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從白蓮花到至尊的枝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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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 我並沒有這方面的需求,你也許找錯人了。」
真一的拒絕是經過慎重考慮的,考慮的恰恰不是自己感不感興趣, 而是有沒有能力做到。
無趣但是能做到的,這叫工作。不管有趣還是無趣,總之沒能力做到的,這叫作死。
真一雖然喜歡各種驚悚懸疑燒腦的綜恐系列小說, 但不代表她就勇於作死。
然而這個說話聲音總像是剛睡醒, 帶著沙啞和慵懶,又分明像含著蜜糖的藍孩子的系統, 像剛剛化形成功的小公狐狸, 時時刻刻想要花枝招展的釋放一下自己過剩的騷氣。
「沒錯哦, 就算是錯了也沒辦法解綁了呢, 我看看,規定是說, 如果宿主簽約做任務,收集攻略報告,等到嫁入豪門當闊太系統研發成功, 我跟你就能完成任務,光榮退役了。宿主不但能自己挑選一個任務世界長居, 還可以選擇回到現實世界, 有很多獎勵哦。就當是玩一場戀愛攻略遊戲嘛, 好嘛好嘛。」
真一被腦子裡的聲音撒嬌得腦袋空白了幾秒, 她試探的說:「那要是不做呢?」
系統似乎僵了一下,好像沒想到,在他這樣的撒嬌下,居然有人還如此鐵石心腸,然後他嘆口氣,幽怨的說:「不做,我就只好銷毀了,宿主你也只好跟我共赴黃泉。就不知道我們AI的世界,有沒有黃泉。」
很好,簡單直接粗暴,沒毛病。
真一倒是沒有多少因為被強制綁定做任務而產生的反感,既然非做不可,那就做好了。
「好的,在簽約之前,我能問一個問題嗎?我在現實生活中是怎麼了?」
系統的聲音聽著像一個稚嫩的狐狸精小受,卻偏偏一副總攻的口氣,涼涼的說:「傻姑娘,當然是死了呀。需要我幫你實況轉播一下嗎?」
真一模模糊糊想起來一點,又有些難以置信,本能排斥面對這殘酷的事實。
她甩甩頭,就當翻開一本新書那樣,要求系統儘快開始工作。
每個武俠小說中,都有這樣一個傳說一樣的男神。
他只穿白衣,身在江湖,卻像朝堂之上王孫貴族的公子一般。
尊貴,高傲,神秘,英俊,極度英俊,非常有錢有權。
武器或是顏值極高的君子之器——劍,或者是瀟洒好看的裝逼利器——摺扇。
不出意外的話,武功也很高。
最重要的是,他的排場極大,紅顏知己極多。
各個佳人都是江湖中數一數二的傾城傳說。
正所謂:紅衣佳人白衣友,朝與同歌暮同酒。
而真一現在的身份就是,這個紅衣佳人……身邊的侍女。
真一保持著跌坐地上,恍恍惚惚驚魂失魄,看著面前白衣的男神抱著紅衣的佳人,正在卿卿我我。
哦,不。
是抱著快要死了的紅衣佳人卿卿我我。
穿著紅衣受傷了果斷是看不出來的,直到那佳人艱難的扭過頭,臉朝著真一,真一才發現她面色蒼白,眼神渙散,嘴角當然也掛出一縷鮮血。
婉約的眉目痛苦的蹙著,似乎極度不舍,目光緊緊的盯在她身上。
真一面上帶出驚慌失措,不敢置信,嘴唇微微顫抖,眼睛也潮濕慌亂起來。彷彿為主子的遭難感到萬分難過,又打擊過大的無知忠僕。
然而,這一切都是為了配合這位佳人的演出。
沒有記憶,對劇情一無所知的真一,內心只有平靜和對系統的緊急呼喚。
「握草,這是怎麼回事?她看著我做什麼?我應該說什麼?臨死之前難道不是應該對男票說:殺我的兇手是……就倒地不起嗎?難道這位妹子畫風清奇,還惦記著交代後事?」
系統正懵逼在真一說來就來的戲感里,聞言頓時懵逼二次方:「我也不知道啊,說不定你不是她的侍女,是她……」
看多了言情劇的系統本來想說女兒的,看了下兩個人的年齡差,實在沒法昧著良心胡說,只好生生拐個彎,小心翼翼的說:「同父異母的妹妹?」
「你不是說我是侍女嗎?怎麼就成了同父異母的妹妹?」
藥丸藥丸藥丸!
真一第一次業務不熟練,恍惚之下居然把系統的話重複出聲了。
系統也慌亂的把那口攻氣十足的派頭忘了,用甜蜜如糖的小受音,立馬出了個主意:「宿主請立刻裝暈倒,抓緊時間我給你傳輸劇情。」
於是,身體素質力壯如牛的真一,轉瞬間如同一朵寒風中瑟瑟發抖的嬌花,比瀕死的紅衣佳人還脆弱的,轉瞬撲倒在地。
而那佳人,顫抖的伸出手,抓住了真一離她最近的那隻手,緊緊的攥著。
陸清離蹙著眉,似多情又似無情的抱著重傷瀕死的沈月,白衣依舊纖塵不染。
見她如此在乎那位侍女,一手拉著她,一手拉著自己,顫抖著看著自己,卻說不出一句話,便懂了她的意思。
「阿月你放心,我一定會為你報仇的……」
沈月的臉上不由露出一絲放鬆。
卻聽陸清離後半句:「……你妹妹,我也會當做自己的妹子照看的,你放心去吧。」
沈月一聽這話,面上僵住,本來鬆懈一些的面容,更加扭曲痛苦起來。
陸清離見她如此執念,還將兩隻手拉到一起來,極力微弱的搖頭,目光深情的看著自己,又極力去看真一,還有什麼不明白。
他的目光微微一冷,臉上的神情卻未變,嘆息一聲:「阿月,是我辜負你一番情意。我對你無意,傷你的心,已然有愧。可你強要你妹妹來延續你的情意,又何必呢?」
沈月不敢置信的看著陸清離,似乎是難以置信,自己以死相托,這個男人都不肯動搖一番,顫抖著,目光如炬,一瞬間的迴光返照和憤恨不已,讓她終於發出了聲音。
儘管微弱,但習武的陸清離怎會聽不清。
沈月竭盡全力,吐出幾息微弱的詞:「殺我的是……」
沈月死了,死不瞑目。
陸清離面無表情的放開她,漫不經心的撫了一下因為剛才俯身抱她,衣擺粘上的草屑。
陸清離覺得女人實在是難以理解的生物。
沈月一直很好看,哪怕是死前,都沒有一絲狼狽,卻因為自己不肯答應她荒誕的請求,就露出猙獰憤恨的難看來,並且指著自己,難道她的意思,是自己害死她的不成?
但,非要這麼想也不是不對,畢竟,查都不用查,想也知道,能殺光沈月的屬下和侍女,將沈月害到這種地步的人,除了那幾個同樣戀慕自己,視沈月為情敵的魔女,也沒有人能跟淡薄又孤僻的沈月結下如此大仇了。
人都是這樣的,口口聲聲喜歡,愛慕,如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就會露出嫉妒憎恨的醜陋面目來。
陸清離露出一絲古怪的稍顯嘲弄的笑意,看到倒在一旁的真一,又想到她臨死都還惦記著看一眼自己的妹妹,比起過往見過的那些為了男歡女愛,連自己的親友姐妹都能背後下刀子的美人們,又有了可取之處。
他嘆息一口氣,喚來下屬,讓人安排厚葬沈月。
真一醒來之後,比一開始進入劇情世界時還懵逼。
只有系統在她醒來后,一個勁的嘖嘖:看不出來啊,心機婊,演技帝,奧斯卡欠你一個小金人。
左一句,又一句的說個不停。
真一隻覺得萬念俱灰,見到身邊這幾個小姐姐溫柔妥帖的服侍,只覺得自己死期不遠,又冤枉莫名,百口難辯。
她在腦子裡抱著系統的大腿,汪的一聲哭出聲:「系統,假如我在劇情里被殺了,不會就真的死了吧?」
系統翻個白眼,又想到昏迷后的宿主其實什麼也不知道,頓時露出總攻的面目,猙獰一笑,慈愛的拍拍她的狗頭:「傻姑娘,當然是真的啊。所以,要珍惜爸爸給的命啊。」
「你怎麼了,是不是還疼,毒沒有解?」
她幾乎是立刻察覺他不對,神情嚴肅焦急,把脈細探。
他想到她被瀕死最後一擊的雪蛤蠱王噴出毒液到,瞬間變得慘不忍睹的左臉,想到她滿不在乎的喂他葯,想到方才,若無其事的說她只會為了她自己。
陸清離睜開眼睛,看著明明說防備他,所以不給他另外一半的解藥的真一,毫不猶豫的又撤掉二分之一塞入他嘴裡。
心裡自嘲:傻孩子,你不知道方才你這樣,我要是想殺你,有多少次輕而易舉的機會?
他輕輕揮開,猶豫著想把另外僅剩四分之一花也塞給他的真一,面無表情的嘲諷:「傻子,別人裝一下病,你就把底牌自己掀了,是有多蠢?」
真一愣了一下,立刻收好那四分之一的花:「你怎麼這麼狡詐?」
「明明就是你蠢。」
蠢到根本不知道,她究竟為陸清離做到了哪一步。
又有哪一件事,能扯到為了她自己?
「我要是蠢,被我挾制的你不是更蠢。」
「呵。」
「呵什麼?難道不是事實?」
「哼。」
……
風雪將這兩行親密的腳印輕易的掩埋,風聲里下一刻就不再能聽清他們的對話。
真一到底明不明白,她為陸清離做了什麼?做到了哪一步?
這些事,樁樁件件,又有哪一個,能扯上為了她自己?
陸清離沒想到,這麼快,他就聽到了答案。
當他們再次遭遇武林盟的伏擊,當他要停止打坐修復身體,去擊殺這些烏合之眾的時候,萬萬沒想到,真一快速的封住了他的穴位。
陸清離怒極:「蠢貨,解開我。你現在這個樣子,會死的。」
「不。」真一神情固執而冷靜。
陸清離氣到口不擇言:「水清淺,你看看你自己的樣子,你比淼淼還愚蠢,她不過是被我言語陷阱欺騙,你卻是自己騙自己。你根本就是愛我愛到要為我去死,究竟哪裡是為了你自己?自欺欺人,多可笑,我根本就不需要。」
真一的神情有一絲疑惑,很快就像是得到了答案,她不惱不怒,不閃不避看著陸清離生氣到極點的臉。
兩個人對視著,誰都沒有避開視線,彼此的神情都暴露無遺。
陸清離眼底毫不掩飾的擔憂焦急,真一卻依舊只有從容坦然的平靜。
她上前摸了摸陸清離的臉,抱著他用沒有受傷的右臉蹭了蹭他,隨即放開後退:「阿離的確長得很好看,我很喜歡,就像喜歡好看的寶珠、美人一樣,只比那個更喜歡一點而已。所以,你是我的。是我的東西,我當然要好好保護,不可以自己弄傷了,也不能讓別人弄傷了。你喜歡什麼,我也都會找來給你,梅雪衣也可以給你。別生氣了,被我喜歡你也沒什麼損失啊。」
陸清離無能為力,他痛苦至極的閉上眼睛,再睜開,目露祈求:「阿真乖,算我求你,解開我吧。我殺完他們就回來找你,到時候你想封穴什麼都聽你的。你一個人出去,真的會死的,你死了,他們也還會進來殺我。」
真一平靜的搖頭,她眼中也有困惑,卻是想不明白就不想了:「我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可能我也生病了有點不對勁。但是以後就會好了。你放心,我把你藏在這裡,他們不會找到的。」
陸清離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會把那些人引開。
真一把最後的四分之一的花,塞入他的嘴裡,就轉身走了。
他目眥盡裂,再次看著她頭也不回,背影消失在他面前。
快一點快一點沖開穴道啊。
鼎盛時期,只需要三息就可以解開的穴道,這一次,她點的他格外不設防,也格外重。而他剛剛從寒毒中恢復,內力停滯。
最後的黃泉花,平時來說,是天材地寶一樣的神物,任何一瓣都對他大有進益。卻是每次服用,都有一刻內力自行在體內運轉,根本無法操縱。
當他最後沖開穴道,離真一離開已經三刻鐘了。
求求你,不要有事。再堅持一會兒。
一隻雪鷹盤旋空中,突然找到了目標所在,迅猛的俯衝而下,停在陸清離的臂膀。
雪鷹爪上帶來消息,小刀他們已經控制住了神無島,並將老島主誘入西嶺雪域腳下山莊地下宮殿,早已布置好的殺陣中。
按照事先布局約定,他得到消息,就會立刻趕到,但現在。
他神情不變,快速拿血寫下:殺。
示意他們不要等他,放棄計劃,直接用最後手段處理。
放飛雪鷹,他飛快沿著附近打鬥的痕迹追尋而去。
比起報仇,手刃仇人,比起親自現身給那個人最後一擊,比起詢問自己的身世,他更在意他的女孩兒現在的安危。
那些以往念念不忘的心頭刺,已經不知不覺煙消雲散,早已勾不起他一絲的反應。
屍體越來越多,撤退的腳步也越來越慌亂。
他無法想象,身受重傷的阿真,是如何在這些江湖眾人的圍困撲殺中險死還生的,如何還能反擊?
他此刻卻只能祈求上蒼垂憐,任何人都好,幫幫他,幫幫他的阿真。
「什麼人?」右側的山石縫隙間傳出響動,他立刻回顧看去。
最好是個活口,能問一問他們往哪裡走了,阿真如何。
然而,那聞聲艱難走來的身影,卻正是他苦苦遍尋不至的真一。
陸清離只覺得自己一生所有的好運,都用在了此時。
他的眼中迸出無比的狂喜,神情畢露,毫不猶豫的奔向真一,伸手抱住搖搖欲墜的她。
真一狼狽無比,因為毒液毀容還略顯猙獰,蜿蜒著血跡的嘴角卻掛著一絲笑意,明亮到攝人的眼睛,恍惚而兇狠,像一隻被逼入絕境的凶獸。
被陸清離的大力擁抱帶動的後退了半步,又因為他緊緻的臂膀而穩住。
真一沒有動,她的眼神卻鬆懈了下來,半響,抬手輕輕回應了他。
然後,猛地在他的後頸一擊。
陸清離似乎不可思議,隨即便閉上眼睛昏倒在她懷裡。
虛弱的真一卻撐不住他的身體,兩個人雙雙倒地。
她緩慢卻毫不放棄的艱難站了起來,又搖搖晃晃的將陸清離拖到她的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