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番外:香雪2

  丘幕遮混進來的這個歌舞坊, 既有樂器演奏,又有大型舞蹈演出, 正巧他穿的又是奏樂者的衣服, 所以坐在後排抱了面琵琶裝模作樣地彈, 倒也沒露出什麼破綻。小金在他旁邊「吹」一管長簫, 全情投入搖頭晃腦(……), 宛如自己真就是那韓湘子下凡。


  樂停舞罷, 前面跳舞的女子卻沒走,在彩容夫人的掌聲下,紛紛如泥鰍般滑入兩邊賓客席,又是斟酒又是夾菜, 很快就和她們各自伺候的客人打得火熱。


  奏樂聲又悠悠揚揚地響起,丘幕遮的手雖在「撥弄」琵琶, 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盯著楚星沉。方才也有舞姬要過去獻殷勤,但是楚星沉一皺眉, 一揮手, 那舞姬被他氣場所懾, 不敢輕舉妄動, 用眼神請示彩容夫人後,才咬咬唇,不甘心地退下了。


  彩容夫人舉杯敬酒, 對楚星沉道:「楚仙尊, 今晚的酒菜歌舞可還滿意?」


  楚星沉托盞回敬, 道:「酒菜甚是豐盛, 謝鬼君盛情。」


  酒菜豐盛,歌舞卻不咋樣是嗎?

  彩容夫人眼珠一轉,當即放下酒杯拍了拍手,又有一眾美人從兩側進來,端的是各個姿容絕麗,儀態曼妙。


  蘿莉,御姐,女王,各個款式的美女應有盡有!


  饒是那些已經喝得分不清東西南北的座上賓,也拚命把眼睛睜大,不加掩飾的桃色目光在那些美人身上飄來飄去,飄來飄去——


  彩容夫人對眾人如痴如醉的表情頗感得意,繼而轉向楚星沉,道:「我這些妹妹對楚仙尊仰慕已久,若是能得楚仙尊垂憐一二,是她們幾世修來的福分,不知道楚仙尊……」話說一半,尾音綿長,道不盡的曖昧。


  丘幕遮猛地坐直身子。


  垂憐一二……怎麼個垂憐法?是摸摸腦袋賞點小費的垂憐,還是拉上窗帘探討夜光劇本的垂憐?!


  彩容夫人見楚星沉望向那些鶯鶯燕燕,以為他終於動心正在挑選,不免洋洋得意,又轉而給周瀾敬酒,笑靨如花:「不知道我這些姑娘里,可有入得了魔君眼睛的?」


  周瀾看著她,問:「你想幹什麼?」


  「…………」


  夠直接!夠直白!果然是想干就干,說話從不拐彎抹角的周大大!


  彩容夫人被問得一嗆,咳了好幾聲,才用袖子掩了口道:「瞧魔君您這問的,奴家的話說得還不夠明白嗎?姑娘們今日從一大早起就梳洗打扮到現在,不就是為了你們二位能多看她們幾眼嗎?」


  見周瀾不說話,彩容夫人傾身靠近一點,輕聲細語道:「這些姑娘可是我精心訓練出來的,論相貌、論性格、論情調,可都是一等一的……」再把聲音壓低,「床上床下一定都能把您伺候得好好的,您看,要不要……」


  「我看——」周瀾極其冷淡,「伺候是假,卧底是真吧?」


  彩容夫人一下子變了臉色:「魔君此話可真是冤枉奴家了!鬼界好不容易才在人界和魔界的夾縫中尋得一席安穩之地,奴家自是打心眼裡想與魔君交好,又豈會做這種破壞兩界感情之事?」


  周瀾看了她半晌,皮笑肉不笑道:「與鬼君開個玩笑,請鬼君莫怪。」


  彩容夫人後背的衣服都快被汗濕透了,見周瀾沒再追究,才鬆了口氣。


  此時,楚星沉的目光已經收了回來。


  彩容夫人問:「楚仙尊可有中意者?」


  楚星沉道:「有。」


  !!!


  再簡單不過的一個字,卻引來全場注目!


  丘幕遮一剎那間懷疑自己聽岔了,但是彩容夫人立刻兩眼放光道:「哪個?」


  楚星沉手往人群里一指:「她。」


  擦擦擦!

  我擦擦擦!


  你小子真的……???!!!


  彩容夫人瞧楚星沉手指的方向,蹙眉道:「您是說……」


  楚星沉道:「怎麼,她不可以嗎?」


  「不不不,您喜歡的,誰都可以。」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


  彩容夫人的眼神哀怨地掠過前面那排自己精心訓練的姑娘,落到後面歌舞坊的女子身上,不甘心又無可奈何道:「你出來。」


  上一秒丘幕遮還在備受煎熬,下一秒就發現,所有人的目光全跑到了他身上。


  「……」


  「???」


  彩容夫人眼一瞪:「你出來!」


  丘幕遮變了聲:「我?」


  彩容夫人不耐煩道:「就是你,出來。」


  丘幕遮站了出來,懷裡仍抱著琵琶。


  彩容夫人:「往前站一點,讓楚仙尊好好看看。」


  「……」


  他還沒看夠嗎?!上上下下,里裡外外,早就看了個遍了!

  楚星沉道:「你叫什麼名字?」


  丘幕遮面無表情:「……香雪。」


  楚星沉若有所思:「香銷玉沉,雪月星霜,好名字。」


  彩容夫人笑道:「能得楚仙尊賞識,是香雪莫大的福氣。我這就命她下去沐浴更衣。」


  楚星沉道:「不用。」說著便站了起來。


  他走出座位,徑直走到丘幕遮面前,長臂一伸,就這麼把丘幕遮攔腰橫抱起來。


  丘幕遮:「……」


  媽的,眾目睽睽之下,這個姿勢!

  周圍眾人齊齊抽氣:就這麼赤/裸/裸,赤/裸/裸地,抱上了?!

  「等等!」周瀾突然說話,幾十雙眼睛又齊刷刷轉向他。


  周瀾:「楚星沉,你這是什麼意思?」


  楚星沉道:「魔君何必明知故問?」


  周瀾看起來十分惱怒,語氣里滿滿都是譏諷:「我只是替瞎了眼的某人感到寒心。」


  此刻,瞎了眼的某人正在心裡狂點頭,恨不得當場扇楚星沉腦門一巴掌。


  楚星沉輕描淡寫道:「某人再瞎,也是我的人,不勞魔君操心。」


  丘幕遮聽到這話,差點沒一口凌霄血吐出來。這種霸總宣誓主權的中二感是怎麼回事?而且,這話說得一絲反省之意都無,特么的是承認了他真的眼瞎啊!

  他真眼瞎了……丘幕遮胃裡翻起一股酸水。


  楚星沉收攏手臂,把丘幕遮抱得更緊,大踏步出了殿門。


  周瀾坐在座位上,只是抱臂冷笑。


  丘幕遮的眼睛一直閉著,也不知楚星沉抱著他走過了什麼地方。


  他感到自己被放下來時,才微微睜開眼,發現兩人已經到了一間布局雅緻的睡房。耳邊的嘈雜喧嘩退潮般消失殆盡,四周靜悄悄的,只餘下風吹紅燭的撲哧聲和彼此的呼吸心跳聲。


  楚星沉摟著丘幕遮的腰,溫暖的掌心貼合上有些冰涼的肌膚。


  「香雪。香雪。」楚星沉似乎覺得這個名字很有意思,玩味地連喚數聲,然後道,「你怕我?」


  丘幕遮搖搖頭。


  楚星沉:「既然不怕,為何會發抖?」


  丘幕遮仰起頭看他,答非所問道:「魔君說的那個人是誰?」


  「嗯?」


  「那個眼瞎的人,是誰?」


  楚星沉不答,丘幕遮又問:「你膩味了嗎?」


  楚星沉看著他。


  丘幕遮喃喃:「人和人相處久了,是會膩味的吧。」


  楚星沉眯起眼,丘幕遮道:「你為什麼會挑中我呢?」


  楚星沉將丘幕遮摟得更緊,幾乎鼻尖挨著鼻尖,他的眼睛像一汪粼粼的春水,叫人心魂蕩漾。


  他道:「因為在人群中,我第一眼就看到了你。」末了,輕輕咬了下丘幕遮的鼻尖,叫了聲,「師叔。」


  丘幕遮猛地抬起頭,一顆掉進泥淖的心撲通撲通狂跳起來,震驚道:「你你你……你知道是我?!」


  都化妝成這副鬼樣子了,你還能認出來???!!!


  楚星沉嘆了口氣:「有時候,師叔真的笨得可以。」


  丘幕遮當即給了他一記爆栗:「小兔崽子,你罵誰呢!」


  堂堂一代仙尊,被打了也不惱,甚至抖m體質發作,微微笑道:「但是我喜歡。」


  喜歡啥?喜歡他笨?


  丘幕遮默默在心底翻個白眼。


  楚星沉又呢喃道:「什麼樣的我都喜歡。」他執起丘幕遮的手,在他手背上紳士十足地吻了一下,「什麼樣的都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


  吻一下似乎並不滿足,又改為輕輕噬咬,逗得丘幕遮發癢發笑,忙抽了手,順勢推搡了他一把。


  這一推有氣無力似的,反倒像是撒嬌。


  楚星沉捉了他的手笑問:「師叔怎麼千里迢迢跑到鬼界來了?」


  明知故問!


  丘幕遮不理他,把頭偏向一邊,眼觀鼻鼻觀心。楚星沉掐住他下巴尖迫使他把臉轉回來。丘幕遮瞄天瞄地,就是不瞄楚星沉。


  「師叔穿成這個樣子,在這麼多人面前晃來晃去,就不怕我吃醋嗎?」


  楚星沉的手一下下若即若離地摩挲丘幕遮光滑細膩的肌膚,時不時在他腰側敏感帶上捏一把,手勁恰到好處,揉捏得丘幕遮不一會兒就氣喘吁吁,身子也不由自主變得軟綿綿的,口中道:「別……別捏了……」


  楚星沉道:「這是對師叔的小小懲罰。」


  手下一用力,丘幕遮「啊」了聲,叫聲之大把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楚星沉旋即一震,將桌上的東西一拂,將丘幕遮抱放到桌上坐著,自己則卡在他兩腿中間。


  丘幕遮剛想出言呵斥,楚星沉就湊到他耳邊說了一句什麼。丘幕遮頭皮一炸,整個人瞬間紅成了西紅柿,搖頭道:「不行!」


  楚星沉:「師叔……」


  丘幕遮:「不行。」


  楚星沉:「之前為了顧及師叔的傷勢,我已經十三天沒碰師叔了。好不容易把傷養好了,師叔就遂了我的意吧。」


  「……」


  「你先放開我!讓我把衣服換了!」


  「不。」


  一刻鐘之後。


  「……你……你把衣服脫了……」


  「不。」楚星沉湊到丘幕遮耳邊,呼吸紊亂,「我喜歡師叔穿成這樣,但是這個樣子,只能給我一個人看。」


  半個時辰之後。


  「……楚……楚星沉……你到底是怎麼認出我的?我明明……啊……我明明……」


  「因為是師叔,所以我」


  「你……你他媽的說了跟沒說……哈啊……一樣……」


  ……


  「師叔的手上,什麼位置有幾顆痣,師叔的身上,哪個地方有幾道疤痕,沒有人比我更了解……」


  究竟楚星沉是怎麼認出他來的,丘幕遮還是沒搞明白,因為在聽到答案之前,他就已經暈了過去。


  紅燭快燃盡的時候,丘幕遮窩在楚星沉懷裡沉沉睡去,身上還穿著那件惹人愛憐的女裝,只是那女裝凌亂不堪,有些地方已經被撕毀扯破,慘不忍睹,下一次,怕是再也不能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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