驚訝:“腹中的孩兒?少奶奶並未有孕,何來——”何來的孩兒呢?
這下崔秀婉主仆的臉色唰地全都變了。銀朱失聲叫起來:“你胡說!我家姑娘有孕兩個多月了!”
郎中臉上的表情簡直像是被迎頭敲了一棒子,看了一眼衛太太才道:“如此,老朽再診一診。”
崔秀婉臉色鐵青,隻覺得小腹的墜疼更加厲害,腰酸得幾乎坐不住,才動一動,身下就湧出一股熱流來,情不自禁捧住小腹:“我,我的孩子!”
這一下屋中真是人仰馬翻,郎中連忙避出屋外,片刻之後衛太太沉著臉出來:“大夫可診得清楚?”
老郎中萬沒想到今日出診倒看了這一出鬧劇。他行醫數十年,各家後院也走過,雖不知就裏,也知道這事是個麻煩,隻得道:“老朽雖不專精婦人科,但是否有喜還診得出來。何況若照府上尊從所說,少奶奶身孕已近三個月,萬萬不致診錯,實在是並無孕事。”
“那這見紅——”衛太太心裏其實已經有底了,隻是不明白崔秀婉怎的這樣大膽,根本不曾行房,竟編出有孕來騙她。
“少奶奶這是經水不調,方才應是行經了。”老郎中畢竟經驗豐富,解釋道,“有些婦人若是心情鬱結,行經之期便會混亂,少奶奶之前應是憂心於少爺的病症,以致經水未來,誤以為有孕。”想了一想,又補充道,“有時婦人極盼有孕,亦會有些妊娠之狀。”
衛太太驚訝了:“還有此事?”
“確有此事。”老郎中很肯定地道,“老朽早年也曾遇見過這樣的症狀,脈上亦如走珠一般,且有嘔吐及不思飲食等諸般症狀,老朽亦診為喜脈,然而一月之後經水再來,脈象便恢複如常了……”
衛太太想了一想,試探著問道:“若是尚未圓過房的,可也會如此?”
老郎中怔了一怔,才想明白這位太太的意思是,未曾破身的女子是否也會如此。這個問題實在太奇葩了,老郎中行醫數十年,還沒見過哪家的姑娘有些症狀,想到方才屋內的詭異氣氛,隻得含糊答道:“這個老朽尚未見過……經水不調也是有的……”但見著經水不調就以為自己懷孕了的姑娘家,他真沒見過。
衛太太幹咳了一聲,吩咐人送了老郎中一筆豐厚的診金,將人送了出去,自己就往崔秀婉房裏去。
崔秀婉此刻已換下染了血的裏衣,正坐在床上發怔。衛太太進來,先厲眼看了一周,將丫鬟們都趕出去,隻留下銀朱在屋裏,關了門才道:“這是怎麽回事?”
崔秀婉呆呆的根本答不出來,倒是銀朱跪下道:“出京前我們姑娘悄悄的去醫館診過脈,的確是喜脈啊!”
衛太太想到老郎中說的話,一時間簡直不知是該怒還是該笑,冷聲道:“胡說八道!還不快閉嘴呢!”
崔秀婉還怔怔地坐著,手按在自己小腹上。衛太太往前走了幾步,皮笑肉不笑地道:“秀姐兒,這是怎麽回事?遠哥兒說,他根本不曾跟你——跟你行房,如何你就有孕了呢?”
崔秀婉已經完全恍惚了。老郎中診脈時說她並未有孕,她隻是不信,然而方才身下流血,小腹的墜痛卻反而輕了,正與平日裏行經的情形一模一樣,至此不得不信了。可是若早知沒有孩子,她又怎會跟著衛遠私奔,又怎會落到今日的地步?
衛太太的聲音將她從昏亂中驚醒了過來:如今崔家已給她辦了喪事,娘家是再也回不去了,倘若不能抓緊了衛遠,她還有什麽地方可去呢?
“表哥,表哥他——”到了此時,也顧不得什麽大家閨秀的矜持和羞澀了,崔秀婉臉脹得透紅,卻還是說了出來,“表哥他親了我……”
銀朱在旁邊不停地點頭:“這就跟成親一樣了啊!”
衛太太覺得自己的臉皮都在不受控製地抽搐:“這與成親何幹?”
銀朱有些茫然地道:“成親不就是要親嘴兒嗎?然後就,就會有喜了啊……”
衛太太死死盯了她半刻,陡然間想起來自己十二三歲的時候,仿佛也是這麽想的。那會兒她跟衛老爺定了親,之後鄰家的小姐妹們拿定親的事兒取笑她,說的似乎就是親嘴兒和有喜,弄得她也覺得,成親就是親個嘴兒,之後再生個小娃娃。
後來她那位在宮裏做嬤嬤的姑姑回家之後,她的母親覺得女兒快到出嫁的時候,總該知道些事兒,拜托姑姑教導了她些事情之後,她才知道所謂成親究竟是怎麽回事。
如今時間一晃已二十多年了,衛太太又未曾生個女兒,竟是早忘記了在家中做小姑娘時的那些可笑念頭,如今被崔秀婉這事兒一鬧,才又想起來自己曾經也是如此天真無知,一時哭笑不得,半晌才坐到床邊,放軟了聲音道:“秀姐兒,這成親可不是隻親個嘴兒,便是親了嘴兒,也不會有孕的……”
若是換了從前,崔秀婉聽了這些話,隻怕要麵紅過耳,羞得聽不下去。然而這會兒她卻是越聽臉色越白——原來她根本沒有懷孕,所有的一切不過是她自己臆想而來的,她竟是為了個根本沒有的孩子,就這麽傻乎乎地跟著衛遠跑了出來,拋棄了娘家,拋棄了一樁被別人羨妒的親事,再也回不去了……
衛太太講了幾句,對上崔秀婉慘白的臉,也有些說不下去了,隻得幹咳一聲道:“你是未出閣的女孩兒家,這些事自是不知道的——”說到最後,不免有幾分埋怨,“你母親也不曾跟你講講?好歹也是快要出嫁的姑娘了,總該知道些才是。”
崔秀婉覺得自己從來不曾如此清醒冷靜過。衛太太自來了就是這樣不冷不熱的,卻又時時透出幾分埋怨,從前對她的寵愛蕩然無存,可見是不願讓她嫁給衛遠的。可她若是不嫁衛遠,又能到哪裏去?
此時此地,已經沒有父兄母親能給她做主了,衛遠雖是輕薄了她,可若是衛家不認,她便毫無辦法。
衛太太見崔秀婉不說話,正想著要如何婉轉一點告訴她,將她送到荊襄老家去暫住些日子,就見崔秀婉猛地站起來,一頭就向牆上撞了過去。
幸而床離牆邊還遠,中間並還跪著一個銀朱。崔秀婉才衝了兩步,銀朱就拚命撲過去抱住了她的腿,主仆兩個一起滾倒在地上,崔秀婉額頭磕在桌腿上,頓時見了血。
“這,這是做什麽——”衛太太嚇了一大跳,連忙過來扶,老天,這若是撞死了,事情可就麻煩了。
崔秀婉掩了麵隻是哭:“姨母不必管我。既是我清白還在,讓我死了就是!也算幹幹淨淨來這世上走一遭,免得拖累了表哥。”
這話說得十分之古怪。世上隻聽說因被玷了清白要去尋死的,尚未聽說因為身子清白反而要死。隻是衛太太卻從這話裏聽出了點別的意思。
顯然,衛遠雖未與崔秀婉行房,但親熱卻是有的。依著規矩說,若是男未婚女未嫁,出了這樣的事,那是必得成了親,方能一床大被掩過去的。如今崔秀婉要尋死,衛遠縱然不說是始亂終棄,卻也是有錯處的。
若崔秀婉不尋死,衛太太倒好辦,將她送去荊襄,慢慢磨了她想嫁衛遠的念頭,再替她尋個身份,悄悄嫁出去便罷。可若是崔秀婉尋了死,一經官動府的,可就什麽事都掩不住了。
“秀姐兒,你起來。”衛太太的聲音不覺就冷硬起來。敢情這是威脅她了?
崔秀婉這會兒隻覺得整個人都仿佛燒起來一般,身上發熱,心裏卻發冷。衛太太聲音略有些變化,她便敏銳地聽了出來,一言不發地拔下頭上的簪子又往喉嚨刺過去。
銀朱哪裏能讓她真的刺到自己,連忙一手死死攥住哭道:“姑娘,表少爺還沒說什麽呢,姑娘何苦尋死!便是死了,也是個糊塗鬼。”
崔秀婉也並不是真的要尋死,一頭撲在銀朱肩上哭道:“何苦又讓表哥為難,我死了幹淨!”
衛太太隻覺得頭大如鬥,但想起兒子說到崔秀婉時的神情,又不敢把事做絕,隻得忍著氣道:“秀姐兒,姨母也沒說什麽,你這般尋死覓活的是做什麽?遠哥兒還病著呢!”
這麽一說,崔秀婉好歹是站起來了,口中還道:“姨母說的是,我便要死,也該等表哥病好了再去。”
衛太太被她氣個半死,但看她頭發散亂,衣裳在地上滾得全是灰,臉色蒼白,越發顯得額頭上的血漬觸目驚心,也隻得叫丫鬟去請郎中。倒是崔秀婉攔住了道:“這樣鬧哄哄的,隻怕驚動了表哥。”
是誰要鬧的!衛太太包了一肚子氣,咬著牙讓丫鬟打熱水送傷藥來,看著崔秀婉包了傷口又換了衣裳,才隨便指了件事退了出去,徑自找衛老爺商量去了。
這裏崔秀婉坐在床邊上,額頭上包了白紗,看得銀朱驚心動魄,眼淚止都止不住:“姑娘這是做什麽,可嚇死我了!萬一真有點什麽事可怎麽辦!”
崔秀婉攥緊了雙手:“你知道什麽,我若不這樣,才真是沒了辦法。你也看見姨母那樣子了,如今沒這個孩子——”她雙手覆在小腹上,想到自己竟犯了個如此愚蠢可笑的錯誤,隻覺得欲哭無淚,“姨母隻怕是想將我送得遠遠的,根本不讓我留在衛家!”
銀朱這才想到更要緊的事情,眼淚也被嚇回去了:“若是姨太太不讓——姑娘,我們可怎麽辦?”
崔秀婉慘然一笑:“若是不能嫁給表哥,我怕是真的隻能去死了……”
銀朱忍不住又要哭起來:“都怪那個庸醫!若不是他——咱們就不出來了……”
是啊,若是沒有出來該多好……崔秀婉怔怔地望向窗外,那邊是京城的方向。說起來這裏離京城也並不很遠,但在她心中已經是隔了千裏萬裏,再也回不去了。不知道她這一走,安郡王會怎麽樣呢?他是答應了娶幼婉,又或者會另納名門貴女呢……
京城裏頭,沈數一進郡王府的大門,就問迎出來的蟬衣:“府裏有沒有信來?”
他說的府裏,指的自然是定北侯府殷家。
“有,有。”蟬衣一麵替他寬外頭的大衣裳,一麵含笑道,“今兒午後剛送來的,我放在書房裏了。”
沈數顧不得多說,轉頭就往書房裏走。他身高腿長步子也大,蟬衣在後頭緊著追:“侯爺和夫人還捎了東西過來,王爺要不要看看?”
“我先看了信再說。”沈數踏入書房,隨手關了門。
門在蟬衣麵前關上,她抱著沈數的披風站了片刻,咬著嘴唇去了廂房。蝶衣正在收拾從西北捎來的那些東西,主要是些皮毛。押著東西回來的侍衛在一邊看著她對照單子檢點數目,一麵喝著熱騰騰的薑茶。
蟬衣放下手裏的披風,轉身去端了兩碟點心過來,嗔著蝶衣:“大冷天的一路跑回來,還空著肚子呢,怎麽能隻讓人喝茶?”
侍衛起身笑道:“路上用過幹糧了,這茶也熱,喝了身上暖和。”
蟬衣將點心擺在桌上:“這天氣,幹糧也凍得硬梆梆的,哪裏吃得下。先用幾塊點心墊一墊,我已經叫廚房去熬些好湯來,點清了東西你們再用點飯。”說著便問,“夫人身子可好?老夫人可好?府裏都好?”
侍衛笑道:“都好。老夫人身子還是那麽健朗,一頓能吃好幾塊紅燒肉呢。隻是聽說姑老爺打從今年開春就不大好,總是咳得厲害,老夫人有些擔心。夫人身子更好,時常帶著姑娘出去騎馬。”
蟬衣笑道:“夫人還是閑不住。”話題一轉道,“想必夫人也擔心王爺,你這次回去,夫人有沒有說什麽?可提過王爺的親事?”
她和蝶衣是定北侯老夫人親自選出來,打小就伺候沈數的,關切也是應有之義,故而侍衛也不以為意,隨口答道:“怎麽沒說。王爺這親事已經拖了這麽久,又出了這樣事,夫人也惱得不成,看了王爺的信之後,叫我過去問了好些話。”
蟬衣眼睛微微一亮,追問道:“都問了什麽?”
“無非是問京城裏這些事。蔣家不是送了一批止血散過去,夫人問了許多蔣家的事,尤其是問蔣姑娘,是不是醫術真的那麽好。”侍衛對桃華極有好感,“我給夫人說了蔣姑娘治疫的事,夫人都被驚到了。”
蟬衣並不想聽這個,抿了抿唇道:“夫人還說了什麽?”
侍衛想了想:“再就沒說什麽了。”若不是因他送信回去,本不該進內院的,也就是西北那邊,不如京城這邊規矩大,夫人才叫他進去回話,自然也不好久留的,“隻聽說夫人之後就在親戚處打聽個什麽病的,或許是想讓蔣姑娘診治?”
蟬衣聽得一頭霧水,心裏失望表麵卻不露,隻道:“這都一年多不曾回去了,也不知道王爺那院子怎樣。”
侍衛笑道:“有夫人呢,難道還會荒廢了不成?我這回回去,還聽說夫人叫人將那院子擴了,原是要等著王爺帶王妃回去的,這會子怕也是白忙了。”
蟬衣沒聽到自己想聽了消息,隨便說了幾句話,待蝶衣對著清單點完了東西,便接了單子道:“我去問問王爺,這些東西怎麽處置,你去廚房瞧瞧,若湯好了,配些點心什麽的給押東西的人送過去。”
蝶衣抹了一把額上的微汗,跑去廚房了。蟬衣一手抱了沈數的披風,一手拿了清單,敲開書房的門進去,便見沈數眉頭微皺,正對著手裏的信出神,見她進來才將信放下:“回來的人都安頓好了?”
“王爺放心,已經叫廚下給他們先備飯了。”蟬衣將清單送到案頭上,“王爺瞧瞧,夫人送了好些皮毛過來。王爺的衣裳也該再做幾件了,雖有些趕,但新年進宮,也總該穿幾件新鮮的。”
定北侯府在西北是不大講究這個的,尤其到了冬天,女眷們還要多做幾件新衣換著穿,男子卻是以實用保暖為主。故而沈數也不怎麽上心,隻將那清單看了看,正要丟開時卻又停住了:“這是紅狐皮?”
“是。”西北雖然有草狐,但顏色大多是土黃色,紅色狐皮極少。這一隻還是定北侯偶爾獵到的,定北侯夫人便給外甥送來了。
沈數略一沉吟,提起筆來在清單上圈了幾處:“將這些送到蔣府去,記得悄悄地送。”桃華似乎是很喜歡紅色,若用這紅狐皮做件坎肩,想必她穿著會十分好看。
蟬衣低眉順眼地應了,瞥一眼被反扣在案頭上的信,含笑道:“夫人隻怕是盼著王爺回去呢,今年這又不成了,定是失望了。”
沈數笑了笑:“舅母確是有些失望。”
他說了一句便不再提,更沒有說說信裏內容的意思,蟬衣便也隻得退了出去,將清單又拿去給蝶衣道:“王爺圈出來的這些,著十五悄悄送到蔣家去,別叫人知道。”
蝶衣看了倒高興:“連這塊紅狐皮也送去麽?可見王爺對蔣姑娘上心。”歡歡喜喜把剛收拾好的箱子又打開,翻皮毛去了。
書房裏,沈數又將扣在桌上的信拿了起來,皺起了眉頭。這封信是定北侯夫人寫來的,其中對於他所說要向蔣家提親的事並未多加評論,卻特意寫了一段,說是去定北侯一係以及定北侯太夫人娘家一係都詢問過,並未有人如他一般有瞀視之症,因多方問詢,因此這封信方回得晚了雲雲。
這一段並未說得太多,仿佛隻是風輕雲淡般帶了過去,沈數卻從裏頭看出了定北侯夫人的意思——她不相信他的瞀視之症是長輩傳下來的,她在暗示桃華說謊,她不讚同這門親事,所以才對提親之事避而不談。
沈數沉吟片刻,提筆又回了一封信。或許在外人看來,桃華是極有理由說這個謊言的,然而沈數總覺得,桃華不是在說謊,她既不會騙他,也根本不屑於欺騙。如果她說這種瞀視之症若是在女子身上未必會表現出來,那麽或許這就是定北侯夫人沒有查到的原因。
“著人把信送出去,再備些京城的東西一並送去給舅母和表妹。”不要緊,時間還有,可以讓定北侯夫人再細細地查,隻要能證明桃華說的是真話,定北侯府就不會再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