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金泰亨番外【1】
是少有的休息時間。
金泰亨一覺睡到中午, 頂著雞窩頭懵懵懂懂的走到客廳, 才發現客廳里竟然就只有閔玧其和鄭號錫兩個人了。
「人呢都？去哪了？」
金泰亨不死心的銜著牙刷把各個房間又逛一遍，宿舍里竟然真的只有他們三個人。
「出去了。」
「莫呀，全都走了？怎麼不叫我？」他嘴裡還含著牙膏泡沫模糊不清的說著, 「珉宇也出去了？」
「嗯, 跟智旻一塊。」
「就他倆？柾國沒跟一塊？」
「柾國起晚了, 剛出門，估計去找他倆了。」
「……真是出了奇了……」
金泰亨搖著頭嘟囔，金珉宇休息的日子裡基本上是長在床上的, 今天竟然破天荒的願意出門, 還是跟朴智旻一起。
嘖, 怎麼不喊他呢……
金泰亨又在暗暗的酸澀, 切，什麼相親相愛的95line，就在今天結束吧！
閔玧其和鄭號錫已經吃過了，他只好自己一個人點了外賣，點完之後又回到房間，離開床還不到十分鐘, 又麻利的鑽進被窩。
實在是沒什麼意思。
金泰亨抱著手機癱在床上哈欠連連，突然屏幕上方彈出來一條vapp提醒。
嘿？這個時候誰會在直播啊？
他趕緊點進去, 屏幕短暫的黑了一瞬, 然後下一秒,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朴智旻放肆的笑聲就從話筒里傳出來。
金泰亨音量調的是最大聲, 這一笑嚇得他差點沒把手機甩飛出去。
趕緊手忙腳亂的調低音量，畫面這時候已經出來了，果然是金珉宇和朴智旻兩個人，坐在一起正吃飯呢。他又看了看左上角的愛心數，看來直播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真的嗎？？？」朴智旻一隻手拿著筷子，另一隻手托著臉，表情一看就正處於興奮狀態，「哇……不得了了，泰亨要是在這兒就好了，應該讓他聽聽的。」
敏感的捕捉到自己的名字，金泰亨趕緊又把音量上調兩個單位，集中注意力到手機上。
「我說真的，」屏幕里金珉宇也笑，「說實話我當初因為差不多剛來韓國就做了練習生，所以一直沒什麼朋友，想快點交到朋友。」
「在學校也是，我不太愛說話，也沒有人和我說話，當時就想著，啊，看來交不到朋友了。」
「啊真的……」朴智旻一邊聽著一邊喝著可樂感嘆，「練習生活真的是，很難交到朋友來著。」
「對吧？但是其實說實話，選擇了這樣一條路，就意味著一定要放棄一些東西，雖然明白這樣的道理，但是沒有朋友的時候其實還是有點，就一點點……失落？」
金珉宇點的是芒果冰，一口一口的挖著吃。
「泰亨是我交到的第一個同齡朋友。」
「所以其實當時能成為朋友，我覺得我很幸運。」
金泰亨本人在屏幕前都愣住了，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金珉宇這樣外向的表露感情。
旁邊的評論炸開了鍋，刷新的頻率飛快，金泰亨根本看不清，只能隱約捕捉到「啊啊啊啊啊啊」的字眼。
不怪粉絲太激動，他剛才差點也「啊」的一聲叫出來。
怎麼突然說到他了呢，金泰亨抱著手機換了個姿勢繼續癱著，臉上的笑容漸漸痴漢。
這什麼話題展開啊？兩個人吃著飯呢，為什麼就說到之前的事了？唉呀前面的沒看到真是可惜……只能待會點回放了……
金泰亨看著屏幕上的畫面出神，成為金珉宇的第一個朋友啊……
他突然想起來，最初的最初。
本來是為了給朋友壯膽才陪著他去參加的徵選，結果朋友面試完后，他卻被旁邊的負責人拉住。
「這位只是陪別人來的嗎？要不要一起試一試呢？」
金泰亨瞪著眼睛傻啦吧唧的看著負責人眨呀眨，然後被帶進面試場地。
最後的結果不言而喻了，他稀里糊塗的完成面試，並且順利通過。
只是一起來的朋友卻落選了，金泰亨有些不好意思了，說著「要不算了，我不去了吧」，卻被朋友跳起來一句話噎回去。
「不行！好不容易通過了的！怎麼能不去呢？你去試試吧，就當順帶著把我的心愿也完成了。」
於是初生牛犢的鄉下小孩兒背上自己的行囊，懷著滿腔的熱血和突然多出來的夢想，孤身一人來到陌生的城市。
結果進公司的第一天，就碰上可怕的分班考核。
他什麼都不會，直接被領到一群練習生中間，幸好老師還算貼心，告訴他，這次分班考核他只需要旁觀就行了，算是為以後的練習生活做個準備。
就算這樣，金泰亨還是恐慌的要命。
周圍的練習生有男有女，三五個站在一起，自覺形成一個小團體，只有他孤零零一個人靠在牆角，活是個小可憐。
大概是因為考核的原因，大家一看就是都精心打扮過的，頭髮一看就仔細打理過，妝容都是心機素顏，服裝也都得體合適。
金泰亨好像還聞到旁邊的男生噴了香水，只是有些刺鼻，他不自覺的站遠了些，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鞋尖發獃。
周圍嘈雜的聲音突然安靜不少，還以為老師來了，金泰亨不自覺的雙腳併攏，靠著牆的身子也趕緊站直，結果順著旁邊那堆練習生的目光看過去。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金珉宇。
彼時的金珉宇似乎是「清冷鋒戾」的代名詞。鼻樑高挺，稜角分明。
他從台階上走下來，一隻手插在褲兜，另一隻手拿著手機，耳機線彎彎繞繞的順下來。他似乎剛下學回來，表情昏昏欲睡，身上穿的還是校服。
白襯衫，明黃色的毛衣馬甲，和鬆鬆垮垮系著的領帶。
——在所有形形色色嘈雜紛擾的人群中，只有你，孑然一身，獨一份的乾淨明朗。
白色的硬質板鞋踩在台階上，一聲又一聲。金泰亨不知道周圍為什麼突然安靜，其實他沒注意到，就連自己也不自覺的屏住了呼吸。
有的人天生就是光芒萬丈。
他偷偷抬頭望向台階上的金珉宇，大概是因為他一個人杵這兒太顯眼，一直低著頭的人突然抬起頭。
是電視劇中四目相對的爛俗情節。
金泰亨的手緊緊拽著爸爸給買的新羽絨服的衣角，首先垂眸移開了目光。
在這之前，他看清台階上的人校服上別著的名牌，金珉宇。
接著有三四個男生從他旁邊走過，其中一個不小心撞到他肩膀，金泰亨第一反應是低頭挪開身子然後小聲的道歉：「不好意思。」
撞到他的那個男生一愣，隨即也朝他點頭說了聲「對不起」，然後幾個人一起朝台階上的金珉宇走過去。
所有練習生的目光都若有若無的跟隨著。金泰亨想，這場景，用一句「眾星捧月」來形容也不為過。
「怎麼這麼早？提前回來的？」其中一個男生接過他肩上的書包。
「嗯，pd給我發信息了，」金珉宇看著手機點點頭，「好餓，先去吃東西。」
於是他們一起從樓梯離開。
金泰亨突然覺得抬不起頭了，來到公司之前參加面試，面試的老師對他說他的臉是被上帝親吻過的臉，他一度因此而沾沾自喜。
今天才知道是自己井底之蛙了。
昏昏沉沉的坐在練習室角落觀看完了整場考核，金泰亨覺得自己坐在公司，但靈魂卻已經飄回了大邱。後來被老師領到狹小.逼仄的練習生宿舍，他把所有行李都堆在一張單人床，然後坐在床板上發獃。
練習生活並不似來之前想象中那麼有趣，每天就是公司，宿舍兩點一線，學校有事就去學校，日復一日的枯燥。
金泰亨強迫自己努力適應這裡的一切，白天倒還好，夜晚的時候，就開始失眠，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著，還不敢大動作翻身，不然一動床板就「咯吱咯吱」的響，他怕吵到別人。
好不容易睡著了，他還總是做夢。夢境每天都不一樣。
有時是家門口那家常去的烤肉店，肉在鐵板上烤的滋滋作響，有時是初中遲到后班主任老師那張凶神惡煞的臉，有時還夢到冬天和朋友們在田間打雪仗，歡笑一聲接著一聲。
醒來后眼前卻只有漆黑一片的小房間，夢中的回憶全部消失不見。那一刻他獃獃的睜著眼悵然若失，然後又開始失眠，如此惡性循環。
今天練習結束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
練習生們拖著疲憊的身軀和老師道再見，然後自動形成三五個人的小團體，出了公司一起行動著。
初來乍到，金泰亨天生開朗自來熟的性格卻沒派上用場，大概是對陌生的首爾總抱有一種隱隱的戒備感。
新來的一批練習生里，他是最後到的，其他人都已經或深或淺的交到了不錯的朋友，只有他交際圈小的可憐，每天說得上話的也就宿舍的那幾個人，但也絕沒有到交心的地步。
好朋友都有好朋友，所以他沒有好朋友。不過金泰亨倒是很享受這種少有的獨來獨往的狀態，今天也是，自己一個人抱著外套從公司後門離開，徑直走向左邊的一家小吃店。
那家店在練習生中很有名，可以說是全部練習生們的聖地了。秋天的夜帶著刺骨的寒氣，從公司結束練習出來，大多數練習生都會選擇走進這裡坐下，點一碗熱乎乎的烏冬面和紫菜包飯來安慰一下空蕩蕩的胃。
金泰亨推開門走進去的時候，裡面只能下一張空桌子了，他趕緊眼疾手快的把背包扔到桌子上佔住。
周圍每一桌大概都坐著三五個練習生，只有他，一個人孤零零的，大概是看他臉生，有人短暫的把目光投過來，又無所謂的收回去，金泰亨低著頭掃著菜單，對周圍的目光全當沒看見。
點了一份烏冬面和魚糕，金泰亨坐在位置上安靜的低頭吃著。如果有不熟悉他性格的人，肯定要被這樣的外表欺騙到，一定會覺得，啊，那孩子看著就很孤僻的樣子呢。
只是沒多少人在意他，大家都嘰嘰喳喳的說著自己的事情，即使想安靜的吃完這頓飯，但周圍一些練習生的說話聲還是不可避免的傳進他耳朵里。
「誒？那兩個是s.m的練習生吧？我在學校里見過的。」
周圍一桌正在竊竊私語，金泰亨正好抬頭，下意識的朝他們口中的那兩個練習生看過去，兩個黃頭髮的女生，長相確實是s.m的美人標準，兩個人坐了一桌，點了東西也沒吃幾口，都低頭看著手機。
只一眼他就收回了目光，不關他的事。
只是旁邊那桌的低語聲卻並沒有停止：「好像是誒，看起來就是s.m的，他們休息不在清潭洞待著，繞那麼大遠跑到這兒幹嘛啊？」
「切，」這一聲帶了些輕蔑，「還能幹嘛？首爾藝高的，百分之九十是過來看金珉宇的唄，什麼啊……s.m也不過如此嘛……」
又聽到了金珉宇的名字，金泰亨才來公司半個月，對這個名字算是如雷貫耳，大多數人對於這個人的描述：「王牌練習生」「高冷校草」「出道預備役」「天生的ace」等等等等，大家好像很喜歡給他取各種各樣的名稱。
對於金珉宇的了解，金泰亨全是從別人的嘴巴里聽來的，他和金珉宇除了第一天那次短暫的對視之外，再也沒有其他什麼交集。
最近的一次，是在同一個練習室里練習舞蹈，有十來個練習生一起，那人站在練習室中央被眾人目光簇擁，而他，是那些目光中的一員。
那是他來公司后離金珉宇最近的一次，在同一個練習室里，直線距離不超過十米。
哦不，現在不是了。
金泰亨的回憶突然被推開門走進來的一行人打斷，他愣愣的抬頭，嘴裡還嗦著麵條。
店裡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有些微妙，幾桌人都刻意收斂了說話的聲音，造成這場面的始作俑者們倒是不察覺，一邊笑著一邊走進店裡。
「我現在肚子空的能吃下兩碗炸醬麵。」鄭號錫一隻手抵住門，另一隻手搭在金珉宇肩膀上，大咧咧掃視一圈后表情突然變得黯淡。
「啊哦……沒位置了？」
「好像是，那就買了帶回去吧。」閔玧其說著已經掏出了錢包，「都吃什麼？」
「前輩nim！」旁邊那桌的男生突然出聲，金泰亨嚇一跳，才反應他是在給金珉宇他們說話。
「前輩們可以坐我們這裡，我們剛好要吃完了。」小男生笑的一臉燦爛，招呼著兩個同伴把才吃一半的炒年糕端起來就要離開，「坐這裡吧前輩。」
「真的嗎？那謝謝啦。」鄭號錫表情又生動起來，朝那三個笑著點了點頭。
於是五個人坐在了金泰亨的鄰桌，只是椅子不夠，金珉宇看了看周圍，然後朝他走過來，在跟前站定，微微彎腰。
「不好意思這裡有人坐嗎？」
金泰亨咬著魚糕愣愣的抬頭，下意識的應了一聲，反應過來又趕緊搖搖頭。
「啊？啊沒有！沒人坐。」
「那椅子我搬走了？」
「嗯，嗯好。」
「謝謝。」
「不，不客氣。」
這是他和金珉宇的初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