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亂世生殊(十七)

  么么~寶寶們,如果你們看見這一段話就代表著你買的是防盜章。


  愣怔片刻, 南硯宸方才放下手中的漆盒, 將玉微的發用一隻玉簪鬆鬆束起, 盤成一個簡單的髻。


  南硯宸知道這十種劇.毒混成的葯浴泡著會疼痛萬分, 所以早就備好了舒念散, 準備在玉微呼疼的時候就讓玉微服下,以緩解疼痛。


  可是等了良久, 都沒有見玉微有絲毫的動靜, 依然安然地坐在浴桶里, 分毫未動。


  若不是看見玉微那微微顫抖著的身子,南硯宸都要以為玉微感覺不到疼痛了。


  南硯宸緩步走到玉微身前,凝視著玉微的臉龐,與美麗光潔的背相比, 那是一張能驚得小兒啼哭的臉。


  原本傾國傾城的臉,如今是隔壑縱橫, 橫梗著諸多深深淺淺的刀傷,皮肉外翻,有些傷口之深, 幾乎可見白骨。


  那傷口中是不斷流下的汗, 汗珠劃過玉微飽滿青紫的嘴唇,由下顎滑落胸前,滴入浴桶中, 盪起一圈又一圈漣漪。


  南硯宸憐惜地伸手分開玉微緊緊咬著下唇的貝齒, 摩挲著玉微已經被咬出血痕的唇瓣, 擦去那些血后,將自己的手臂送入玉微口中,沒過多久就有鮮紅的血跡滑過他修長有力的手臂。


  雖然有血液不斷奔涌而出,但是南硯宸依然沒有抽回自己的手,任由玉微咬著,甚至伸出另一隻空閑的手,撫上玉微的額頭。


  手下是凹凸不平的觸感,南硯宸眼中的憐惜之色更甚,骨節分明的手一一滑過玉微的整個臉頰,最終停留在緊蹙的黛眉上,想要為她撫平一切哀傷。


  她該有多隱忍,才疼痛若此依然不發一聲,只是自己熬下去。彷彿知道不會有任何依靠般。


  南硯宸驀然想起那日見到玉微的場景,冷漠死寂,宛如一潭死水,不起絲毫波瀾。


  那般的寂然,令他心憂眷念,至今未能平息。


  這般姿態嫻雅,理智冷靜的女子,到底是為了誰,才將自己弄得此般狼狽,甚至想要輕生。


  南硯宸墨黑的眸子,倒影著玉微的臉龐,深幽朦朧。


  一炷香的時間后,玉微不再疼痛,潛意識中鬆開了咬著南硯宸手臂的唇。


  南硯宸收回手,攏攏長袖,任由素色衣袍被血跡染上暗紅。


  「噗——」


  玉微吐出一口暗紅色的血,唇角染著星星點點的毒.血,原本青紫的唇瓣慢慢變得嫣紅。


  顧不得男女之嫌,南硯宸將玉微一把抱起,從椸枷上取下一件月牙白的外袍,包裹在玉微身上就疾步往外間的床榻上走去。


  光是將毒.血吐出來還不夠,還需要施針。


  ……


  春末的天氣格外多變,陰晴不定。


  院子里的翠竹在颯颯的風裡泠泠作響,招搖著片片綠葉。


  偶有牡丹清香飄散風中,透過竹窗送入屋內。


  潔凈素雅的竹屋內,一襲藍色廣袖長袍,皎若秋月的男子一手懷抱著一個清麗脫俗的女子,一手小心翼翼的拿著調羹將苦澀的葯送入女子口裡。


  女子吞咽得緩慢,嘴角不斷有棕色藥液溢出,順著脖頸滑落雪色中衣,雪白的中衣染上藥漬。


  男子見此,將調羹擱入瓷碗中。瓷碗的旁邊是一碟沒有用上的腌梅子。


  他在京城中聽說過那些世家貴女喝葯時都會備下解苦的梅子,也以為懷中之人喝葯會怕苦,故而早早就備下了梅子,可是女子喝葯沒有絲毫皺眉,宛如飲下白水。


  男子輕笑,笑得清冷華艷,他怎麼忘了,她不是那些嬌氣的女子,愛憐地吻吻女子的眉心,拿起一方錦帕,仔仔細細地將女子唇角的葯漬擦去。


  做完這一切,男子端起瓷碗,飲下一口苦澀的葯,低頭覆在女子柔軟紅潤的唇上,撬開女子的貝齒,緩緩將口中的葯渡過去,待女子吞咽下後方才又喂下一口。


  最後一口葯喂完時,男子的唇輕輕覆在女子的唇上,戀戀不捨,細細研磨著女子的唇紋。最後尤嫌不夠的將唇探入女子口中,纏住女子的小舌緩慢翻滾。


  感覺到女子潛意識下的回應,男子深邃的鳳目中寵溺之色溢滿,修長的手更緊的禁錮住女子的纖腰,彷彿要把女子揉進自己的血肉里。


  金色的暖陽灑落相依偎的兩人身上,寧靜而安詳,宛如璧人。


  ……


  玉微醒來,已經是一個多月之後。


  費力地睜開雙眼,稍稍移動全身,沒有絲毫疼意。玉微感覺身側有清淺的呼吸傳來,轉眸看向床榻邊。


  那裡,姿態閑雅,眉目精緻如畫的南硯宸正用手撐著額頭,閉目假寐。


  玉微輕輕挪開自己的身子,往床榻里側退去。


  感受到身側的動靜,南硯宸睜開那雙寒涼的眸子,關切地望向身邊之人:「你醒了?身子可還有不適?」


  這一個多月,南硯宸時時刻刻都不敢離開玉微身邊,就怕他一離開,玉微就出了任何事情。


  明明身體已經痊癒,可是玉微卻遲遲不肯醒來。南硯宸探過玉微的脈搏才知道,不過是她自己不想醒來罷了。


  原以為,就要這樣一直守著昏睡的玉微。


  卻不曾想,她突然醒了。


  這一個多月,南硯宸為玉微醫治時,儘管再疼,玉微最多也只是皺眉,從來沒有呼痛,冷漠堅韌得讓人心驚。


  然而也就是這樣的堅韌漠然讓南硯宸對玉微的興趣不減反增,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他也漸漸明白,他對玉微,已經不止是簡單的感興趣和心動,而是真真切切的喜歡。


  玉微一雙眸子冷漠如冰雪,出口的語氣更是無比寒涼:「你是誰?」


  南硯宸聞言一愣,隨即想到,她還不認識自己。


  他不過是一個多月前救了她。甚至還沒來得及告知她,他的名字,她就已經暈了過去。


  思及此,南硯宸心中不由得微微苦澀,他已經喜歡上她,她卻連他是誰都不知道。


  世間還有什麼比這更捉弄人?

  南硯宸正想開口解釋自己的身份,只聽到玉微冷漠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我又是誰?嘶——為什麼頭好疼!」


  彷彿頭痛難耐。玉微不再看著南硯宸,抱住自己即將要炸開的頭,努力想要想起自己是誰,可是卻一無所獲。


  只是感覺心中空落落的,彷彿少了些什麼。


  南硯宸見玉微竟然連自己是誰都想不起,心中不是憐惜,竟然升起一絲隱秘的竊喜。


  是不是她什麼都想不起,她就會是他的了?

  她的臉也早就已經不再是從前那一張。


  現在的她,宛如一張獨屬於他白紙,任由他執筆揮墨。


  「慕慕,如果真的想不起來,就都別想了,好好休息。」南硯宸不加思考地脫口而出,將已經退到角落的玉微攬進懷中,撫摸著她的發,細細安撫。


  說完之後,南硯宸獃滯了一瞬,原來這才是他心底最深處的想法?不過並不排斥,如果這樣能幫他得到玉微的心。


  「慕慕?我的名字嗎?」玉微在南硯宸的安撫之下,逐漸鎮定下來,腦海中那些浮現的景象瞬間不見。


  可是,如果是她的名字,為什麼她感受不到絲毫的熟悉感,只覺得陌生,無比的陌生。


  「是,你叫南慕。」南硯宸眸意深深,語帶誘哄,「是我的未婚妻。只是你在賞牡丹時失足落水,失去了記憶。」


  南硯宸將早就想好的說辭,一口氣吐出。


  「未婚妻?」


  「是,慕慕,我們就要成親了。」南硯宸語氣篤定。


  既然玉微什麼都想不起來,那麼要怎麼做,都是他說了算。他已經沉淪,怎麼容得下玉微獨善其身。


  南硯宸抱著玉微的手臂收得更緊,力道之大,幾乎要掐斷玉微的纖腰,以此掩飾自己內心的不安。


  「可是……我並不記得你。」玉微語氣微帶疑惑。


  南硯宸鬆開摟住玉微的手,掐住她的雙肩,目光顫抖惶恐:「慕慕,你不能這樣對我。不要忘記我好不好?我們就要成親了,你不能對我這麼殘忍。」


  「可是,我……」玉微看著南硯宸眼中的顫抖害怕,語氣遲疑。


  「沒有可是,我會讓你想起來的。慕慕,你相信我,好嗎?」南硯宸打斷玉微,「不要拋棄我,我不能沒有你。」


  玉微久久不語,看著面前的南硯宸。這個人,她真的很陌生,可是他眼中的愛意和惶恐不假。


  最終,玉微敗下陣來,眼中有著愧疚。也許真的是她忘記了自己的未婚夫。


  未婚夫這樣愛自己,自己卻因為失足落水忘記了他,甚至連愛意都消散了。


  玉微伸手摟住南硯宸勁瘦的腰身,將頭靠在他懷裡:「對不起,我會盡量想起來的。」


  看見玉微眼中的愧疚和她的動作,南硯宸知道,玉微相信他了。


  南硯宸反摟住玉微的腰,唇角輕輕碰著玉微的秀髮:「慕慕想不起來也沒關係,我一定會讓慕慕再次愛上我。」


  最好一輩子都別想起來,她就能永遠屬於他了。


  窩在南硯宸懷裡的玉微眼裡的愧疚慢慢變為了狡黠,笑得如同偷腥的貓,慵懶肆意。


  玉微抱緊南硯宸,懶洋洋地道:【南硯宸真上道。都不用我自己想辦法,就留下我了。】


  系統呵呵一笑道:【……那是他想睡.你。】


  玉微舔舔唇角,掃了系統一眼,沒說話。


  系統被玉微涼颼颼的眼神看得頭皮發麻,灰溜溜地轉身自己找事做去了。


  良久,他起身,先是自己穿上了龍袍,而後細緻地為玉微換上了正紅的鳳袍,替她描好精緻的妝容。


  亡國之君,不應苟活於世。


  「微微,我們來世再做夫妻。」玉衡的聲音清涼低沉,威儀的俊顏染上一層昏暗幽深的清霜。


  玉微笑靨如花:「好。」


  得到滿意的答案,玉衡溫雅地笑著,伸手推翻了身側的燭台。


  燭台倒落,星星點點的火光灼燒著帷幔,猶如浴火的鳳凰,自由地翱翔於天際。不過片刻,火勢蔓延,帶著燎原之勢,烏黑的濃煙繚繚升起,瀰漫一室。


  玉微被滾滾的濃煙刺激得感覺到有些許不適,她微微彎下腰身,止不住地咳嗽起來。


  玉衡從玉微身側輕輕擁住她,拍著她的背脊,動作溫柔至極,低低地安慰:「很快,很快就不會痛了。」


  他的聲音帶著一貫的溫潤內斂,猶如環佩相鳴之聲。


  他怎麼捨得放開她,留她與南硯宸恩愛。即便是死,他也要帶走她。


  這個世間,他唯一還眷念著的,便也只有她了。只要有她在身邊,便是置身無澗地獄又有何妨?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微微是不是安晏,此刻都已經不再重要。如是想著,玉衡越發擁緊了玉微,甚至細緻的為玉微遮住口鼻,生怕她被濃煙嗆到。


  他捨不得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可她必須陪著他,若是他一個人去了地獄,尋不到她,可怎生是好?長居深宮數十年已是太寂寥,他不想置身鬼獄還孑然一身。


  玉微乖順地窩在玉衡懷裡,眼底映襯著赤紅的火光。事到如今,玉衡竟還在自欺欺人。


  濃烈的火光即將要吞沒整個寢殿時,玉微俯首,微弱地在玉衡耳邊低喃:「皇兄。」


  玉衡錯愕地望向玉微:「微微,你說什麼?」


  「皇兄,娶了自己妹妹,背德□□的感覺如何?」烈烈火光里,玉微笑得張揚肆意。


  玉衡擁著玉微的手一松,分明是置身烈火之中,玉衡卻只覺全身發寒,他踉蹌著後退幾步,半個身子幾乎都要陷入那猛烈的火光之中。


  玉微一步步逼近玉衡,眼裡滿是嘲弄的笑意:「皇兄,你不是早就已經猜到了嗎?」


  漫天大火中,玉微一襲正紅的鳳袍,比之封后那日更隆重莊嚴,彷彿即將羽化歸去。


  玉衡上前一步,攥住玉微的雙肩,手指幾乎要掐進玉微的血肉之中,霸道而執拗地宣告道:「不……你是我的妻子,不是安晏。」


  她只是他的妻子,除此之外,再無其它。


  安晏早就已經死了,她不過是在埋怨他那些日子裡傷害了她,所以在欺騙他。


  「皇兄何時也學會這般自欺欺人了呢?」簡直和君鈺的反應如出一轍。


  「我何曾說過自己便是安晏?」玉微似笑非笑地盯著玉衡的眼眸。


  玉衡雖是只有一個嫡妹,但是庶妹卻是只多不少。如今她才喚了他一句皇兄,他便能立刻反應出她是安晏而非庶妹。很顯然,他一早便知曉了她的身份,只是一直自欺欺人著不肯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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