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從校園欺凌到豪門媳婦的枝頭10
昏暗的房間里, 一隻男人的手撥弄著鐘錶的時針。
「這是第幾個?」
「第八個。」
「漏掉的是誰?」
「山本岩一郎。」
「山本人呢?」
「已經說了, 這幾天就會回來上課。」
男人愉快的低低笑出聲:「越來越有趣了,姬一醬啊。」
「心累,十七。」真一靠在實驗樓走廊封閉的窗玻璃上,向外看去。
燕十七放慢聲音哄她:「怎麼了?」
「不是那樣嚇唬過他們了嗎?那時候看起來很害怕, 語無倫次的哭著喊著說對不起呢,為什麼沒多久,就能這麼理直氣壯的欺負別人了?」
「也許因為, 他們覺得報復他們的是鬼, 不該做的事是冒犯鬼神,而不是欺負了不會拚命反抗報復他們的人。」
真一扯了一下嘴角:「也對, 只要自己沒有感覺到疼, 就不會覺得自己的行為有哪裡不對。」
「你要做好準備了,鬼的威懾的只是暫時的,他們已經蠢蠢欲動了。」
「嗯, 事實上, 能忍這麼久,我就已經覺得驚訝了。老實說, 十七,我覺得人類真是很可怕的生物。有人說, 如果世界真的存在惡魔這種生物, 最接近這種存在的, 就是人類自己了。我深以為然。」
燕十七沉默了, 有些後悔選擇這個世界給真一。
「可是真一, 你也是人類。」
「那太好了,我討厭起來才能理直氣壯啊。」
對清水裡奈的霸凌開始逐漸加重。
他們已經習慣了沒事就欺負欺負誰來找樂子,以前是彌生姬一,現在是清水裡奈。往前還有島田小林,田中紀子……還有更多更多的人。
就跟當初的彌生一樣,導火索很簡單,可以是一句過火的玩笑,比如清水的暴發戶身份。就像是試探,隨即,就像嗅到血腥的鯊魚,各種各樣的人花樣百出的來撕咬了。
故意擋著不讓她進去,把她的椅子踢開,扔掉作業本,撕掉考卷,在考場上給她扔紙團,誣陷她作弊,被老師懲罰。
這些人這麼做,有原因嗎?
也許有,比如嫉妒她長得可愛,看不順眼她笑,討厭她被竹內旬老師誇獎。
也許沒有,比如無聊,比如大家都這樣做,自己當然要隨大流;
比如,嘩眾取寵,贏得人群的關注讚賞;
比如,只是因為她對自己造不成傷害,欺負她還能獲得快感……
把污水澆到廁所格子里的清水裡奈頭上,門外的青山友美笑嘻嘻的說著:「哎呀,是不是氣哭了啊,人家不是故意的嘛。要怪就怪彌生好了,誰讓她陰陽怪氣的,搞得大家在班裡說話都不能隨意,我也很壓抑啊。」
「就是啊,之前我們都習慣跟彌生醬這麼玩了,要不是她現在這樣陰沉不合群,也不用換清水醬你來忍受我們的不高興了。」
施暴者最喜歡看到的,是被欺凌者的無助和眼淚,這讓他們覺得自己極其強大。還有,被欺凌者之間的互相仇恨、爭執、攻擊,這簡直是最高的娛樂。
清水裡奈撐著傘,坐在馬桶上,淚眼汪汪的發著簡訊:「謝謝小林君給我的傘,沒事了,可是,還是好害怕,我想讓爸爸幫我轉學了。」
打完這些字,她想想,又一個字一個字的把最後一句刪掉。
想到在教室里看到的那個英俊的側臉,如果轉校就看不到了吧。
「不如,我試試去求助藤原君,他那麼厲害,那些人一定不敢違抗的。」
在少女的世界里,愛情,是能讓她們忍受一切糟糕境遇的最大動力。
與此同時,對彌生姬一的試探,也一點點逼近了。
在她面前言語奚落里奈,言語卻是諷刺的她,觀察她的反應;
追趕打鬧撞到她的桌子,態度挑釁,試探她的反應;
最後,直接堵著她,撞上她……
像以前一樣,步步緊逼,時刻騷擾。
彌生姬一的反應就是,沒有任何反應。
透過漆黑的長發,用那張蒼白的臉對著他們,漆黑的瞳孔里只有平靜。
「很討厭,就像蒼蠅騷擾獅子,你不能吃了它。也不能像它一樣騷擾回去。只要不被拍死,他們就能無數次捲土重來,樂此不彼。並且理直氣壯,滿懷憤怒,彷彿正義之師,而我是該死的大反派。」
燕十七生無可戀:「我們就不能直接毫無理由,不分青紅皂白的衝上去,就是一頓霸凌嗎?」
真一笑了下,目光暗沉:「臣妾做不到啊。」
「我和我手裡的積分可以。求你快點讓我暴打他們吧,老子忍的好辛苦。」
這個世界,換任何一個真實生活其中的人,一定會被噁心壓抑得抑鬱。
佔據絕大多數的,不是無辜的受害者,而是施暴者,於是施暴者自詡正義。
無力掙脫,有種被一層一層塑料薄膜裹著,纏緊,慢慢窒息的感覺。
想要反抗,都不知道罪魁禍首是哪一個。
真一搖搖頭:「如果只是衝上去一通暴打,自然能叫某些人暫時不敢惹我。但是這麼做,能解決什麼?不是彌生姬一,也可以是別人。對施暴者而言,大不了換個人繼續就是了。對他們有任何損失嗎?況且,十七,我們的對手不是一個人或一群人,而是每個人身後都站著一個或大或小的財閥。他們還互為犄角。」
燕十七計算了一通,表示不解:「數據顯示,人類都是欺軟怕硬的。你現在已經是硬骨頭了,他們為什麼還不放過你?」
「因為,彌生姬一曾經任他們為所欲為。沒有人願意看到曾經輕易就被自己踩在腳下的人,現在他們卻拿她毫無辦法。還會因為他們曾經的暴行,而腦補對方可能的仇恨報復。以己之心度他人肺腑,大概覺得我會殺人吧。」
只隔著一層樓的腳底下,島田小林正在照著田中紀子的話鼓吹著:「想想大家對彌生做過的事,她不會原諒我們的。只會一個個慢慢的,貓戲老鼠一樣的對付我們。與其等她這樣殘忍的一步步逼瘋大家,我們為什麼不先下手為強?」
「假的吧,彌生那個樣子,怎麼可能辦到?我是不信有鬼的。」
「假如她不是鬼,有什麼好害怕的?之前怎麼樣,現在也可以。」
「但假如,我是說萬一,她真的是呢?」
「如果她真的是鬼的話,絕不可能放過我們,我們更不應該坐以待斃。」
……
真一慢慢掀起一抹冷笑:「惡意就像一點火苗,只要在旁邊吹一點點風,就自己燎原起來了。不著急,慢慢玩。」
燕十七當然不怕他們來硬的,只怕鈍刀子殺人:「有計劃了嗎?需要我做什麼?」
「下一盤棋。有人想拿我當棋子,雖然暫時還看不大清楚背後執棋的是誰。但是我們可以努力一把,成為下棋的那個。」
辛苦來這個世界做任務,不好好搞個事情,怎麼好意思?
但是,事情卻很快失控,斷崖一般直墜而下。
當周一一大早,第一個人開鎖走進教室,整個學校便傳出驚恐到直插雲霄的慘叫聲。
鮮血淋漓的死亡現場,刺痛眼球。
一個女生,被折斷四肢,頭顱消失,像塔羅牌里的倒吊人一般,被倒掛著呈十字形釘在黑板上。
空白的黑板周圍,用鮮血寫著:罪無可恕。
脖子里湧出的血,打濕了地面畫得筆直標準的古怪陣法圖形。
在秘密調借到本市最高警察廳的一級警督,並聘請多個知名偵探前往調查后。很快,她的頭,被發現在垃圾焚化爐里。
死者身份也得到確認:青山友美。
在警察封鎖現場,要求相關人員去配合做調查筆錄的時候,周圍的人群,突然喧嘩騷亂了。
一個男聲喊道:「是鬼!一定是鬼,百鬼夜行,她不會放過大家的。」
「兇手是彌生姬一!」
「鬼女,彌生姬一是鬼!是她乾的。」
警察面面相覷:「哪位是彌生姬一?她在哪裡?」
「是我。」人群分散,真一走出來。
昏暗的審訊室里,只有頭頂一盞明晃晃的白熾燈,照得人眼前發白,什麼也看不清。
一個一個人走進去,又走出來。
「友美醬,嗚嗚,我們是好朋友。究竟是誰,把那麼善良的友美給殺死了?不可原諒,你們一定要抓住兇手,絕對要嚴懲……」
「青山桑,是個不錯的傢伙,真沒想到,有人會做出這麼可怕的事。你問結仇?唔,我不清楚,她是個很活潑開朗的女孩子,一般情況應該沒有人會不喜歡她吧……」
「不知道,不熟悉,真的會保密嗎?他們是這麼說的?嗤,施暴者嘛,哪裡會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麼不對?噗哈哈哈,不過聽到他們這麼說,請原諒我,還是覺得很好笑啊,她們要是世界上最善良的女孩兒,那世界大約是屬於撒旦統治下的吧……」
「如果你們不說出去,是我說的,我可以告訴你們一些東西。青山友美死掉,別看大家表面都哭喪著臉,私底下別提有多高興了。越是哭得傷心的,你們才應該多查查看。恨她的人多了去了……」
「一定是彌生姬一乾的!為什麼這麼說?還用問嗎?你們查一查就知道了,她根本就是鬼……」
「啊,真的是人沒錯嗎?百分百確定?那我就放心了,一直提心弔膽的。不過,大家懷疑她,也是有根據的,友美之前總是欺負她,不過我倒是覺得不一定是她,因為,怎麼看,欺負她的人也多了去了,你們等等看,後面要是還死人,死得多了,那就應該是她沒錯了……」
「嘻嘻嘻嘻,他們這群人,死多少都是應該的。我現在開始有些崇拜彌生桑了呢……我?她是欺負過我,但是,我怎麼會因為這點事就殺人?更何況,已經那麼久了,要殺早就殺了,為什麼等現在才動手?」
「放肆,我是不會開口的。等我的律師來。你們有什麼證據?只是配合調查?不好意思,我不願意,我也什麼都不知道……」
……
無數的證言,真真假假,有用無用的記錄在一張張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