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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喜

  安郡王現在住的當然不是正在興建的郡王府, 而是剛進京時皇帝賞下來暫住的宅子。本來未成婚的皇子該住在宮內, 可他已是弱冠之年, 住後宮多有不便, 太後也不願意看見他, 更不願意他親近皇帝, 所以幹脆就扔到宮外來了。


  其實宅子也不錯, 原是一位侍郎的宅第,後來犯事被免官抄家,宅子就歸了皇家。此人於園林之學有些研究, 假山流水一樣不缺,盛夏之時也覺得清涼,沈數孤身一人帶著幾個下人, 住得極是寬敞愜意。


  不過這樣, 來訪的人就辛苦些了。門口守門的是宗人府裏派來的小內侍,預備著將來郡王府建起來直接去王府當差的, 眼睛不免就長到額頭上:“哪裏來的人, 求見王爺做什麽?”


  薄荷遞一個荷包過去:“我們是蔣郎中府上, 送節禮的。”


  小內侍捏捏荷包, 裏頭就一小塊硬東西, 看薄荷和三七的衣著也不像給金豆子的,臉就拉下來了:“這時候送什麽節禮?當什麽人都能見我們王爺的麽?”


  正鬧著呢, 六匹馬從街上過來,到了門口齊齊的一提韁繩, 齊刷刷站住:“這是郡王下處?”


  小內侍瞧這些人風塵仆仆的模樣, 身上衣著也不起眼,依舊鼻子朝天:“你們是什麽人?到了郡王府門前,竟不下馬!”


  話猶未了,就當頭挨了一馬鞭:“頂著一對瞎狗眼,也配在郡王府當差?”


  小內侍嗷嗷亂叫,裏頭又跑出幾個內監來。這幾個,都是宗人府送過來的,說是當差,其中不乏盯著沈數的眼線,個個都驕狂,自覺會一點兒拳腳,捋袖子就要動手。


  薄荷和三七在一邊看得眼花繚亂,隻見這六騎裏頭隻下來兩個年輕的,就把五個內監打成了滾地葫蘆,好不熱鬧。


  這裏打著,那邊一騎上的人已經俯身向三七問道:“你們是來見郡王爺的麽?”


  此人三十多歲,身形瘦小,其貌不揚,下巴上還有一撮兒山羊胡子,坐在高頭大馬上像個猴兒似的,不過說話聲音卻是意外地低沉悅耳。三七愣了一下,不知他是個什麽人,謹慎地道:“是。我們是蔣郎中府上,前些日子與郡王爺在廟裏見過,今日送節禮過來。”


  山羊胡子掃了一下車上的“節禮”,無過是些新鮮水果及兩盒人參。這時候不年不節的,這節禮送得也尷尬。


  “蔣郎中啊——”蔣郎中,不就是當年那兩位蔣太醫的後人麽?怎的跟郡王爺來往起來了?

  門外鬧成這樣,終於驚動了裏頭,初一出來一瞧,頓時眼睛一亮:“鄔先生!幾位哥哥,可算來了!”眼睛一轉看到薄荷,覺得有點眼熟,“你不是——”


  薄荷連忙上前道:“那日在興教寺……”


  這麽一說初一就知道了,先斥責小內侍們:“這是定北侯府來的人,你們竟敢動手?”


  鄔先生,也就是山羊胡子,捋著頜下幾根胡須笑道:“何止是動手,眼睛都要長到額頭上去了,公然在這裏索要門包,簡直是給郡王爺丟臉!”


  要門包這種事是慣例,大家心照不宣,然而若是揭破開來,一般人家的下人也就罷了,太監索賄,這卻是罪!別看這裏是宮外的王府,然而當差的規矩與宮裏是一樣的,你拿個門包若是主子沒看見那不算事,被揭發出來就要問罪。


  小內侍當場倒了。出來當差,沒當好再被退回去,不管是在哪兒,這前程也差不多完了,哪一處的主子願意要個被別人退回去的奴婢呢?


  這會兒初一也顧不上管他,先招呼外頭的人進去。今日來的這六騎都是他熟悉的,一位鄔正,乃是定北侯府前幾年新進的賬房兼謀士,他從前是舉人,因家裏叔伯犯事,連坐奪了功名,流浪到西北去的,算是官宦之後,對京裏的情形頗為明白的,這會兒正好來給沈數做個參謀。


  另外五人都是定北侯府家將,領頭的殷忠行甚至是從定北侯身邊撥過來的。其餘四人年輕些,身手也都是好的,還各自有些別的本事,送來給沈數差遣。


  薄荷是個有眼力的,看得出來這些人都是安郡王要緊的人,她可不會杵在那裏礙眼。也是托了初一的福,直接將她帶到了沈數麵前,先給沈數行了禮,接著呈上禮物:“些須薄禮……”最重要的是信,要當麵交呈,“請王爺一覽。”然後就很有眼色地告辭了,“王爺倘若有什麽話,遣個人去蔣家吩咐三七就是。”


  他們一走,蝶衣都垮了臉,盯著沈數麵前那封信,似乎想把信丟出去:“蔣家不年不節的,送什麽禮來啊。王爺在興教寺幫他們都是十好幾天前的事了,這時候才來送禮——還就拿這點東西,就這人參還能瞧瞧。”


  鄔正山羊胡子微微一動,瞥了蝶衣一眼。蝶衣並沒發覺,隻管皺著眉頭端詳那盒參。初一極有眼色地輕輕扯了她一下,咳了一聲道:“別在這兒站著了,鄔先生和幾位哥哥們過來,要住在哪裏,我們快些去布置。”


  蝶衣被他扯了走,嘴裏道:“早幾天我就收拾出地方來了——還沒上茶呢……”


  她一走,屋子裏安靜了好些,蟬衣送了茶來,殷忠行幾人向沈數行過禮,跟著蟬衣出去安置,隻留下鄔正與沈數對坐,摸著山羊胡子笑了笑:“王爺似乎瘦了些。”


  沈數摸了摸自己的臉,笑道:“有麽?來了京裏既不用操練也不用巡邏,我倒覺得都捂成小白臉了。”


  鄔正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勞力雖累,勞心卻也差不多呢。王爺這些日子,辛苦了。”


  沈數擺擺手:“有什麽辛苦的,還能比舅舅在邊關更辛苦麽。隻可惜這都半年了,還是沒能把拖欠的軍餉催下來。”


  鄔正不很在意地道:“拖欠的軍餉固然重要,可以後的軍餉更要緊呢。”他收起剛才嬉笑的樣子,向前傾了傾身,認真地盯著沈數,“王爺送回的信裏說,皇上……”


  沈數也肅容點了點頭:“雖然每次進宮都有太後的人在旁邊盯著,但皇上的意思,我想不會領會錯誤。”


  鄔正臉上便又浮起了一點笑容:“據王爺信中所寫,在下也覺得是這樣。王爺這次執意回京,實在是回得對了。”


  沈數略微有一絲遺憾:“若是早得先生就好了。如此早幾年能跟皇上聯係上,目前或許會更好些。”


  鄔正笑道:“侯爺是身在局中,又太過擔憂王爺,所以不敢輕易放王爺回京,這也是人之常情。”畢竟賢妃那麽得先帝寵愛,還不是被害死了,沈數既沒親爹又沒親娘,定北侯哪敢輕易放外甥回京城?也就是沈數如今已經成年,弓馬嫻熟,身手過人,又真的到了該成親的年紀,定北侯才勉強同意了外甥的計劃。


  沈數不由自主也露出一點笑容,無論如何,被親人關心疼愛總是件讓人愉快的事。


  鄔正又道:“不過王爺也無須遺憾,於家現在權勢仍大,皇上就是早有此心,前幾年也做不了什麽,若是早有聯係,一個不慎被宮裏發現,反倒打草驚蛇。”


  沈數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就是如今,皇上也不自由呢。”


  鄔正捋了捋胡子:“皇上不是太後親子,到如今皇後也沒能生下嫡子,於家豈有不防之理?皇上當年登基的時候乃是子憑母貴,又年輕,且連個母家都沒有,孤身一人隱忍至今,已然極是不易了。”


  皇上是太後宮裏的宮女生的,他下生之後沒多久那宮女就死了,自是沒有母家可以幫忙。


  沈數冷笑了一聲:“於家實在太囂張了。先生可知道,我來了京城方知,皇上嬪妃數次有孕,凡太醫診為男胎的,都被皇後……”


  老實說,這一點誰聽了都要咋舌的。如果皇後自己有兒子,這麽做還能說是個排除異己,可她到現在都沒給皇帝生出一兒半女來,眼看著這是要讓皇帝絕後了麽?


  “皇後娘娘比當年太後娘娘,可是差得遠了……”鄔正搖頭晃腦,“這也難怪啊,太後娘娘當年,於家還沒有如此權勢,先帝的地位也是岌岌可危,急需子嗣。可如今,皇後本是幼女,在家中千嬌百寵,出嫁後還有姑母撐腰,得意慣了,從沒遇過什麽困境,自然是恣意而為了。”


  沈數冷冷道:“可是於閣老,老了。”


  鄔正同意地點頭:“是啊,更可惜的是,他的子孫當中,並沒有一個能與他相比的。”於家大族,子弟眾多,然而卻沒有一個能與於閣老相比的,雖然現在於家子弟為官的不少,可大多都是五六品小官,最高的不過四品知府,於閣老一旦告老,於家並沒有一個人能接替他的位置,大權,就將旁落。


  沈數想了想:“他還有些姻親。”


  “姻親總不如同姓。同姓又不如自家。”鄔正很不正經地聳了聳肩,“挺可惜的,戶部尚書沒有適齡的女兒。”


  沈數微微歎了口氣:“若僅為了拉攏分化而納女入宮……”在女子身上做文章,他始終覺得有些無法接受。


  鄔正搖了搖頭:“皇上身在困境,還能如何呢?”納趙侍郎之女入後宮,並給以高位,不就是要分化趙家與於家的結盟麽。與其靠姻親扶持,想來趙家更願意自己女兒做皇後吧。


  沈數自嘲地一笑:“我不如皇上。”他果然不是這塊材料。


  這話鄔正就不好接了,輕咳一聲轉開話題:“既然皇上有心,我們便可慢慢行事——哎,這信王爺還沒有看呢,方才在門口才聽說是蔣家的人,王爺和他們……”


  沈數笑笑,一邊拆開信來看,一邊隨口道:“原是經過無錫,想去看看蔣家人是個什麽樣子,不想倒給十五診出病來。後來他們也進了京,數次遇到——”他的話停住了,目光炯炯盯著信紙。


  鄔正忍不住伸了伸頭:“王爺?”信上寫了啥,王爺看得這麽專注?


  沈數目光還緊盯在信上,道:“蔣姑娘要讓無錫藥堂製一萬包金創藥捐給西北軍,問我如何運輸。”


  “一萬包?”鄔正有些詫異,“如今這金創藥的價兒……一萬包總得四五千銀子,蔣家怎會如此大方?”


  沈數道:“蔣姑娘說,這金創藥是她自製,比常見的金創藥用料簡單,其主效在止血,其餘則不如,因此造價要便宜許多。”


  鄔正揚眉道:“金創藥隻要能止血便好,軍中所用,還求什麽?”難道還要求個不留疤痕不成?

  “隻是,其藥效究竟如何,我們並不知曉……”


  “她說——”沈數繼續看信,“當初蔣家藥堂曾賣給我一包便宜的金創藥,便是她所說的了。便宜的金創藥——蟬衣,蟬衣!”


  蟬衣應聲進來,沈數有些興奮地道:“當初在蔣家藥堂買的那包金創藥呢?就是蝶衣嫌落了灰的那包!”


  蟬衣想了想:“似乎,扔在箱子裏了……”


  “快去找出來試試!”


  這試試當然不能隨便在誰身上劃一刀,初一跑去找了條狗,在後腿上重重劃了一刀,將那包被蝶衣稱為“賣不出去”的藥灑了上去,果然血不一會兒就止住了。


  殷忠行也出來看,問道:“這藥多少銀子一包?”


  蝶衣竭力回想:“仿佛是……一錢銀子?”


  殷忠行不由得有些動容:“這豈不是,隻有平常金創藥的一半還少些?”如此一來,同樣的銀子就能買到兩倍的藥!

  蝶衣看著狗腿發怔,沈數在最初的激動過後倒冷靜了下來:“雖說血是止了,還要看傷口如何。”止了血,還得傷口不化膿不腐爛,能夠愈合才行,“這信上說,止血之後,還要注意清洗傷口,以免潰爛。”


  鄔正聽到這裏,倒有些詫異:“這位蔣姑娘倒懂得不少。”


  沈數笑道:“她的醫術的確不錯。將這狗好生照看著,看後效如何。”


  蝶衣不怎麽情願地撇撇嘴,過去把狗牽走了。沈數一翻手上的信,發現下麵還有一張,密密麻麻寫得更多:“番椒?”他越看越是驚訝,“此物可做菜?”


  “做菜?”鄔正聽說過這東西,據說是從南洋那邊傳進來的,可做藥用,但用處並不大,更沒聽說能做菜。


  “可做菜,還可驅寒……”沈數又有些興奮了,“椒湯可抵烈酒,冬日飲之驅寒,興教寺有種植——初一,去興教寺,討些番椒種子來!”


  鄔正忙道:“興教寺有番椒?可此物要如何種植?”


  “這上麵都寫著呢!”沈數壓抑著聲音裏的興奮,“還有可用番椒做的菜式!”密密麻麻的一張紙,單是菜式就列了六種!


  “初一多討些曬幹的番椒果實來,我們先試一試。”若是真的管用,回西北後立刻種植起來!


  初一剛找回狗來,還沒喘幾口氣,聞言又要飛馬往興教寺去。鄔正忙攔了道:“且慢且慢,王爺莫急,此事不要鬧得太大。興教寺種來既是做觀賞之用,想來不憚贈人,我們悄悄去討,莫教人知道是王爺要的。”


  沈數壓了壓心中的激動,道:“先生說的是。此事先生安排。”


  鄔正笑道:“王爺放心,包在在下身上。”


  沈數這才回到房中坐下,手裏還緊捏著那兩頁信紙:“蔣姑娘,這可真是送了一份好禮!”真是讓他驚喜莫名。


  鄔正真的好奇了:“究竟是——這位蔣姑娘與王爺……”為什麽會送這麽一份驚喜來啊?

  這個說起來可就話長了,沈數喝了口茶,才從無錫買藥說起,一直說到興教寺遇到於思睿。原覺得事情並不多,誰知等到說完,才發現居然也說了許久。


  鄔正一直含笑聽著,這時才道:“如此說來,蔣家這父女二人,王爺對他們印象頗佳?”


  沈數略一遲疑,還是點了點頭:“都是熱心之人。蔣姑娘雖則脾氣大些,卻十分聰慧。當年之事,說起來本與他們無關的……”


  鄔正也點頭道:“其實先賢妃娘娘故世,侯爺也心知肚明,此事未必怪得太醫。隻是王爺的眼睛,卻與太醫脫不了幹係。”賢妃之死乃因嫡位之爭,後宮之寵,定北侯一家子還不至於扔了正主兒隻找太醫的麻煩,隻是後來沈數被送到邊關,發現他雙目之疾出於胎毒,殷家這才深恨蔣方回的。


  沈數歎了口氣道:“別的倒也罷了,難得在西市我說了西北軍中難處,蔣姑娘便一直記在心中。”倘若不是真的關切此事,怎麽會在興教寺看到番椒就想到能用於軍中?

  一說到這個,他就不禁想起將要成親的崔家,若是崔秀婉對西北軍事能有蔣家姑娘一半的關切……


  “崔家姑娘的病如何了?”鄔正這次來,定北侯夫人揪著他耳提麵命的便是成親之事,說起姑娘,自然就想到了崔家。


  沈數的神色立時就淡漠了下來:“端午時在行宮裏見了一次,看起來頗為黃瘦。”一副病怏怏的模樣,顯然是沒有痊愈。


  “其實也無須痊愈。”鄔正沉吟了一下,“過幾日郡王府之事就要掀出來,到時隻怕太後又會借口推遲婚期。不如先定下日期,成親之後再慢慢調養便是。”


  沈數一哂:“她聽說西北便避之唯恐不及……”若說婚後去西北調養,怕不嚇出毛病來。


  鄔正正色道:“婚姻大事,豈容她有什麽想法,這可是先帝賜下的親事!”他是定北侯親信之人,與沈數十分相熟,自然也知道他來京城之前,尚對這位未婚妻子頗懷希望,然而此刻說起話來,卻帶了嘲諷,便知他心中失望,遂道,“王爺隻管讓欽天監挑日子罷,此事由在下去崔家商談,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沈數有些悵然地笑了笑:“我原想著能如舅父舅母一般……”琴瑟和諧,共保西北。


  鄔正幹咳了一聲道:“婚姻結兩家之好,妻者齊也,舉案齊眉,相敬如賓,也就是了。”世上有幾對夫妻能像定北侯夫婦一般性情相投呢?更多的都是看著彼此的門楣,謀求更多的利益罷了。


  沈數失笑:“先生自己還未娶妻罷?”


  鄔正老臉一紅,起身道:“在下去瞧瞧那些賬冊。”


  他出門沿回廊走了幾步,便聽前頭有人說話,卻是蟬衣在輕斥蝶衣:“鄔先生來了,幾位侍衛大哥也都在,王爺還未說什麽,你便搶著說話,這是什麽規矩?”


  蝶衣噘了嘴道:“我是瞧著蔣家送來那些破東西生氣……再說,這一路上,你也沒說什麽呀……”


  蟬衣沉著臉道:“那時候王爺心中不快,我原想著你多說幾句博他一笑也好,誰知竟漸漸的縱了你,連家裏的規矩都忘記了。蔣家送什麽,自有王爺處置,哪輪得到你先開口?何況蔣家信裏說,要送的是金創藥,那些禮物不過做個樣子罷了,你什麽都不曾明白,就這樣冒失,成何體統!幸得今日都是自己家裏人,若是有外人在你也這般,可不丟盡了王爺和侯爺的臉?”


  蝶衣低了頭道:“若有外人在,我萬不會如此的。”


  “做順了的事,習慣便成自然。你說不會如此,可誰能保到時不會一個疏忽就將說慣了的話說出來?難道真的說了,你還能咽回去不成?”


  這下說得蝶衣無言以對,半晌才道:“姐姐,我知道錯了。打今兒起我再不敢了,再犯,你就打我的嘴。”


  蟬衣這才轉怒為喜,拉了她的手道:“你好生改了,我哪裏舍得打你。因咱們自小就伺候王爺,王爺也給我們體麵,卻萬不可忘了自己的身份。切記,得意便要忘形,忘形便會失禮。王爺或者不計較我們,若將來娶了王妃,瞧見我們失禮,不說你我輕狂,倒要猜疑王爺沒規矩了。”


  蝶衣連連點頭,兩人攜了手走了。鄔正站在原地,捋著胡子點了點頭,心道:“這是個有分寸的丫頭,林嬤嬤倒沒看錯人。將來若是崔家姑娘不成,王爺房裏有這個丫頭管著,也不致出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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