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進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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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安珩對此表示毫無壓力,上輩子從小學到高中這十二年學念下來, 別的不敢說, 單論考試的心理素質,陸安珩絕對能甩大伙兒一條街。
就是這天氣坑爹了一點,此時正是二月份,正是春寒料峭之時, 陸安珩拒絕了自家親爹要送自己的提議, 獨自背著書箱走在大街上,一出門便感到寒意直往自己的身上鑽。
沒走多久就到了縣衙, 雖然天色還未破曉, 縣衙門口已經烏泱泱的站了好些人。好在有衙役在維持秩序,前來赴考的學子們也不敢跟任何人發生衝突,都老老實實的聽從衙役的安排, 排起了三條隊伍。
陸安珩大致掃了一眼,估摸著已經到了將近一百人了, 這還不算站在一旁前來送考的人數。陸安珩內心不由感嘆, 這年頭兒的考生真遵守紀律, 還沒進考場, 就都已經安靜如雞了。陸安珩能毫不吹牛逼的說,這會兒就是扔根針下去,都能聽到響兒。
只是, 察覺到周圍人越來越粗重的呼吸聲, 以及若有若無的牙齒打顫聲, 陸安珩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經歷過考試的人都知道,緊張那玩意兒都是會傳染的,一個人開始發抖,那就會帶動著周圍的人一塊兒抖。尤其是這會兒天氣還挺冷,半冷半嚇之下,也不知道是哪個哥們兒先開的頭,隊伍里五分之四的人都在跟著抖。
似乎是發現了自己的狀態不對,人群開始騷動起來,好些人嘴裡念念有詞,輕聲細語的開始背誦四書五經的內容。
不知等了多久,陸安珩的腳都冷得跟冰塊兒似的了,天色才逐漸亮了起來。隊伍前頭也開始動了起來,進場的時間,到了。
人群瞬間就嘈雜了起來,周圍來送考的親友拉著自家的考生就念叨開了——
「兒啊,你要好好考,爭取考中,中了后你就是秀才公,娘也跟著你享福咯!」
「快瞅瞅你書箱,看看東西是否都帶齊了,好好考,爹在外頭等你!」
「阿兄,多年苦讀,成敗在此一舉,千萬莫要辜負了爹娘的期待!」
……
陸安珩聽著,不由在心裡給這些考生點了根蠟燭,這話說的,還不如不說呢!陸安珩敢用自己的節操發誓,這話絕對起了反作用了,看看前頭那哥們兒抖得厲害的手就知道了!
不過,陸安珩不知道的是,在他觀看別人之時,他自己也成了別人的打量對象。畢竟前來參加考試的人雖多,如同他這般,才十一二歲的小屁孩也沒幾個。他往人群中一站,自動跟前後兩人站出了一個盆地來。更何況,陸安珩年紀雖小,卻無人來送考,在一堆年紀長了許多的「兄長」面前,格外顯眼。
陸安珩也不在意,自動開啟屏蔽模式,無視了周圍隱隱綽綽投過來的打量眼神,心理素質一級棒。
沒過多久就到了陸安珩,入口處的衙役檢查了一下他的書箱,又仔細地對比了一下他的畫像,確認是本人無誤,又冷著一張臉讓陸安珩脫下自己的棉襖。
陸安珩心裡大呼坑爹,面上還得帶著笑,老老實實將棉襖脫下來,任由衙役仔仔細細地翻了個遍。
直到接過衙役遞來的棉襖穿上后,陸安珩才覺得自己終於從冰棍狀態下活了過來。
進了縣衙后總算沒那麼冷了,陸安珩和前面進來的考生站在一起,等著所有考生入場。
等到縣令宣布了考試開始后,陸安珩才找到自己的考試房間。房子里的設施很簡單,除了一套桌椅,啥都沒有。
陸安珩的生活技能還是不錯的,先從蕭氏給自己準備的書箱中拿出抹布將桌椅擦乾淨,然後輕手輕腳地將筆墨紙硯和鎮紙擺放好。他雖然人小,做起事來卻有條不紊,一舉一動都帶了一股優雅的味兒,再配上他天生的好皮相,愣是讓對面幾人看傻了眼,腦海里齊刷刷的浮現出「蓬蓽生輝」四個大字。
等到陸安珩收拾妥當后,衙役也開始分發考卷了。
陸安珩拿著厚厚的一沓考卷,內心還有點小緊張,然而習慣性的掃完所有題目后,陸安珩心裡頓時就踏實了起來。
題目雖然多,但內容卻並不難,題目全都是四書五經上的原文,主要就是考大家對四書五經的掌握情況。陸安珩這幾年自己都不知道把那幾本書抄了多少遍了,自然是下筆如有神,連個停頓都沒有。
不過陸安珩雖然鬆了口氣,卻還是繃緊了一根弦。沒辦法,這年頭兒,卷面分也同樣重要。若是你的字兒寫得跟狗爬似的,不好意思,除非您是聖人在世,文章驚才絕艷的恨不得讓人跪下來叫爸爸,那估計能讓考官忽略這點小瑕疵。否則的話,您就可以直接回家,明年再來吧。
陸安珩練的是顏體,講究的是筆力雄厚,氣勢莊嚴。只是他如今年歲尚小,臂力不足,寫出來的字雖然氣勢不太夠,卻也很能入眼。
原本還帶有灰塵味的房間逐漸被墨香味兒掩蓋了,陸安珩全神貫注地寫著,沾墨落筆極是小心翼翼,生怕一個不留神就污了考卷。
一鼓作氣做完考卷后,陸安珩才發現自己的肚子已經在咕咕叫了,抬頭一看天色,估摸著已經正午了。陸安珩扒拉了一下自己的書箱,發現蕭氏給他準備了雞蛋餅和饅頭,還有好幾個已經煮好了的雞蛋。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陸安珩也不嫌棄這些東西都已經冷了,坐在椅子上吃的津津有味。一邊吃,陸安珩一邊輕輕活動著雙腳。
說來也是坑爹,由於身高原因,房間內為考生準備的椅子陸安珩根本用不上,一直站著做題直到寫完,腿都麻了。
將雞蛋和饅頭一掃而空后,陸安珩喝了一口水,摸著肚子滿意地眯了眯眼,再次檢查了一遍答案,確認無誤后,陸安珩也不想再傻待在房間里受凍,交卷回家去了。
蕭氏早就翹首以盼,平日里的優雅做派都不見了,不停地在屋裡踱步,時不時地朝大門口望一眼,等著兒子的到來。
見陸安珩推開門走了進來,蕭氏連忙迎了上去,一把將手裡捧著的暖爐塞進了陸安珩手中,口中催促道:「快捧著這手爐取取暖,莫凍著了!」
陸昌興上前接過陸安珩的書箱,伸手在陸安珩的肩膀上拍了拍,雖然沒開口,但一切的關懷都盡在不言中了。
陸芙想來是被特地叮囑過,不能鬧陸安珩,是以看向陸安珩的眼中還帶著幾分敬畏,平日里活潑的性子都收斂了幾分。
陸安珩倒是不在意,笑眯眯地叫了聲「阿姐」,轉頭就逗弄胖糰子陸安珏去了。陸安珏小朋友今年也九歲了,還是粉粉嫩嫩胖墩墩的糰子樣兒,五官與陸安珩有八分相似,就是體型比陸安珩圓潤了兩圈。乍一看,就是一個豎矮橫寬版的小號陸安珩。
陸安珏也跟著陸昌興開蒙了好幾年,延續了親哥的兇殘學習法,只是因為是家中幼子,父母兄姐都寵著,難免有幾分跳脫。要陸安珏說,他最怕的就是自家那個看起來總是笑眯眯,實際上兇殘萬分的親哥,因為他哥一見他,就把他當大型玩具擺弄。
這不,陸安珩眼瞅著從三頭身進化成了五頭身的陸安珏,修長的手指就忍不住的發癢。戳戳陸安珏的嬰兒肥,再戳戳他的雙下巴,又伸手捏捏他肉嘟嘟的手掌,陸安珏都好脾氣的任由他戳。
這也就是親哥才有的待遇了,換個人來,陸安珏能擼起袖子跟人干一架。
不得不說,戳戳肉乎乎的親弟弟,實在是有益於放鬆心情。陸安珩只覺得考試帶來的緊迫感一掃而空,心情好的再多喝了一盅雞湯。
接下來的三天亦是如此,雖然題目一天比一天難,陸安珩的狀態卻一天比一天輕鬆。他本來就是考試型的選手,進入狀態后,竟然感受到了一種遊戲通關的快.感。也算是一個大奇葩。
放榜那天,陸昌興不顧陸安珩的阻攔,執意要與他一道兒去看榜。陸安珩沒轍,只得由他去了。
沒成想陸昌興比陸安珩還激動,天還沒亮就把睡眼惺忪的陸安珩從被窩裡拖了出來,隨意地給他收拾了一下,拉著正欲打盹的陸安珩就出了門。
陸安珩簡直要被他親爹給折騰死,傻乎乎的跟著陸昌興一道兒在刺骨的寒風中瑟瑟發抖,直到來的人越來越多,終於等到了來放榜的衙役。
榜一貼好,陸安珩還沒來得及抬頭,手臂上就是一痛。陸安珩無奈地嘆了口氣,扭頭看向罪魁禍首,卻見自家親爹激動地臉色通紅,目光炯炯的盯著自己,壓低的聲音掩藏不住滿滿的喜色,「你仔細瞅瞅,那榜上第一的位置,寫得是不是你的名字?」
第一?陸安珩驚訝地抬頭一看,他的眼神可比陸昌興好使多了,再三的眨了眨眼,確認那上頭寫的就是自己的名字,陸安珩也興奮起來了,「沒錯,阿爹,我真是第一名!」
「好小子,真給爹長臉!回去讓你娘多給你做些好吃的!」
好在二人說話的聲音小,周圍的人注意力又都在榜上,沒聽清他們的話。不然,就憑剛才那一個第一名,陸安珩就得接受來自四面八方的考生們的視線洗禮。
待到二人走遠了,還有考生們的討論聲傳來——
「今年的案首名諱為陸安珩,也不知這位兄台到底是何人,師承哪位名師?」
「嗐,這你可就不知道了吧!那天考試的時候我恰巧就站在他後頭,你這一聲兄台,人家可當不起。」
「有甚可當不起的?」
「人家年方十一,你有那個臉面喚他一聲兄長?」
「噝——真是天縱奇才啊!」
聽著他們越說越離譜,陸安珩就算再厚的臉皮也撐不住了,心道別看我現在只有十一歲的外殼,但我有一顆二十來歲的心啊!你們叫我一聲哥,我還是能應得起的!
陸昌興則是越聽越得意,恨不得讓他們再多誇幾句。在陸昌興看來,聰明伶俐,穎悟絕倫之類的詞用在自家的傻兒子身上,完全沒有違和感嘛!
如今的院試乃是三年考兩次,今年恰好就是開院試的年份,陸安珩若是一鼓作氣得中秀才的話,還能提前一年完成任務,早做上京的準備。
有了之前縣試的經驗,待到四月份府試開考之時,陸安珩已經成功地混成一根半老的油條。
陸昌興遍求友人,好不容易給陸安珩弄到了一份往年的試卷。陸安珩見狀不由嘆氣,這年頭兒真的什麼都缺,這麼多人削尖了腦袋都想取得功名,偏偏市場上只有教科書,半點資料都沒有,全憑教書的夫子講解外加自己用功琢磨。
想想後世那滿大街的讓考生聞之色變的參考資料,什麼黃岡五三啦,當年陸安珩沒少罵出資料的人。現在陸安珩真的覺得自己當初還是太年輕,這會兒要是能有一家專門做科舉資料的書店,包括陸安珩在內的廣大考生們能把這店給供起來!
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啊,這麼一想,以前被逼著埋頭苦寫各色資料的時光也幸福了起來。
思維這麼一發散,陸安珩倒是有了個大膽的想法,到了京城后,若是能和蕭恪合夥,借著蕭將軍的人脈,不知道能不能弄出這麼一間書店來。
也是這年頭的人沒有開啟發財的新思路了,想想21世紀,那些教輔資料賣的多火爆?辦上這麼一個鋪子,絕對是穩賺不賠的買賣,就看蕭恪樂不樂意和自己搭夥了,不然自己在京城沒點人脈靠山,還真不敢輕易弄出個新奇東西。
咳……想遠了,一不留神就開始想小錢錢去了。陸安珩摸摸鼻子,努力地靜下心來開始翻資料。
這些考卷既然能流出來,就證明今年的考試中不會有原題。不過陸安珩也不在乎原題不原題,他主要看得是大致的題型和出題方向。
作為一隻飽經題海戰術磨鍊的苦逼高三狗,陸安珩分析題目還是有一手的。仔細地研究了一下這份試卷,發現府試的題目相比起縣試更為生僻,非但如此,考官還喜歡出一些煙霧彈題目來迷惑考生,稍有不慎就會掉坑。
嚇得陸安珩趕緊再多翻了幾回書壓壓驚。兩個月的時光就這麼飛逝而去,很快就到了府試的日子。
府試時的天氣可比之前縣試時對人友好多了。至少陸安珩不像之前那般在寒風中凍成狗,府試檢查比縣試更為嚴格后,就連做保的廩生都要比縣試多一名。陸安珩任由衙役將自己的東西仔仔細細地檢查了個遍,這才拎著自己的東西進了考場。
果不其然,試題幾乎有一半是比較生僻的知識點,以陸安珩記性之變態,若不是前些日子再特地回顧了一下這些偏僻之處,怕是這麼兒也得跟對面那人一樣抓瞎了。
即便如此,陸安珩也不敢輕易動筆。沉下心來仔細打好了腹稿之後,陸安珩才慢悠悠地磨好了墨,而後專心致志地跟題目死磕。
陸安珩答完卷后,小心翼翼地將筆放置好,而後一手撐著桌案,忍下了由於精力太過集中而導致的輕微暈眩感。
吃了個饅頭喝了幾口水后,陸安珩又滿血復活了,輕手輕腳地收拾好東西走出了考場。
接下來的兩天,陸安珩的狀態越來越好,再也沒出現過暈眩的癥狀,反而一天比一天精神。
陸安珩這個狀態給了他爹娘極大的信心,二人嘴上雖然不說,怕影響了兒子的心情,內心裡已經覺得府試這一關兒子已經穩了。就只看八月份的院試,陸安珩能否一鼓作氣拿下這個許多人一輩子都考不上的秀才功名。
陸安珩從來就沒讓自家爹娘失望過。果不其然,府試成績一出,陸安珩的名字赫然在榜。雖然這回不是第一,卻也在前三之列,陸昌興樂得直說祖宗保佑。
陸安珩倒沒什麼感覺,他在後兩場考試時處於一種奇妙的狀態。用後世的話來形容,大概是那種「雖然爸爸還沒開始考,但是爸爸知道自己一定能考上」的迷之自信,還好這回的旗子穩穩地立住了沒有倒,陸安珩順利地來到了考秀才的最後一關——院試。
院試在八月份,陸安珩這一年基本連喘氣的工夫都沒有,一心撲在這三回考試之中。
實際上陸安珩還算幸運,畢竟他所在的揚州城,本就是一個郡城,相當於後世的省會。而整個郡的院試,都會在揚州城舉行。好不誇張的說,這會兒就已經有偏遠地區的考生從家裡出發趕往揚州城了。
畢竟這年頭的交通實在太坑爹,基本靠走。尤其是鄉下地方,牛已經是一筆巨款,一個村都難得有一頭牛。好一點村子的能有一輛驢車,更多的則是什麼都沒有,一切勞動全部靠人工。可想而知,如果要是用走的,從山旮沓里走進揚州城,得花多少時間。
這還只是時間成本,路上吃和住都是一大筆花銷。更有那倒霉透頂的,在趕考途中染上疾病,又苦於囊中羞澀強忍著不去看大夫,病逝在途中的考生也有不少。
文弱書生,有時候就倒在了「文弱」這兩個字上面了。
陸安珩得知這些情況后,鍛煉時更起勁兒了。他都是死過一回的人了,自然比讓人惜命一些。這年代不僅交通坑爹,醫療體系也坑爹,要是他一不留神再掛了,天知道老天爺是不是還有那份好心,讓他再穿越一次。
隨著院試日子的臨近,蕭氏和陸昌興愈發緊張,連陸安珏和陸芙都被他們傳染了,輕易不敢來打擾陸安珩。
陸安珩心態賊穩。經過前兩次考試后,陸安珩已經摸清了考試流程的套路,內心再也不發憷了。至於題目嘛,反正不管怎麼考,考官出題總是萬變不離其宗,永遠跳不過四書五經。陸安珩是肚裡有貨心不慌,算起來全家人竟然是他這個去赴考的考生最淡定。
開考前幾天,蕭氏特地帶著陸安珩去了大慈寺去求了道平安福,又去了玄山觀去拜文曲星。致力於求遍漫天的神佛,希望他們顯顯靈,保佑陸安珩能順利通過院試。
這麼一通折騰下來,陸安珩覺著天上的神仙也挺不容易的,拜祭他們的人大多數都不靠譜。
院試和前兩次的縣試府試不一樣,要連著考三天。所以這一次,蕭氏為陸安珩準備的東西就格外多——驅蚊蟲的艾草,備用的衣物,以防中暑備下的藥丸,還準備了一點雄黃,用來驅逐蜈蚣和蛇。
據說上一回院試,有考生就被蛇咬了。雖然那蛇沒毒,然而考生也驚嚇過度,被抬出去看大夫了。是以蕭氏對此便格外留心。
由於不用趕路,蕭氏每天都有新想法,來來回回地想給陸安珩再添置點東西。陸安珩略有抗議,陸昌興便主動跳出來申請去送考。陸安珩十分感動,然後堅定地拒絕了他的提議。
開玩笑,自己心裡年齡都二十多了,在家門口考個試還要親爹送,哪裡有這麼大的臉哦!
於是,陸安珩就這麼肩背手提的來到了考場外,靜靜地當個美男子,等著考場開放。
進了考場,來到自己的房間后,陸安珩四下一掃,心中不由吐槽。這環境對考生來說未免也太不友好了一點了吧!房間小不說,還有一股說不出來的霉味,裡頭除了桌椅,還擺了塊老舊的木板,上頭放著一張破爛的草席,外加一床發黑的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