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 6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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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河對岸的人遠去,老漢這才鬆開手。
孟嵐怔怔盯著那片河水:那個女人……就這樣死了嗎?
在剛才那段時間裡,他沒有聽到竹籠里的人發出任何聲音。電視劇中的喊冤、呼救、求饒……通通沒有出現, 她就那樣靜靜的被抬到河邊,靜靜的被沉入冰冷的河水。在那段時間裡, 她在想什麼?明媚的陽光下, 微暖的春風中, 孟嵐突然感覺一股寒意從背後升起。
耳邊傳來老漢的聲音:「那桂蘭是個寡婦,年前被鄰居撞見和男人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羅氏族規:偷漢子的女人必須浸豬籠……」
半晌孟嵐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大寧律法不是鼓勵寡婦再嫁嗎, 同時禁止夫家阻擾……」他嗓音沙啞心中憤懣無比。
老漢將煙鍋子在地上扣了扣,一層黑灰落了下來, 還沒落地就被風吹散了去,彷彿那脆弱無依的生命。孟嵐聽到老漢粗啞的聲音:「律法??在我們鄉下族規就是律法,就算天皇老子來了,也大不過族規去!」
看到老漢臉上那理所當然的表情, 孟嵐竟不知該如何反駁。
此刻他無比真實的體會到封建社會地方宗族勢力的野蠻霸道。多年來他雖對外號稱是男孩,其實一直養在深閨之中, 對世事懵懂不知, 和如今的女孩子並無不同。可笑他身為二十一世紀新女性,竟被平靜安寧的表象所麻痹, 居然會覺得在這個時代身為女人也不錯。
不知何時那老漢悄悄離去, 只余小小少年愣愣的站在河邊。
「十九哥~~十九哥~~~」遠處飄來少女的呼喚。
孟嵐回過神。
「十九哥, 你怎麼跑到這兒來了?我都找你老半天了。」畫眉跑的頰生紅暈香汗淋漓, 「要不是碰到個老爺爺, 我都不知道你躲這兒來了。」
孟嵐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畫眉察覺孟嵐面色不對收起笑臉:「怎麼了十九哥?發生什麼事了嗎?」
孟嵐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沒什麼,你娘那邊好了嗎?」
提起午餐畫眉又開心起來:「已經好啦。你知道嗎十九哥,飲墨醉墨從河裡抓了條魚,我娘用那魚做了道魚湯,滋味鮮美極了……」
少女歡快的聲音漸漸遠去,這一片空間安靜下來。
……
午餐擺在了河邊的草地上,僕人們捧著乾糧或站或坐,雖然不如米飯美味,但就著無限春光大家竟覺得饅頭的味道也不錯。
三位主人吃的卻是林媽媽早起特意做的,雖然重新熱過一遍,但林媽媽手藝好,滋味竟和剛出鍋的沒什麼差別。孟嵐捧著碗坐在羊毛氈上,怔怔盯著河水出神:或許根本沒人知道,在不過一裡外的河水中,一具女屍正靜靜地躺在河床上。
「娘?」
「怎麼?」
孟嵐戳著碗中的米飯:「您知道浸豬籠嗎?」
徐氏皺眉,看來剛才那事十九哥也看到了,徐氏不由在心裡咒罵那些人:才剛出正月就做這事,就不能過兩天等他們回了平康再辦?若是誤了小十九的縣考,她就……她就要他們好看!
見孟嵐面色鬱郁,徐氏放柔聲:「與我們不相干,是用來懲罰那些不守婦道的女人的。有些婦人水性楊花朝秦暮楚,成天勾三搭四,就得用這些法子懲治懲治,以儆效尤。」
孟嵐垂下眼眸,原來在母親眼裡,簡簡單單「懲罰」二字,就能奪去一條鮮活的生命。
「那男人呢?」既是不守婦道那就不單是女人一方的問題,男人又會受什麼懲罰?
徐氏嗨了一聲:「男人和女人怎能一樣?」
孟嵐苦笑:是啊,在封建男權社會,男人和女人的地位怎能相提並論?就比方說他們孟家,雖然他是爹娘嫡親的唯一子嗣,但若他恢復女兒身,在外人眼中他爹孟德金這一房就是絕戶。而他爹若想百年後有人祭祀,就必須過繼一個帶把的。
「若……」
「好了!」一旁的孟德金出言打斷,「食不言寢不語,這些東西有什麼好說的?」
孟嵐咽下即將出口的話:若是那籠中人是我,您會怎麼看?又會怎麼做?也會覺得水性楊花朝秦暮楚嗎?
「就是說嘛,這些個事與咱們不相干,咱們也管不著。」徐氏笑著往孟嵐碗里夾了一塊排骨,「快吃吧,吃完儘快上路。早到縣城早休息,明日還要去衛大人府上拜訪。」
孟嵐食不知味的咀嚼著嘴裡的食物,平日里最愛的美味今日竟仿若嚼蠟。
路易看不過孟嵐這幅喪氣樣,提醒道:[他們是正宗古人。]
孟嵐不由眉頭一松:是他鑽牛角尖了,這世的爹娘不像他曾接受20多年現代教育,男女平等的觀念深入骨髓。對他們來說羅氏宗族的做法是最符合常理的,對爹娘來說,隱瞞他真正的性別,甚至支持他參加科舉,這已經是非常驚世駭俗了。他又何必苛求古人與自己有同樣的想法觀念?
孟嵐思緒飄飛,如今他是男性的身份,若他能在科舉上有所成就,若他能登上朝堂掌握權勢,是否可以為如今的女性謀取應有權利?
「哎呀!你這人走路眼睛都不看道的嗎?」
孟嵐站穩后忙道歉:「抱歉,是我大意了。」
對方的聲音中含著埋怨:「真是的,把人家衣裳都給弄髒了。」
孟嵐覺得這聲音略耳熟,便抬頭看去。只見門旁站著兩個穿著長衫的小童,正互相拍打身上的灰塵。孟嵐仔細打量了會兒才認出來面前的人,正是衛縣令的閨女,在孟德金六十大壽上和鄭三打架的兩位。
「三……哥。」衛卯看了眼一旁的少年,聲音中透著擔憂,「要不我們還是回去吧。」
「咱們好不容易才出來的,為什麼要回去?」衛顏看向門內聲音中透著絲興奮,「而且他應該馬上就出來了。」
這時跟在孟嵐後面的幾位考生跟了上來,衛顏一一打量過去。卻很快失望,他小聲嘀咕道。「不是說學業精通嗎?怎麼到現在還沒出來……」
孟嵐對兩個小丫頭想看什麼人沒有一絲興趣,此時他只想儘快回到住處。但此時不能得罪衛家人,畢竟這次他能不能考上全看衛縣令。
見兩人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孟嵐又道了一回歉。
衛顏正一臉不開心,聽到孟嵐的道歉,她揮了揮手:「你又不是故意的,無需再三道歉。」衛顏轉過頭來,不知想到了什麼竟又心情愉悅起來,「這回你怎麼變成迂腐老先生了?」
孟嵐沒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拱手一禮:「若衛小姐無其他事,我便先離開了,外頭還有家人在等。」
「去吧去吧。」
孟嵐朝旁邊的衛卯一笑,換來一個帶著紅暈的笑臉。孟嵐心情愉悅起來:小美人真容易害羞。
……
回到家后孟嵐在水中泡了一個多時辰,才覺得身上沒有那股字尿騷味。他穿好衣物推開門,卻見母親徐氏正一臉擔憂的站在門外:「十九哥你……」
孟嵐覺得有些羞愧,先前出了縣衙大門后,他突然覺得自己身上那股味道越來越重,甚至錯覺背上有蟲子在爬。於是他沒有和等在外面的家人匯合,徑直便回了住處。而且一回來就鑽進房間,高聲吩咐廚房送熱水。
待到徐氏和孟德金得到消息后趕回,孟嵐已經在浴桶里泡上了。女兒的舉動令徐氏憂心不已,不由猜測在考場里發生了什麼,她的小十九才會如此。
「娘,沒什麼事,就是我身上味道有些大。」
「味道?」徐氏一臉疑惑的湊頭聞了聞,只聞到一股淡淡的皂莢香,「怎麼考個試還將身上考出味道了,今天也不熱呀。」
見母親誤會,孟嵐有些哭笑不得:「娘,不是你想的那樣。」孟嵐將自己被分到壬午號房的事說了。
徐氏皺眉:「縣考竟還會有這種號房,這不是埋汰人嗎?」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孟嵐走到桌前給自己倒了杯茶,「考場人多又要連考一整天,若是不設茅廁,便只能在號房解決了。那就更……」
徐氏連連擺手:「別說了,別說了。」光是聽聽他都能想象到有多噁心。
孟嵐將杯子放下:「我這次是運氣不好,才被分到了壬午號,下面幾場應該不會了。」
徐氏不由在心裡鬆了口氣,縣考雖然一共考五場,但非每個人每場都會參加。若是第一場不中,後面幾場便也不用參加了。既然十九哥談到後面幾場,那這首肯定是有把握的。
孟嵐卻不知道母親在想什麼,他摸了摸肚子:「娘,有吃的嗎?」中午那頓他雖然強壓著進食,卻也只吃了半塊肉餅,此時早已腹內空空。
「有有有,想吃什麼都有!」徐氏忙讓小桃去吩咐廚房。由於孟嵐要參加縣考,這段時間孟府的廚房一天十二個時辰不冷灶。只要孟嵐想吃,立馬便能做了送來。
「那可真是太好了!」孟嵐朝小桃的背影加了一句,「要雁湖醋魚!」想到醋魚那酸酸甜甜的味道,孟嵐吸了吸口水。
看孟嵐那一臉饞樣,徐氏心疼起來:他的小十九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餓過肚子呢。看來下一次不能帶肉餅了,徐氏不由開始思索有哪些食物是孟嵐愛吃、又不用捏碎就能通過檢查的。雞蛋?魚湯?不不不湯水不行,到中午都冷透了哪還能吃。
……
首場考完后,中間兩日是縣令批閱考卷的時間。
次日孟嵐直到辰時才起,用完早膳又練了會兒字,便見飲墨醉墨走進院內。
孟嵐放下筆,欣賞的會兒桌上剛完成的作品,紙上是一篇文章,是他憑記憶默寫出的昨天的答卷。經過一年多不間斷的努力,他的字早已不像初學時那麼難看,甚至可以說是俊秀。
畫眉有些嫌棄的看了眼兩個小廝:「一大早就跑的滿頭大汗,你倆這是從哪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