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神思漫漫,驚覺不已(一)
梅子軒依舊為蕭綃專心的運用療傷,額頭上的汗珠已經漸漸溢出,蕭綃的臉上由原先的蒼白變為了死白色。
她的眉目緊皺,雙眼緊閉,顯現出一絲絲痛苦之色,梅子軒覺察到了他的異樣,立即在她的後背點了幾個穴道,然後運足自己十成的功力傳送到她的體內。
蕭綃只覺得胸口處一悶,隨即嘴中吐出一大口淤血來,便倒在了梅子軒的懷中。
此時的梅子軒臉色有些蒼白,起身把蕭綃扶倒在床,並且細心的為她擦拭了額頭上的汗珠以及唇角的血跡。
屋外的雲影見梅子軒出來了,連忙讓若雪和沐兒進去,梅子軒看著二人吩咐道:「把她放進木桶之中,記住水溫要適度,稍後我會派人去抓藥,每兩個時辰給她服下一次。還有把她的衣服都解了放進木桶之中。」
說到最後一句話時候,梅子軒的俊臉微微一紅,轉身朝著自己的書房方向走去。
雲影跟在身後,看著有些虛弱的梅子軒問道:「主子,您沒事吧。」
「無礙,調息兩個時辰便好,雲影你先下去休息吧。」梅子軒淡淡地說著。
雲影也不敢不從,看著梅子軒走遠的身影,自己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道:「也不知蕭姑娘幾世修來的福氣,能讓我主子這樣憐惜關愛。」
沐兒和若雪手忙得腳亂的把蕭綃放進木桶之中,一人為她寬衣解帶,一人為她放著熱水。
若雪看著眼前的蕭綃,深深地看了一眼,繼續忙著手中的事情,一邊的沐兒卻開始欲哭地說道:「蕭姑娘這身子骨本來虛弱,現在還這樣昏迷不醒,我們的主子還親自為她療傷,看來傷得十分嚴重。」
說著便要哭起來,若雪頭疼的看著她道:「沐兒你能不能不要烏鴉嘴,現在蕭姑娘已經沒什麼大礙了,泡上七天的熱水就可以痊癒,你還擔心什麼。」
若雪有些無奈的看著沐兒,要是換做青檸在的話,肯定就很好解決了。可是青檸卻偏偏在靖國有任務在身,於是照顧蕭姑娘的事情就輪在她們的身上了。
沐兒已經許久未見蕭綃,這一次見到卻見到的是身受重傷蕭姑娘,本就是好哭的人兒,一件這樣的場面自然而然的就會哭泣。
放眼整個鶴影樓都知道沐兒有這個毛病,而且這哭功論誰都無法相比。
不過要說這天下能夠治得了她的哭功的人還真沒出現,略懂醫術一二,整日就是搗葯,其餘時間就是聽聽江湖之事。
若雪見她已經為蕭綃放好了水,欲準備收拾房間,卻深感不對勁兒,轉身詢問沐兒:「沐兒,這房間好像不是姑娘所住的。」
沐兒好笑的看著若雪,嬉笑道:「當然啦,這裡可是主子的屋子,這地方兒一般人是不能隨便進出的,你還是第一次進這個房間吧,我也是第一次,不過我在鶴影樓的時候見過主子的房間,與這裡的擺設一模一樣。」
若雪整個人仿若丟魂一般靜靜的站在原地,沒有想到這屋子竟然居然留給了一個女子居住。
心中湧上難以言明的莫名思緒,細細的盯著屋子中的每一個擺放的傢具,還有牆上的字畫以及桌案上的書本。
畢竟這是若雪第一次見到自家主子的房間,她區區一個屬下,又是女子是不能隨隨便便進入男子的房間,更何況還是自家主子的。
據了解,他的房間不許隨隨便便讓人踏進,更不允許觸碰裡面的任何東西。
可是這個女子,竟然一次次打破了他的規矩,她當真的是不一般。
沐兒看著發獃的若雪,走進拍打著她的肩膀輕喚道:「若雪,若雪。」
若雪『啊』地一聲回過神,望向桶里坐著的蕭綃,再看著沐兒,思緒不定問道:「怎麼啦,沐兒。」
「你怎麼啦,若雪,你從剛才到現在就一直心神不定的,我們又不是第一次侍候蕭姑娘,還是說你在想什麼好玩的事情啊。」沐兒疑惑的問道。
大眼睛死死的盯著若雪,生怕錯過她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
被沐兒這樣盯著,若雪大腦有些空曠,一時半會不知說什麼好,而自己這樣的異樣也還是頭一遭,竟然還是會被眼前的沐兒所發覺。
「我沒事,只是好奇蕭姑娘到底發生什麼事兒了,她的身上好像還有其餘的傷口。」若雪不知說什麼好,轉移話題的說道。
「對啊,她的肩上有一處很深的鞭傷,看樣子傷的不輕,還有她的背部也有一些擦傷,雖然已經結疤,但還是有印記,我真是希望蕭姑娘吉人自有天相,早點醒來,這樣我家主子就不會那樣心神不定,一天到晚操心著蕭姑娘的事情了。」沐兒一邊說著一邊上手合十看著天花板說道。
若雪好笑的看著沐兒,這丫頭整天就是疑神疑鬼的搗鼓,不然的話就是哭功爆發,把整個鶴影樓的人搞得手忙腳亂。
但是聽到她說到梅子軒整日為這個女子心神不定的時候,若雪的心彷彿被人擰緊了一般,短暫得無法呼吸。
不知從何時起,開始注意那個身影,他做的每件事,說的每一句話,她都記得異常清楚。
甚至連他那孤寂清冷的背影,她瞧見了也會莫名的心疼。
那個男子的身影永遠都是那般遙不可及,想要伸手觸摸,卻發現自己離得他很遠很遠,似乎一靠近,他也會下一刻消失。
一直以來自己都是遠遠的觀望,他傷心的臉色掛在臉上,擔憂之色潛伏在眉宇之間,不安之心流於雙眼之中。
她,其實一直都看見了,心中也知道,那些傷心,擔憂,不安不是為了她,而是那個女子。
從她出現在她的面前開始,她發現那個人看那個女子的表情十分不同,對待她的態度更是與眾不同。
不管她身在何處,還是遇到了生命危險,又或者不知所蹤之時,這個人一定會想方設法找到她,替她解圍。
她見到了他對她的不一般,也看到他對她的愛護,更知道了他與她之間的關係。
原本以為只是簡單的師兄妹關係,卻沒有想到遠遠不止這些,這個女子的身份現在對於她來說已經今非昔比了。
若雪看著木桶里的蕭綃,思緒不停地翻湧著,內心沉澱的心情開始排山倒海而來。
誰能想到她竟然會是藍氏族人的後裔,更是靖國的公主,如此尊貴的身份,尤其是她可以相提並論的。
這一切似乎發生的太快,她還沒有來得及看得清楚這一切的變化,眼下就看到了他為她療傷的場面,甚至連自己的屋子都留給她住,而自己卻住在書房。
他對她當真是特別的,而自己又能奢求著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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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子軒運功調息之後,已是子時,窗外的月亮高照,晚風習習,荷塘邊不時傳來一陣陣蛙鳴。
「原來不知不覺就已入夏了。」梅子軒感嘆著。
雖然看似春天的氣候,實則已經離入夏不遠了,今晚的蛙鳴已經在提前唱著夏天要來了。
以往聽說夏季的荷花開得最美,不止這一次是否能夠看得見今年初夏的美景。
轉念一想,梅子軒的眉目突然微皺,這裡已經是不能久住了,而這兒的景物怕是也看不成了。
「主子。」屋外突然想起雲影的聲音。
「什麼事?」梅子軒起身問道。
「主子,蕭姑娘那邊好像出了點事情。」雲影如實地稟報著。
梅子軒一聽是關於蕭綃的事情,連忙穿好鞋襪,快步走到屋門處,打開房門便看到雲影站在門口處。
「她怎麼了?」梅子軒略帶焦急的詢問著。
「蕭姑娘好像不肯喝葯,沐兒和若雪想盡了辦法都無法喂進去。」雲影低頭回答著。
正準備抬頭聽著梅子軒的問話時,便發覺梅子軒的腳步聲已經朝著蕭綃住處的方向快步走去,雲影咽了咽口水立馬跟了上去。
原本還以為他會繼續盤問幾句,結果如此著急直奔那個方向而去。但是雲影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臉上陡然出現一種不安的跡象,立馬追了上去想要阻止。
屋內,若雪和沐兒努力地為蕭綃服下藥,可她的牙關緊緊地合著,始終無法把葯送入口中,就算送進去也會一一全部從嘴角的方向流下來。
眼下他們真的是無計可施了,如若不把葯服下去,她的身子別說是痊癒,恐怕也會越來越糟糕。
沐兒見蕭綃如此堅決的不肯喝葯,大聲的哭泣道:「看來蕭姑娘在絕葯,我們怎麼喂她都不肯喝下去,若雪,你說怎麼辦啊。」
絕葯?
若雪怎麼覺得這樣的話聽在耳中,有些不自在,她聽過絕食,沒聽過絕葯。
「沐兒,你別急著哭啊,我聽青檸以前提到過蕭姑娘怕喝葯,而且特別怕很苦的葯,她應該是覺察到了葯的苦味,所以排斥喝葯。」若雪安慰著哭泣的沐兒說道。
真沒想到這蕭姑娘平時看起來天不怕地不怕,倒是怕喝葯。
眼看那一碗葯放在桌案上任由它涼下去,若雪暗自搖搖頭,真要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不喝葯,豈不是白費力氣救她了。
自己的主子大費周章的救了她,到頭來卻無法痊癒,他一定會十分的自責。
「你說那樣輕鬆,若雪你根本就不知道,喝不下去葯,蕭姑娘的身子骨就會越來越虛弱,身上的傷就不會好。你知不知道啊,嗚嗚嗚嗚。」沐兒抽泣地說著。
若雪正預備再說什麼,忽的一聲,房門被推開的聲音。
只見梅子軒站在門口處看見依舊躺在木桶里的蕭綃,還是沒有穿衣服的蕭綃,輕咳一聲連忙轉身。
跟在身後的雲影看見了梅子軒,已然知道他一定是撞上了,又一次咽了咽口水,靜靜的站在一邊看著,從頭到尾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