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我睡過你
他明明看起來那麼狼狽不堪,好幾天沒吃飯的樣子,為什麼自己會覺得害怕?
他站起來,從褲兜里摸出一張照片,拍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是這個人綁架了她!」是那個號稱終結者的照片,他查過這個人,是個國際重犯。
說完,他就出了房間,將房門大開著。
顧奕低頭看著桌上的照片,他知道的比顧承司知道的太多,真正害死沈念深的,是他自己,否則有唐愷在,她不會死!
顧承司坐回自己新買的蘭博基尼里,看向書房的方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如果他和其他人一樣好對付就好了,可以直接揍他一頓,再教育一番,總比他現在不死不活的要好。
他坐了一會兒,突然有一種感覺,這地方好空啊。
對,就是空了,到處都空蕩蕩的,連窗下擺放的花都枯萎了。
沈念深死後,很多東西都隨著她消失了。
市醫院。
葉以菲坐在辦公室里,看著顧沉的診治斷結果,手中的紙抖得沙沙作響。
「咚咚咚!」
聽到敲門聲,她驚醒過來,小鄭已經進門來。
「以菲姐,顧沉已經醒過來了。」
她看著小鄭,神情獃滯,顧沉前幾天就醒來過幾次,但他傷得太嚴重,一直沒有徹底清醒。
他渾身是傷,右腿斷了,肺脈損傷嚴重……
小鄭被她的樣子嚇了一跳,她那麼關心這個病人,為什麼病人醒了,她卻不高興呢?她強調道:「顧先生完全清醒了。」
葉以菲的神色更凝重了,他能接受得了自己的身體狀況嗎?
「以菲姐,顧太太來了。」
她驚慌起來,「哪個顧太太?」
小鄭皺著眉頭,「顧家不是只有江慕華這一位顧太太嗎?她是顧先生的媽媽。」
她騰地站起,往病房去。
病房裡,江慕華看著病床上的顧沉,他的身上打著繃帶,插滿了管子,臉色蒼白,整個人都變了形。
她一臉憤怒,幾近咆哮,「我養了你二十幾年,你就是這樣報答我的?你這個廢物!」以前為了沈念深,他失去了顧氏集團,現在為了救她,他差點連命都沒了。
顧沉看著她,兩眼無神,「你殺了我吧。」
江慕華一怔,這才意識到,病床上的人已經不是那個叱吒商界的人物,而是一個殘廢。
她平靜下來,語氣溫和,「你從來都不肯聽我的,我也管不了你,反正那個小賤人已經死了,公司的事,我會接管過來,你好字為之。」
她凝重地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
殘廢掉的顧沉,對她來說是沒有用的。
她出了病房,將門關上,一轉身,葉以菲就堵在她的面前。
她一臉憤怒,諷刺道:「你可是真是個好母親,竟然說得出這樣的話。」她說的話,她都聽到了,她竟然說自己的兒子是廢物。
江慕華審視著她,「我記得你,你和沈念深那個小賤人是一夥的。」她鄙視地看著她,「果然是物以類聚,你和她一樣愛管閑事,小心和她一樣短命。」
「你!」葉以菲咬牙切齒,她諷刺道:「原來江市的第一夫人,竟然是這副惡毒的嘴臉。」
江慕華威脅道:「你給我小心點。」
她說完,一臉陰沉地走開了,高跟鞋踩在地上「噔噔」作響,她現在是顧氏集團的董事長,手握權勢,不會再像以前一樣,會敗在沈念深那種小丫頭的手中。
葉以菲看著她進了電梯,轉過身來,看著門,有些緊張,又有些心疼。
她深吸了一口氣,推開門,瞳孔不由放大。
顧沉正坐在病床上,手裡拿著槍,對準自己的太陽穴,他在自殺!
他幾乎使勁了所有的力氣,卻連槍都開不了。
葉以菲驚呆三秒,突然撲上去,一把打掉槍,顧沉被她一推,倒在床上,痛苦呻吟,「幫幫我,幫幫我……」
她眼睛通紅,含著淚光,沉默著將他扶了躺好。
他發泄了一會兒,沒有力氣了,漸漸安靜下來,兩眼無神地看著天花板。
她坐在床邊,輕輕掖著被子,「你雖然傷得重,但現在醫學很發達,一定會恢復的。」
「她死了。」他的聲音啞沉。
她愣了一下,看著他面如死灰的模樣,慢慢明白過來,他說的是沈念深。
「是啊,我能理解你的痛苦,」她聲音有些僵硬,「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比我的家人還重要,這種心情,就像小時候,我媽媽死的時候一樣。」沈念深是她最親的人,最重要的人。
「你不會懂。」他的聲音冰冷無情。
她愣住。
她不知道沈念深在他的心中是怎樣的一種存在。
他冷漠地看著她,「你如果願意幫我,我會感激你,如果不願意,你出去。」
她獃獃地看著他。
半晌,他知道她不會幫自己,冷聲道:「出去。」
她不動。
他凶道:「滾出去。」
她眼睛發紅。
「你用得著為她殉情嗎?她只把你當哥哥。」
他嘴角揚起,笑得比哭還難看,「我討厭這個世界,」他在說討厭的時候,一臉無比厭惡的樣子,「我不願意再活下去。」
她驚愕地看著他,他說,他討厭這個世界!
在她的記憶里,他是一個高貴的豪門英才,優雅的紳士,總是一臉溫和,她還不適應他這個樣子。
「我恨你。」
她的瞳孔不由張大。
「我恨你救了我。」
葉以菲發現他的時候,他還有點意識,他認出是她救了自己,他寧可她沒有救自己,讓自己當場死了算了。
她只覺他的一字一句扎進她的心上,痛得無法呼吸,她的眼睛酸疼得厲害,眼淚在眼眶裡打轉,直直地盯著他此刻的面目,那麼刻薄,那麼無情,與她記憶里的判若兩人。
顧沉,你可知道,我當時是懷著怎樣的心情救你的?
如果我當時沒有管你,去找深深,或許我當時就能救她,我是用救我最重的人的機會,救回了你。
她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有本事你就好起來,起碼有能力自殺。」
她轉身,從地上撿起槍,出了病房,向來看守的醫護人員說道:「這個病人腦子也壞掉了,有自殺傾向,再加兩個人,二十四小時輪流看守。」人是她救的,她不能就讓他這麼死了。
「是,葉主任。」
一個月後。
除夕夜,全城喜慶。
顧奕的別墅里,他將照片一張一張放進存物箱,抱著存物箱進了媽***房間,將其和媽***遺物放在一起。
他洗了個澡,換了一身衣服,拎著一個黑色的旅行包,收拾了自己的證件,還有安全局發給他的槍,他拎著包,在別墅里走了一圈,房間里沒有開燈,只有樓梯口和各門處有照明燈。
從衣帽間到卧室,到嬰兒房,到樓下,廚房,客房……
到處空蕩蕩的,兩個多月沒有打掃,傢具上落了一層灰。
他清晰地記得沈念深在廚房裡做菜、在沙發上整理嬰兒用品的模樣,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在他的腦海里。
他甚至能夠想象出,如果她還在,此刻會在做什麼。
他從廚房裡出來,往客廳里看去,就看到她抱著孩子坐在沙發上,正抬起頭來對著她笑,明眸皓齒,一臉燦爛明媚。
「砰!」
別墅區上空,煙花綻放,絢燦的煙花點亮了夜空,光線映進別墅,照在他的臉上。
喧嘩的聲音拉回了他的思緒,他看著空蕩蕩的沙發,只有淡淡的陰影。
他感覺臉上一片冰冷,伸手一摸,全是淚水。
他不能再留在這個地方,否則他會被吞噬。
他出了門,將包放在車上,開著車出了別墅大門。
他抬頭看向前方的別墅,將車停在路邊,去了閻萊的別墅。
別墅里還亮著燈,他進了門,只有保姆在。
保姆是一個四十多歲的阿姨,她正收拾著自己的包,準備回家陪家人吃年夜飯。
「顧先生來了,我給閻先生做了晚飯,但是他沒回來。」她一臉乞求地看著他,「閻先生在消愁酒吧,他已經兩天沒回來了……」你去把他找回來吧。
顧奕「嗯」了一聲,「你先回去吧。」
保姆離開后,他在沙發上坐下來,從茶几下拿出煙,坐著抽了一支煙就離開了。
他連自己都幫不了,又怎麼可能幫得了閻昊。
市醫院。
葉以菲拎著飯菜往顧沉的病房去。
她剛從沈家大院回來,她去陪何姨吃了年夜飯,好在於子悠陪著,保姨的日子還挨得下去。
她給顧沉換了一個帶陽台的大病房,他的腿廢了,又不願意出門,有一個陽台,可以讓他有一個逗留的地方。
她推開門,房間里沒有開燈,黑乎乎的,顧沉坐在陽台里,有煙花的光芒映照在他的身上。
她開了燈,將軍綠色的大衣脫了放在一旁,把自己帶來的飯菜拿出來,擺放在桌子上,滿屋的香味。
顧沉推著輪椅進來,看著一桌豐盛的飯菜。
她看著他,一臉高興,「是何姨做的,都很好吃。」為了讓他早點吃到年夜飯,她自己只是隨便吃了兩口飯就趕回來了。
顧沈突然將桌子掀起,「嘩啦啦——」滿桌的飯菜摔了一地,湯漬賤了她一身,湯水燙得她的腳發疼。
她眼睛一紅,低下頭來,長發落下來,掩著她的面容,她收拾著地上的碗筷。
顧沉看著她忍氣吞聲的模樣,推著輪椅上前來,抬起她的臉,兩人對視。
「我知道了,你為什麼會救我。」
「因為我睡過你,你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