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鳳凰男(14)
王父被這聲音嚇了一跳, 但他反應過來,隨即嚎得更厲害了, 穿著兜帽的青年直接把人從地上扯了起來,拽住王父的衣領, 語氣兇狠:「嚎什麼嚎,這裡是法院, 你身上又沒傷, 你再嚎,我就告你騷擾,直接把你扭送公關機關!」
聽到公安機關這四個字,王父有點慫, 這突然冒出來的小青年還一把扭轉他試圖抓上來的手,伴隨著王父「哎呦」一聲痛喊, 那青年竟是把王父的手給扭脫了臼。
對方十分兇惡地警告王父:「我這個人, 尊老愛幼的很, 但老潑皮可不屬於這列, 你信不信,你再鬧,我不介意去局子里走一趟,反正打斷你一條腿, 我也就最多接受幾天教育,再賠點錢。」
他給了個眼神給喬一, 示意對方趁著他把人拽著趕緊走。畢竟這種潑皮無賴, 就和狗屁膏藥似的, 黏上就很難甩的掉。
對付蠻橫不講理的人,你跟他好端端講道理沒用,必須動手,而且要從氣勢上壓到對方,比對方更加兇惡。
這見義勇為的兜帽青年雖然用口罩遮住了大半張臉,但是熟悉他的人一眼還是能看出他的樣子來。
先前沒能反應過來的王承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口中吐出一個名字:「於昭?」
他的聲音中還帶了幾分猶疑,顯然是不敢相信自己內心的猜測。
青年頓了下,然後動作十分利落地扯下來了兜帽和口罩,露出那張年輕秀美的面孔,他不再壓低自己的聲音:「是我沒錯。」
想到喬一做的兩手準備,他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十分可怕的想法,王承捏緊了拳頭,眼睛赤紅地看著於昭那張臉:「你和他玩我?」
他就說,為什麼喬一會一早就提防他,還這麼輕易地掌握證據,肯定是因為這兩個人聯合起來搞仙人跳!
聽到這句話,於昭沒忍住翻了個白眼,怎麼就有人能這麼不要臉呢,明明自己隱瞞婚姻狀況在先,現在還來倒打一耙。
別說自己根本無心算計,就算真有,王承不抱著歪心思能上當?這種人渣,被坑了也是活該!
一旁的王父看了眼摘下口罩的青年,又看了眼自己突然情緒變得激動起來的兒子。
他腦子沒年輕人轉的那麼快,有點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但他能確定一件事,就是眼前這個小夥子是跟喬一一夥的,而且好像還和喬一聯手,把他的兒子坑苦了。
他不由得怒上心頭,手被人抓著,就卯足了蠻勁往於昭身上一撞,手腕被擰得脫臼使不上力氣,他就用上了牙咬。
於昭一個沒提防,被咬了個正著,下意識的鬆了手,王父本來是被他拉著,對方突然一鬆手,他沒了倚靠,跌坐在地上,狠狠摔了一屁股墩,又是唉喲叫喚起來。
青年皺起眉來,正想動作,對面的喬一卻給了他一個眼神暗示,他腦袋轉了方向,發現那位之前被王父推倒在地上的律師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現場,現在正領著一個穿制服拿著電擊棒的人過來。
於昭心領神會,把王父一把從地上拉起來。
「咔嚓」 兩聲,他相當乾脆利落地把王父被他扭脫臼的胳膊正了回去。
疼痛感害得王父大聲叫喚起來,但是他一甩手:哎,胳膊又有勁了!他剛打算動手就是撓,這個時候,穿著藏藍色警服的司法警察站在了幾個人面前:「這是在做什麼呢?」
那個律師忙指著王父說:「就是他,以暴力和脅迫的手段威脅我的當事人,嚴重擾亂了人民法院的維護秩序。」
雖然出了法庭,可是他們現在還在法院內,而且現在是工作時間,王父在這裡撒潑放賴,影響的可不只是他們幾個。
甭管是多橫的潑皮無賴,碰上穿著警服的人就有點發憷,王父沒嚎了,就指著喬一和於昭說:「不是我的錯,是他們先對我這個老人家動手的。他們兩個,是姘頭,聯起手來玩我兒子,你要抓把他們抓起來,這種人,擱在古代可是要浸豬籠的!」
他看那個於昭,穿是穿的樸素,可那張臉,那雙眼睛,可招人,再聯想到兒子說的「你和他一起玩我」之類的話,他就猜出來,肯定是這個狐狸精和喬一搞在一起了。
明明新婚那會,喬一還和自己兒子恩恩愛愛的,甚至對自己的一些刁難的條件也多有忍讓。但現在,對方卻這麼狠心的要和喬一離婚。男人,要不是外頭有了人,怎麼可能會突然這麼狠心。
他惡狠狠地看著於昭,要不是有警察在,他肯定直接呸口水吐到這個不要臉的小狐狸精臉上了。
本來於昭顯得還挺生氣的,聽完王父的話,他反倒笑出聲來:「你要抓人進豬籠,那要抓也是抓你兒子。」
「小狐狸精」挺直了腰桿,略圓的眼睛帶了幾分譏誚,硬生生添了幾分凌厲感:「除了會瞎嚷嚷,指責別人,撒潑放賴,你還會幹什麼?在張嘴噴糞之前,麻煩你先問問你的好兒子,他都幹了些什麼不要臉的事!」
王父不說還好,一說他就來氣,這要不是當初喬一運氣好,機緣巧合地碰見他了,還主動找上門來,他一心牽挂著自己的小家,也沒個知情人來告訴他真相,那不就是真的被王承騙慘了。
到時候人家找上門來,指著他鼻子罵小三,那他還要做人,還要過日子嗎。
他被騙,也就是傻了點,太輕信過去的記憶,信了口口聲聲愛慕自己的熟人。那王承呢,有意騙婚,那就是惡毒。
本來他就是在學校便是開著的攤,如果母親沒有出事,也是打算把學校邊上那家賣衣服的小店盤下來,改成小吃店。
大學雖說是個小社會,但是到底比別地純凈的些,要是鬧出來他做小三的事情,在大學里傳開了些,生意肯定是要受到很大影響的。
王父會撒潑了不起啊,他以前在鄉下的時候,看過的潑皮無賴多了去了,他才不怕這個老潑夫。
他冷哼一聲:「你不是要鬧嘛,鬧大了最好,把別人都引過來,當著別人的面,咱們就說清楚了,你這個騙子兒子做了些什麼不要臉的事,到底該被拉去浸豬籠的人是誰!」
不就是比嗓門大嘛,他當年為了招攬客人,天天大聲吆喝,練出來的大嗓子絕對不比這個老潑夫差。
王父被他噼里啪啦說得一陣懵,那邊那個穿著警服的司法警察又好像是站在喬一這邊的,他看向自己的能幹的一直以來令他無比驕傲的兒子。
到現在都沒有說什麼話的王承終於上前,然後把自己的老父給拉了起來:「行了,這裡不是談話的地方,喬一,我希望之後我們能親自談談,凡事留條活路,別把人逼急了。」
他冷冷地看了於昭一眼,王父還在那裡說:「不是,王承,你和他們說說清楚啊,這小狐狸精是怎麼回事。」
但他的話被王承不耐煩的一句話給堵住了:「行了,別鬧了,別給我再丟臉了!」
先前於昭的話再凶再傷人,都沒有王承這一句話殺傷力來的大,王父乖乖閉嘴了,被兒子拉著出了法院的門。
他們來的時候是坐的王承的車,去的時候還是開的那一輛,喬一看著對方的視線消失在自己的視野里,然後把視線放到某個打算悄悄走掉的人身上:「於先生,等一下。」
於昭顯然沒有反應過來於先生在叫他,頭也不回地往法院外走。
喬一隻好改口:「於昭,你等一下。」
這下於昭停住了腳步,他轉過頭來,問喬一:「還有什麼事情嗎?」
法庭上喬一表現的很好,也沒有需要他出場的地方,現在事情都結束了,他也該回去了。
喬一走過去,看了眼於昭的手:「你是怎麼過來的?」
於昭老實回答說:「坐公交車。」
他倒是有電瓶車,但是太遠了,也不可能騎著小電驢過來。
喬一便說:「那你坐我車吧,我送你?」
於昭看向喬一的律師:「不用了,太麻煩你了。」
喬一順著他的目光看下去:「張律師他自己有車,我時間,上我的車吧。」
於昭沒再拒絕:「那真的謝謝你了。」
他坐上了喬一的車,然後報了自己的地址,就是之前兩個人第一次見面時候的那個小屋子。
喬一發動了車子,雖然今天發生了許多事情,但是先前自己衝出來好像挺沒腦子的,於昭有些尷尬,就往車窗外看,看著看著,他就感覺有點不大對勁:「等一下,這個好像不是去我那裡的路吧。」
喬一回答說:「你很聰明,的確不是。」
於昭突然就緊張起來:「那我們要去哪?」
「我先帶你去處理一下手。」
喬一在後視鏡里瞥了一眼對方下意識捂住的手:「你的手被咬了,自然需要消一下毒。」
於昭哈哈乾笑兩聲:「就是被咬了一口啦,哪有那麼嬌貴的。」
喬一很認真地說:『「被狗咬了一口都要去打狂犬疫苗,更何況是被瘋狗咬了一口,還是去仔細消下毒比較好。」
人的牙齒是非常鋒利的,王父顯然用了蠻勁,現在都可以看到很深的一個牙印子,上面好像還破皮出了血。
他頓了頓,補充了一句:「畢竟你是為了幫我才被他咬傷的,就當是為了能夠讓我安心,認真把傷口處理一下,可以嗎?」
喬一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再拒絕的話就好像太不領情了,於昭只好說:「那就謝謝你了。」
車子平穩地在路上行駛著,雖然不是下班高峰期,但是因為臨近放假,路上有點堵車。
車子短暫地停了下來,過去了好幾分鐘,一點移動的跡象都沒有,於昭看著車窗外,前後左右都是車,他都快把外面建築上的招牌看出洞來了,還無聊地數了數前頭有幾個字。
實在是尷尬,便打算掏出手機來玩遊戲。
之前沒這麼做的原因是因為他有點暈車,低頭玩手機感覺會更暈。而且坐在副駕駛上,就只顧埋頭玩手機,總感覺把人家當成陌生的計程車司機一樣,有點不大禮貌。
喬一這個時候就說話了:「很感謝你今天會過來。」
於昭有點不大好意思地抓了抓自己的頭髮:「那個,沒什麼的,這個事情本來就是我應該做的。而且我都之前答應你了,如果有需要的話,我一定會出庭作證的。」
大概是兩個人獨處的氛圍太奇怪了點,他不小心就說了好多的話:「我這個人講話有點啰嗦,你不要嫌棄我煩就好。」
喬一看著臉有點紅撲撲的青年:「不覺得煩,你很可愛。」
然後於昭的臉就更紅了,雖然知道對方應該沒有其他的意思,就只是禮貌性的誇獎一下,但還是突如其來的害羞。
他清了清嗓子:「其實我也應該感謝你的,就像是之前你說的那樣,如果你不來提醒我的話,我可能就真的成了人人喊打的小三了,到時候說都說不清楚的。」
他總感覺,就算沒有自己,喬一也能夠很輕易地和王承離婚,自己只是對方計劃里不大重要的一環。
車子總算慢慢開始動了,喬一緩慢地左右打方向盤,一邊說:「不,你很重要,你是引子,如果沒有你的話,事情可能不會進展的這麼順利,而且我被王承父親糾纏的時候,也是你跳出來幫了我,別把自己想的太糟糕。」
似乎是為了表示自己真的不嫌棄於昭話嘮,他特地多說了一些話。
「對了,你之前把王承他爸扭胳膊的姿勢特別乾脆利落,是練過相關的武術嗎?」
喬一自己也不是那種弱不禁風的人,之前沒有動手,主要是因為王父畢竟是他前夫的生父。
礙於名聲,動起手來,難免會有幾分顧慮。
「沒有,我大一體育選修課都是學的撞球,再說了,我也沒有錢和時間去學什麼武術。談到自己的過去,於昭也沒有什麼自卑,反倒顯得樂呵呵的:「其實我也沒有什麼技巧,就是幹活可能多一些,有一把力氣。」
他做生意的,什麼爐子貨物之類的搬習慣了,做上個一年半載的,力氣也就自然而然地鍛鍊出來了。
至於打架的技巧,他打架確實不少,剛開始做生意的時候因為生意好,還被潑皮無賴找過麻煩,都讓他親自動手料理得服服帖帖。
但是這種話題,在喬一這種斯文人面前,總感覺說這種話招惹人家反感。
想到王承走之前的那個眼神和撂下的狠話,他又有點擔憂,十分關切地問喬一:「王家人你也看到了,雖然我不喜歡王承,但是有句話說的對,兔子急了還會咬人,他這種人,你要是逼得狠了,指不定做出什麼事情來呢。而且他爸那麼沒臉沒皮的。」
大多數情況下,這種不要臉的人總是過得比較好一些,因為他們臉皮厚,下作,什麼手段都能使得出來。
車子總算是開始動得快一點了,喬一過了紅綠燈,又說:「這個倒不用很擔心,到時候法院凍結了資產,再重新分配后,我會另外尋住處,也會換工作。」
王父來公司大鬧影響他工作的可能也不是沒有,但是等他換了工作,對方還能一個個地去打聽他到底去了哪不成。
更何況喬一打算自己創業開公司,自己做老闆,搞風投,也就不會有擔心別人炒他魷魚的一天。
那樣也挺好的,只要有本事的人,在哪裡都能夠過得下去。於昭略有感嘆的說:「就王父那個性質,也不知道什麼人腦子裡進了水能夠看上他兒子,就算是眼睛瞎了的,也遲早要被他攪風攪雨得攪和散了。」
說完這個的時候,他就感覺喬一在用很奇怪的眼神看自己。
他感慨的話說了一半,停頓下來:「你幹嘛這麼看我,我是說錯什麼了嗎?」
趕緊捋一捋自己說過的話,好像是說了什麼讓人誤解的話,他忙解釋說:「我沒有說你的意思,我就是覺得王父他實在是太會搞事情了。」
喬一搖了搖頭,很冷靜地提醒他:「你把自己也給罵進去了。」
於昭說的對,他也覺得原本的喬一確實是腦子裡進了水,這是事實,他當然不會為這種事情生氣。
於昭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於是後視鏡里又再一次出現了於昭式哈哈乾笑。
「對哦,我確實是眼睛瞎,連渣男都沒有能夠看出來。」
喬一想著原本的軌跡里,於昭可是和王承在一起,還為對方生了孩子。也許那個時候是因為於昭自己的生意做出了起色,經濟獨立,再加上對方肯為王承犧牲那麼大,去做那個改造手術。
看在大孫子的份上,王父應該還是能和於昭相處的橫和睦吧。至少從之前在法院於昭的表現來看,他並不是那種隨便能夠讓人拿捏的小白菜。
喬一開口替現在的於昭開脫:「那倒也不一定,渣有時候是相對的,他對一個人渣的同時,也可能在另一個人面前痴情萬分,而且王承的皮相確實不錯。」
雖然也是農村戶口,父輩都是黃土朝天,地里刨食過活的,但王承被他的父親和爸爸嬌養,讀書的時候就一直沒有怎麼干過農活,人長得斯文白凈,又會倒騰自己。
撇去內里不談,在外貌方面,對方確實能夠被稱一句出眾的。
聽喬一這麼說了一通,於昭心裡好受許多。車子開過有些昏暗的隧道,然後沒過幾分鐘,便在一家藥店面前停了下來。
喬一解開身上安全帶:「你就坐在車上,等我五分鐘。」
於昭乖乖點頭。
不到三分鐘,喬一就提著一個小塑料袋出來,裡面裝著的是棉簽酒精還有碘酒。
於昭有點驚訝:「你不是要帶我去診所看嗎?」
如果只是要買這些東西的話,他完全可以自己買的,而且之前出法院的時候就有家藥店,他覺得喬一這個捨近求遠的行為乖乖的。
喬一關上車門,又發動了車子:「這附近沒有什麼診所,處理這樣的傷口,用這些就可以了。」
他之前只是說消毒,可沒有說要帶於昭去診所。
好吧,仔細回想一下,對方確實沒有這麼說過,於昭便又開口說:「這個消毒的話,我自己能處理的,那邊就是公交車站,你把我放在這裡就好了。」
喬一沒吭聲,反正人就在他車上,也不可能和電影里演的那樣中途跳車出去。
車子過隧道之後,車流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減少,大概開了十分鐘左右,他把車開進了一個居民小區,然後把車開進了地下車庫:「現在可以下來了。」
於昭拉開安全帶下了車,還有點茫然:「來這裡幹什麼?」
「我的新住處在這裡,不介意的話上去坐坐?」他提了提自己手裡的小塑料袋,「我幫你傷口消毒,當然,主要是我有事情想要和你談談,是關於王承的事情,還有你向他借的那一百萬。」
聽到前面半句話的時候,於昭是打算拒絕的,但是聽到後面的話的時候,他點了點頭:「那就麻煩你了,你不嫌棄我打擾就好。」
上了喬一的住處,他被迎面而來的設計感驚艷到:「這是你自己設計的房子嗎?」
「一半吧,做了些小改動。」
他本身買的就是精裝修的房子,可拎包入住的那一種,但是傢具還有一些擺件,都是他自己親自挑的。
人要活在自己喜歡的環境里才叫生活,喬一一向是個很講究生活的人。
於昭流露出幾分艷羨:「真好看,等我有了自己的房子,也要像你這樣。」
喬一到廚房裡燒了壺水,盛滿了水的銀色水壺平放在幽藍色的火焰上,沒過多久就發出水沸騰的輕微響動。
喬一把多寶格上放著的家庭藥箱取下來,東西一件件拿出來擺放在於昭面前,又轉身進廚房,關火,倒水入剛剛沖洗乾淨的杯子,再放在茶托上端出來,時間點掐得恰到好處,一分一秒都不浪費。
他看著坐在茶几對面沙發上的於昭,溫聲說:「把手伸出來。」
「哦哦,好。」於昭像個乖巧的學生一樣,非常聽話地把手伸出來,因為是下意識的動作,他伸出的是慣用的右手,伸完之後感覺好像有點不大對,然後又把右手縮回去,把自己被咬傷的左手平放在茶几上。
王父年紀不小,牙口倒是挺好,那一口用足了力氣,幾乎是要把於昭咬下一塊肉的那種。
雖然沒有真咬下肉來,但是傷口還是顯得有幾分猙獰,喬一用買回來的碘酒給他消了毒,又細緻地綁了一圈紗布。
他用繃帶在對方的手背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人口腔是存在很多細菌的,主要是被咬破了皮,所以還是注意一下比較好。」
「好了。」喬一的話音落下,於昭便把自己的手收了回來,他認真地盯著那個精緻蝴蝶結看了好一會,總感覺自己整個人都隨著蝴蝶結變精緻了。
做完了第一重要的事情,喬一便接著說第二重要的事:「之前王承向你借的那一百萬,讓你寫了一式二份的欠條,你現在還留著嗎?」
於昭點頭:「在呢,我就放在我租的房子里,你什麼時候需要,我隨時可以還回來。」
他補充說:「其實我媽做手術的費用真的夠了,當時王承是給了我銀行儲蓄卡,我就一直沒動它。我現在要怎麼做?是先留著,增添王承轉移財產的證據,還是先還給你?」
畢竟是別人的錢,那麼大一筆錢放在他那裡,他感覺也挺不安的。
喬一看了他好一會,才說:「這筆錢里有一半是你的酬勞,不過要先走完手續,等我和王承的財產清算完畢,我才能把它支付給你,大概半個月之內,我就能夠走完手續。」
他已經申請了法院凍結這些資產,剩下的只要交由他能幹的律師來做就可以了。
於昭大幅度地搖頭:「這個錢我不能要,我也沒有做什麼。」
當初喬一要他看著向王承借錢,結果對方真的給他拿來了一百萬,雖然喬一是說什麼一半作為酬勞,可是一萬兩萬什麼的就算了,五十萬他還真不敢要,總感覺拿了心太虛。
「你……」望著近在咫尺的面孔,喬一想說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
醞釀了一番,他改口說:「你之前好像是有開店的打算吧。」
「對。」但是給自己媽媽做了手術之後,就沒有什麼錢了,不過他對自己有信心,就是再辛苦一兩年。
喬一便誇他:「你做的手抓餅很好吃。」
說到手抓餅,於昭的眼睛變得亮晶晶的,一改先前的拘謹:「感覺到了,你之前天天來我攤子上買這個吃,每天7點半,雷打不動的手抓餅加個蛋,不要香蔥和香菜,番茄醬和沙拉醬各加一點點。」
天天買天天買,他都快把喬一的話給背熟了,語氣和表情他都能學個七八成像。
看他眉飛色舞的樣子,喬一也跟著笑起來:「對,我很喜歡吃。」
看到喬一的笑容,於昭彷彿被鼓勵道一般,又接著說:「其實手抓餅只是我做的一般的東西,我還會做別的,絕對比這個好吃的多。」
他默默地算了一下:「你這裡坐地鐵離我那不到半個小時,你要是喜歡,我下次做了一份,給你送過來。」
喬一本來想說沒有必要那麼麻煩,但他仔細想一想,萬一因緣際會,王承又和對方有交際怎麼辦。
他不大想去關注王承的一舉一動,但是關注多一點於昭是可以的。
雖然對方不是那麼的聰明,但是人還蠻可愛的。長得可愛,性格也可愛。
轉念一想,拒絕的話便變成了:「那我今後就有口福了。」
他繼續先前的話題:「你之前想過是開什麼店?」
「我就想開個做小吃的店,負責學生的早餐,還有晚餐的。主要就是賣餃子餛飩清湯,炒粉炒麵炒飯,然後各種手抓餅煎餅之類的。」
一般學校邊上賣吃食的店,只要味道不是太差,基本是不缺顧客的。
「這個主意聽起來很不錯,你之前做好了計劃了嗎?」
「做好了的,正好學校邊上一家店想轉租,我當時拜託了她,為我留一段時間。」只可惜他手裡的錢都用掉了,肯定是錯過這個機會了。
「這樣吧。」喬一沉吟片刻,「如果你不想要那五十萬作為酬勞的話,那等財產分割結束,我給你一百萬,作為小吃店的投資,你拿百分之六十,我要百分之四十的利潤,前期資金沒有那麼快回籠的話,也可以暫時不分紅。」
於昭的兔子耳朵豎了起來,他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喬一:「真的可以這樣嗎,我六你四,會不會我拿的太多了,一百萬的話,我可能都付出不了什麼資金,不然你七我三吧。」
他對喬一的這個提議非常心動,如果能夠有這麼豐厚的一筆資金的話,就可以盤下之前看的更好的店面,而且可以選擇的餘地也多了很多。
但如果是自己六對方四的話,他總感覺是在占對方的大便宜。
喬一含笑說:「我只負責出個錢,事後都是由你來負責,我不會插手,按照這樣來算,你並沒有占我的便宜。我是個生意人,不會讓自己吃虧。」
他喝了口變溫的白開水:「吃食原本就是看手藝,誰做的好吃,這生意就好,你像老乾爹,他當年那麼大年紀,什麼都沒有,不也是憑著一門做辣醬的手藝短短几年成了全國最火辣的男人。他能成功,你也一樣能。」
說到底,他也只是看中了於昭的手藝,如果給了機會,對方自然會發展的不錯,就算沒有自己,對方積攢幾年的資金,肯定也會發展起來。
他現在只是提供了一個機會,提前推動了對方的發展,這是筆穩賺不賠的買賣。
更何況,他心裡想著,更何況等於昭成功了,自己有了錢,就是家裡的人再生個病出個什麼事情,也就不用去求別人,自然不會再發生報恩之類的戲碼。
說是這樣說:「雖然我信任你的手藝,但是開店做生意並不只靠一門手藝,我希望半個月之內能夠看到相關的企劃書,來證明你值得我投資。」
本來之前於昭還有幾分忐忑,聽到喬一的要求,他反而安心幾分,激動地站了起來:「你放心,我絕對會交出滿意答卷,證明我值得這份投資。」
喬一微笑起來:「希望你能夠一直保持這樣的自信,那麼,合作愉快?」
他伸出手來,於昭愣了一下,趕緊把自己的手也伸出去,可勁握了握。
想到開店的事情,他就有點坐不住了,他試探地問:「那我就先回去寫策劃了?」
他已經迫不及地地要完成這一項工作了。
喬一提議說:「不急,你之前不是說你很多東西做的比手抓餅好吃嗎,不介意的話,今天先陪我去買下食材?我想嘗嘗你的手藝,這也是考核評估里重要的一個環節。」
「好!」於昭看了眼時間,「要準備很多材料的話,那現在就可以去了,這附近的菜市場在哪,您給我指個路?」
「在我面前沒有必要這麼拘謹,你可以叫我名字。」喬一說,「菜市場離我這不遠,我陪你一起去吧。」
「哦哦,好。」於昭本來也不大想您您您地稱呼喬一,既然對方都這麼說了,那他叫喬一的時候就更加心安理得了。
等到了菜市場,於昭就發現喬一表現的很熟練的樣子,哪哪都門兒清,他有點驚訝:「我還以為你這樣的,自己做東西最多也就是逛那種大超市,拿個現成料理好的。」
喬一反問他:「那你覺得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就是精英人士,每一分鐘都很寶貴,所以不會浪費任何事情在無關緊要的事情上面。」
喬一靜默了幾秒,他覺得自己成了喬一之後已經變化許多,沒想到在外人眼裡還是會和以前一樣。
看來自己的演技還是不夠好,他給了自己一個簡短的評價。
「就算是大富豪,也一樣會上街買菜,更何況我的個人資產並沒有想的那麼高。」等他把風投公司開起來,忙碌了一些,可能就顧不上那麼多。
於昭忙解釋說:「大超市裡的蔬菜水果都擺好的,比較乾淨,很多白領喜歡,所以我會有那樣的錯誤認知。」
喬一的眼神暗了幾分:「我不喜歡逛超市。」
雖然換了個身體,但是那一件事還是在他的記憶深處留下不小的陰影,成為喬一之後,他就沒有逛過類似的大型商場了。
「我也不喜歡,菜市場里的菜要比超市新鮮很多,便宜又質量好,很多都是超市買不到的,你眼光好!」
於昭感覺自己好像在對方面前嘴變笨了,說著說著就誇起對方來,明明是自己的心裡話,但是誇起來好些很尷尬。
總感覺要拿不到投資了,他不由得有幾分喪氣。
喬一隻笑了笑,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花了半個小時選菜,又花了兩三個小時把十多道菜全部上桌。
因為要給對方評估自己的手藝,所以於昭做了很多種菜,不過每種的份量都很少,免得吃不完浪費。
做完之後,於昭把盤子碟子以及要蘸的醬料全部擺放整齊,然後拉開一把椅子,像大酒店裡的侍應生那樣:「請大投資人喬先生您上桌。」
他的眉眼帶笑,語氣少了幾分服務人員有的客氣恭敬,多了幾分俏皮,喬一也笑笑,坐在對方拉開的椅子上。
他的神色很嚴肅,看得於昭一顆心也提了起來。
一開始的時候還有些微皺著眉頭,等吃到後面,眉眼慢慢舒展開。
吃東西的時候,他不發表任何評價,一直到每種都嘗完了,才放下手裡的筷子。
於昭又緊張又期待地問他:「感覺怎麼樣?」
喬一瞧著他笑起來:「你應該對自己有信心。」
像是嫌這句話不夠,他又認真地後面添了一句:「很好吃。」
看著對方的笑容,於昭鬼使神差地說:「那以後你的三餐我都包了!」
喬一的臉上露出幾許疑惑的表情。
於昭便解釋說:「剛剛在下面的時候,你不是說,你打算開風投公司,然後就會很忙,就算是沒有時間,天天吃外面的酒店也不好。」
他的聲音忽高忽低:「我想,你要是喜歡吃的話,我每天多做一份,給你送便當過來,反正也不麻煩。」
而且喬一本來就是他的投資人,為了對方身心愉悅給他更好的投資,他也該這麼做的,對吧。
喬一猶豫了一下:「可能會很麻煩。」
於昭下意識地說:「不麻煩不麻煩,很簡單的。」
青年勾了勾唇角:「那就麻煩你了,於昭。」
於昭也跟著笑,感覺自己的名字被對方叫起來更動聽了一樣,叫得人心裡砰砰跳。
大概是犯病了,他想,習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