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葉蘇明其實也不知道事情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他從小到大都是天之驕子，名校畢業，前途似錦，接手那件案子的時候覺得不過是一件很正常的督辦案件，卻從一開始就備受挫折。


  辦理案件的成員並不信任他，那個看起來平平常常，但是卻過目不忘的小姑娘更是眼光都少有給他，他就像是一個旁觀者，毫無用處。


  領導安慰他讓他不用擔心，案件已經有了線索，很快就可以抓到嫌疑人，線索？他為什麼不知道有了線索？


  稀里糊塗的，他聽說他們抓到了上海孩子的犯人，一個女人，還是一個那樣身世堪憐的女人。


  他去審問了穆婉很多次，每一次都讓他的憐憫更深，這個柔弱美麗的女人在家庭暴力的環境下長大，備受親生父母的歧視摧殘，身上都是被虐打的舊傷。


  「你知道嗎，我爸爸……他曾經想侮辱我。」


  聽到穆婉這麼說，葉蘇明心都要炸裂了。


  他知道，自己會被所有人敵對，可是他想救她，不知道為什麼，第一眼看到她就想救她。


  於是他找了最好的律師，找了當時穆婉的鄰居，找了穆婉的親戚……


  「喪盡天良！你沒有人性！殺人兇手！她該死！」


  「還我的孩子！你們都不得好死！」


  「葉蘇明你瘋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沒有人理解他，連他的父母都表示如果他繼續為一個兇手辯護就和他斷絕關係，可是葉蘇明不死心，他對父母解釋「那是因為她小時候收到了傷害……」


  「所以就可以去害別人無辜的孩子？」葉父冷笑「不要再插手這件案子，讓她接受法律的審判，否則……」


  「不，」葉蘇明拒絕「我要救她。」


  他失去了工作，被親人朋友遠離，所有人都不理解他，最後連律師都表示自己無法為這樣一個罪犯辯護，他去看穆婉的時候，女人淚光盈盈，枯瘦的手指按在玻璃上喚他「蘇明，救救我……救救我……」


  他想調查，想用穆婉有精神疾病這件事救她一命，可是孟湘禾卻給了他最後致命一擊。


  穿著制服的女子身姿挺拔，把一疊文件推到他面前「我受葉警長委託把這個給你。」


  葉蘇明身上的衣服已經很久沒有換過，鬍子拉碴，神情憔悴，再不是那個一開始擔任督察時的意氣風發，孟湘禾收回視線，靜靜地等待。


  葉蘇明一開始靜靜地看，然後手指開始顫抖，快速的翻過幾頁之後，崩潰的捂住了臉「不可能，我不相信……」


  「葉警長讓我轉告你一句話，」孟湘禾站起身「你後悔嗎？」


  作為一個警-察，沒有調查真相，沒有伸張正義，沒有盡自己的職業道德，感情用事，任意妄為……你，後悔嗎？


  穆婉的父母並不是親生父母，而是養父母，從孤兒院里收養了她，改名穆婉。養父母還有一個親生女兒，比穆婉小兩歲，叫穆柔。


  穆婉和穆柔一起長大，一起上學，學舞蹈，學音樂，學畫畫，養父母為人和善，家庭殷實，對兩個孩子也一視同仁。


  資料里有當時穆婉穆柔的老師，穆家的鄰居，親屬的證詞，還有一些對穆婉的評價。


  「那姑娘什麼都願意跟她妹妹爭，性子有點尖銳，不過他們夫妻倆也寬和，都讓穆柔讓著姐姐。」


  「夫妻倆都穆婉是真的好，不知道她怎麼性子那麼偏。」


  後來……


  後來穆柔死了，是放學路上回家掉進水池裡淹死的，原本每天都是兩姐妹一起回家，可是偏偏那天穆婉說學校有活動，沒有跟穆柔一起。


  穆柔就那麼莫名其妙的丟了命，沒有目擊者，沒有任何線索。


  後來穆家就剩下一個穆婉，每天還是如常的上學放學，穆家夫妻也把所有的感情都寄托在了穆婉的身上，等到穆婉終於上了大學，夫妻倆還籌備想搬到大學所在的城市，就在那定居下來。


  結果搬家的計劃還在商議，夫妻倆就出了車禍，都沒了。


  穆婉剛剛成年就繼承了一大筆遺產，然後賣掉了老房子，銷聲匿跡了。


  沒有家暴和虐待，有的只是一個處心積慮的反社會者的步步謀划。


  孟湘禾帶著資料離開了，葉蘇明久久坐在原地，彷彿一座雕像。


  之後，穆婉被處死刑。


  可惜，那幾個孩子，再也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