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從校園欺凌到豪門媳婦的枝頭2
沒有人說話。
她的語速很平直, 毫無起伏和情緒, 那些人聽出來她話里的意思,知道她記仇怨恨他們,但是沒有人在意,所有人都覺得, 她能怎麼樣?
直到,她抬起頭來。
在同學的記憶里,彌生姬一一直是個佝僂著身體, 縮著肩膀, 厚厚的劉海下,眼神躲閃, 總是一臉張皇失措神情的臉。
看著很好欺負, 甚至引誘人去欺負。
面前的這個人,明明一模一樣,只是沒有帶眼鏡, 只是抬起頭來看著她們了, 卻讓他們說不出話來。
那只是一張清秀好看的臉,也沒有特別出色到哪裡去。蒼白小巧的臉, 不是本國審美通常的圓臉,反而下巴有些尖, 疏淡的眉睫, 顯得意味深遠。
讓人說不出話來的, 是她的眼睛, 她的神情。
粉嫩的少女如櫻花瓣般的唇, 卻緩慢掀起一抹惡毒陰狠,猶如惡魔般的笑。
那雙眼睛,漆黑尖銳,如無星的夜,本是詭異的,卻又帶著一絲半縷,魅惑,神秘,誘人,近乎放蕩般的勾引。
她一點點緩慢抬起頭,從藤原齋的角度,便看見她修長白皙纖細的脖頸,脆弱傲慢,猶如鶴一般舒展開。
漆黑如緞的長直發遮住側臉,平靜的面容上,嘴角惡意玩味的笑越發冰冷燦爛。
那雙眸子,從下往上,一點點抬起,微微勾著,冷冷的,悠長,神秘,彷彿刮傷人的骨頭,又像是纏繞進血液里。
就這樣,看著所有人。
又好像,只是讓他們所有人都看見。
彷彿地獄里爬出的惡鬼,宣告她來複仇了。
·
「嘖,那個女人的眼神可真是叫人反胃噁心。」
「我的心都碰碰跳,她該不會不會嚇傻了,是被惡鬼附身了吧!」
「是啊,那是什麼眼神啊,太可怕了。整整一節課,我都渾身發冷,感覺她一直盯著我看。」
「她是嫉恨我們欺負過她,想回來報仇嗎?」
「誰知道她會幹出什麼事,那種下等人。」
「你怕了?」
「是啊,我怕死了呢。哈哈哈。」
……
「嘻嘻嘻,她要是報復,我猜也輪不到我,你還記得最開始是誰先欺負的她嗎?說什麼,彌生姬一一個星期都沒換過內褲,身上的味熏死人。太搞笑了,難道你每天都看見她穿什麼了不成?」
「噗,是很搞笑。但是誰讓你們都相信了,彌生一靠近就裝作被薰的喘不過氣來。還有人困擾的求她不要從身邊走,說自己要被臭死了。哈哈哈哈,太好笑了,裝得好像。」
「是啊,我還記得,那幾個男生都往她桌兜里倒垃圾,還有人直接扔到她身上。我想想,當時他們是怎麼說的。」
一個刻意粗劣的聲音,浮誇的說:「哎呀,姬一醬,反正你都這麼臭了。本來就是住在垃圾堆里的吧,不用客氣,我們直接送給你好了。你很需要這些垃圾吧。我們都是同學,噗,不用客氣。」
她似乎覺得這太好笑太好玩了,笑得肚子都疼了,能堅持說完都很不容易。
其他人也很捧場,一個個笑得都很大聲。
哐當幾聲,休息室頓時一片寂靜,很快,便傳出女生此起彼伏的尖叫。
不一會兒,一個又一個尖叫跳腳著,衣衫不整的跑出來。
有反胃的,咳出眼淚的,有慌亂去搶奪沐浴室,去沖洗身體的。
每一個人頭上身上,都沾滿紅紅白白的穢物。
她們跑出來的休息室的地面上,更是一片狼藉,彷彿女生衛生間的紙簍,突然全部自己自己飛起來,從頭頂天花板傾倒下去了。
站在外面的真一,不緊不慢的從窗戶里抽出透明纖細的繩子,臉上掛著反派特有的不屑一顧的傲慢,輕輕回應著:「是很好笑。不用謝。」
從走廊一頭走出來路過的藤原齋,聽到聲音駐足看來,就看到正在掃尾作案痕迹的彌生姬一。
對方似乎格外敏銳,立刻偏頭看過來了,手中卻心理素質良好的,依舊保持著既定的節奏拉著繩子。
漆黑如緞的長發遮著側臉,她微微偏頭,眼睫垂下,只拿眼角微微勾起上看。彷彿挑釁,彷彿譏嘲,又彷彿森冷的鬼魅,陰鬱又勾人的看著他。
慢慢,嘴角掀起邪惡的笑。
分明可怖到驚悚,卻又一種說不出來的,攝魂奪魄的邪異魅力。
藤原齋的腳步比預想的停頓的更久,直到有人喊他,才怔愣著回神。那個鬼魅一般的人早已經消失了。
他重新扭頭踏上原本的道路,喉嚨里不自覺吞咽了一口口水。
「彌生,姬一?」
……
「你嚇到你的小哥哥了。」
「哦?我還以為我勾引到了呢。真可惜。」毫無誠意的聲音。
「嗤,能被你這樣勾引到,那他的夢中情人可能是伽椰子吧。」
嘖,你好煩。
真一對不過尋常高中生,雖然長著一副柏原崇般清新好看的美少年,整個人卻從骨子裡散發著精緻昂貴,自私冷漠,近乎冷血的,高高在上的任務人藤原齋,一點好感也沒有。
但他也不屑欺負比他弱的彌生姬一,除了持之以恆的漠視、冷暴力,可以算上有他一份。
但,這個人對其他人也這樣,那也就怨不得他了。
「這次真一君,您打算通過什麼樣的三觀不正,來教導美少年成為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接班人?」系統揶揄。
「沒興趣。暫時不想跟他玩。唔,不要跟我提任務,讓我先放飛自我跟這幫小崽子玩玩。」
「yes,my lady 。」
啊,好興奮呢。你說他們會先出什麼招?我都有點迫不及待了呢。
在系統的幫助下,成功避開所有不懷好意,試圖在下課第一時間堵到她,進行下馬威的同學。又小小報復完休息室里的女生們,低著頭的彌生姬一,面無表情的行走在空曠的樓道里,猶如鬼魅一般。
空曠的樓道里,回蕩著空靈陰森的聲音:「是誰殺了知更鳥?是我,麻雀說……」
雜亂的腳步聲快速接近,急促喘息著的田中紀子,不斷回頭看那些人是否跟上。一瘸一拐之下,腳下卻不慢,擦肩而過之後,彷彿才聽到那詭異的童謠,突然感覺到不對,向下看去。
卻看到,對方也在扭頭看著她,蒼白的臉上,帶著一絲詭異的微笑,直勾勾的黑黢黢的眼睛,慢慢拉大的微笑,就這樣,一步步走下台階,消失在轉角。
田中紀子不自覺打了個寒顫,眼神微轉,很快堅定喊住她:「喂,等一下。」
蹬蹬蹬急促的腳步下來,看到對方腳步不慢並不回頭,她有些生氣的直接拉住彌生姬一的胳膊:「喂,沒聽到我喊你嗎?」
彌生姬一停下腳步,低著頭看不清表情:「什麼事?」
田中紀子凌厲的眉眼稍微舒展,嘴裡不客氣的說:「先跟我來。」
一路無話。
田中紀子率先踢開天台上的鐵門,一步跨出去,走了幾步,才想起彌生姬一有沒有聽話跟上來。
她皺起眉頭,不悅的盯了半天,也沒有看到有人進來的趨勢。三下五除二大步走過去拉開門,外面卻沒有人,往下缺乏光照的樓道里也沒有人。
「你在找我嗎?」
田中紀子驚跳起來,聞聲看去,彌生姬一正好端端的站在天台邊,低著頭向下看著,拿背影對著她。
她鬆了一口氣,沒好氣的說:「你怎麼神出鬼沒,跟幽靈似得。」
她沒看到彌生姬一惡意滿滿的正面表情,否則,真的要尖叫著喊有鬼,逃走了。
田中紀子感受了一下自己受傷的腳踝,一瘸一拐的坐到不遠處,一邊低聲謾罵,一邊自己處理傷口。
她衣衫不整,嘴角跟眼角都有青紫的傷口,明顯是發生過衝突。
「喂,幹嘛要回來學校?好不容易有借口逃走不是嗎?」田中紀子滿不在乎的對彌生姬一說。
「因為,病好了。」低低的聲音毫無起伏。
「嗤,又是不負責任的父母吧,自己的人生失敗,就逼迫小孩來幫他們實現慾望,簡直跟高利貸手中的工具一樣。繼續待在學校的下場你明白的,竟然還是回來了,這種沒出息的性格,自求多福吧。」
她熟練的整理好自己,也不管被弄亂的髮型和妝容,含著一根煙,深深的吸一口,又因為扯到嘴角的傷口而抽冷氣:「不過我倒可以給你一個忠告,與其這樣毫無指望的忍耐,不如去找一個大腿當靠山,雖然說做狗腿也沒好到哪裡去,但也比你現在這樣強。」
在彌生姬一的記憶里,對方以前也這樣勸過她,只不過,沒有現在這樣直白。
「你長得還不錯,要是能稍微豁出去一點,人生也不至於這麼悲慘。」
之前彌生姬一沒有答應,是因為不明白,她所指的是什麼。
是像田中紀子一樣出賣色相,獲得錢財把自己打扮的跟這些上等人一樣,她們就會放過不去欺負自己?
還是,找到和班裡的這群人不對付的,另一群差不多的壞孩子。幫他們欺負另一個人,或者當專屬被欺負的對象,來換取不穩定的庇佑?
這些她都不懂,也不會,並且因為未知,覺得深深的恐懼。與其如此,還不如發著抖把自己的頭埋進沙子里,只要忍耐過去就好了。至少忍耐,是她所熟練的。
更何況,真一微不可查的笑了:「那你呢?你也這樣做了嗎?」
彌生姬一沒有這樣做的另一個原因,可能就是,田中紀子自己並沒有說服力,每一次出現在她面前,看起來也都不太好。
「呵,你是在嘲笑我嗎?」田中紀子凌厲的眼睛瞪著她,見彌生姬一低著頭不吭聲,也不敢回頭來看自己,估計是害怕了。
「我跟你不一樣。至少他們也沒在我手裡討到好。」她站起來,不知道是休息夠了,還是該說的話,辦的事辦完了,又或者是彌生姬一不識好歹的反應叫她生氣,她昂著頭徑直離開了。
彌生姬一站在天台上不動,黑長直的頭髮垂下來,遮著小半張蒼白小巧的臉。
她俯視著整個學校,注視著對面教學樓里微小如螞蟻的人群,嘴角慢慢拉大,輕輕的哼著:「麻雀說,我殺了知更鳥,用我的弓和箭。」