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新馬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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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太本就不喜二房, 這些年除了過年時,陸昌興會帶著陸安珩等人來大房給趙氏磕頭,平日里都只是送些東西過來,並不時常走動。


  就這麼不咸不淡的處著。


  這位新大伯母姓陳,看著倒是挺和氣,前些日子陸安珩考試時,陳氏也送了不少東西過來。


  倒是陸昌平見著陸安珩很高興, 使勁兒地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大笑道:「好小子, 真給列祖列宗長臉!你年歲尚小,切莫因此沾沾自喜,繼續苦讀三年,大伯等著三年後聽到你中舉的消息!」


  又恨恨地推了一把站在他身旁的少年, 罵道:「虧你還比三郎年長一歲,學識上可比三郎差遠了!要是再貪玩,仔細你的皮!」


  這少年正是陸安瑜,當年陸安珩爆出當初落水的事兒乃是陸安瑾所為後,陸安瑜便沉默了許多。而後小趙氏病逝,陸昌平新娶了陳氏, 陸安瑜便愈發沉默了。


  此時被陸昌平大聲斥責, 陸安瑜也不曾有半分情緒波動, 只躬身應了一聲「是」之外, 再次沉默不語。


  陸安珩覺著這位便宜堂兄的情緒不太對, 似乎整個人都失去了對生活的熱情,如同暮氣沉沉的耄耋老人一般,渾身散發著一股陰鬱之氣。


  這是抑鬱症的節奏啊!陸安珩心中一驚,卻又不知如何開口。陸安瑜本來就對自己心懷芥蒂,若是自己貿然開口勸解,說不得會起到反效果。


  倒是陸安瑜似乎看出了陸安珩有話對自己說,垂眸想了想,向陸昌平請示后,帶著陸安珩往後院去了。


  二人恰巧來到湖邊,陸安瑜望著平靜無波的湖面,半晌沒開口。陸安珩也不知要說些什麼,只得靜靜地陪陸安瑜站著。


  過了許久,陸安瑜終於打破了平靜,突然開口道:「我小時候,挺不喜歡你的。」


  正在走神的陸安珩迅速回神,點頭道:「我知道。」


  陸安瑜似是想到了什麼難以啟齒的事,面色糾結了好一陣,這才艱難地擠出了一句話,「阿娘和大郎都欠你一句道歉,只不過如今他們都已不在人世,這一句抱歉還是我來說吧,對不起。」


  陸安珩著實驚了一瞬,萬萬沒想到陸安瑜還會跟自己道歉。畢竟站在他的角度,趙氏和陸安瑾已經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依著他的性子,沒把這筆賬算在自己頭上就不錯了。


  回想起記憶里那個活潑好動還有幾分霸道的陸安瑜,陸安珩簡直無法把那個小霸王與現在這個一臉無所謂的陸安瑜聯繫在一起。


  陸安珩實在是好奇不已,陸安瑜這些年到底經歷了些什麼,才會如同換了個人一般,性子大變樣。


  想了想,陸安珩還是開口問道:「這些年,你過得還好嗎?」


  這麼一付消極厭世的樣子,莫不是被虐待了?


  陸安瑜斜睨了陸安珩一眼,「少想那些有的沒的,我就是心裡憋得慌。阿娘和大郎都走了,新母親也進了門,又有了新出生的小弟。我這才覺著,這世上,有我沒我其實是一樣的。」


  這是找不到人生的意義,進入迷茫期了?也是,小趙氏當初基本把他們兄弟倆當太陽養,恨不得所有人都得圍著他們打轉。所以小趙氏死後,陸安瑜才發現自己原來不是世界中心,這才受了打擊沉寂了下來?

  陸安珩暗自思索,不由地吐槽了一把以往小趙氏對他的嬌慣,好好的一個孩子被養成了一朵嬌花,半點打擊都受不住。


  陸安瑜也沒想讓陸安珩接話,他沉默了太久,如今開了個口子,傾訴的欲.望便格外強烈。


  「阿娘當初一直說,你和四郎會搶走我的東西,所以我和大郎都對你們有敵意。」


  見陸安珩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沒有不屑和鄙夷,陸安瑜自嘲一笑,「現在看來,是我們錯得離譜。只是,付出的代價也太大了。」


  「是啊。」陸安珩也是一聲長嘆,惆悵地望著湖面,一時無言。


  這個湖,曾經吞噬了兩個幼童鮮活的生命。因此,間接導致小趙氏發瘋,害得陸安珩慘遭人販子毒手,而後事情水落石出,小趙氏也送了命。


  陸安珩的命運也從這裡開始,徹底地不一樣了。


  「仔細想想,一切事情都是從你當初落水開始的。」陸安珩聽到了陸安瑜的嘆息聲,「如今你要進京了,那些恩怨是非,自此始,也自此終,都忘了吧。」


  陸安珩失笑,「我早就忘了,阿兄。」


  不僅如此,我還比你更清楚,失去的不只是兩條人命,而是三條。那個真正的陸安珩,也消散在這世間,再也回不來了。


  陸安瑜似乎放下了一直壓在心中的大石。前些年,他一直因為兄長與娘親的死遷怒於陸安珩,哪怕知道陸安珩其實沒做錯什麼,他也管不住自己憤怒的內心。


  直至後母生的小弟長大,陸安瑜不小心聽到了後母教子的話,那內容與當初娘親對自己說的相差無幾。只是需要防著的人,從當初的二房換成了自己。


  那時候,陸安瑜只覺得命運的荒誕之處莫過於此,一報還一報,古人誠不我欺。而這院子里住著的人,那心都跟湖底下的淤泥一般,爛透了。


  許是說出了一直壓在心頭的話,陸安瑜的神情放鬆了不少,真心實意地對陸安珩說道:「進京以後,就別再回來了。別傻乎乎地把陳氏當好人,她正琢磨著讓你給她兒子鋪路呢。」


  見陸安珩笑著點頭,陸安瑜忍不住白了他一眼,「總是這麼好脾氣,到了京城可別被人欺負了!你方才不是有話對我說嗎,還不快說?」


  這麼一個白眼砸過來,陸安珩倒是看到了一絲陸安瑜當初神采飛揚的影子,忍不住開口道:「你不喜歡伯娘,也總得為自己日後打算一番。即便不想科考,也得想個能掙錢的營生,總歸要給自己留條後路。」


  「還用你說!」陸安瑜哼唧一聲,「我早就合計好了!走前把你之前的書籍給我抄一份,我要看看你的批註,明年我也要下考場參加縣試了。」


  合著是要自己的讀書筆記啊,陸安珩表示沒問題,回去便差人送過來。


  陸安瑜這才滿意了,眉眼間依稀浮現出幼時跳脫的影子,直到返回正廳之時,陸安瑜又跟變臉似的,飛快地恢復成了原本那副死氣沉沉的樣子。


  陸安珩看得暗自咋舌,心道一聲人才啊。


  見人都到齊了,趙氏滿是皺紋的臉上浮現出真切的笑意,目光掃過言笑晏晏的陸昌平兄弟,又看向相處得融洽的陸安珩孫輩們,笑著開口道:「好好好,這才是一家人該有的樣子!家和萬事興,咱們今天不提往日那些不開心的事兒,一家人好好的過個中秋!」


  因著陸安珩中了秀才,趙氏明顯對他比以往關注多了,特地拉著他的手噓寒問暖了一番。見狀,一旁靠在陳氏身邊的一個三頭身小豆丁明顯不高興了,噘著嘴瞪了陸安珩一眼。


  此時,趙氏正在向陸安珩灌輸「一家人要互相扶持」的思想,話里話外地讓陸安珩好好跟五郎傳授一下學習經驗,切莫藏私。


  陸安珩看著芳齡四歲的五郎無語至極,這麼一個小不點,能跟他說什麼學習經驗啊?


  好不容易脫離了老太太的魔音洗腦,陸安珩的裡衣都被打濕了,深覺自己這回赴得是鴻門宴,比再去考回院試還費神。


  好在陸昌興夫婦已經在準備上京之事了,以後陸安珩也不用去大房那頭和他們虛與委蛇,也算是鬆了口氣。


  既是打算在京城長住,那麼要收拾的東西可多了去了。蕭氏里裡外外忙活了大半個月,歇腳的工夫都沒用,總算是把行李都收拾得妥當了。


  此時已是八月中旬,剛過中秋,暑意漸消,倒也是出門的好時節。


  陸安珩一行人先一天拜別了趙氏,在船上沖著來送行的陸昌平和陸安瑜揮揮手,船身緩緩而動,陸安珩眼見著揚州城離自己越來越遠,最終化作一個小點再也不見,心中既不舍,又興奮。


  看著沿途的熱鬧風光,陸安珩忍不住憧憬,天子腳下,又該是何等繁華?


  縣衙離陸家的宅院不遠,陸安珩前一天晚上睡得特別早,他的睡眠質量極高,儘管起床時天還未亮,整個人也容光煥發。反倒是蕭氏一整晚沒睡好,陸安珩都能看到他娘親眼底的青黑色。


  見狀,陸安珩還拿自己親娘打趣,「阿娘,知道的是我要去考試,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您要親自上陣呢。」


  蕭氏無奈地瞪了陸安珩一眼,「你這孩子,怎麼心就這麼大呢?」


  到底也放了心,反正看自家兒子這個狀態,準保出不了什麼差錯。


  陸安珩對此表示毫無壓力,上輩子從小學到高中這十二年學念下來,別的不敢說,單論考試的心理素質,陸安珩絕對能甩大伙兒一條街。


  就是這天氣坑爹了一點,此時正是二月份,正是春寒料峭之時,陸安珩拒絕了自家親爹要送自己的提議,獨自背著書箱走在大街上,一出門便感到寒意直往自己的身上鑽。


  沒走多久就到了縣衙,雖然天色還未破曉,縣衙門口已經烏泱泱的站了好些人。好在有衙役在維持秩序,前來赴考的學子們也不敢跟任何人發生衝突,都老老實實的聽從衙役的安排,排起了三條隊伍。


  陸安珩大致掃了一眼,估摸著已經到了將近一百人了,這還不算站在一旁前來送考的人數。陸安珩內心不由感嘆,這年頭兒的考生真遵守紀律,還沒進考場,就都已經安靜如雞了。陸安珩能毫不吹牛逼的說,這會兒就是扔根針下去,都能聽到響兒。


  只是,察覺到周圍人越來越粗重的呼吸聲,以及若有若無的牙齒打顫聲,陸安珩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經歷過考試的人都知道,緊張那玩意兒都是會傳染的,一個人開始發抖,那就會帶動著周圍的人一塊兒抖。尤其是這會兒天氣還挺冷,半冷半嚇之下,也不知道是哪個哥們兒先開的頭,隊伍里五分之四的人都在跟著抖。


  似乎是發現了自己的狀態不對,人群開始騷動起來,好些人嘴裡念念有詞,輕聲細語的開始背誦四書五經的內容。


  不知等了多久,陸安珩的腳都冷得跟冰塊兒似的了,天色才逐漸亮了起來。隊伍前頭也開始動了起來,進場的時間,到了。


  人群瞬間就嘈雜了起來,周圍來送考的親友拉著自家的考生就念叨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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