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無法逃離的死亡
(前言)
當你看似能夠握住光明時,
卻處在最深的黑暗。
(正文)
2050年6月21日5點30分
天剛有些微亮,我就偷偷地來到了阿瑟和小雨的房中叫醒了她們。睡眼朦朧中的她們還沒明白我的來意,就被我拉著悄悄地走出了房間來到了一望無際的海邊。
驚濤在我耳邊澎湃,我望著這片海眼前浮現出了上次小雨落海時的場景,不禁深吸了一口氣。
我知道再次向大海挑戰分明是自找死路,可再這樣等下去我們卻是必死無疑。在1%的存活率和100%的死亡率麵前,我還是選擇了那1%的存活率,畢竟它再怎麽渺小,它還是有生的希望。
想到這裏,我麵色凝重地望向了阿瑟和小雨,對她們說道:“你們願不願意和我再賭一次?再造一艘船,離開這裏,不然我們都會死的。”
阿瑟和小雨相互看了一眼,又一同看向了我。阿瑟遲疑了一下,隨後說道:“好,夏亞我和你一起,我們再試一次。可是……”阿瑟看了一下四周,又接著說道:“就我們三個,不叫於博嗎?”
“不要叫他!”我朝著阿瑟大聲吼道,神情顯得激動。
阿瑟呆然而立,不知所以然地望向了我。我盡量讓自己保持冷靜,雙手放在了阿瑟的肩上,試圖對她說出真相:“你也許不會相信我現在說的話,但是我曾經經曆過一個和現在相似的世界,在那個世界他殺死了你,而你就死在我的麵前,所以這一次我不會再給他機會,給他傷害我們其中任何一個人的機會。”
我本來以為,我說的話阿瑟並不會相信,最起碼會質疑,可她卻像心中放下了落石一般放心地微笑了起來,映襯著那屢逐漸上升的朝陽將笑印在了我的腦海。
“是嗎?上一個世界啊,我相信你,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相信。也許我們曆經了不止一個世界,在無數個世界被不同的人殺死,因不同的事而死,但隻要有你在我相信那無盡死亡的終點也總有一天將會來臨。”
我驚愕地望著阿瑟,不禁問道:“你……究竟是什麽人?好像早就知道了這一切。”
“我?夏亞你在說什麽呀?我不是早就告訴過你了嗎?我是阿瑟,你唯一可以相信的人。”
我唯一可以相信的人……
我緊盯著阿瑟的眼睛,到這個時候我才終於明白,原來從上個世界來的不止我一個人,還有眼前的她。
這個世界的她從來沒有對我說過這句話,而是在上個世界說的。可是既然如此她又為什麽一直假扮不知道上個世界的樣子,按照上個世界的原樣一路扮演至今?
我不明白,我什麽都不明白,我問她,她會說嗎?是會忽悠我,還是告訴我事情的真相?
不,我一定要問,即使她忽悠我,最起碼也可以讓我離事實更近一步。
“阿瑟……”
“什麽事?”
我吞咽了一口,繼續說道:“其實你和我一樣擁有上一個世界的記憶吧?既然如此,你為什麽還要假裝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和我們一起生活到現在。”
她笑了一下,看向了海邊:“是啊,為什麽呢?如果我們能看到7月1日的太陽,我就告訴你吧,但在之前這是一個秘密。”
“好吧,那我等你。”
我站在了阿瑟的身邊和她一起看向了這片海,小雨也站了過來,拉了拉我的衣角示意自己也願意和我們一起。
2050年6月21日9點50分
我們用身後的樹做了一艘三個人的小木船,把船慢慢地推進了海,坐上了船,一點一點的劃了出去。
這次的天氣和上次不同,天空一片湛藍,萬裏無雲,海麵無比平靜。海鷗在天上盤旋,一聲一聲像是慶祝的叫喊。
我們看著小島在背後遠去,心中經不起歡喜,各自叫了出來,互相抱在了一起。
2050年6月22日5點44分
當我們好不容易駛出這片海域,再也看不見身後的那座無人島時,船卻劇烈地震動了起來,我探出了頭去,那是未知的黑影。
它,看似身長三到四米,來回徘徊在我們的船底,它有著一雙圓潤碩大的眼睛和那強健形如掃把的巨大尾巴。
它鳴叫了一聲翹起了尾巴,將它舉在半空之中,小雨和阿瑟嚇得癱軟在了那裏,我立馬握住了漿拚命地朝著它的腦袋敲擊,可是它卻像是早就把我看穿似得左閃右避,突然躍起,張開了血盆大口,朝著我撲來。
“啊啊啊!!”
我猛地從包裏拿出了斧子,朝著它的腦袋一陣亂砍,它哀吼了一聲掉入了海裏。
我拚命地劃起了小船朝著遠方而去,可四周卻突然電閃雷鳴,暴風卷著大浪一陣一陣朝我們來襲。
在這艘船上,隻有我一個男人;在生死關頭,隻有我一個人有力量。
望著我身後麵的她們,我微微地笑了。
我跳入了海中,以我這一生最快的速度,推著船拚命地往前遊。而阿瑟和小雨也跑了過來,二人各自握起了漿,不顧一切地用力往前劃著……
也許,我隻能到這裏了。
我的視線逐漸變得模糊,我的呼吸也越發變得困難。我的雙手離開了小船,我的身體,漸漸地往下麵沉去……
我看著光明一點點的消失在我的麵前,看著天空中的雨流落在了我的眼裏。
她,拉住了我;她,也拉住了我。
我,抬起了頭,看著這兩個比我還柔弱萬分的女人,她們的雙手分明也在顫抖,她們的力氣應該也早已用盡,可是她們卻一同笑著,一同笑著將我拉了上來。
而我也笑著,我笑著拉著她們的手,踢開了死神的鐮刀,爬上了這艘小船。
2050年6月22日22點11分
我抬著頭望著那一望無際的深邃星空,它將大海也變成了星夜,就像一支小夜曲,在我耳邊演奏。
“夏亞,我們會飄向哪裏?”阿瑟躺在了我的身邊,握住了我的右手,向我問道。
“我也不知道。”我笑了一下,望了一眼繁星,繼續答道:“也許當我們睜開眼,我們就會看到另一個大陸,那裏有城市,有很多的人,十分的熱鬧。我們安頓了下來,從此過上了我們想要的生活,我悠閑地躺在沙發上喝著咖啡,看著報紙,回過頭去看,你在我的身後,而小雨在我的旁邊……”
“是啊,那是個多麽好的夢境,好像就在眼前一樣。”阿瑟笑著把我的手握得更緊。
“傻瓜,那不是夢,它是我們的未來,在這大海後,在那死亡前。”我閉上了眼,幻想著一切。
“是啊,它不是夢,它總有一天會實現的。我等著它,我等著你。”
“嗯。”我應著阿瑟的話,抱住了她的腰,把頭埋在了她的懷裏,我們一起望著繁星,望著這片深邃的黑暗,讓雙眼看見了光明,雖然這片光明,它不在這裏,它還在未來。
阿瑟睡著了,不知何時,我竟也睡去,在夢中我們的小船停留在了繁華的彼岸。我們上了這個岸,一同望著眼前的新世界興奮的笑著,抱著,哭著……
2050年6月23日5點47分
當我再次睜開眼睛,我才知道這一切隻是夢境。可我卻期待著它的真實,希望它變成現實。為了有體力去抗爭命運,我撕開了自己僅剩下來的衣服,將它置在了我臨時用漿搭建的“三腳架”上。衣服被那烈日灼烤,不一會就燃了起來,我立馬脫下了自己的鞋子,將它盛滿了海水放在火上灼烤。
隻見海水“咕嚕嚕”地沸騰了起來,不停地冒起了泡,它的蒸汽緩緩上升,我將手遮在了上麵。
我舔了一下我的手,無色無味,那是淡水。
隨之我趕快將我那布滿水蒸汽的手舉到了阿瑟和小雨的麵前,她們饑渴的抓住了我的手,不停地吸吮。
我的衣服轉眼便化成了灰燼,到頭來也隻換回了那幾滴蒸餾水而已,可是喝了它的我卻好似脫胎換骨,我一把抓過了漿,站在了小木船的船頭,用力地劃著,一刻也不曾停歇,一刻也不曾逗留,與死神抗爭,與自己抗爭。
2050年6月23日18點22分
海麵無比平靜,既沒有暴風雨,也沒有未知的生物,有的隻有一望無際的金黃,有的隻有微微的海浪。
我停下了劃槳,手再也抬不起來,全身的神經就像被抽離一樣的疼痛,它從我的手指直逼我的心髒,讓我滿頭大汗,不禁倒在地上叫喊。
“夏亞,夏亞,你怎麽了?你怎麽了?不要嚇我啊。”
阿瑟勉強的朝我爬來,她一把抱住了我的身體,使勁的搖晃,而我卻硬是直起了身體,躺在她的懷中看著那片金黃。
“我沒事,我隻是有點累,睡一會兒就好了。”我笑著答道。
“你怎麽可能沒事?你明明就是在硬撐!”阿瑟生氣地望著我的眼睛,聲音越發的響亮。
“我沒有硬撐,就讓我睡一會兒吧,就睡一會兒。”
我說完了這句話,便失去了意識,深深地陷入了一片黑暗裏。
2050年6月24日19點30分
好痛!可惡,全身都痛!
我睜開了眼睛,可是除了脖子以上的部位,其他的地方就像不是自己的一樣,根本無法動彈。
我,扭過了頭看著阿瑟和小雨,她們和我一樣也都躺在了船上。
我望向了自己的手,心中不停地呼喊著快動,可是它卻依舊軟綿無力,就像一團棉花一樣鬆軟的安放在那裏。
海鷗從我的眼前飛過,它飛的是這樣的自由。而我,而我們卻隻能像一灘爛泥一樣的貼在這艘船上,在無窮無盡的大海,尋找那1%的希望。
那1%比100%更為殘忍,它以希望的名義,讓人心甘情願的耗費生命成為它的奴隸。可是如果沒有那1%我們又會在哪裏?永遠在死的輪回裏,永遠在被殺的恐懼裏。
我,閉著眼睛,傾聽著大海的聲音,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飄到了哪裏。
2050年6月25日11點12分
強烈的陽光直刺我們的眼睛,身上的皮膚也像被榨幹一樣滾燙而清脆的貼在了肉上。
我躺在船上,抬著頭看著殘忍的上空,連眼淚也流不出來,隻是如同一具幹屍一樣,隨著船飄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的神經幾近奔潰,我用軟綿的手擊打起了船板。
早知道是這樣,還不如待在島上。
我慢慢地轉過了頭,看著躺在我身邊和我差不多的阿瑟和小雨,無聲地哀吼。
“夏……夏亞,你不要自責,我們並不怪你。你已經盡力了,隻是世界決定了我們的生死,它不給我們活命的機會,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阿瑟勉強地笑了一下,她的笑,我總覺得是那麽的淒涼。
我,還要保護她,我不能就在這裏完結。
“是世界決定了我們的生死?如果是世界決定了我們的生死,那麽就讓我殺了世界,重新造一個我們誰都不會死亡的結局。”
我,握住了拳頭,對著天空怒吼著道。
阿瑟望著我的臉,她的眼中映襯出了太陽。
“嗚……嗚!”小雨突然叫了起來,用一根手指指向了遠方。我們使勁地抬起了頭,努力地向那兒望去——那裏是一座島!
“島……島……是島!”
我用最後的力氣,掐著皮肉,拚命站了起來,握住了槳,朝那裏劃去。
我拚命地劃,拚命地劃,幻想著那片新的土地,幻想著那嶄新的希望。然而現實卻比夢境更殘忍,當我靠近時才終於發現:兜了一圈我們還是回到了這個地方,這個困了我們一月又一月,這個隻會給人帶來無盡死亡的無人島。
我的眼前一片黑暗,我的頭重的再也抬不起,我就這樣一頭栽了下去,栽在了那熟悉的沙灘裏。
耳邊傳來的是阿瑟和小雨的呼喊聲,然而不管她們再怎麽喊也最終傳不到我的腦海裏。
2050年6月28日晚上18點08分
“不管怎樣,我一定會保護你,讓你活下去。”夢境中一個男人站在我的麵前,緊緊地握著我的手,抱著我的身軀。
我剛想仔細地去看清男人的臉龐,卻隻聽見耳邊傳來了一聲:“夏亞,夏亞!”我隨之猛地睜開了眼,眼前浮現的是阿瑟的臉龐。
“太好了,夏亞,你總算醒了。”阿瑟突然抱住了我,抱得我透不過氣。
“我……我還活著?”我看了一眼阿瑟,又看向了四周:熟悉的房間,熟悉的景,熟悉的床。這一切都如此的熟悉,然而卻又如此的可悲。
我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從嘴角裏流淌出來的是血紅的鮮血。
那一秒,我似乎意識到了什麽,立馬望向了阿瑟——隻見她的左邊手明顯用布包紮了起來,微微凹進。
我激動地下了床,然而腳卻毫無力氣,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你的手,你的手,怎麽回事?”
我向她吼道,腦中浮現出的是少了一隻手的小雨的屍體。
“沒……沒事,隻是受傷了,不要緊的。”阿瑟捂住了自己的左手,扭過了頭去,不敢與我對視,我看的出她是在說謊。
以前是小雨,現在是阿瑟,明明是不同的世界,可是卻是相同的結局……
我空洞地移開了目光,雙手撐在了地上。
阿瑟一把抱住了我,她在我的耳邊說道:“不管怎樣,我一定會保護你,讓你活下去。”
這句話和剛才夢境中的男人的話一模一樣。
“喲,男子漢,你終於醒了啊。你們可真是絕情,居然拋下了我,想要獨自逃離這座島嶼,你看遭報應了吧?弄成了這個模樣。”於博拉著小雨,走了進來,嘲諷著道。
我瞪了一眼於博,在阿瑟的攙扶下,再次回到了床上。
於博笑了一下,從懷裏拿出了那台我早已收好了的收音機,擺在了我們的麵前。
那台收音機!他怎麽找到的?我明明放在了不可能找到的地方!
“夏亞,不好意思,我擅自動了你的收音機,但我想眼下這個節骨,或許能從這個收音機裏獲得什麽有用的情報。”於博說道。
“不!這個收音機不行!”
於博看向了我,為了圓謊我急忙解釋著道:“這個收音機是壞的,不能接受信號的。”
於博笑了一下,把收音機放在了桌上,答著我道:“哦,沒事,你們不在的那幾天我已經把他修好了。”
“修好了……”
我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隨後心中念到:現在不能打草驚蛇,我躺在床上,阿瑟和小雨也已經虛弱不堪,根本沒有還手的能力。
不對,等一下……於博他為什麽看上去好端端的?一點都不像餓了好幾天的人,我記得在上個世界,是因為小雨的屍體。可是在這個世界小雨卻活的好好的,而我們也出海了好幾天……
他,不可能還這個樣子。
難道說,偷了我的魚的人,並不是吳晗,而是他?!
我瞪大了眼睛,從心底而來的恐懼吞沒了我整個人。
是的,一定是他!除此之外,應該沒有其他的可能性了!
從背脊而來的冷汗告訴我:現在要先穩住他,他是我們四個人之中,唯一一個尚有體力的人,可以輕而易舉的殺死我們三個。
我吞咽了一口口水,盡力讓自己保持平靜的樣子。
隻見他趴在了收音機前不停地按著上麵的按鈕,後又將耳朵豎起仔細聽著從收音機裏傳來的聲音。他突然大叫了一聲,然後滿臉興奮地看向了我們,對我們說道:“你們聽,是不是有電台的聲音?”
他這一說,阿瑟和小雨便將耳朵豎在了收音機的前麵,仔細聽著從收音機裏傳出來的聲音。然而在一陣“吱吱”的噪音聲後,她們卻明顯地聽到從廣播的那頭播報出了這樣一條新聞:“現據救災部分反映……現據救災部門反映……2050年8月1日在遠離中國大陸的一座無人島上發現了8具屍體。其中一具被認定為最晚死亡的一人,他們的死亡時間為2050年6月29日22點整,地點為該島的火山附近……”
“8月1日的新聞?!怎麽可能?!現在……現在明明隻有6月28日啊。”阿瑟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從收音機中聽到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