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二少爺是你的葯
顧沉聽完,眼眶通紅,心裡絞痛,那些傷比傷在他自己的身上還要讓他難受。
顧奕則死死地盯著薛醫生。
唐愷出現了,他也出現了。
他們和沈念深,都有著非同一般的關係。
他回到自己的書房,韓銘正在書房裡等著他。
「顧總,老夫人的主治醫生已經回國了,他承認在老夫人的葯中動了手腳,導致她中風,但他說,他是按韓醫生的要求辦的。」
「韓醫生?」顧奕坐在黑色的義大利破沙發里,眉頭皺起。
「是的,韓醫生。」
「老宅那邊的火,閻昊怎麼說?」
「火太大,幾乎把所有的東西都燒了,查不出什麼。」
「也就是說,」顧奕眸色變深,「老夫人的死因線索斷了?」
這些年,他雖然住進了顧家,但老夫人從未承認過他的身份,再加上她那樣對母親,他從未叫她奶奶。
韓銘無奈地點點頭。
顧奕點了一支煙,靜靜地抽著。
沉默了一會兒,韓銘又開口道:「我找於子悠聊過了,按她說的,沈小姐的確把老爺救出來了,然後又回去救她……」
他想起遇到沈念深時的情形,她已經有些神志不清了,還在四處找人,今天又聽薛醫生說了她的傷勢,這場火,她簡直就是死裡逃生。
眼看他一支煙就要抽完了,他開口道:「以沈小姐當時的情況,她不可能對老爺做什……么……」
他話還沒說完,顧奕抬起頭來看著他,他平靜的樣子,就像獵豹撲向獵物前的冷靜,要出口的話,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又抽了一口煙,才開口道:「讓閻昊繼續找爺爺。」
「是。」
韓銘出了房間,他把燈關了,靜靜地坐在沙發上,沉寂而孤獨。
沈念深做了個漫長的夢。
她夢到初中上學時的路,路上櫻花盛開,顧奕跟在她的身邊。
這個夢她做了無數次,卻唯獨這一次,她看不清他的臉。
她夢到母親。
她夢到唐阿姨。
又夢到顧爺爺。
夢到大火。
最後夢到一片茂密的森林,磅礴的雨夜,有歹徒拿著雪亮的刀子在追殺她。
……
夢是如此的漫長,她無數次想醒來,卻怎麼也醒不過來。
「咚咚咚……」
急切的敲門聲響起,顧奕驚醒過來,才發現自己坐在沙發上睡著了。
「二少爺,在嗎?」
姜瑾瑜拚命地敲著門。
「二少爺!」
「二……」
門「吱呀」的一聲開了。
她的手停在半空中,只見顧奕一臉冷冷的,她不由咽了一口空氣。
這個人真是太可怕了,令人有種想逃走的衝動。
「那個……」她突然看到自己的手幾乎敲在他的胸膛上,忙把手收回來,掐在懷中,硬著頭皮說道:「二少爺,深深姐發高燒了,情況很嚴重……您能不能把薛醫生請來?」
溫暖那天夜裡崴了腳之後,又生病了,便住在醫院裡。
夫人把大少爺趕到醫院去陪她了,家裡能做主的,就只有二少爺了。
她說完,見顧奕臉上沒有任何神色,心道完了,二少爺這麼恨深深姐,他一定不會同意請醫生的。
她一咬牙,繼續開口道:「深深姐已經燒到四十二度了,再不請醫生來,會沒命的。」
顧奕眼裡幽深的眼底閃過一絲震驚。
這點變化一閃而過,她根本沒看到。
救人要緊,她忙揉著眼睛哭道:「二少爺,深深姐懷孕了,這可是一屍兩命啊,看在她那麼可憐的份上,您就請薛醫生來吧。」
「要我請?」
姜瑾瑜一愣,水靈靈的大眼睛突然一閃,「我請我請……呵呵,二少爺,您真是好人。」她抱著手笑著,退了幾步,馬上轉身掏出手機,手機上已經輸好了薛醫生的電話,直接按了撥號鍵,撥通了薛醫生的電話。
顧奕往客房走去,只見門半掩著,裡面燈光昏暗,他聽著傳出來的呼吸聲,綿長而又沉重,沈念深呼吸紊亂,不時夾雜著痛吟聲,他鬼使神差地走了進去,來到床頭,看著床上的人。
沈念深的頭髮都濕透了,額頭上和臉面上貼著細碎的發縷,她纖長的眉睫劇烈地抖動著,像落在水面上的蝴蝶振動著翅翼。
她的眼珠不時地跳動著,不時還左右擺動著頭,只是站在床頭,都能夠感覺到她身上的滾燙。
她燒得很厲害。
還魘在夢中。
他從未見過有人做噩夢怕成這個樣子。
他輕輕在床邊坐下,伸手摸在她的額頭,燙得他手心發顫,手掌能夠感覺到她的眼珠子在翻動。
夢中,她無處可逃。
他輕輕地將她抱起,寬大的手掌捂著她的後腦,將她護在懷裡。
噩夢中的沈念深感覺到了一種熟悉的溫暖,她本能地往顧奕的懷抱里蹭了蹭,這種溫暖給了她安全感,她慢慢地平靜了下來。
顧奕摟著漸漸平靜下來的人,不由將她抱得更緊了,他突然覺得,抱著她的感覺很熟悉,很美好。
姜瑾瑜端著熱水走到門口,看著房間內的一幕,不由張大了眼睛。
原來二少爺也沒看起來的那麼冷酷。
他抱著深深姐的樣子,好溫暖啊。
讓人有種想死在他懷中的衝動。
她情不自禁地向前走去,突然「砰噹」的一聲,撞在了門上。
聽到聲響,顧奕回過神來,厭惡地將沈念深放回床上。
站了起來,轉身往門外來。
姜瑾瑜忙閃到一旁,直到顧奕走遠了,她才打了寒顫,忙進門去,輕輕將門關上。
她端著熱水來到床頭,見床上的沈念深看起來好多了,雖然還是發著高燒,但整個人平靜了很多。
「二少爺的抱抱,是你的葯啊。」她嘀咕著,將沈念深扶了靠在枕頭上,喂她喝水。
半個小時后,薛醫生來了,給沈念深打了針,輸了液,她便睡著了。
沈念深睜開眼睛,已經是黃昏時分,橘紅色的夕陽透過玻璃照進來,她慢慢地打量著四周,這裡是顧家別墅的客房。
她靜靜地躺在床上,腦海里回想著發生的事。
想到顧爺爺不見了的時候,眼睛不由瞪大。
姜瑾瑜端著熱水走到床頭,看著她眼睛瞪得大大的,「啊」地尖叫了一聲,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床上的人,突然驚喜道:「深深,你醒了!」
沈念深嘴角麻木地牽動了下,掙扎著坐起身來。
「深深姐,你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要不我把薛醫生給您請來。」
「薛醫生?」她皺了下眉頭,突然想起在日本遇到的薛啟華醫生。
「沒錯,就是國際上鼎鼎有名的薛啟華醫生。」
沈念深指尖一顫,他怎麼會在這裡?
「顧家的醫生,不是韓醫生嗎?」
「韓醫生死了。」姜瑾瑜一臉哀傷地說著。
「死了?」
「是啊,」姜瑾瑜把床頭的熱水遞給她,又打開保溫盒,將粥倒了出來,「韓醫生和劉媽都死了。」
沈念深一口水差點嗆住。
「還好其他人只是受了點輕傷。」
「也就是說,」她緊緊地握著手中的杯子,「只有韓醫生和劉媽死了?」
「嗯。」姜瑾瑜已經把粥乘好了,「薛醫生說,醒來后,讓你先喝些粥。」
她聞到粥的香味,只覺肚子里空空的,見她把粥端過來,她開口道:「我下床來吃。」
姜瑾瑜詫異地看著她。
她穿著拖鞋,剛剛站起身來,只覺頭暈得厲害,幾乎要倒下去。
姜瑾瑜忙過來扶著她,「深深姐,你已經昏迷三天了。」
三天了!
她坐到桌邊,喝了些粥,才恢復了些力氣。
她開口問道:「顧爺爺……找到了嗎?」
姜瑾瑜搖了搖頭,「不過,你也不用擔心,大少爺會保護你的。」
聽她這麼一說,她的臉色更難看了。
就算她一直在逃避,但她清楚一個事實,顧沉對自己,是有感情,這感情是致命的。
他與溫暖已經結婚了。
因為這樣的身份,江慕華才一直盯著自己不放。
喝完粥之後,她又和姜瑾瑜聊了一些,才清楚自己的處境。
因為她是負責照顧顧爺爺的人,又是她親自將老人家帶出老宅,關於顧爺爺的事,顧家唯她是問。
她現在是被顧家囚禁起來了。
找不到顧爺爺,她是不可能離開顧家別墅了。
但連顧奕和顧沉都找不到,她又怎麼找得到呢?
她的身體還沒有恢復,沒辦法把這些事情想清楚,讓姜瑾瑜對外隱瞞自己已經下床吃飯的消息。
眼下最重要的是,儘快恢復體力。
到了晚上,沈念深剛剛躺下,便聽到門開的聲音。
「小瑾?」她喊了一聲,見沒回應,坐起身來,感覺到一個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
她忙按了下床頭的開關,「咔」的一聲,燈開了。
「大……大少爺。」她的聲音有些發啞。
「深深,你醒了。」顧沉看似平靜,滿是血絲的眼睛里滿是驚喜,如大海波瀾。
她有些發慌地「嗯」的一聲,放在被子里的雙手死死掐著被子。
顧沉已經坐到床頭,目光直直地打量著她。
她看起來瘦了一圈,臉色發白,一副病怏怏的樣子,但一雙眼睛卻格外明亮。
「大少爺……」沈念深咬了咬唇,「顧爺爺的事,我……」
「我不是來找你說顧爺爺的事的,我來找你,是想和你談一件事。」
她屏著呼吸,看著他。
他神色微凝,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她,她從未見他如此鄭重過,呼吸更緊了。
「你跟我走,我把顧家的繼承權給顧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